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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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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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天遥黑睫低覆,并不显露眼底寒芒,却已低声道:“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下令让凤卫化整为零,又能让凤卫甘心听命?”

    凤卫当年虽是为云太后所建,但随着郦清江与云后的政见分歧,又经历十一和云后的冲突,对云太后几乎是敬而远之,根本不可能再听从其命令行。事。

    以宋与泓和十一的关系,凤卫很可能会听他指挥。但宋与泓被困宫中,这当口必被严密防范,能和凤卫联系上的可能极小。

    难道是路过?或者,是十一先前曾有所安排?

    十一……

    他垂头,抚向案上的太古遗音琴。

    太古遗音被剧儿带来韩府,他眼见琴弦尽断,且焦黑半边,立刻遣人送出去,寻来最好的琴师,找来最好的材料,只盼能修复十一最心爱的琴,只盼她还能十指纤纤,与他合奏一曲醉生梦死。

    琴弦断尽,原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琴还在,便能换上新的琴弦。

    可琴身已伤,便是修好,又能复原如初么?

    他轻轻拨那新弦,却觉那声音总是涩滞,像有什么无声无息地拦在那本该清若流泉的琴音里,不知是因为换了新弦,还是因为琴身燎了火,失了原先的坚实细密。

    看赵池等离开,他摩挲着那枯黑的琴声,忽伸手取出腰间一个荷包,小心从中间拈出一朵芍药花。

    一朵已经枯干的芍药花。

    不复原先的鲜艳和清香,却依然浅浅淡淡地绽着,如谁隔着纱影静默的脸庞。

    “十一……”

    他不知怎地便换出了口,才觉自己的声音变调得有些陌生。

    她已半个月没有消息,而他同样昼夜不息地寻了她半个月。

    半个月,依然杳无音讯。

    而久寻不获的惊心和煎熬,一日比一日难忍。

    他甚至不敢停下脚步稍事休息,唯恐错过一星半点可以寻找到她的线索。

    最安静的时候,便是回到他的院落,默默坐在当日十一卧过的榻边饮酒。

    微酣之际,便能见伊人一颦一笑,尽上心头,仿若还是当日在同一屋檐下相依相守的光景。

    那时,她是他的十一夫人;那时,她和他还不曾有过誓诺。

    她只是那样懒懒散散地卧着,懒懒散散地饮着酒,微启黑眸懒懒散散地望着他,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捉mo不透,却让人越发想靠近,只想将她看得更清楚,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更清晰地刻上心头。

    即便那样若即若离的她,便已如夏日里的梅子汤,酸甜里有着说不出的香醇,只想着,便能醉了。

    韩天遥将干花放到琴身。

    花瓣便在振动里微微地颤,仿佛还是在安县,还是在那个阶下开满芍药花的小小驿馆,那新簪的芍药在如云鬓发间含羞盛绽。

    那时那地,铭刻已深。

    仿若深。入骨髓,溶入血液。

    他才道:“十一,纵然你和花浓别院时一般的容貌粗陋,纵然你日后两鬓苍苍,齿摇发落,我还是愿意看你。”

    她才道:“既然你这样说,若你变成白胡子老头,若你变成钟馗般的奇丑汉子,我也不嫌你就是。”

    相拥,相亲,彼此的肌肤在相偎里渐渐炙热,温柔地熨烫着对方。

    临别,她转头,回眸,不掩缱绻和不舍。

    鬓间芍药跌落,如一枚硕。大的蝴蝶,轻轻跌在他掌间……

    由他轻轻拈住,珍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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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处深深院落,某处幽黑角落,一道暗门悄然开启。

    灯笼摇曳的光线映出几个人的身影,随着脚步声晃动在长长的甬道里。

    两边粗糙的墙面被投上了变了形的黑色影子,狰狞地蜿蜒着,消融不见底的黑暗里。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看不到任何的光,看不到任何的人,只有浓浓的酒气伴着说不出的wei靡气息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出。

    灯笼向上提了提,依然没看清精铁所制栅栏后任何情形,只将厉奇人的白发白眉映得格外刺目。

    他转头问向一旁的守卫,“居然给酒喝?而且……”

    他仔细嗅着分辨,“是上好的美酒!”

    守卫道:“是。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开始连药都没给,似乎没想留着她,后来不但送来了药,还送来了酒。当然,酒里加了些东西。”

    厉奇人问:“加了什么?”

    守卫道:“应该是软骨散或化功散之类的,所以这几天她虽然伤势渐愈,还是手足无力,卧床的时候多。”

    厉奇人啧了一声,“她知道酒中有毒吗?”

    守卫道:“知道。便是开始不知道,这么多天没力气,应该也想到了吧?”

    “那她还喝?”

    “喝啊,喝得好多!一天至少两三坛,喝完就睡,醒来若没酒,就会问,酒呢?倒似给她送酒是天经地义似的。”

    “哦!平时都这么安静?”厉奇人饶有兴趣地探头向内外,努力想看清囚室内模糊的轮廓,看清那个傲得不可一世、又的确美得惊世骇俗的女子,经过半个月的囚徒生涯后,还能不能维持原来的狂傲和美丽。

    “对,安静得很。除了听她要酒,没听她说过一句别的。”

    守卫语气里又些愤愤然,又有些遗憾。

    明明她是阶下囚,为何还能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呼来喝去,仿佛他们是她的奴仆?

    呼来喝去倒也罢了,为何除了要酒,再听不见别的话?

    若肯说些别的,若肯多看他们几眼,又或者像别的女人般哭泣哀求几声,或许这样枯燥的看守生涯会有趣味得多,或许他们为她送酒递药时会多几分甘心和愉悦。

    不能怪他们冀望得有点多,实在是这女子美得惊心动魄。

    即便不能做别的,能多看上几眼,多听她说几句话,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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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愉快!后天见!

渡,琼华辗尘(四)() 
厉奇人当然是懂得的。

    那日率人伏击,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这女子的风姿。

    传说中的倾国倾城,风华无双,传说中的剑术超群,英武无敌……

    原来都是真的,原来半点不曾夸大。

    毒伤在身都能如此风姿,难怪素日里的倾城国色能让宋与泓色令智昏,到手的江山拱手送人;难怪南安侯一世英雄,如今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几次夜探相府,只为追寻她的下落;更难怪新帝这么温顺的性格居然对她念念不忘,软硬兼施变着法儿跟施相要人,惹恼了施相……

    被她刺伤过的下。腹已基本痊愈,此刻却又开始隐隐作痛,却似一小簇火焰,悄无声息地点燃某种欲。求,让另一处飞快地炙热起来。

    他吸了口气,侧头吩咐道:“打开门。”

    守卫应了,忙取出钥匙来,——却是两名守卫各自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分别打开门上的两把精铁锁链,这才将门打开。

    如此安排,自然是担心有人前来相救,或十一会设计逃离。便是制住其中一人,也只能拿到一把钥匙,无法打开牢门。

    厉奇人举高灯笼走进去,终于看清囚室内的情形。

    囚室不大,四面皆是石块封叠,便是神仙便困住都该难以脱身。另有一桌一椅一榻,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一个白瓷茶壶和两个茶盏,倒也都算干净。

    又或者,太干净了。

    食盒也不知放了多久,早就凉得不见热气,却始终不曾动过;但榻旁却已跌了好几个酒坛。

    室中酒香四溢,混合着淡淡的药香,和女子温。软的体。香,空气便奇怪地令人闷热起来,甚至不用去看那个酣醉中的女子。

    厉奇人吸了口气,方才将灯笼提到榻上,正见年轻女子半敞衣襟懒散卧着,容貌清妍,肌肤如雪,秀致眉眼有溺于酣醉里的满足和安静。

    她的长发应该许久不曾梳理过,随意地散落在衾枕间,居然也能显出令人心荡神驰的婉媚清姿。

    原来世间真有一种国色,纵然蓬头垢面也无从掩饰,甚至如污泥中盛绽的雪色芙蓉般更添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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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闻得有人靠近,十一皱了皱眉,辗转了下。身子,便听脚上蹽铐当啷作响。

    蹽铐粗砺沉重,紧紧锁住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似觉出脚边的沉重,那雪玉琢就般的脚趾屈了两屈,向后缩了一下。

    厉奇人伸出手,摸住那脚踝。

    十一向前一踹,挣过他的手,星眸微微一启,手已向外一指,懒懒道:“把空酒坛丢出去。拿……拿酒来!”

    竟当作了送酒的守卫。

    厉奇人便笑了起来,“郡主即便成了阶下囚,这气势倒是不改半分!”

    十一闻声,才扶着额欲要坐起,却又跌了回去,蹙了眉仔细看向他。

    厉奇人向后挥挥手,令守卫退下。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竟有些迟疑。

    厉奇人冷冷睨过,“相爷的手谕,不是给你们看过了?这里交给我便是。”

    守卫只得躬身退下,只是临行忍不住又看了十一一眼,分明有些担忧之意。

    这女子果然是妖孽,是男人便禁不住她的勾魂夺魄,——哪怕是无意识间的勾魂夺魄。

    若她的性情和她的容貌一样妖。媚,或许这些失了魂魄的守卫会不顾性命地放她走,或带她走。

    厉奇人也是男人,只是从小被人鄙视的男人,更是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连朝三暮四的青。楼楼女子,都懒得接待他这样的怪物。

    相爷让他来,固然是刻意折辱朝颜郡主,要令她卑微低贱到尘埃里去,却又有多少看轻厉奇人的意思?

    自然,他所有说不出口的愤懑和屈辱,至少在这一刻,可以发泄到眼前这个高贵的女子身上,用摧残她的骄傲,来作为自己的骄傲被人摧残的弥补……

    十一迷。离于醉意里的眼眸终于褪去了美酒唤出的本原的纯净,凝上地底幽火般的孤冷,牢牢盯住厉奇人不掩欲。望的双眼。

    “厉奇人!”

    厉奇人笑了笑,那白得怪异的面孔便越发如白无常般令人惊怖,“郡主自然瞧不上我,可惜如今郡主没得选择。施相说了,这是……我擒得郡主的奖赏。郡主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自己不幸败于人手,不得不一口一口吞下自己种的苦果。好在郡主性情坚韧刚毅,若一闭眼挺过去,也不至于太难忍受。”

    “你?”

    十一笑了起来,幽黑的眼底却看不出任何色彩,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施老头倒也真想得出!”

    她提过身畔的酒坛,仰脖便饮,却只有几滴余沥滴下。

    分明是早已饮尽。

    “啧!无趣!”

    十一将酒坛重重掷下,竟“哗啦”一声掷得粉碎,向厉奇人道:“这事儿没酒助兴未免太没意思。去取酒来!”

    “你……”

    厉奇人再不想十一竟如此大胆恣肆,一时反倒怔住。

    十一半。裸的臂膀压到脑后,倚着枕懒懒看他,毫无为难羞赧之色,“还待着干什么?快去取酒!若无酒助兴,对着你这张脸我提不起兴致,只怕你也尽不了兴!”

    厉奇人退了两步,已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你……你……”

    转头再一想,朝颜郡主已过桃李年华,先与宁献太子、济王相恋,后来又与韩天遥、宋昀过从颇密,定然早通男女之事,尝过其中妙趣。如今枯锁斗室半月有余,苦闷无聊之际未必不想着那等人间至乐。他固然比不得宁献太子等的仙人之姿,但酒醉迷。离之际,原只需品味其间乐趣,又何必去管带来那乐趣的是怎样的人?

    他有些为自己受人嫌弃而不甘,但转而想起,这是多少最出色的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若能将她催折于自己身。下,看她丢盔弃甲婉转娇。yin,又该是何等乐事……

    他再没有一句废话,立刻奔了出去,片刻便取来一坛酒递了过去。

    十一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对着他递来的酒两眼放光,急接了那酒去,竟似捧着自己性命般,迫不及待地揭开封纸,仰脖便饮。

    她的体力显然不行,抱着酒坛的手臂有些抖,便有见酒水在她的痛饮里自精巧柔白的下颔挂落,顺着脖颈一路淋湿衣衫。

    衣衫浸透,那起伏的xiong口愈发玲珑诱。人。

    厉奇人盯了半晌,再也忍耐不住,扑下前将她压倒。

    “唔……”

    十一不满地瞪他,雪白枯瘦的手徒劳地努力着,想抓紧才喝了一半的美酒,那掺着药,正一步步侵蚀她体力的美酒,却被厉奇人轻轻一拂便滚落开去。

    “该死!”

    十一咬牙切齿。

    厉奇人只觉她身体纤瘦之极,也柔。软之极,拥入怀中时竟有种销。魂蚀骨般的眩晕。

    他近乎贪婪地去抚。摸那躯体,却也心荡神驰,恨不得化在这女子身上。

    十一向下抓了两抓,没能抓到酒坛,也便不再挣扎,只皱了眉懒懒道:“你倒是利索些!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男人?”

    若换别的女人,只凭这一句,厉奇人便能将她活活掐死。

    可听到眼前这女子的声音,他竟有种如奉纶音的快活,连声应了,又亲上十一苍白失色却依然美貌无双的面庞。

    十一别过脸,伸手便去扯厉奇人的腰带,嘀咕道:“麻烦的男人……”

    觉出她微凉的手抚于腰。际,厉奇人脑中轰地似有什么炸开,低头看着身。下女子散漫绝色的面容,颤悸着竟一时不能动弹。

    他衣带松开时,十一甚至仰起头,向他浅浅一笑。

    容如朝华,颜色无双。

    “郡……郡主……”

    厉奇人脑中忽然转过无数个念头,其中最快捷最深切涌上来的念头,就是企盼这一刻能长久些,再长久些,最好从此这女子能永永远远相伴在身边。

    他不及想到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实现自己这个奢望,十一忽抬起面庞向他凑去,竟似要去亲他。

    厉奇人思维瞬间已被抽空,忙俯身要去回应时,身。下正觉快活的某处骤然剧痛,令他连美人当前都顾不得,嘶声惨叫着翻身逃开。

    逃开之际,十一那只似欲送他人间至乐的纤纤玉手持着沾血的碎陶片,毫不容情地继续剜向男人最脆弱的要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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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合,镜花水月(一)() 
守卫听到惨叫奔来时,已经骇得呆了。

    她周身之物早被搜罗一空,连可能伤人的荆簪都不曾留一枚,何况又被药物侵蚀了那许久,连寻常人不如,凭谁都会认为她绝无反击之力,更不可能敌得过武艺高强的厉奇人。

    可她竟借了砸酒坛之际,悄悄藏起一块极尖锐的陶片,等着厉奇人沉溺于情。欲的那一刻出手。

    并且,一击致命!

    看着抱住下。身在地上翻滚嘶嚎的厉奇人,守卫几乎敢断定,这人这辈子都没指望再碰女人了。

    他竟然,被这个毒伤在身、手无寸铁的病弱女子,活生生地煽了……

    十一正若无其事地丢掉碎陶片,捞过方才跌在地上的酒坛,用里面的残酒洗着手上的血迹。

    她的脚踝依然被粗大的锁链紧锁着,细白得眩目,毫无赧色地荡在榻沿,一双眸子冷若秋水,蕴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居高临下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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