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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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冰-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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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的力量,行事的速度,确实和一般常人不同,若没有专门高强度的训练是绝做不到如此的。而这样的一个人才却为我爸当司机当跟班,不得不说,陈明义同志的个人魅力之大!连这样帅气冷酷沉着的四哥都收服了!

    四哥在纸上画了曲曲折折的数条线,左上方又标记了一下东南西北,和周围的几个县城,我虽不想打断他,但是为了之后行事方便,我也应该取点经,以备后用,“四哥,能跟我讲讲吗?”

    四哥多善解人意啊,即刻把地图挪过来,我俩凑着脑袋一路分析,“这里是周县,右边是淮江,左边是原始森林,而事故的地点正在江林之间的山道,山石滑坡就在这个方位,地势很高,所以乱石砸下来力量很大,若被这么大的落石准确砸中,无疑……”

    听四哥剖析,我大概把事故那一片的地理位置顺了一遍,可正如四哥分析,情况不容乐观,悬崖陡峭,下面又是人烟罕至的原始森林,搜寻起来非常麻烦,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天,春城的大暴雨到今天才消停,所以之前几天的搜救工作肯定大打折扣……我越想越不安宁,耳朵里嗡嗡地鸣响,胃里翻江倒海,我迅速打开背包随便抓了只袋子就侧身吐起来,中午什么都没吃,如今就是吐酸水,食管被烧灼,胃里更是煎熬,整个人头晕目眩,恨不得找根棒子将自己敲昏了才好。

    最后,我吐得实在要晕菜了,四哥让我伏在他的腿上,我就这么趴着跟个半死不活的人一样,终于熬到了春城临时机场。若不是苏幕在精神上支持着我,打死我也不会来逞能。

    机场的灯光明亮,我几乎是被四哥抱下了飞机,亏得我老爸想得长远,要不然我自己一个人真的是哭也找不到地方。

    因为暴雨的缘故,空气中很湿润,风吹在身上也异常凉爽,但我眯眼望着满天星光璀璨的天空,心想这样的好天也不会持续多久,暴雨过后就是酷暑,同样也是煎熬。

    我们取下装备和师傅告别。

    师傅好心叫住我们,“你们要去哪里?待会来拿货的车是去周县林县方向的――”

    我喜不自胜,太巧了,正好和我们一个方向。

    要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下,能租到一辆车实在是太难了,若能解决交通问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再三谢过。

    我们就在树下等待,马上我就能去见苏幕了,想到这里我还是激动无比,眼眶都泛起了热潮。

    因为周县和林县的物资最为匮乏,而且之前因为暴雨,山里的路并不好走,所以延误了这么多天,这批物资无论如何今夜都会往那边送,而我们再次坐上了顺风车。

    路上又遇到两个年轻的志愿者,他们和队友走散了,也正准备赶往林县,司机大叔是个热忱人,就带上了他们,狭小的车厢瞬间变得更加拥挤,但在这样的境况下,大家都为了同样的目的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众志成城,这点小节没有人会在意。

    两个年轻人和我年纪也相仿,开始看到四哥还有点拘谨,后来和我聊熟络了,就慢慢都放开,到底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大家在一起有共同话题,甚至连说话的音调忽高忽低都极为相似。

    “帅哥,你是冰冰的保镖吗?”其中一个男生胆子很大,直接对着四哥就发问。

    也是,四哥这个造型,这个沉默的脾气,冷冽的眼神,让人这么想也很正常。

    我赶紧摆手,“不是的,他是我四哥,他不爱讲话但是个很好的人。”我解释完,总觉得四哥朝我瞥了一眼,可我看过去分明瞧见他侧着身体在闭目养神。他性格本就难以捉摸,我也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我们当时在这附近的学校找到几个走散的学生,然后就一直待在临时帐篷里等人来认领,所以今天才朝林县赶过去,我们的队员几天前就到了,听他们说那里的环境很恶劣,因为暴雨,淮江的水位上涨,抢险也遇到了困难,山道也被堵住了……”

    我正入神地听他们说着,司机突然高声说:“上山了!大家都抓紧!”

    我神色一凛,心想真正的挑战来了。
………………………………

118绝望的消息

    等我们赶到周县,天已经蒙蒙亮了,大家颠簸了一路,到底都是没吃过大苦的年轻人,之前还天南地北地胡侃,此刻我们三个奄奄一息,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只感觉全身都像被拆散架了一样。し

    整个车厢里唯有四哥一直维持着上山时的姿势,姿态冷傲地靠着车厢壁,面色未改分毫,我只能感叹,果真是特种兵出身,不是我等凡人可以企及的。

    司机师傅打开车厢卸货,四哥起来帮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看得出来师傅很看好四哥。

    我们站在路边喝水吃面包补充能量,背包虽小却塞了好多东西,怪不得鼓鼓囊囊又这么重,帐篷,手电,食物,水,军刀,捆绳,打火石,地图……几乎准备好了所有必备物品。

    他们两个吃了我们的食物和水感到很不好意思,三两下吃完就去帮忙了,看着四个男人顶着太阳搬货,我虽然作为一个女生,但好歹也不能这么干看着,于是,我也加入了搬货队伍。

    四哥面不改色地递了一副手套给我,然后低声说:“搬这边几箱。”他简单落完话就去忙活了。

    我爬上去搬货,轻轻一提就拿了起来,我再一看,好吧,是面包,怪不得这么轻,心里又忍不住感动冒泡,四哥真是个好人。

    等我们忙完这一切,一起跟着进去了周县,顺便找询问线索,稍作休整。

    周县本来就地处山区,又是小县城,人口稀少,发展非常落后,整个村还基本依靠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有富余的人家也会上集市卖粮食赚点外快,但基本这座村子只剩下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出去打工谋生了,这次的特大地震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重创打击,即便地震发生了这么多天,这个村子里的男丁也没有回来几个,帐篷里都是瘦削的老妇和受惊的小孩,这就是电视里常报道的留守儿童和他们的祖辈,现在活生生就在我们眼前。

    我望着那一双双黑黢黢的胆怯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让我又不禁想到三年前发生的事,同样的遭遇,无数的老人和小孩死去,有些是病死,有些被砖石压死,有些是活生生被渴死饿死……我那时候坐在帐篷里一边啃馒头一边呕吐,因为附近就有腐烂的无名尸体飘来的阵阵恶臭。

    如今情景再现,我依旧难受,但也学会了克制,眼泪和同情对他们起不了帮助,我们能做的是给他们粮食,给他们治伤,找到他们的亲人,帮他们重建家园……

    我站在石堆的高处望着几乎成为荒村废墟的周县,到处是黄砖碎石,几乎找不到一栋立着的房屋,每每看到这些,我似乎就能尝到“灾害无情”这四个字的滋味。

    四哥站在我不远处的树下,一脸严苛地扫过这片废墟,眼睛里似有寒光乍现,许是阳光太耀眼让我出现了错觉。

    我们正好赶上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早饭,这里的村民感谢我们送来了食物,盛情地请我们留下来用早饭,我们推辞再三还是进了帐篷,和其他人一样拿了铁盆领食物。

    手里的铁盆一直放在太阳光下照射,因而特别烫手,我拿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要扔盘子,四哥眼疾手快夺过去拿在手里,我讪讪地谢过,又问:“不烫吗?”难道四哥的皮比较厚?可是瞧着也是细皮嫩肉的。

    “还好。”

    “哦。”

    我们领了稀饭和馒头,鸡蛋,到一边的空地上坐下,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吃到热腾腾的米饭和馒头,还有鸡蛋,真是要泪花浮动了。

    我饿得早就没感觉了,可看到热粥,心里还是淌过一阵暖流。

    一边的两个男生竟然抬起袖子擦眼泪,我见他们呜咽着说:“感谢村民赐予我们这么美好的食物,我们已经多少天没喝过一口热汤了,竟然还有营养指数高得令人发指的鸡蛋!”他们说着都不住低头去亲吻鸡蛋,我看着他们笑起来,眼眶又觉得湿湿的。

    我慢慢地吞咽下粥汤,不禁想起那双我夜夜梦到的眼睛,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一口热粥热饭吃呢?

    我好想你,苏幕。

    经历了一天,几乎还算是顺利的一天,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忍不住热泪盈眶,最后吃到馒头都微微泛苦,但为了保持体力,我将早饭都吃干净了。

    吃饱早饭,大家都精神振奋,准备前往林县,我们就和他们在此告别,我和四哥要在这附近开始搜寻苏幕,然后才慢慢往林县那个方向去,这样想来搜索的面积其实很大,远不如地图上设想的那样简单。

    我们拿了简单的几样装备,问过村民后就准备进山找人,这里的村民都不敢去那片森林,据当地人说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而且只有一个入口,那片森林好似受到什么诅咒似的,令大家望而却步,他们一听到我们要去,都纷纷相劝,一个老妪说得苦口婆心,“你们还是别去了,那里真的很玄乎,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不是老婆子吓唬你们,前两天搜救队也来问过,他们要下去找什么医生,我们――”

    医生?什么医生?难道已经有人去救苏幕了?

    我激动得不能自已,抓着老婆婆的手问:“什么医生?他们说的是开面包车的那些医生吗?就在上周,一辆面包车被乱石砸中,是他们吗?”

    老婆婆想了想还未回答,边上已有一个小孩朗朗说道:“来了好多部队叔叔,他们说就是去找一辆面包车,是从西山上掉下去的。”

    我捂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去找他了!他会没事的!

    我激动地抱着小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地说:“谢谢!谢天谢地!谢谢!”四哥沉静地望着我,我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总觉得他眼里也多了几分柔情,他也为我高兴对不对!

    我胡乱地抹了抹脸站起来,正要离开,突然就听到村口传来一队整齐密集的踏步声。

    难不成是他们回来了!?

    我激动地跑过去,果真看到一队士兵正赳赳往村里来,我有些无措地站在路边,任平地掀起的灰尘扑满两颊,我安静地望着他们身后,我看见他们抬着担架,苏幕是受伤了吗?

    终于担架上的身影慢慢靠近我,那个人穿着白大褂,虽然脏污,虽然破损,但那是医院的白大褂没错,我清楚地看到胸口绣的红色的几个字,是附属医院的白大褂,是他!

    我再不愿意等待,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他。

    队伍猝然停了下来,我抱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伏在他身上痛哭,似乎要把这些天紧绷的情绪都放空,“你怎么可以出事?你答应我的要好好回来,这些天我都快吓死了,我有多害怕,你这个骗子……不过我原谅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生你的气了……”我哭得鼻涕眼泪全是,哽咽着说。

    “冰冰――”四哥搭了一只手在我肩上,眉眼冷峻,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我有些不适应,转过头冲他一笑,“四哥,你干嘛?”

    他的手用了力扣在我的肩膀上,我心里一阵惶然,恍惚要转过身,身体却被四哥按住,他的目光沉沉落在苏幕身上,“别看。”

    简单的两个字,极轻的两个字,分量有多大?

    别看――

    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说什么别看?

    我忍不住笑话他,“怎么别看?四哥,我想见他,哪怕他变丑了也没有关系。”

    我手下不自觉用力,手指的触感很不平常,那是什么?

    我猛地转过脸看向苏幕,四哥却更快,他单手捂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牢牢地扣住我的身体,“别。”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有些急促。

    我的指甲抠着那具身体不肯放,眼前一片黑暗,眼睛又干又涩,很疼,“四哥,放开我,我要见他。”我异常冷静地说,身体却不自觉颤栗。

    直到感觉有人移开我的手,我奋力地想要抓住他,却终是徒劳。

    我拼命地挪动身体,整个人向前扑去,“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抢走他!谁也不可以!”

    我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忍不住放声痛嘶,“啊――”

    “冰冰,别看――”

    是谁在我耳边说话?别看谁?

    我记得我找到了苏幕,他那么安静地躺在我面前,可我却没见到他,他会不会生气?我来了却不见他,他肯定不高兴,不行,我要去看他,告诉他我有多想他,让他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这一次重逢。
………………………………

119我的猜想

    我幽幽地望着碧青的帐篷顶,身下是坚硬的床板,一块老旧的龙凤缎面床单,床边悬着一根铁丝,上面晾了一排衣服,阻挡了外面的光线,背后的衣服又黏又湿,头发根里全是细汗,身体很沉重,像不是自己的。し

    我伸手撩起衣服,四哥就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身上,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汗也没有,用冰清玉洁四个字描绘他真是太恰当。

    我穿上鞋子站起身,四哥听到声音才走了过来,我定定地望着衣服外围的男士登山鞋。

    我捏着裤缝,平静地说:“我洗好脸就去看他。”

    四哥没有不许,只是沉声道:“他在外面的大帐。”

    我掀开衣服走出去,墙角放着一桶清水,我用帕子沾了点水把脸擦干净,这里没有镜子,四哥就替我看着,他说好,我就放下手帕,然后我又用手指梳通了头发扎了条马尾。

    所谓大帐就是临时搭建的救护室,今日的救护室却无比安静,甚至连一个白衣的大夫或者护士都看不到。

    帐子外靠着一个身形微胖的少妇,我见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小孩用布包着,想必是刚出生不久,少妇头上还抱着布巾,看样子还在月中,我见她两眼红红的,再看看里面,大概明白了缘由。

    她朝我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蹒跚离去。

    这里真冷啊。

    冷清,冷肃。

    我拂开军绿色的厚重帐幔,走进后堂。

    一名士兵见我进来,即刻肃立而起,面色沉重地朝我走过来,“根据死者身上的衣物来看,应该是这个人没错。”他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是他的照片,是在医院工作的证件照,头发剃得很短,眉清目秀,一身周正的白大褂,里面的衬衣上还系了领带,严肃而正式。

    “死亡时间大概就在事故当天晚上十点左右,我们去了崖底,悬崖并不是太深但树木茂盛,而且汽车是卡在树间,并不是直接坠毁,根据我们在森林里探查的结果,当事人坠崖后应该还活着……现场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之后被野兽……”

    “请你节哀。”说完,士兵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捏着照片的一角不自觉用力,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你们能出去一下吗?我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末了,那个带头的兵说:“那好,你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在外面。”

    “谢谢。”

    “四哥你别进来成吗?我就和他单独待一会。”

    背后没有回应,我提步进去,四哥没有跟来。

    中央的空地上放着两张长凳,上面搁着一块木板,人就躺在上面,身上用白布兜着,脚边整齐地叠着他的衣服和几样饰物。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我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朝他走去。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这是苏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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