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习惯,想来这也不过是一些传说罢了。”
曾家孙媳点了点头,褪去了外衣,往床上走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算了,别说这些了,既然她老人家在意,咱听着就是了。”
三天假期一过,曾家孙子便背着行囊去了镇上做工,而曾家孙媳则是在家缝缝补补。勤快的她,把家里一切收拾得妥妥当当,对此,曾家长辈甚是满意。
每晚老太太都会叮嘱着曾家孙媳早些睡下,切记要关门。之后见孙媳听话,老太太也就渐渐地不再多言。
这天,下了秧苗回来的曾家孙媳,有些累着,吃了晚饭,便回房直接躺下。然,没关紧的门,却在落下帷幕的黑夜中,缓缓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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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供桌上的手札
曾家孙媳在一股冷意中醒来,隐约见到房门没关,愣了一下,随后起身。
点了灯,见门半开着,瞬间忆起了老太太之前交代的话,怕被老太太知道后,不免要训斥自己一顿的曾家孙媳,连忙小跑着去关门。
就在曾家孙媳手碰到门框的那一瞬间,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疼痛,顾不得其他,反身提灯去了茅房。提灯时,桌上闪过一丝亮光,曾家孙媳并没有过多注意,就出了门。
外面很是安静,一丝声音都没有,曾家孙媳打了一个冷噤,连忙缩了缩脖子,左右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个夜晚太过安静诡异的她,心里不由得发怵,等到了茅房后,才松了一口气。
茅房是单独的一间,与厢房边上,搭着一个棚子,里面是家禽的住处不过几步路。
待解决了自身问题后,曾家孙媳才发现一处不对。她记得,在家时,夜起去茅房,家中的禽畜总会被惊醒,然后嚷嚷着,你拥我挤。或是,警惕的看着有亮光的地方。再者,呼吸声亦是有响动。然,在自己进来的小半天,一丝声音都没有。
想到这,曾家孙媳不由得朝棚子走去。
安静,是曾家孙媳唯一的感觉。甚至,她会有种错觉,这里毫无生命的痕迹。曾家孙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站在门口有些踟蹰,心底的恐慌,缓缓上升。
深吸了好几口气,曾家孙媳突然有些嗤笑自己,才来不久就已经开始疑神疑鬼的性子。跺了跺脚,她拉开几根竹条捆绑成的松散门,提着灯走了进去。
家禽的棚子里面,一丝声音都没有。曾家孙媳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不会是遭遇小偷了吧?
心一紧,曾家孙媳顾不得其他,连忙提灯上前探看。
亮光的侵入,并没有引起家禽的恐慌以及惊叫,它们依旧一动不动的闭上双眼沉睡。
数了数,见家禽数目不曾有减,曾家孙媳松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开的曾家孙媳,突然一愣,看着没有呼吸浮动的家禽,她连忙蹲下身,用手探去。刺骨的冰凉,家禽的身子已然僵硬。
曾家孙媳被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骇然,“这……死了,明天可怎么办啊?”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赶紧一只只探去。然而,所有都是如前一只那样,身子僵硬且冰凉。曾家孙媳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痛声说:“是谁这么缺德,一下子全给毒死了。”
对于曾家孙媳来说,这个毒死她家家禽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带着愤恨,曾家孙媳怒气冲冲的从家禽的棚子走出来,直接去了曾家长辈的门前,抬手便要敲门。然,就在手落在门板上的那一下,她突然停下了来,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之前老太太普及的事情。
“这大半夜的,我突然叫醒他们,定会被训斥,说我在胡说八道。”曾家孙媳有些纠结。
站在门口良久的她,猛地转身往家禽的棚子走去,然,拉开门后的场景,却教她头皮发麻。看着眼前的家禽活生生的,没有半点毫无生机的样子,让她不由得揉了一下眼角,又忍不住的再揉一下。
“难道,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呢喃着,曾家孙媳觉得这很有可能,她往后退去,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的凉风,又再次进去,家禽因为光线的缘故,不由得你推我挤的低声叫唤。
“果然,是太累了。”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曾家孙媳有些庆幸,“还好没有敲门,还好还好。”
松了一口气的曾家孙媳回了房间,关上了门,这时才发现异味的源头是从自己身上传来,连忙一看,顿时面色微变的把灯放在桌上,褪去了外衣。
打开被刷了红漆的衣柜,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曾家孙媳用手左右挥了挥,然后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件里衣来。就在拿起里衣的瞬间,曾家孙媳见衣服下,包裹着一个东西。
只是顿了一秒,曾家孙媳便拿起了衣服包裹下的东西,“难道是他从镇上给我带了什么不成?”
待见到是一面铜镜时,她不由得喜上眉头,“这段时间总想要一面铜镜,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现在可好了,他竟然偷偷地放在这里,惊喜吗?”
抱着铜镜,曾家孙媳转身,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扫了几眼后,满意地说:“梳妆台还是需要一面铜镜才算完美。”
铜镜里的人隐隐约约,曾家孙媳只是几眼后,便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把之前穿的衣服丢在一边的箩筐里,曾家孙媳坐到梳妆台前。
面对着铜镜,曾家孙媳见里面模糊的自己,思绪有些飘远,“也不知这边的人是怎么想的,梳妆台上一直没有铜镜,难道不觉得没有铜镜的梳妆台不算梳妆台吗?”
自从嫁入曾家以来,没有对镜梳妆过的曾家孙媳,不由得有些心动。就这油灯的亮光,她拿起桌上的木梳,梳起了头发。
一下一下,曾家孙媳的动作不快,待把头发疏通后,她随手挽起了一个发式,然后用木簪固定好。
放下梳子,她对镜左右看了一下,最后甚是满意的站起身。
突然,铜镜里的人影,清晰了起来。起身的曾家孙媳一愣,连忙弯身凑上去一看……
就在这时,铜镜中猛地出现一张脸,一张苍白却丑陋无比的脸,双眼瞪着恶毒的光芒,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
“啊――”
曾家孙媳一惊,双手下意识地挥开铜镜,人转身就往门口跑。
被打翻的铜镜撞在了油灯上,油灯晃了晃,然后直接倒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紧皱眉头。
“你说什么?”一胖妇人诧异:“曾家昨晚莫名起火,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吧!”
“还能骗你做什么。”另一瘦一点的妇人给孩子穿了衣服后,起身说:“我刚起来,我家那口子就慌张的跑回来说了这事,若不是孩子耽搁着,我早过去了。”
“……那火,怎么会莫名的着起来?”好半响才接受事实的胖妇人,呢喃着。
“想来是那不听话的新妇弄的。”瘦妇人没好气地说:“这里的新妇哪个不是这么来的――记得前些年,有个刚嫁来的新妇,不信老人口中的这事,夜里没关门,那家人差点就给出事了,好在家中老人谨慎,睡前去查看了下,才避免灾难。”
胖妇人讪笑地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罢了。”
“传说?”瘦妇人摇头嗤笑,“老人家吃过的盐比我们多,哪能胡说八道,有些话听着总不会错。”
胖妇人没有接过话,瘦妇人拍了拍自家孩子的屁股让他出去玩,随后叹了一口气说:“行了,我要去曾家那边看看,你呢?”
胖妇人摇头,“家中的活儿还没弄完,我得先忙着,不然家中的那几口可得剥了我的皮。”
“行,那你忙着吧!”
此时,曾家门外站着好些村民。
瘦妇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从里面搬出了四具尸体,都是被烧焦,无法认出面貌的。
边上,时不时的有人叹气,说起曾家新妇,众人只能一叹三字――作孽啊。
曾家周边,没见几个妇人的,想来都在家中,不敢出来。瘦妇人胆子大,周围人见是她之后,点了点头,就不在理会。
曾家,已经被烧得只剩下骨架。
“还好曾家孙子不在,不然这是要后继无人了。”一年长的人叹了一口气。
“就不知道那孩子知道了家中的事情,该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不幸的事实。”另一人随之摇头。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搬出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来。
“这……曾家孙子不在,尸体怎么会多出一具?”见此,有人惊呼。
搬出尸体的人,皱眉说:“这是曾家孙子的。”
“什么?”瘦妇人一上前,就听到了这话,顿时惊讶道:“我记得曾家孙子去了镇上,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尸体,问:“都搬出来了?”
“是的村长。”说话的人顿了一下语气,又说:“不过……不知怎么的会多出一具尸体。”
须发皆白的村长一愣,“多出了一具尸体?谁的?”
说话的人有些迟疑,“是曾家孙子的。”
“曾家孙子?”村长眉头紧皱,“我记得他一直在镇上没有回来,你确定没有认错吗?”
“没有,我不会认错的。”这时,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激动地说:“小曾的右脚脚趾,比别人多出一个,所以这具尸体绝对是他的。”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皱眉疑惑,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曾家孙子是何时回来的。
胆大的瘦妇人听了这话,连忙凑上前一看,紧接着,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后退,面色惨白地说:“村长,曾家孙子的右耳不见了。”
闻言,村长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想起了自家供桌上的手札,连忙问:“没看错?”
“我的眼睛很好,不信你们看……”瘦妇人打了一个冷噤,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惧。明明青天白日,但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胆大的人上前,扫了一眼之后,都不由得后退。只见原本被烧得黑焦的人,右耳被割,整个边上的肉,像是被什么撕咬了一般,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脑海中瞬间想起了那个传说来。
“村长,难道那个传说的一切再次出现了?”
村长沉着脸没有说话,随后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只留下几个把尸体抬去埋的人。
待处理好一切之后,村长回了家中,连忙翻开供桌上的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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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人没见过
见了手札里的记载之后,须发皆白的村长终于松上了一口气,不过怕再出曾家这样的事故,便召集村中人,再一次强调,天黑切记要关门。
然,当众人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之后,却没想到,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
村头的石碑倒了,露出了白森森的人骨,边上还带着没有腐烂完的血肉。一股恶臭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村子里,让人不由得想起在村头的所见。
食不下咽的村民,开始头晕眼花,整个人昏昏沉沉,随后出现了各种幻觉,而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须发皆白的村长一人。
后来,死了三个村民后,这件事情才得到平息。村民回归了之前的宁静,村头的石碑也不知怎的自己重新竖立起,只是人们发现,村长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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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屋里,莫云听到村长失踪的结局时,不由得有些不解。
见莫云一脸疑惑,对面的人停下了话语,说:“手札里有记载,石碑若倒,白骨若出,便需要村长献祭,方可平息。”
“第一任村长便是这么的吗?”
点了点头,对面的人问:“你有什么想问的?”
“黑夜的诅咒是第一任村长起的誓言,那么那个‘她’是谁?”莫云皱眉,“你们说‘她’回来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诅咒不过是首领让后代能活下去的一个誓言,若誓言被打破,那么便会受到惩罚。至于你说的那个‘她’――是守岭人。”
“守岭人?”莫云说:“既然是人,那么死了之后,还能继续害人不成?真是荒谬的永生不死。”
对面的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不只是传说而已。”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顿了顿,莫云话锋一转,说:“之前桃园里的老阿婆在见到红色的折纸玫瑰时,嘴中嚷嚷着‘她’回来了,这个‘她’与红色的折纸玫瑰有关?”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守岭人住的地方,有一片红色的花海。在守岭人死后,那一片花海于一夜之间全部凋亡。自此,红色就代表着守岭人。”
“红色代表‘她’,那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莫云不解。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也许……”对面的人未说完的话,让莫云的心猛地一紧。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烛火摇曳着,渐渐缩短。
莫云在思考着,最终问:“你引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已经太久没有说话,我怕这一切都被忘记了。”对面的人看了莫云几眼,最终说:“孩子,听大爷一句话,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愣了一下,莫云摇头,“我不能离开,老大爷,那天您让我别进这个破屋,是因为疯娃在,您知道进来的人会被攻击是吗?如今您让我离开这个地方,又是什么原因?”
坚定的背部似乎垮了下去,老大爷沙哑着声音,沉重地说:“不离开,会死的。”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莫云咀嚼着这话,突然激动地问:“老大爷,您告诉我,桃花村失踪的游客到底去了哪?”
“原来是为了这,你才要回来的是吗?”
“对,因为这个原因,我必须来到这里,查找那些游客失踪的真相。”
“里面有你很重要的人吗?”
莫云沉默了一下,微微低头说:“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三个月前,他说来这里游玩,然而第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报了警,可一无所获。”
“你真像我的女儿。”老大爷脸上的皱纹深邃,神色透过莫云看向另一个人,眼中是满满的慈爱与哀伤。
“您的女儿?”莫云抬头。
“恩,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不过在她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死了。”
说到这,老大爷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呼出了一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如今依旧折磨着他。在见到莫云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得庆幸,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祷告,找来一个气息相似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然而又忍不住害怕,当年的悲剧重演。
烛火微弱,似乎在同老大爷一样悲伤。
老大爷狠狠地再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后,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他说:“生命原本就够短了,她还来不及看看,就离开。也许……我不是一个够格的父亲,若是当年我勇敢一点,或是强硬一点,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然,一切不过是也许……”
紧接着,老大爷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老脸,惨淡地说:“别看我现在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其实才五十多岁而已。”
老大爷的话让莫云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他,显然不敢相信。
见此,老大爷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悲伤地说:“这里人的年纪都不大,可外貌却老得很快,寿命也不长,不管男女都活不过五十九岁。……当然,除了一个例外。”
“普遍活不过五十九岁?”莫云有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