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进阵也不是,观阵也无法,只感进退两难。这时云飞也已在外观看,马陵向他看去,只盼他能有奇计。而他却也是摇摇头。
云飞自幼喜好奇计秘策,也看过不少兵书,然而从未有过带兵经验,因此对阵法的理解仅限于文字,是实实在在的“纸上谈兵”。若此战尚未发生,他倒是可以思想着妙计,比如预先除掉数人,使其布不成阵势之类。然现下此战已生,是正兵相合之时,他便无法可出了。
马陵踌蹰之际,忽听后面一个声音传来:“临高下望。”
马陵全神贯注前面的阵势,没料想后面突然有人出现,心中大惊,转头看时,发现身后说话之人是一名身穿罩头长袍的男子。他暗存戒备,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略略抬头,马陵仔细一看,却是玉正平!只见正平负手当地,嘴角微微带笑的看着他。
马陵大喜,刚才他就在想若有玉将军在便好了,现下竟然当真出现。他复回想方才正平的话,不知何意,但料想正平所说必有道理。此地的高处,便只有那酒肆屋顶了,于是他奔酒肆方向走了数步,纵身一跃,双手攀住了屋檐,再一挺身,到得屋顶之上。
在屋顶之上,他依正平之言下望,向黄向直所布八卦剑阵看去。这一看,便立时明白了正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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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八卦剑阵(2)
“原来如此。。。这所谓‘八卦剑阵’,果然是虚张声势。”
马陵所想不错。此“八阵剑阵”确是依诸葛之形而布,但实则差之千里。
诸葛亮不但精于治国理政,而且擅长于排兵布阵,实在是不世出的奇才,武侯八卦阵即为一生得意之作。八卦阵并非一种战阵,而是与九柳八阵、霸府七军一样,乃用阵之法,是一种极为实用的指挥方略,此阵法之精要,便在于大阵之中包含上百种小型战阵,用不同的兵种,依托不同的地形,针对战场的情况,执行各种攻击防守的任务。八卦阵法可用于数十万人大军团的指挥,姜维习得了此法之精要,故正兵之战,可谓是天下无双,强如邓艾,也是不敢正撄其锋。
然而当下这剑阵,却仅仅是依着传说中的八卦阵之形去布置而已。其实八卦阵所谓“易经六十四卦方位”云云,不过诸葛故意迷惑敌人的障眼法而已。战场之上,机会转瞬即逝,但求择机而发,岂有时间自顾自的去找什么“巽位”“兑位”?这“八卦剑阵”舍末逐末,将诸葛八卦阵外形学得极像,却完全未得其要领。
马陵并不通晓八卦阵法的使用,然而他临阵多年,对于攻防之道是再熟悉不过了。刚才深入阵中,又被冷林的话扰了心绪,才没能及时发现。听了正平指点,自高处下望,一眼便看出了此阵的关键。
正平这时蹲了下来。马陵见他有所动作,便望他的方向看去。只见正平蹲下之后,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个符号。马陵一见,正中其怀,心中已有了破解之法。
他当即自屋顶跃下,却不急着去冲阵。他走到酒肆旁边,将扬草用的长叉拿起,在地上一拗,折断了叉头,于手中试了试手,大喝一声,向剑阵冲去。
黄向直方才见马陵退出阵中,心中十分高兴。眼前两人武功都是上佳,然而自己剑阵一摆,两人都不能敌,他信心自是大涨。眼下见马陵去而复来,更是完全不担心,反而冷笑了一声,要看他再次陷入苦战。他手下的诸人亦是一般想法,精神抖擞,换位更加迅捷。
马陵持长棍冲入了战团,前面一人依着方才之法,马上由“艮位”向“离位”转去,另一人却由坎位转来,向马陵攻去。马陵哼了一声,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转换,将长棍使得如若长枪,径直向前攻去。只听啊的一声,剑阵中的一人被打折了胫骨,倒在地上痛的呼喊起来。
黄向直微微一惊,口中忙连声呼喝,剑阵换位更加玄妙。冷林更是一惊,这变化比他原本所想,更加繁复,自己压根无法破解。
谁知不论黄向直如何变阵,却总不能阻住马陵的前击之势。马陵手中棍左右挥舞,只要往前一送,不消第二招,必可以击倒一人。数招过后,马陵如虎入羊群般,直冲到了黄向直面前,不待他反应,马陵喝一声:“倒下罢”,一个横扫,将黄向直击倒在地。
而这时他手下诸人,尚有三人正在从“坤位”往“震位”移动。
原来正平方才在地上所划的,乃是一个“箭头”符号,他的意思乃是“锋矢战阵”。
正平早已看出这阵,只求玄妙的换位,实则在阵中完全没有攻守配合,比起自己的“离翔阵”或是潘英的“云雀阵”,威力天地之别。然而常人一旦陷于阵中,往往就会被他华丽而诡异的走动所迷惑,不知道该往哪儿攻。实际上只须不管其它,向着中宫强力冲锋,立时便可以破了此阵。
这种所谓阵型,在江湖之中使用,对那些完全不了解战场的武林人士或许是十分有用,但对排兵布阵有若吃饭的将军而言,那就是班门弄斧了。此阵若是在战场之上布出,马陵自已早就带兵破了此阵。只是由于他乍在武艺较量之中见到这等形势,又深陷其中,才一时不能得其要领。正平要他临高下望,又为他划出了锋矢战阵,他立时明白。刚才便是以自己做为锋矢阵,用起一着锋矢阵的“急先锋”战法,直插中军,此阵立破。
黄向直倒在地上,却全没有爬起的念头。他刚刚还是信心十足,不想转眼间就被攻破。他练此阵颇有年头,以往凭借此阵,也是大有名头,现下竟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怅然若失,脑中一片空白。
冷林对马陵破解之法极是惊异,然而他此刻却没有心情去问。此阵一解,这里再无冷林对手,冷林放倒两人后,扯住正要逃离的朱城后颈,一把提了过来,甩在地上。他举起刀,血红着双眼,恨恨的瞪着朱城大喊道:“还我妻子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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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强之争
眼见这刀将要劈下,朱城忙连声讨饶道:“冷爷饶命,这一切均是家兄所为,且嫂夫人是自己跳涯,实与我无干啊!”
冷林不为所动,刀势依然,口中说道:“你去向她解释吧!”一刀砍在了朱城当胸,立时便取了他性命。。。
马陵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好生手狠,看来是有莫大的仇怨。他刚才之所以拗断叉头,就是不想伤人性命,毕竟他是被莫名其妙的卷入这场纷争,谁是谁非,他完全不了解。
冷林杀了朱城后,向黄向直说道:“我与你并无仇隙,不伤你性命。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朱国的命,我也是要取的,你们黄家若是识相,最后早早把他交出来。否则我纵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把黄家闹个天翻地覆!”
黄向直这才从怅然中转回,眼见面前强敌,不敢争辩,抱拳道一声:“后会有期”,便带着人离去了。
众人离去后,冷林忽地双目饱含热泪。马陵心道这人必是有莫大苦楚,否则这么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万不会轻易下泪。只见冷林回身,往店中走去,倾刻便返,将他来时一个包袱取了出来。
云飞一直留意冷林,知道这包袱是他来时便带在身边的,一直不离左右,只是方才剧斗,才暂且放在了店中,显是对他十分重要,却不知里面放的什么物事。
冷林取来包袱,径自走到山崖之处。马陵心道不好,难道他大仇得报,竟要寻短见不成?又转念一想,好像刚才他曾经说过还有个叫朱国的仇人,便放下心来。冷林走至崖边,从怀中取中一柄短剑,轻轻的磨挲了一下,遂即用它在地上掘起土来。稍时后,掘成了一个土坑,这才将包袱打开。
云飞马陵一看,同是吃了一惊。原来这包袱内是几件女子与小孩子的衣裳,他们对视一眼,都道这或许便是冷林口中所称的妻子与他子女的衣物。
冷林拿着衣服,失声痛哭起来,声音嘶哑,令旁人听来都不禁为其伤心。冷林大哭了一阵,将衣物埋到坑中后,却又从包袱内取出一个木牌,上写“亡妻杏儿之墓”几个字。冷林看着它牌,却是不再哭泣,只是将它捧在怀内,周身不住的颤动,这份伤心之情,更是显的刻骨铭心。
他将木牌立在土堆之上,转身向朱城的尸身走去,用短剑将他首级割下,提着复回,将它供在了墓前。而后扣了三个头,用袖子拭了拭泪,转身向马陵走来。
“大恩不言谢。今日壮士帮冷林抱了这大仇,他日若有差遣,冷林万死不辞。”
马陵忙回了一礼,心中却道,我也实在不知为何会帮了你这个忙。更何况要不是玉将军,他自已刚才也是身陷险境。他正要向冷林介绍玉正平,回头看时,却发现他早已没了踪影。马陵知道正平一向行踪诡异,莫测高深,他何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亦是无从知晓,于是也便不以为意。
冷林携着马陵云飞,同向酒肆中走去。正要向店家要上好酒好肉,三人一同畅饮之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方向显然便是这里。三人都是一怔,难道那黄家竟如此快便折返?好在刚才破阵得法,马陵已是颇有信心。冷林知有这个强援,也是不以为意,云飞则已心痒难奈,这次要在战斗发现之中,先用奇谋妙计谋划一番,因此虽然听得对方人数众多,却是并不畏惧。
一行人稍时便到,有上百人之多,为首一名青灰色布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马陵已复拿起了刚才的那支长棍,打算再来打过,却被冷林拦住。冷林看到了来人,对马陵说道,兄台,这不是敌人。
言罢,冷林向那为首之人走去,行至身前,纳头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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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山将军
只听冷林口中称道:“冷林拜见将军!”
那人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仍是负手当地。。冷林一拜即起,与他说话。
这一情景,令马陵注意起来。他明白刚刚二人,行的都是军中之礼。冷林口称将军,然而此地又没有蜀国官军,那定是南山贼无疑了。只是不知这人是皇甫伯尚,还是皇甫仲陵。他细细观察起眼前的众人来。
那为首“将军”,生的方头阔面,神色威严,眉宇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平和与安详。他身后的众人,身材健硕,动静之间都透着一股久习战阵的模样。马陵心道果然是一支严整队伍,这等威势,虽然尚不及玉正平所部乾风军那样雄壮,但比之一般官军,那是强上许多了,也难怪阎宇他们会全军覆没了。
冷林道:“将军,你怎么会到这里?”
将军道:“此事说来话长,弟兄们一路行来,也是渴的紧了,我们进店述话。”
冷林一拍脑门道:“是我失了计较,只顾着自已询问了。”
众人遂一道向酒肆中走去。那将军看着马陵云飞,面露奇色,冷林忙向他们解释。那将军听得前因后果,微微吃惊,向马陵道:“你破了八卦剑阵?你是军人?”
马陵本是须瞞了身份,但自己的军人之性终是难改,因此在这点上也便不作隐瞒了:“不错,在下早年曾在军人做一名都伯。”
那将军露出警惕的神色道:“在哪里从军?何以会到此间?”他知道这里离蜀军极近,便自然而然的担心对方是否蜀军之中派出的人。
马陵道:“在下是在西凉魏军中做事,只因当年军内争斗闹的凶,在下的队伍被强行强散了,所以才流落到了此间。这杨兄弟,便是当年的军中主簿。”马陵这番话,倒是九分实一分假,除了自己二人的身份之外,其他大体都是当时的实在情景。
那将军听到这里,忽地闪过了一丝忧郁之色,许久不语,好似在思想一些往事。稍时后,他慢悠悠的说道:“原来如此,那便好。久闻西凉军豪爽过人,平时埋锅造饭,喝上个数爵酒,也是平常之事。今日马兄弟,却须开怀畅饮!”
冷林笑了笑,望了望马陵,又望了望那将军,却突然发现将军的目光里含着一丝阴冷。他跟随这将军已有些时日了,知道他只有在心生杀机之时,才会有这种眼神。当下冷林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只听马陵轻笑了一声道:“将军想是听了外间谣传,全无此事。邓将军法纪甚严,军中任何人绝不得饮酒,平时埋锅造饭,莫说数爵,要是有人敢喝上一口,那早就人头落地了。”
冷林听到点了点头。他对魏军毫无知晓,马陵这一说,他对魏军邓艾部便有了个印象。他回头看那将军时,却发现他的目色已又转作了平和,道了一声“原来如此,那许是我听岔了”,遂即便招呼马陵杨云飞一起,进酒肆之中了。
云飞却知道,刚才之间,实在是从生死门绕了一圈。那将军对二人的身份有所怀疑,方才说饮酒之类,都是诈,就是要看看马陵是否真的在魏军中做过事。埋锅造饭之类的细节,不是在魏军中当过兵,那是万万无从知晓的。那将军心思缜密,不露神色就察问了一番,幸好马陵刚才也是多了个心眼,将自己的身份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要是他编个务农出身之类,想圆谎都圆不了。
众人点了酒食,一同坐下。那将军、冷林、马陵、云飞四人,坐在一桌之上。谈论之间,马陵终于知晓了引事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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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殃民
众人正在酒肆中谈论的时候,玉正平已在回去的路上了。》?
刚才他之所以会在马陵冲阵时出现,是因为他正在调查南山周遭的地形。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在每次战斗进行之前,他都会对相关的地形地势,敌人动向等等,做一番侦查。于是凑巧在那里遇到马陵。
马陵破阵之后,他已听到了众人的到来。从脚步声,他听出这一批训练有素之人,料定是南山贼无疑,便悄悄的藏在了山坡林内。等看到了他们的样子,他已明白,有他们在,马陵不论再遇到此间的任何敌人,都必是无虞了,潜入计划当也顺利。就不再停留,回往军营方向。
路上,他看着陡峭的南山,心道果然是易守难攻。只盼马陵云飞可以成功混入敌中,再找出通行的密道,使这场平贼之战,可以以尽量小的代价完成。
他行走之间,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面一名高大男子,正低着头走来。正平一看,却不是罗真是谁?只见罗真一面走,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样物事。正平笑着迎了上来,罗真却全没注意到他。到得身边,正平忽然大喊一声:“罗真!”竟把罗真吓了好一大跳,手中物事也掉了下来。
“不好!”罗真大叫一声,忙去抓那物事。然而一抓不中,那物事继续掉落下去。罗真电光趴倒,用身子垫在了下面,那物事落于他胸上,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正平思咐道这是什么贵重之物,竟让罗真如此担心,定睛看去,却是一支打造的极为精致的玉镯。正平心下好笑,这玉镯固是贵重,但当属佳公子贵小姐之物。一向身在军中的罗真,对这类事情是全然不通的,何以他手中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饰品?
正平问道:“罗真,这是什么?”
罗真脸上微微一红,忙将玉镯揣入了怀中,爬了起来,说道:“没,没什么。”
正平眼光一转,上下查看了一下罗真。罗真被他这一看,更是尴尬,两只手不知该往那儿放。看他这付颇有些扭捏的模样,正平猜到了三分,说道:“那是谁的?莫不是某个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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