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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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求-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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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却多了变数,一是正元帝安排的万腾等将领;二是乔英淇的出征。若仅有前者倒也罢了,可偏偏多了一个他放心不下的乔英淇。

    当年在塔犁沙漠,她浑身血迹一动不动地躺在热沙上的那一幕,至今仍是他的恶梦,他无法想像,假若她再遭遇此等不测,万一他赶不及前去相救

    对她,他永远也做不到真真正正的放心。他只希望,她能在他的力所能及的保护之内恣意地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哪怕她的未来不会再有自己,哪怕他永远也不能出现在她的眼前,仅此而已。

    “东西可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乔英淇将手上的书摆回原处,余光见到推门而入的流萤,随口便问。

    “都收拾好了。”流萤脆声应道。

    乔英淇嗯了一声,又继续低着头整理书册,身后突然响起侍女的问安声,她抬头回身一望,便见乔夫人迈进了屋里。

    “娘,你怎的来了”她连忙停下手中动作,起身朝着乔夫人走去,搀扶着她在长榻上坐下。

    乔夫人轻叹一声,轻抚着她的脸庞,目光柔和,不过半晌,眼眶渐渐变得湿润。

    “还以为自此以后便可以过些安稳日子,娘可以为你择一门好亲事,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也算是了了娘一桩心事,没想到”说到此处,她的喉咙一哽,却是再说不下去。

    乔英淇心中有些许难过,偎依着她故作轻松地撒娇道:“女儿要一辈子陪在娘身边,才不想嫁人呢”

    “傻孩子,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乔夫人抹了抹眼中泪花,搂着她怜地道。

    乔英淇更深地往她怀里钻去,闷闷的声音透出来:“是不想嫁”

    乔夫人笑叹着轻抚她的长发,她的女儿,无论在外头是怎样的坚强,在她的面前,总是那个软软嫩嫩,会抱着她撒娇讨好的小丫头。

    她不懂夫君与儿子们为何不放心两个孙儿领兵,却偏偏对身为女儿家的英淇这般信任,对她来说,孙儿也好,女儿也罢,都是她的心头宝,如今一下子便要

    心里像是被巨石压着一般,沉甸甸得厉害,本以为大齐立国后,一家人便能过些寻常人家安安稳稳的日子,再不用担惊受怕,哪想到安稳日子竟是这般的短暂。

    强忍着心酸叮嘱了女儿几句,乔夫人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正院,见夫君正歪着床榻上,手中的书卷竟是倒了方向。

    她无奈地上前,拿过书卷放到一边,嗔怪着道:“若累了便躺一阵子,怎像峥儿一般不安份。”

    乔正林冲她笑了笑,听到她提及幼子,笑意渐敛,片刻之后,拉着她的手在身边坐下,柔声道:“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我想让峥儿拜宁先生为师,让他跟着宁先生念书写字,顺带着修习医道,你意下如何”

    乔夫人有些意外,宁溪总怂恿幼子拜他为师,她不是不知道,可也如夫君及儿女一般,她也只在旁笑着看热闹,任由幼子自己决定,并不多作干涉。

    如今夫君这番话,可谓是不顾幼子的意愿了。

    “咱们乔家,将领已经够多了,再不需要会行军打仗之人”叹息般的低语在她耳畔响着,她心中一沉,望着神色黯然的夫君,半晌,一言不发地侧过身去搂着他,无声安慰。

    乔正林反抱着她,将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喃喃地道:“还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总会在我的身边。”

    乔夫人呼吸稍顿,搂着他的力度渐渐收紧。

    饶得是乔正林等人再怎么放心不下,大军出发的时间终也是到了。一大早乔英淇便带着乔晋延乔晋远兄弟二人,跪别亲人,在父母兄长忧心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镇国公府,踏上了往东南的征途。

    京郊的某处山岗上,披着玄色披风的男子迎风而立,目光落到远处整齐有序的队伍上,眼神之专注,仿佛是要从那密密麻麻的耸动人群中,寻找出魂牵梦萦的那道身影。

    葛昆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直到远处的队伍越行越远,最终在视野里消失,他才听到主子低沉的声音:“走吧”

    他应了一声,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岳州城临海,是中原南面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大齐辖内官府衙门被流寇余孽冲击得最频繁的一处。

    乔英淇满身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追击战,已经让她的体力撑到了极致,如今的她只想痛痛快快地洗一个澡,将身上的血迹、汗迹彻底洗去,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一切确是如她早前担心的那般,万腾、梁卫锋等年长的将领,根本不服乔氏姑侄,虽不至于明目张胆违抗军令,但阳奉阴违之事做的并不少。

    此次追击邓氏余孽,若非梁定锋的拖拉不作为,她何需打得这般辛苦。

    眸光渐渐变得有几分冰冷,倚老卖老并不算什么,只要彼此都是为着大齐、为着百姓,有些难听之话她也可以不在意,不同的意见,只要是有利于齐军的,她也会接受。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们纯是私心作祟,又或是为着颜面,为反对而反对,一而再再而三拖累作战。

    这一回本是兵分两路夹击邓氏军队,她领着一队人马从西面偷袭,而梁定锋则带着麾下军队从东面包抄,一切明明计划得好好的,可因为梁定锋一时意气,行军拖拉,以致误了商议好的时辰,让她不得不独自面对邓军,苦苦支撑了两个时辰,方等来梁定锋的人马。

    这三个月以来,类似之事数不胜数,虽每一回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伤亡人数、耗费精力已是远远超出预期。她不敢想,再这般下去,待到余孽肃清时,最终还能剩下多少人马能平安返京。

    “副帅,大事不好”门帘嗖的一下便被人从外头掀了开来,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兵士便冲了进来。

    乔英淇心头一震,陡然起身:“出什么事了”

    “由万少将军率领的三千将士,在岳山山脚下全部阵亡,万少将军拼死冲出重围,如今正在万将军帐中疗伤。”

    乔英淇大吃失色,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在岳山脚下全部阵亡为何会是在岳山我明明命万砚辰领着人往庚玉河方向去支援乔将军的。”

    庚玉河与岳山一北一南,分明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乔晋远带着军队正与李氏军队恶战,五日前她已拨了人马,着万腾之子万砚辰领兵前去支援。

    “万、万少将军”兵士结结巴巴的也不敢说,乔英淇脸色铁青,愤怒地一掌拍在书案上:“万砚辰竟敢违抗军令”

    岳山有什么有当年吕挚天手下的将领刘鸿方,吕挚天身死后,万腾父子降齐,刘鸿方则是领兵出走,大齐立国后在岳州一带作乱,如今便是隐藏于岳山山中。

    万砚辰本应去支援乔晋远,可偏偏往了相反方向去攻刘鸿方,反中了对方埋伏,以致全军覆没。

    乔英淇眼神森冷,如利刀一般盯着跪在下首请罪的万砚辰,耳边尽是为子狡辩的万腾的声音,可她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万腾察觉不对劲收了声,她才缓缓地抽出令箭,猛地厉声道:“万砚辰违抗军令,连累我三千将士性命,按律当斩”

    “得令”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威武的兵士出列,二话不说架起跪在地上的万砚辰,要拖出帐外。

    “乔英淇,你敢”万腾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几步上前杀气腾腾的怒瞪着乔英淇。

    乔英淇冷笑一声,并不去理会他,冲着停了脚步不知该不该继续的行令兵厉喝道:“还不拖下去”

    那两人一听,再不犹豫,一左一右强硬架着拼命挣扎着让爹救我的万砚辰,将他拖了出去。

    万腾见她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又惊又怒,手指指着她颤抖不止,待听到儿子凄厉的叫喊时,脸色大变,再不敢逗留,回身迈开脚步飞快出了营帐要去救。

    “军令如山,本帅不管你们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还是初出茅庐的兵卒,凡是敢无视军令,延误军情的,一律从严处理”乔英淇并不去理会他,眸光冰冷地逐一扫视下首众将,声音不疾不徐。

    “啊”一声悲愤的哭叫声从帐外传进来,帐内众将脸色一变,均听出这是万腾的声音。不一会的功夫,又有行令兵进帐复命。

    众将神色各异,根本想不到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出手这般利落,丝毫不留情面便斩杀了万砚辰,一时间,均心有戚戚。

    乔英淇并不理会他们的想法,更不在意帐外失了儿子的万腾的怒骂,冷静地将军务分派下去。刚见证过她的冷酷的众人,包括一向不满乔氏姑侄的梁卫锋,此时也老老实实地领了命,再无二话。

    “乔英淇,乔英淇,乔英淇,你好,你好”夜幕下,仿若一下子老了几岁的男子,那阴狠愤恨的低沉声音如蘸毒一般,让人闻之胆寒~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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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这乔英淇果真是个够狠心的,咱们日后是不是要小心些,万一被她抓住了把柄,只怕没什么情面好讲。;”营帐内,梁卫锋的副将一脸凝重。

    梁卫锋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道:“乔英淇再狠辣不留情,可要处置人,也得有理有据,万氏父子如今这般,纯是因为过于愚蠢之故,明目张胆违抗军令,这不是摆明着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表达不满的方式有很多,似万氏父子这般赤裸裸地表现出来,简直愚不可及

    副将想了想,深以为然,颔首道:“将军所言甚是。”

    始终等不来援兵的乔晋远陷入了苦战,待他咬着牙拼命斩下敌方主将头颅时,整个人也一头栽下了马,慌得他身后不远的两员副将急急催马上前,将他救了起来。

    乔英淇含泪为昏迷不醒的侄儿擦着额上的汗渍,乔晋远这一仗尽管赢得艰难,可终究还是平安归来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将独子托付给自己的二哥二嫂。

    感觉肩膀搭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她微微侧头一望,见是乔晋延,忙垂眸掩饰眼中泪光。

    “晋远是好样的,姑姑有侄如此当高兴才是。”乔晋延故作轻松地道。

    “是啊,不管是晋远,还是你,都是好样的。可是,晋延,姑姑宁愿你们平平凡凡,至少可以少经历一些危险,爹娘与二哥二嫂也能安心些。”她收回帕子,轻声回道。

    乔晋延脸上笑意一凝,稍许,微微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他是极兴奋自己竟然可以出任主帅的,少年征战,至此已有数载,他又怎可能不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祖父他们一般,统领大军,策马沙场,扬大齐国威。

    可征战这么多年,看惯了生死离别,待今日见到堂弟被人抬着回来时,他整个人便僵住了。那一刻,什么扬名沙场,什么壮志雄心他统统想不起来。

    出征以来,他不是不知道属下中多有人对他不满,可他硬是咬着牙,身先士卒,以累累战功告诉那些人,皇上以他为帅,不是因为他是乔正林嫡孙,而是因为他是乔晋延。

    本以为这样便能让所有人对他改观,可慢慢他便发现,有些不满他的,不管他做了多少,依旧会不满。

    他也沮丧过一阵子,可很快便也抛开了,正如祖父与父亲自小教导那般,作人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旁人观感如何又何需在意。

    如今,看着与他一同长大、一同识字练武、一同征战沙场的堂弟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他不由便生出一股厌烦之感,对无休止的战争的厌烦。

    努力平复了凌乱的思绪,他勉强扬起笑脸道:“说起来晋远这回也是运气好,据说对方军中突然有一匹战马发起狂来,冲散了阵型,晋远方有机会反击,并一举砍下了主将头颅。”

    乔英淇微愣,随即颔首道:“如此看来,确是上天庇护。”

    “可不是,上回姑姑苦战,突然从山上滚下了一块大石头,将敌军隔成两断,这回晋远也是如此,可见上天一直在庇护着咱们,所以姑姑也不用担心,这小子命大着呢”

    乔英淇叹了口气,并不接他这话:“你也累了这些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劝走了乔晋延,又陪了乔晋远一会,见天色已不早,她方起身离开。踏着月色徐行,如水银般的月光铺洒在她的身上,似是为她披上一层迷雾般的轻纱。

    她止步望向夜空高挂着的明月,眼神渐渐变得朦胧。

    待战事完了,便顺从父母之意嫁人去,不管对方是何人,只要他愿娶,她便肯嫁。她的年纪已不小了,二十,还是二十一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可真是个老姑娘”良久,她低低地笑叹一声,似自嘲,似无奈,更似茫然。

    乔晋远虽倒下了,可战争仍未停止,乔英淇更是忙得连去看看侄儿的时间都抽不出,只能吩咐流萤着人不时去问问情况,得知他已经醒了过来,进食什么也不成问题,遂松了口气。

    虽有着两辈子的作战经验,可却是成规模直面作战居多,乔英淇对着如今这些东劈一刀,西戳一剑的流窜型敌军甚是头疼。

    他们东躲,趁着对方稍有松懈时便涌出来厮杀一会,待对方要奋力反击时,便迅速退去。这样的军队往往规模不大,可偏偏是最让人烦恼的。

    隐于岳山中的刘鸿方,便是这般作战方式。

    这一日,乔英淇收到密报,道刘鸿方兵分两路,一路明里继续挑衅偷袭驻扎岳山山下不远的齐兵,一路则避人耳目往相隔一座山的霞洛村。

    乔英淇脸色一寒,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刘鸿方往霞洛村的意图已是非常明显,无非便是为了抢夺粮食。

    与乔晋延及其余将领商议过后,齐军便决定同样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装作毫不知情继续与刘鸿方的军队对战,一路则由乔英淇领着往霞洛村,伏击刘鸿方。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她方辞别主帅乔晋延,领着将士乔装打扮,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离开了驻扎地,一路往霞洛村所在方向而去。

    “绕过这座山便是霞洛村了,流萤已着人先行一步去打探,估计很快便回来了,小姐,先喝口水吧。”流萤取出水袋递到乔英淇面前道。

    乔英淇并不觉着口喝,可也不愿拂她一片好意,顺手接过小小喝了一口,拭了拭嘴角后便递还给她,随口问:“怎还有水”

    “前方有条小河,方才江副将命人去取回来的。”流萤将水囊重又放回马侧的布袋子里。

    乔英淇点了点头,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背靠着一块大石坐下,阖着眼眸养神。夜风徐徐而至,带有丝许凉意,拂动她的发丝,有几根长发调皮地黏到她的唇畔。

    双唇微微阖动,她想伸出手去拂开那带来几分痒意的发丝,可却觉浑身无力,眼皮更如千斤重,怎么也撑不开来。

    好困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脑袋一点一点的,意识在清醒与迷糊间游移。噗的一下闷响声,后脑勺撞上背后的巨石,带来一阵痛楚,也成功地让她唤回几分清明。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吃力地睁开眼睛,当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映入眼内里,她一个激零,立即便惊醒了过来。

    她一把抓过身边的长剑要起身,可却感身上力气尽失,挣扎了好几回,方拄着长剑勉强地站了起来。

    “流、流萤,王将军,夏将军”她急得直叫,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飘忽细弱,惊乱间一个不着,长剑一歪,她便啪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她知道自己必是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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