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令签,经这一撞,一道签令斜斜的飞了出去,恰冲入太史慈手中。
这时周瑜目视棋盘,口中道:“十九,三。太史慈听令……”
如是这般,周瑜五着之后,鲁肃眼看无法,只得中盘作负,而五道军令也已下达,太史慈等将各自领命去迄。
此段典故,便唤作“临台点将”,而这青袍人排开的五枚棋子,便是“临台点将”的五招。
玉正平思想已定,便上前行礼道:“不才玉正平,前来闯阵。”
青袍人也不答话,抓过案边的那只黑棋盒子,掷向玉正平。
玉正平立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此关已然开始,这接棋盒便是一试。对方一掷既平稳,力道又足,飞行之中,夹杂了强劲的风声。如无足够将力,接过便是不易,而若然强行去接,又必会将棋子震散在地,那便是先行输了一道。
玉正平微微一笑,却并不伸手去接。他右掌翻过,一道将力打出。此力打的恰到好处,不但将那棋盒挡回,最妙之处在于,正有五枚棋子弹了出来。棋盒弹回案边之时,玉正平也已将五枚棋子接在了手中。
青袍人一奇,端详了玉正平一会儿,道:“你竟然知晓这‘临台点将’?”
玉正平道:“大都督之名天下尽传,不才知晓一二,也非奇事。”
他这话虽是自谦,却也极是由衷,青袍人听他语气中对周瑜甚是恭敬,面色登和,笑道:“那最好,省却了许多事。便比来。”言罢,伸手将案上那五枚棋子扣过,继而曲指一弹,一子便疾速飞向了玉正平。
玉正平如法炮制,两子在空中疾撞而去。
胜负之数,便在于谁的棋子可以保存的更为完好。
玉正平心中明白,这一掷,并非是单比将力。棋子本就甚小,兼带又已离了手,发力时将力再强,也无法一直带有强横真气。因此除了发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讲究角度、轨迹,以及分寸的拿捏。
对二人而言,最好的力道,便是撞到对方棋子之时,还有一股回力,如此才可以在撞碎对方之后,不被反力震碎。
只听“咣”的一声,二子在空中相遇。
碰撞之后,皆落在了地上。
两人望去,但见青袍人的棋子,已碎作了四瓣,而玉正平的棋子,则止碎作了两瓣。
青袍人赞道:“好!”接着,四枚棋子渐次而发。玉正平也是一般,弯指轮弹,次第飞出。
“咣咣咣咣”四声,八子均落下。
二人看时,青袍人的棋子分别碎成了两瓣、三瓣、三瓣、完好。玉正平之数则是三、二、四,三。
青袍人笑道:“你输了。”
玉正平淡淡一笑,望向了青袍人的那最后一枚棋子。
青袍人一奇,也循着那的目光看去,却没有什么古怪。
然而四五下眨眼的功夫后。
那棋子忽然砰的一响,碎成了一团粉末。
原来玉正平的力量,在这最后一枚棋子的对决之中,拿捏到了妙处。这棋子乍看完好,内中实则已被玉正平的一股柔劲震的粉碎。岭中风一吹来,便如风化般散开了。
如此一来,玉正平三胜二负,却是赢了。
玉正平笑道:“承让。”
青袍人大笑一声,道:“吕将军曾说,督帅这‘临台点将’的五招,我是只得其形,未得其意。我一向不以为然,今日一试,方知果然是如此。小兄弟,你便过去罢。”
言毕,他携了棋盘,飞身离去。
玉正平寻思,此人倒是洒脱,问礼阵之中,果然尽是豁达之士。他带上藤箱,继续前行。
又行百余步,只听朗朗读书声响起。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道中,一个布衣书生手端一册书卷,昂声念着。
这是《礼记&;#8226;大学》中的一段话,这“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八字,便是修习儒学之根本。玉正平对这段话并不陌生,然而此乃关阵之中,并非太学之堂,用此何为?
他转念一想,寻思:“莫非这是一段我不知道的招式典故?是了,句中有‘心正’之词,将力发自心宫,此关必是将力较量无疑了。这心正身修云云,定是一门高明的将力功法。”
玉正平思想明白,上前行礼道:“不才前来闯阵,未知此关,要如何才能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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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问礼七关阵(3)
那白衣书生却似没有听到,仍是盯着书册,大声念来。玉正平心下暗奇,提了声音,又问了一次:“不才前来闯阵,未知此关,要如何才能通过?”
白衣书生总算是听见了。他奇怪的看了玉正平一眼,道:“如何通过?没有如何通过,你要过,过去便是。”
玉正平心下大奇,疑心顿起,担忧这是惑敌之法,表面上无事,实则暗在周围藏下了杀机。然而四下环顾,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像,于是满脸狐疑,望向那书生。
书生说完刚才的话后,便又低了头去大声读书。读了约有二百来字,正掩卷自思之际,忽地发现玉正平还在那里,奇道:“你怎么还在此处?不是要过去的么?”
玉正平道:“不知就里,未敢唐突。”
书生一怔,而后笑了笑,道:“不必担心。这里虽是一关,却是不必闯的。”
玉正平道:“不必闯?”
书生道:“正是。此阵虽名七关,前面却还有‘问礼’二字,所以这礼数是断不能缺的。此关乃是礼关,不必闯的,后生过去便是。”
玉正平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称谢,走了过去。过去之后,只听后面书生的声音响起:“此关虽是不必闯,但盼能对后生有些启迪。世间万物,未有定法,大奸可以似忠,大忠亦可似奸。忠忠奸奸,正正邪邪,本就难辩,却也不必去辩。家国天下,善恶交迭,对未必对,错未必错,唯记心正二字,可也。”
玉正平听了,稍一思想,只觉甚有趣味,方要回头请教时,那书生已没了踪影。他轻叹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再行百余步,他隐隐听得有闷响之声在不远处传来,脚下土地微微有震颤之感,一股强横的力道似乎伴着这颤动传来。他心头一喜,大步快行,又奔了百余步,见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名秃头大汉,面像极是凶恶,正举了一块巨石,不断的砸向地面。那石块有半人多高,少说也有千斤之重,那大汉却全不在意,循环往复,看起来甚是得趣。
玉正平心中喜道,此关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硬仗,心痒难耐,急忙道:“不才前……”
那大汉听了,转头一看,怒道:“不什么才?来闯关的是也不是?”
玉正平点了点头?
大汉道:“那还废什么话?快快打来!”言罢,他扔下大石,抢身飞来。那大石被他一掷,斜斜的飞出,撞在了山角一块岩石上,轰的一声,石屑纷飞,两石都碎了一半。
这大汉身高近一丈,腰大十围,浑身筋突,极是雄壮。他虽是长大,身形却没有丝毫缓慢,一双手臂小树也似,挥舞着向玉正平砸来。
“喀”的一声闷响,玉正平伸掌,在半空中接住了他这一击。
大汉噫了一声,心下大奇。他这迅猛的全力一击,便似一头犀牛狂奔着撞向敌人,纵是雄狮也不敢正撄其锋。玉正平虽然也是高大,但身材修长,骨骼清奇,但远不似他这样小山一般。他只道玉正平必会先行避开,施展腾挪之法,以灵动来与他较量。哪里想到玉正平会与他正面拼力?
他之所以如此想,是因为他并不知晓玉正平其人。
玉正平平素虽是颇有玩世不恭,浪荡形骸之态,但其骨子里却是至阳至刚的性子。风雷六诀之中,虽然他用“风”法较多,但实则最好“火”法,只不过一直少有机缘畅快使用而已。
“侵略如火”,是在他血液中流淌的本性,一旦遇上务须认真之时之事,他胸中热血便不住沸腾,一身力气不发不快,因此九柳八阵之中,这尽是阳刚霸道招式的“火”诀,实则是他的最喜之招。
眼下这大汉,从头到尾,从外形到话语再到招式,都是十足的威猛之气,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这让玉正平极是欢喜,由是大起了一拼之念。九柳八阵本来最是变换多端,对付这种徒猛的招式极是顶用,风阴雷并举,足以让他有力无处使,但玉正平横念一起,偏不用巧不用速,非要与他在力道上一较高下不可。
刚刚这双掌一拍,去硬接那大汉的招式,便是九柳火决中的“兵来将挡”。
一挡之下,大汉只感身子微微一震。他自来以膂力见长,眼下拼力未胜,怎肯罢休,呼呼呼又是三拳打过,向玉正平攻去。拳带风声,鸣响绕耳,威势极猛。
玉正平避也不避,亦是呼呼呼三掌拍出,和他正抗。三声近乎联在了一起的闷响过后,大汉连退了三步,玉正平却只退了一步。
大汉再行攻上,一招一式俱是威猛之法,势大力沉,劲风肃肃。而玉正平亦是以阳刚之法硬接,每一招打出,都带了极强的将力,呼呼的每一掌打出,都令大汉倍感震麻。
大汉大叫道:“古怪,古怪!”疾退数步,搬起了身旁大石。那大石刚刚被击碎了一半,却仍是五百斤之重,大汉抱在怀中,怒喝一声,向玉正平奔来。
玉正平喝道:“好力!”并不打算躲避,而是依然要以力拼之。然而四下一望,身旁却没有什么大石巨岩可用,只有丛生的高树。
玉正平心念电转,反身一个扫腿,将一棵碗口般粗细的大树拦腰截断,而后弯了身子,把那树干抱起,双手一托,让它在半空迟滞片刻,接着右手一掌打出,拍在树干尾端,将力注入树干,以掌力推着,向大汉怀中的大石击去。
只听一阵喀喀嗑嗑之声,树干大石相撞之后,力道不减,由是一阵木屑石块齐飞,木石皆碎成粉末,两人都向后退了出去。
大汉怒叫道:“奶奶的,古怪,古怪!”他双手抡开,轮翻拍打着自己的光头,似是在运神提力。接着双足一点,整个人飞起,头部在前,向玉正平猛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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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问礼七关阵(4)
玉正平知晓江湖之中,有一门绝技叫做“铁头功”,眼下这大汉一头撞来,空中尚未落地的石块碰到了,尽皆粉碎,那必就是铁头功无疑了。然而铁头功却无腾身飞撞之法,这一腾空而跃的路子,必是在军中习练的。
玉正平所料不差,这大汉本是江湖之中一个久负盛名的人物,任气好侠,行于荆楚之间,铁头功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其时刘表暗弱,荆州军士战力极弱,他也一向不把官府放在眼内,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极是快活。
然而好巧不巧,忽然一日,甘宁带人前来攻山。甘宁当时正属黄祖麾下,屡被排挤,郁郁不得志,一腔气全撒在山贼身上,这平贼之事,便带上了他的“锦帆营”。
甘宁本为江贼,常头戴锦帆,腰挂铜铃,官民皆惧,号为“锦帆贼”。而后浪子回头,攻读诸子百家,投身了军中,他的弟兄们则不离不弃,与他一起从军。他攻读诸子之际,于兵家之上颇有心得,加上甚高的天赋和为贼时的战斗经验,将昔日兄弟严加操练,便成了闻名江右的“锦帆营”。
在“锦帆营”的攻击下,这铁头大汉一众哪里是对手?被甘宁一战而擒。他心服甘宁之能,便效命在了他的麾下。甘宁转投江东之际,他也一并跟随,由此认识了大都督周瑜,再后便成了这“问礼七关阵”中的一关。
他的这“腾空飞撞铁头功”,实则脱胎于甘宁的“锦帆破浪”。他自归甘宁后,甘宁便加以指点,为其度身创制了这门杀招。“锦帆破浪”本亦是腾空之法,不过甘宁将力甚高,攻击锋头自是其凌厉的气刃。这大汉身无将力,所幸内力极高,兼带天生神力,故而以这铁头一击,也是有极强攻势。
他只料如此一击,玉正平必会闪开,不想玉正平依然不躲不避。只见他沉身站桩,双臂张开,有若大鹏展翅,在空中划了两个大大的圆后,将双手收在腰间。紧接着,双手翻过,又各自划了一个小圆圈后,猛地向前推出,正对大汉这一撞。
两人的攻势都是极猛,劲风冲荡,直将周遭的尘沙都扬了起来,把战团整个笼罩住。只听飞沙之中一声响,大汉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飞出五六尺之后,撞在了一棵树上,将树撞断,百十片树叶扬扬洒洒的落下。
飞沙尽处,只见玉正平稳立当地,却是一步未退。
玉正平刚刚这一招,便是“九柳火诀”中的“沙场悲歌”。
九柳八阵之火诀,侵略如火,尽是至阳至刚之式。然而刚至极处,并非勇绝之极,而是哀悲之极。
正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骄兵者,恃强轻敌,但凭一时之血勇,纵是雄兵百万,尚不及逆境绝死之一夫挡关。善用兵者,帅之于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一鼓之作气,不及壮士断腕,背水一战。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将者,唯有将这些早已深埋沙场的枯朽骨骸,化做内心的萧索之时,方能立下万世功业。
战争,便是一曲鲜血谱就的悲歌。
玉正平向日用起九柳火诀,多是势道威猛的“连城烽火”“气贯长虹”,那是其天性使然。少年之人,血气方刚,原是如此。然而此后多遇诸般世间事,有高林程代四护卫惨死之痛,有马依云移情别恋之苦,有赤乌迭血之伤,有倩雪遇厄之忧,有对阵恩师之惑……如此种种,他虽是乐天率性,却也难免埋下了一段凄楚之意。
当下,他对这大汉之时,因是全然用了力拼,故而心中沸腾之意愈盛,心潮澎湃之下,往昔之事一一掠过脑海,百感交集,这一招“沙场悲歌”,便自然而然的打了出去。
他这招打的极是畅快,深得此招之意,一时之间将力疾冲而去,那大汉全然不能敌,便被击飞了出去。
他受一击,吃痛不小,然而却不出声呼痛,慢慢站了起来,竖了大姆指,对玉正平道:“好功夫,好本事!”
玉正平拱手道:“不敢,承让。”
那大汉道:“输了就是输了,让什么让!俺打不过你,俺走啦!”
玉正平见他如此憨直可爱,甚是喜欢,笑道:“兄台慢走!”话声未落时,那大汉已离去了。
玉正平继续前行,走了三百余步,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他心下奇怪,又走了五十余步,见到了一处岔口。
这岔口是四路交汇之地,不知哪条才是正途。玉正平正思想之际,忽地看到了岔口之中,树了一方路牌。他凑上前去,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个篆书大字:
“三白不过关”。
玉正平不明所以,寻思:“怎地唤作‘三白不过关’?‘关’,自是指这第五关了,那‘白’呢?”
“白……莫非是指方才那白衣书生?三白,就是见过三个白衣书生之后,便不能过关了?……不对,若然如此,那七关阵中放三个这般人物,便成不破之阵了,必不是。”
“莫非是‘白玉微暇’?……不对,这是九柳八阵阴诀里的招式,讲求故意亮出‘睱’,诱敌深入。此等招式当为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