《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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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3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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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告诉你她爸已将她许人了,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你愤怒了。好像她本已跟你定下了终身。本来还没点破的关系被点破了。你骂这是买卖婚姻,骂她是商品。可骂又有什么用?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绝望。最后,你对她动手了。 
  她没有抗拒,躺在水泥地上。水泥地冰冷。那是一个冬夜,没有一个人,正是你下手的好时机。好像你早巳蓄谋。你竭力告诉自己根本就不曾爱过她。你野蛮压她,揉她。她顺从着,像个臣服的罪犯。你吻她,她就张嘴,让你吻。你咬她的舌头,她也没把舌头缩回去。这反让你不满足。你去掰她的腿。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抖,反抗了起来。可是她没有叫,只是躲闪着,挣扎着。这让你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我要惩罚你!我要惩罚你!她越害怕,越抗拒,你越要干!你要强奸!强奸,这词让你快意。你感受着她的腿在你身下像青蛙一样颤抖。可是,你却怎么也瞄不准那个洞口。 
  突然,你发觉一只手在引导着你。你瞧她,可她面无表情,好像那并不是她的手。她的脸死一样白,没有光泽,好像只是一张画皮。你吓得跳了起来。可那只手却紧紧逮住你,好像是在报复你。她眼睛忽然变得贼亮,坚定,绝望,让你不敢看。进去吧!她进出一句。这句话让你害怕。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敢。可是那手凶狠地抓着你。你恐怖。你的下面已没有了感觉,只觉得被扯得发疼。她死死缠住你,像可怕的女鬼。你简直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你拚命挣扎。她咻咻哭了起来。 
  我给你,给你!让我死!我们一块死!我们一起去死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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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们两人全哭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把处女膜跟死联系在一起了。已有了处女膜修复技术。即使一个妓女,只要她愿意,花上不算太多的钱,就可以照样变成黄花闺女。虽然那时我们喜欢大逆不道的东西,可当听说美国女孩居然以处女为羞耻,还是惊讶得怪笑起来。我们记得一部国产电影中的镜头:新婚之夜,一个土炕,一块白布。我们害怕那块白布。 
  她最后说:等我三天…… 
  你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三天后的星期天晚上,他会约她出去。 
  你似乎更不明白了。只觉得一只毛毛虫趴在脊梁上,冰凉凉的。你没有回答。接下来几天你甚至都不敢想她了。你不敢去想那晚上的事,她对你说的话。她变得可怕,像妓女。(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是否会把一个为你付出贞操的女孩看作妓女?) 
  你们的关系因你而起。她很漂亮,曾参加学生模特比赛。你追她,死缠硬磨,递纸条,找借口跟她说话,什么伎俩都用上了。你甚至在公众的场合把纸条递给她,把她脸都吓绿了。不接吧,那样她将更无法收场。她接下了,团在手心里。这就更给了你缠她的借口。她背上总有一横两竖,像倒放的条凳,那是她胸罩背带。她坐在你的前桌。你痴痴瞧着那倒放的条凳从她的衬衣透出来,还有那微微突起的搭扣,有时那背带还打旋了。有时候没有背带,只是围胸一横。你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胸罩,怎么不会滑下来?你对女孩子的东西很不了解。你一直以为那洞是冲着前面的,所以你跟她面对面站着时,总觉得有种吸力,你摇摇欲坠,把握不住,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你听说女孩子的身体是带电的。你也带着电。你的欲望像一团热气,空洞而灼热。其实即使把她给你,你也未必摸得了要道,也只能稀里糊涂泄在外面。可你还是会很满足。 
  她原先并没有说要嫁给你。你也没有提出要她嫁你。你们甚至没有说到“爱”字。羞刁:说。可现在说出这样话的她,还值得你爱吗? 如果被人家破了处女膜,她还是她吗?即使你得以进入她,你是得到她吗?抛弃尊严的得到,是得到吗?你不知道。你感觉自己处在夹缝中,简直要被夹死。 
  她却跟你更黏糊了。好像经过那一场,你们间已没有了隔阂。她当着大家的面叫你,给你掸背上的土灰。你躲着她,可是你也没有去阻止她的计划,只是放任她,近乎卑劣。你暗暗数着日子,三天……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星期天要怎么样了?会发生什么事?她要做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数着日期。星期天! 
  星期一你没有去上学,你装病在家休了—一天。第二天你去了。她仍然叫住了你。 
  她告诉你,星期天晚上他们去看了电影,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你豁然轻松下来。一切如故!你甚至感激地将她抱了起来,好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东西。你简直都要流泪了。 
  她说,他们看电影,他的手始终放在自己膝盖上,直到银幕上映出大大的“完”字,动也没动。有一刻他动了,却是把手伸到自己衣袋里 
掏手帕,擤鼻涕。你咯咯笑了起来。他还用手帕?擤鼻涕!你挖苦。唔,那手帕还折得方方整整的呢!她也撇嘴附和你。 
  他们那样家庭的孩子,总有着种种可笑的地方。面皮白白,还说着普通话,就是学几句当地骂人的话,也腔调可笑极了。不敢爬树,不敢打架,什么也不敢。你们大肆嘲笑他。你说说不定他就经常流鼻涕呢,说不定他每次出门前,他妈还要叮咛过马路要小心呢。嘲笑他,几乎成了你们谈话的全部内容。你作践着他,用最恶毒的话,最离奇的想象。你把他想象成愚蠢的小财主。不论你怎样说,她都附和,还给你提供例证。你说他也许现在还让他妈喂饭呢,她就说,对对对,他家就有这么一个围兜,挂在厨房墙上,我看到过的。说不定他还在吃奶!你说。你表演他哼哼寻找奶头的样子,她就笑得滚到你怀里:哎哟,笑死我啦,饶了我吧! 
  这么说,这小子也没胡子喽!你又说。 
  就像太监!她也说。 
  不过,当太监也省得麻烦嘛!你简直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其实你并没什么胡子,不过是嘴上长点茸毛。你总是嫌自己嘴上的毛太软,胡子未能爬满腮颊。听说刮了胡子才能长得粗,长得硬,长得茂盛。你开始偷父亲的剃须刀,刮胡子。刀刃残酷逼人,可你不在乎。你只是担心刮了,胡子从此不再长。可是你又想,不如去冒个险,即使去死。你刮。你感到脸颊火辣辣的。你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有血。你没有退缩。你对自己说男子汉就是在这样的残酷中练成的,我经得起。只是你怕被她看出破绽:你在制造胡子。你记起父亲刮胡子时,总是把手放肥皂上,蹭两下,再抹在脸上。你也用肥皂抹,伤口扎心的疼。 
  谁像你这样呀!大胡子,土匪一样!她骂你。 
  土匪就土匪!你应,我就是土匪! 
  你喜欢被她这么叫。“土匪”这个词比“英雄”还要让你喜欢。英雄是正面的,土匪是反面的,反面的更有力量。反面的更让你心安理得,反面的黑暗能够掩盖你虚弱。 
  那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你又说,说!他跟你约会,都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她应。 
  不可能!你们谈恋爱怎么可能不说? 
  谁跟他谈恋爱啦?她叫了起来。 
  那你跟谁谈恋爱? 
  我不跟谁谈恋爱!她说,乜了你一眼。你一把将她抓住,捏她。她就哇哇大叫起来。恋爱的名分好像变得重要了起来。你们开始双双在公众场合走。在学校不敢,你们就到街上去。你们牵着手,买冰棒一块儿吃,你一口,她一口。路人投来惊讶的目光,你们不在乎。你们让自己感觉你们在热恋,有那么点痴,不谙世故,还有那么点走火人魔。只有这样你们才安心。有一次,也不知谁带的头,你们居然向他的家,区委宿舍走去。那门口还有看门的。那看门狗在看报纸,瞧见你们,就出来拦。干什么?! 
  找人!你说。 
  找什么人!对方不信。你感到受了羞辱,真想扑过去拧下他狗头。突然,一旁的她报出了他的名字。你很吃惊。 
  什么?可是对方仍问。她更大声说了一遍,还说出他爸,那个副区长。你瞧见她面不改色,你很感激。你也说了遍那副区长的名字。 
  对方犹疑地盯你们半晌,终于进传达室打电话了。他在拿话筒。他在拨号。他的身影在玻璃窗上恍恍惚惚。你忽然有点慌张了,觉得马上就会有人冲出来,从那宿舍区哪个拐角,或他爸,或他妈,官太太,甚至是武警,把你们抓进去。你慌忙瞥了瞥她。可她却冲你无所谓笑了笑,死心塌地得像个女地下党。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你也朝她笑了笑,把手插在裤兜里,腿抖了起来,还吹起了口哨。吹的什么调,你自己也不知道。倒好像打气筒在打气,又嘘嘘漏着气。你们撑着,谁也不逃。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看吧,他就要出来了!你们好像在彼此说。简直在煎熬。当那门卫再次出来时,你觉得自己都已经死了。 
  不在!门卫说。 
  居然不在! 
  一个人都不在?你问。 
  都不在!对方说,不耐烦地。 
  他*的躲到哪里去啦!你忽然骂了起来。 那门卫没有理睬你,就回传达室了。你冲过去: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你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他火了。 
  老子就是不干净,怎么样? 
  他噌地站起似要冲出来。 
  出来吧!出来吧!老子就是骂!有本事就 出来! 
  他真的冲了出来,抓住了你的领子。你就跟他打了起来。来吧,来吧!老子不怕你!你叫。你想揍他,可他却闪在你的身后,牢牢揪住你的后领。他反而抽出一只手抽你一个嘴巴。你觉得嘴上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尖叫一声猛扑上来,像一只母猴,又嚎又跳。她把尖尖的手指甲扎进他的手背肉里。他哇地大叫一声,松了手。你就趁势反揪住他,开拳就揍。看你怎么样!看你怎么样!你感觉揍的不是门卫,而是他。你们全来吧!老子不怕你们!你大声宣扬,简直骄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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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你们也捏了一把冷汗,奇怪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大胆?经过了这一场,你们平静了,好像大哭过一场,擤着鼻子,空气凄凄的。她用唾液为你洗伤口,又到医务室骗来红药水。她用红药水把你涂得小丑一般,你就骂,就追,就打。你朝她喊:快快滚到你老公那边去!你故意提起他,把他称作她老公。这样说时,你有一种残忍的满足。 
  你以为我不敢去呀?她也反击,这就去! 还煞有介事噔噔走两步,我成功了也不告诉你! 她说。 
  究竟“成功”指什么?她没说。你也不捅明。你们都在打哈哈。你们老开着这样的玩笑,一会儿说成功了怎样怎样,一会儿又打赌你不会成功,一会儿又发誓我一定要成功!成功……可是他只会约你看电影!你说。 
  他总是约她看电影。看电影时,他总是自始至终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专心看电影。简直是傻子。你不知道他是傻子,对你是件值得欣慰的事呢,还是可恨;是让你苟延残喘,还是一个障碍。学校操场边有块草地,你们窝在那里,就像老夫老妻窝在被褥上。已经是冬天。你嗅得到她红色风雪衣里的珍珠霜味道。你揪着草,嚼着草根。你们在密谋。我们要破坏他看电影! 
  知道怎样才能不让他看电影吗?你说。你卖关子。 
  来点阴谋啦!她说。阴谋!这词让你们兴奋得发抖。我们在耍阴谋。阴谋这词让人想起篡党夺权,整人,杀人灭口,那些巨大的罪恶。阴谋这概念盖住了你们卑微的心理。对啦!你不会说你不能看电影,一看就头晕?你说。 
  对呀!她叫。于是,看完电影出来,她就故意按太阳穴,做出要呕吐的模样。怎么了?他 问。头晕!她说,我一看电影就头晕。 
  他果然信了。他去买后排的座位。他说这样就不会头晕了。她就说,后排也头晕,坐得再后也头晕。 
  那,我们去逛商店吧!他说。 
  商店有什么好逛的?又没东西好买!她应。 
  那……我们去散步。 
  散步干什么呀!脚走得酸死了!她说,再说,满街都是人的……你尽出馊主意! 
  对不起……他说。 
  他居然说对不起!她回来一说,你们哈哈大笑起来。让你说对不起!让你说对不起!你手舞树枝,抽打树干,喊,说!对不起!说!就抽就打。凶狠地打他。啪啪!你仿佛听到了他的求饶声。可他好像并不明白你为什么打他,仍然说对不起!这样的傻子!就因为他有一个当官的爸,当鸡巴区长的爸!你小子何仁何德能够得到她?一个傻子!太监!连胡子都不会长!你恍惚觉得自己是个巨人,威武强壮,毛发旺盛,巍然凌驾在那小子之上。你打,啪啪! 
  你的下面昂扬起来,像一杆枪。你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你把她驮在肩上。她在你肩上软塌塌的,好像电影《红高粱》里的巩俐,你就是那个土匪头姜文。她的手垂下来,轻轻捶打着你的腰。你驮着她翻过学校围墙。你们学校后面是座山。上去,再上去……那里有最安全的地方。那晚的月光像水,月光泻下树缝,黑影稀疏。你把她放下。月光照着你们的脸。你们彼此明白,这里还是不行。好像你们要有什么大动作。你们又牵着手,往里走,走进深处。树越来越密,路越来越崎岖,你看不见她,她看不见你。只有你的手,她的手。她的手很小。神秘。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这样的好地方怎么就没有人占领?说不定已经被人占领了。说不定你一脚就会踩出人头来。你们下脚轻丁,小心翼翼。 
  可是没有。没有人。真是天赐给你们的好地方。 
  也许上帝也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可是被上帝看着,你们也羞。 
  你们往更深处走。突然你一个趔趄,她轻叫:小心呀!别跌着。你争辩:谁会跌了?是吓唬吓唬你呢!呀,你欺负人家!她就叫,撒娇地,抓你,打你。你得意叫道:欺负你又怎样! 现在就是欺负死你也没人救你了!没有人会来,没有人会看得见,没有人…… 
  所以你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了?她说。 
  当然哕!你一把将她放倒,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万事俱备。你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越是疲惫你越亢奋。你冲锋!可是你突然被弹回来。你不能。 
  再没有人看见,也不行。 
  就是上帝蒙上眼睛也不行。 
  你的枪没有用武之处。 
  你汗流浃背。你蓦然感觉出去的路好漫长。为什么要进这么幽深的地方?这么辛苦有什么意义? 
  你们一直只能拥抱,抚摸对方的身体。她身上的痣你能数得一个不漏,7+X。那X是一颗痣不像痣、胎记不像胎记的东西,就在那个洞的口上。可是那个洞,你就是不敢进去。 
  有时你会侥幸地想,或许进去,不会把那个膜弄破。可以进得浅一点。可是到底怎样才算浅,你拿不准。你去窥探,可你看不见。你在一个父亲当医生的同学家里偷偷看了一本医学的书,也不甚了了。你又想,如果只放在口上,不会有事吧?可她说,这很难说,保不准就会滑进去…… 
  有时你会想,说不定她早已没有了处女膜。书上不是说剧烈运动、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就可能导致处女膜破裂吗?天知道是怎么破了的! 可是这样想,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对不起她。 
  有时候你会大笑一声:唉,管他个鸟呢!他不是个傻子吗?又知道什么?可是你又不敢肯定他就是个傻子。 
  有时候她会没了耐心。那么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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