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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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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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我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朝他走去。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这是苏幕,这只是他而已,穿着和苏幕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瑞士军用手表,仅此而已。

    我跪在他脚边,摩挲着黑色锃亮的手表,苏幕平日里从不戴这些饰物,那天却特地戴了,因为要远行,因为或许会派上用场……

    我将手表戴到手腕上,扣到最后一格,虽然还有些松,还不至于掉出来。

    然后,我抖开白大褂,左胸口绣着附属医院的红色小楷,右胸口却是一大片干涸的血污,袖口还蹭上了黑色的油污,他平日是最爱干净的,我将衣服抱在怀里,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件外套他可能一整天都穿在身上,因为太忙,或许他穿着衣服就睡觉了。

    我将他的物品一样一样仔仔细细地翻过一遍,躺在我面前的人我却没有看一眼,或许在心里我还固执地认为这个人不会是苏幕,对,绝不会是苏幕!

    这么多天,他每晚都来梦里找我,他怎么可能被野兽咬死呢?他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我抱着他的衣服猛地站起来,身后脚步声响起,不止一个。

    “是冰冰吗?”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手掌一颤,将衣物紧紧地扣在怀里,然后我微笑着转身,“周叔叔。”是姑父的秘书室室长,周成安。

    我望着他泛红的眼眶,想要说点什么,我想要告诉大家这个人不是苏幕。

    我蹙着眉头,神思忧虑。

    周叔叔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人,一脸恻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首长知道大公子的事后心脏病发作,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夫人在医院陪着。”周叔叔习惯用“大公子”称呼苏幕,苏幕本来会有个弟弟的,那时候姑父被人陷害,姑妈到处奔走,因为太过劳累,孩子就掉了,至今那个孩子都是苏家的痛。

    周叔叔长叹一声,“上天不公啊,首长把一生都献给了部队,如今老来却痛失独子,夫人孤勇,一滴眼泪都没掉一直陪在首长身边,她让我一定带大公子回去。”

    我冷静地听完,没有一点表示,周叔叔以为我过于伤心又安慰了我几句,少顷,我听到周叔叔低泣,我掀开帐幔走了出去,我找了片树荫坐下,没过多久,四哥就跟了过来。

    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玄铁温热。我一遍一遍地轻拭,望着被阳光照得金光灿灿的树叶,说:“我说的话你们可能都不信,但是,四哥,我觉得那不是苏幕,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出他是苏幕,但除了那些外物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苏幕……是不是觉得很儿戏?但女人通常会相信该死的直觉……”

    我并不指望四哥会回应我,如今的这个状况,即便我说得再真,别人也会认为我是伤心过度才一时胡言乱语,没有人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周叔叔可能还会送我回去。

    现在,我是绝不会走的。

    我无聊地拔着野草,四哥却在这时说话了,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凉风徐徐,“相反,如果这个人不是苏幕,那么是谁把苏幕的衣服换到了这个人身上?”四哥一手按着下巴一脸沉思状。

    四哥轻轻浅浅几个字却是将我惊了一跳,我几乎要跳起来抱他,所谓知音也就是这一瞬的安慰狂喜了!

    我激动地望着他,继续说:“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幕现在很有可能还活着!”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因为什么?苏幕只是来这里做志愿医生而已,谁会那么无聊?”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纠结,可惜没那柯南的头脑,很多摆在我面前的线索我却串不起来,我戚戚地戳着地上的泥土。

    四哥望着炎炎烈日轻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利?什么利?怎么越搞越深奥了?不会待会再跳出来一个犯罪集团吧?我摸了摸两臂的鸡皮疙瘩,觉得我和他在讨论玄学了,额,赶紧打住――

    四哥瞥了我一眼,挑眉问道:“打算怎么做?”

    我拍拍手站起身,“实地考察。”不管什么鬼森林我都要去看一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都愿意一试,苏幕!我很有可能会再次见到他!想到这里,我就满血复活了。

    晚上,我吃了很多东西,当然,领的晚饭都是一样的,我不过是把包里的干粮又吃了些,然后把瓶子装满了水,准备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发,我不能再连累四哥了。

    我在帐篷里补了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是满天繁星,月亮真的像脸盆一样大,又圆满,感觉触手可及似的,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这么大的月亮和这么澄明的夜空了,记得小时候总是在天井的洗衣石台上坐着看月亮,吹晚风,一树桃花,下了一地花瓣雨,非常美丽。

    此刻,我正猫着腰往村口走,白天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附近走了好几圈,所以,这点路小意思。地图也被我仔仔细细研究了几遍,这附近的村庄,河流,山脉,我都大致了解过,还有苏幕的军用手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幸好我是学医的,见惯了尸体,还动手剖过,所以胆子也格外大,他们都说我潜在的胆子更大更可怕,就是因为我敢一个人待在停尸房认脸,额,以前我还不信,如今是不信也得信,这么夜半三更,荒村野岭,也只有我这么个女生敢出来飘。其实,死人,鬼怪什么的,我倒是一点也不会觉得可怕,反倒是活人会吓我一跳。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或许是,嗯,就像周叔叔说的那样,我此刻拥有的是姑妈的那种孤勇,我想着苏幕,想着迈出去一步就离他近一步,我就会有动力,我就会勇敢,直到找到他为止,我都不会却步。

    天色愈沉,耳边都是虫鸣蛙叫,感觉特别自然,空气也非常清新,我终于走出了村子,我站在村口的一块石墩上往远处看,黑黢黢的,只有一条小道,两边都是树林,不远处正是连绵的群山。

    蓦地,“当”一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歪险些从石墩上掉下来,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的腰,我低头道谢,等等,我干嘛谢人家,要不是这人吓我,我至于吗?

    我垂眸去瞪他,夜半三更吓女生,很没品!

    这一眼,我傻了,我抽了抽嘴角,“四,四,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也出来散步啊?”我背上冷汗直冒,果然我的脑子比较直白,竟然以为能瞒过四哥。

    “风景好吗?”

    我讪笑,“好,好得不得了。”

    他轻哼一声,抱臂站在我身边,我见他手里带着一根长长的玩意儿,心想,刚才那声音估摸就是它发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宝剑吧?汗。

    四哥深受老爹嘱托,额,也就是老爹将我托付于他,这绝对会让四哥有强烈的责任感,而且必须完成任务,这应该是早先就设定在四哥脑子里的,所以我今夜独自离开,无疑是打了四哥的脸。

    生气倒还是次要,我真怕伤了他的自尊,我讪讪地从石头上跳下来,“那个,散步也散完了,咱们回去吧?”我仰着头打了个哈欠,“好困。”

    “明早六点这里见,今晚我睡在你外面。”

    翌日天蒙蒙亮,我就起来了,四哥更早,我洗漱完出去,四哥已经在树下,额,打坐了,原来是修行之人?

    我走过去站了一会儿,四哥才睁眼,他看到我停了一下。

    我摸了摸刚剪的短发,“不好看吗?”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天气下,留长头发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昨晚睡前,我果断找了把剪刀自己咔嚓了,而且是在没有镜子的前提下,估计剪得很土……

    四哥拿着他的“剑”起身,淡淡地咬了几个字,“还不错。”

    哈,四哥的“还不错”应该是很好看的意思吧。
………………………………

120森林的秘密

    

    四哥在三棵大树上做好固定,试验稳固性后,他将绳索放了下去,他将一顶护帽交到我手里,实际上我们只有一顶帽子,我瞟了四哥一眼,他照旧是淡淡的表情,我只得接过,想了想,实在没有理由不拿,额,为了早点下去,我还是不婆妈了。。しw0。

    “谢谢四哥。”

    我呼了口气,将装备穿好,握着小腹前的绳扣,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在崖边跃跃欲试,随便瞟了一眼,下面全是繁密的枝叶,而且隐约感觉崖下笼罩着一团雾气,传说中的瘴气?汗。四哥已经背对着悬崖而立,准备出发。

    “我先下去,你慢慢跟下来,别着急,别往下看。”四哥曲着腿叮嘱我,眼神锐利,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色,反射出一种玉的光泽。

    我郑重地点点头,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的安危,还有四哥,如今我和他好比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了事另一个肯定受连累,我不能害了四哥。

    其实这个和我曾经玩的攀岩有异曲同工之妙,攀岩的时候,手,脚,脑,都要同步工作,三者缺一不可,而且要求身体协调性要强。我胆子是大,第一回玩攀岩,第一次玩蹦极,我上台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当然事后有点害怕。

    四哥朝我比了个眼神,他已经开始了。

    我没有看他,只是照着他的姿势背崖而立,做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今日无风,山石愈静,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置身幽谷,空气清新凛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空自己,没有一丝保留。

    “下来吧!”四哥在下面唤我,好快!我感觉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可是听声音,他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了。

    “知道!”我回应他,退下山崖,脚抵在崖壁上慢慢往下移动,心里才有些紧张。

    绳索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越是紧张,它越是不听话,而且会越来越快往下坠,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你了,所以此刻我必须保持镇定。

    我刚下去的时候,身体有点不平衡,四哥肯定感觉到了绳索的摇摆,所以他在下面询问我的情况,我没有往下看,努力保持轻松回应他:“没事!我以前玩过攀岩!手生了!”

    四哥把护具都让给了我,不然,我实在难以想象爬完这一段岩壁,我的手掌会变成什么,估摸火辣辣的痛是少不了。

    “我到了!”

    没过多久,四哥已经到了平地。

    我惊觉,果真是神人,他这动作也忒轻巧了些,我浑然没感觉他离开绳索的动静啊!可是他确实已经到了——

    我心无旁骛地往下顺,途中虽有些磕绊,但戴着护膝,就是感觉一震,疼痛倒也不是很明显。

    终于到了一段,崖壁上陡然生出两棵劲松,一时间完全把路也堵住了,怪不得我刚才感觉到下面怪怪的,想必方才四哥就是遇上了这个。

    “四哥,这里有树挡掉了路!”我朝着下面喊,这种时候是不得不往下看了,不过树叶繁密,枝干横斜,而且总有团烟迷着我的眼睛似的,其实看不到下面的究竟。

    我费力地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天空刺眼的白,阳光却似乎被阻挡在树障外面,我看了一眼手表,指南针正常,并没有受到额外磁场的影响,应该不会像探险频道里的那些怪异森林般玄乎吧。

    “你往左边来!不要急!”我被四哥唤回了思绪,忙回应他。

    “好!”我曲起膝盖用小腿一噔,身体往左后方靠去,心中暗喜,可是下一秒我就知道开心过早,我背后竟然还有一段枝杈,粗砾的树枝尖从斜后方拉过来正好擦过我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痛袭遍全身,脸上的肉果真是最嫩的,我忍不住一阵呲牙咧嘴,估摸得破相了。

    我干脆借用后背的力道推开那些障碍物,硬是挤了出去,树枝“啪”的一声弹回去,一阵哗啦啦响在我耳边震颤,我呼了口气,瞬间有种恍然开朗的感觉,似乎是熟悉了,之后的一段我走得又稳又准,很快和四哥在下面会合。

    走在枯树叶上,脚下吱嘎脆响,地上的泥土很柔软,一脚踩下去就像进了一个浅坑,软软的会往下陷。在林子里抬头看,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似乎都很遥远,更不必说明媚的阳光。

    周遭特别安静,四哥跟着地图上事先做好的坐标走,估摸是前几天的暴雨,我们越往里走泥土越泞,开始到处可见水洼,四哥在前面开路,我就小心翼翼地跟着。因为之前做过调查,事故地点的崖壁过于陡峭,所以我们才选择迂曲路线,几乎要围着山绕半个圈,山里阻挡了日光,我只能根据手表来确定时间。

    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半,我们六点不到就出了村里,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发现好像走错路了,或者说我们迷路了。

    四哥不慌不乱,似在沉思,我不会打扰他,安静地啃着面包,一边东看西看。

    蓦地,我听到后方的崖壁下似乎传来什么声音,窸窸窣窣,我好奇地探首去看,惊鸿一瞥,“咕咕”似乎听到鸡鸣,我讶异了一下,山鸡?烤鸡!我差点扔掉面包扑过去,然而它更快,雄赳赳扑棱着翅膀、扑开近一米高的野草奔了出来,那姿势委实**,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不过一身棕灰色的羽毛有些黯淡,我一时看傻了眼连躲开也忘记了,额,其实我主要在幻想能不能把它压趴下,脑子里已经演练了一遍,但现实总归存在难度,尤其这么硕大的一只肥鸡……遐想间,四哥已经挡到我跟前,我听他沉吟说这是只鸟,鸟?这么胖怎么飞?

    我正想笑,啪啪几声从耳边掠过,肥鸡起飞了……我亲眼望着它飞到了一棵树上,四哥站起身,“我们沿着石壁走。”他用军刀将石壁上的一个“十”字划掉,我这才发现原来他先前就做了标记……

    “嗯!”沿着石壁走就是绕远了些,但至少不会走错。

    于是,在走了一圈冤枉路后,我终于看到了卡在半空的面包车,或许是因为前些天的大暴雨,车子整个头朝下尾朝上摇摇欲坠,我狠狠地激动了一把,眼眶一热,就在这时,眼前刷过一道白影,“砰砰”两声巨响,汽车竟然直接掉到了地上……

    少顷,一切平息,我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如果汽车是这么掉下来卡在树间,那么苏幕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次事故中存活下来!

    车身除了划痕和前面的挡风玻璃破碎外,基本保持完好。

    “他们找到苏幕是因为那个人穿着苏幕的衣服,可其他人呢?”我提出心中的疑问。

    四哥正围着车子查看,闻言,清冷地说:“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鞋,三只儿童的,一双大人的,和人数符合,如果找回来的这个人是被野兽咬死的,那么其他人也应该遭到了不幸。”

    我见四哥眸光沉沉打量着周围,心里不禁一悚,真的有野兽吗?吃人?而且好几个人呢!难道还是成群作案的野兽?譬如狼……太可怕了,本来我还带着冒险的刺激心态,现在却是冷汗涔涔。

    “别离我太远。”四哥砸开窗玻璃打开汽车门,我赶紧贴到他身后去,抓着他的衣服八卦:“四哥你练过啊?”不说点什么我怕自己瞎想。

    “还好。”

    “那是什么程度?”我继续八卦,牢牢地攥着他的后衣摆,以至于他都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窄腰……咳咳,四哥似乎浑然未觉,我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春光。

    “老板曾经在云南做过玉石生意,有一回我们在山里迷了路,遇到豺狼……”

    四哥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比不说还扫兴,“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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