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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逗叉陈小妞
我趁机捂着脸开始大咳嗽,由于咳得太起劲,脑门充血得厉害,我抓着苏幕晃晃悠悠就往外走,陈安妮跟上来,“哎!表哥!表哥!大表哥!我真的怕黑――”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混乱间,陈安妮竟然向我伸出了她的魔爪,那指甲再长点就能当筷子使了。;
苏幕一个侧身挡在我跟前,陈安妮举着她两手小葱似的指甲只得刹住,我躲在苏幕背后露出两只眼珠子,陈安妮继续发嗲,“表哥,我真的怕黑。”
我在背后可怜巴巴地拽苏幕,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安妮,恐怕真的不方便,额,她是我之前的一个病人,她有肺结核,现在她从传染病院跑出来了,我正劝她――”
“停!”陈安妮特惊悚地看着我们,一下跳得老远,估计把我俩都当成了精神病,我们面面相觑,怎么看都是陈安妮比较神经质吧。
我抓紧了苏幕的手,不知道陈安妮要抽什么风。
走廊上一阵阴风袭来,陈安妮突然大喝一声:“快放开我表哥!我要报警了――”
我腿一软险些趴地上,陈小妞还真是逗,苏幕都笑了,我果断抓了苏幕就跑,我们下电梯去搭地铁。
“安妮还是很可爱的。”苏幕瞟了我一眼说,他评价地非常中肯,我露出两颗兔牙嗤嗤地笑,后来就趴到苏幕的肩膀上去笑,苏幕推推我,“冰冰,好多人在看我们。”
“我知道啊,这是地铁嘛。”我抬起脸朝他眨了眨眼睛,估计眼泪都笑出来了,苏幕却笑得像只狐狸,我往周围一看,大家都各自玩着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们。
苏幕也开这样的玩笑,我觉得很高兴,这可是很高级别的待遇啊。
苏幕用肩膀推了推我,“真的这么高兴?”
“对啊,我在考虑什么时候回家,毕竟入学还要准备东西什么的。”
我支着下巴笑眯眯地和他讲,他替我拉了拉外套,“冰冰,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苏幕让周秘书给院方打过电话,我的入学事宜已经敲定,反正需要我操心的就是学分。
苏幕下午去了一趟店里处理事情,他回来的时候,我正跟着姑妈还有赵阿姨在厨房帮忙,姑父已经下飞机了,估计马上就能回家。
今天是元宵节,本来就该一家人团圆。
姑妈让苏幕进来帮忙,然后让赵阿姨回家过节。
苏幕洗完手过来,看见我包的汤圆就开始笑,我飞了他一眼,把我的汤圆又拖回面粉里搓,我就不信搓不圆!
“冰冰,面粉都飞出来了。”苏幕向我抗议。
我故意朝他吹了口仙气,“又没人规定汤圆非得是圆的。”
苏幕掸了掸一袖子的面粉末,拈起我的汤圆说:“太胖了,冰冰,你的汤圆一下锅就破了。”
我抄起擀面杖把他赶跑,我好不容易才有勇气来一趟厨房,我容易吗我!
姑妈被我们逗笑了,作势来赶我们,“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要闹出去闹去!”
我悻悻地退到料理台前对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心里却高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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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还没有忘记
周秘书将姑父送回来就走了,“周叔叔节日快乐!再见!”姑父见我这么有礼貌故作严肃地哼了一声,这招对付小时候的我还管用,因为我那时候怕他,后来有一回他把我抱到肩上玩儿,我就再也不怕了,我就是那种别人给我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我自觉地替姑父拿了拖鞋过去换上,其实,我站在门口当门童已经有好一会工夫了,我的态度起码还是很端正的嘛。。。
“您渴不渴呀?还是饿了先开饭呀?”我像只跟屁虫一样粘着他,他步伐矫健地走在我跟前,在家里腰板也挺得笔直,完全视我如无物。
苏幕瞧了我一眼,喊了声爸。
“嗯,你妈呢?”姑父答应了,我在后面喊了半天,他却一点也不理。
这男人较起劲来比女人还小气!
“姑妈在厨房呢!”我抢着回答。
姑父脱下外套就往厨房走,我性子本来就急,被他这么一晾,干脆往沙发上一坐看电视。
苏幕刚在我身边坐下,厨房里传来了声音,“美银你去哪儿买的汤圆头这么尖!”
姑妈抗议:“什么头尖!我和孩子们做的!”
我气结。
苏幕笑着摸我的头发,我又笑又气地说:“我就喜欢吃头尖的不行吗!”
“怎么不行的?行啊。”
“那我待会分你一半。”
“……”
结果,大家都吃了我做的尖头汤圆,姑父还吃了两个。
我知道这事就算揭过不提了。
苏幕朝我挤了挤眉毛,“我爸还是最疼你。”
那是!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时候大院里的孩子都怕我,因为我坐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肩膀上。
晚饭刚吃完,门铃就响了,我跑过去开门。
我刚把门打开,她就对着我喊:“苏幕!媛――”我一头雾水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脸急切地望着我,我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望着眼前这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只剩一脑子的空白,她的样子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起来。
“冰冰――”苏幕在身后喊我,我机械性地回头。
苏幕看见门外的人忙走过来,“妈,你怎么来了?”
她撞开我冲到苏幕身边,语无伦次地说:“苏幕,媛媛,媛媛醒了……她……”
那一瞬间,我看见苏幕的神色遽变,他几乎是激动得忘乎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眼里热切的渴望灼痛我的眼睛,我冷静地走过去,不,她是骗你的。
她已经被诊断为脑死亡,不会再回来了。
我望着她脸上癫狂的喜色愈发疑惑,我只是不愿意苏幕被骗而已。
“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不接……”
“我手机没带在身边,妈,你说的是真的吗?”苏幕连说话都在颤抖,他向我看过来,我感受得到他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把嘴里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苏幕抓着我的手臂说:“冰冰!你听到了吗?她醒过来了!”
我心口痛得几乎要窒息,却仍是点了头。
“我们一起去见她好不好?”苏幕一脸恳切地望着我,我无法说不,“好。”
高慧媛的母亲见我这么说,神色一下子缓和过来,方才初见我时的厌恶已经荡然无存,她甚至对着我笑。
我知道这都是假的,我只是不忍打碎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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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破灭
“不准去!”
背后突然传来姑父的呵斥,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僵硬地定在苏幕身边。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指骨,我感觉到他的颤栗,他望着姑父,眼神沉痛不甘,父子沉默地对峙。
家里老式的挂钟滴答地走着,我看到姑妈在动嘴唇,我却听不到她的声音,直到我手心的力气慢慢消失,我猛地回过神想要抓紧他,苏幕却已经离我而去,我看着他颓丧地走出大门,按下电梯……我无论如何也跨不出这一步,我也没有资格。
“冰冰?”
我听到有人叫我,我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去关门。
姑妈陪着高慧媛的母亲在客厅坐着,我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可是我不打算走。
高母捧着杯子喝水,一会儿又神神叨叨地抬起头来盯着我和姑妈说:“我们媛媛真的醒了,我不骗你们。”
姑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我们相信你,苏幕不是去了吗?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别去打扰他们。”
高母脸上焕发出难以言喻的喜色,“是啊,媛媛肯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我听着她一口一个“媛媛”地讲高慧媛的事情,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我咬了咬牙恨不得把真相说出来给她听。
姑妈似乎看出了我神色的异常,对我说:“冰冰,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她有些担忧地望着我,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可是高母却突然站起来拉住了我,我回头看她。
“我知道你是谁。”高母突然凶狠地盯着我打量。
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没道理她对我印象深刻。
姑妈见状忙拉开她,一边对我使眼色,“亲家,她是我侄女冰冰啊,不记得了吗?给媛媛做了伴娘的。”
高母复杂的神情吸引住了我,我突然不想走了。
“媛媛的伴娘?”
姑妈安抚她说:“是啊,媛媛的伴娘。”
高母却突然提高了声调,“她怎么在这里!这是媛媛和苏幕的家!”
她一把将姑妈推开,死死地拉住我的手臂,长指甲在我的手背划过,我咬着嘴唇看她。
她对我似乎有着深深的敌意,这让我不由地联想到某种可能。
高慧媛或许一直知道我对苏幕的感情。
我以为这是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姑父闻声从书房里出来,我缓过神对他摇摇头,高母现在不能受刺激。
“我知道,您别紧张,我是来找媛媛玩的,刚才我不是正要走呢吗?”我指着门告诉她。
高母狐疑地看着我,我又说:“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家去了,您能替我和媛媛说一声吗?”
她想了很久才放开我,我就穿了鞋出门,直到高父来将她带回我才进屋。
“没事啦,就是刮了一下。”
“坐好,我给你擦药,都流血了。”我就乖乖地在姑妈身边坐下。
姑父擦了擦眼镜说:“媛媛的事对他们打击太大,今天要不是诚毅打电话来找人,我还不知道。”
“是啊,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改天咱们去看看他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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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家(一)
开学在即,我必须要回家去,但苏幕还没有回来。
姑妈说要陪我一起回去,我不让,廖玉珍女士对姑妈的偏见一直很大,我才不想给她一个理由公报私仇呢。
我让司机在公园停车,然后拖着行李回家。
结果,只有阿姨在家搞卫生,幸好廖玉珍女士没有再换保姆,要不然我连这个门都进不去。
我先上楼归置好东西,然后洗了个澡下来。
可是我刚走到楼梯拐角那块就看见餐厅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瘦瘦的背影,水蛇腰,头发很短,我刚想溜,他却叫住了我,我看他敲着勺子说:“阿姨,今天的蛋炒饭太咸了呀!下回你给我做淡的,我不是玉珍啊!”
我呆呆地站在他背后,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喊了声:“爸――爸。”
“当”的一声,勺子掉了。
我默默地走过去从地毯上捡起顽强的瓷勺,冲他笑笑,“爸,我回来了。”
我望着老爸包公似的脸蛋心里直发慌,我瞧着他的样子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站起来大喝让我滚蛋……
他用手指着我半天没说出话,然后泄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吃饭了吗?”
我瞧着墙上的壁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只有您老大忙人会这时候回来吃蛋炒饭,而且永远都是蛋炒饭。
我默默地闭嘴,摇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我盯了他一眼,他又把烟收回去。
“你去山坳坳里干什么你说!”他站起来靠在桌子上,一边皱着眉头审视我身上的这几两排骨。
我可怜巴巴地望了他两眼,虽然我爸以前是有点不懂事,老爱听廖玉珍女士的话挤兑我,对我各种忽略,但打从我上了高中开始,他就对我很好了,真的算是仁至义尽,我心里很感激。
都说男人晚熟,这话真对。
阿姨见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知道前进还是后退,我爸挥了挥手把她招呼进来,温声细语地对她说:“给我炒个淡的来,记住了,我不是玉珍。”
我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让你反省呢!想什么乐呢?”我爸戳着我的脑门说。
“哦。”
“重点!”
“哦,我错了。”我垂头丧气地盯着鞋面,肩膀却在抖。
“你又哭!”他一下站到我跟前来,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抬脸看他,“我没哭!我又不是陈安妮!”
我爸愣愣地看着我,突然拍了拍脑袋说:“哦,我又记错了。”
然后,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忽悠着一起坐下来吃蛋炒饭了,其实我小时候对蛋炒饭就有种深深的厌恶,理由很简单,在我上幼稚园一年级的时候,我还和我爸、廖女士、陈安妮住在一起,他们三个住楼下,我住楼下,我无数次看到他们夜半起来做蛋炒饭吃,但从来不给我送一份!而且我爸那个傻子还每次都拉住我问:半夜三更不睡觉出来瞎晃什么?
我每次都翻了翻白眼回他:尿尿。
然后他端了蛋炒饭上楼,一边还要回头来看看我,所以我每次都看着他彻底走没影了再去上厕所,以至于后来他又拉着我问:陈之冰,你是不是恨我呀?又不是我不要你!你瞪我干嘛!你别那样看我了,我做噩梦。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所以我就把厕纸砸到他脸上跑掉了――
你说一个作为父亲的人,他怎么能这么无脑呢!怎么能对祖国的花朵说这样残忍的话呢!我要是长歪了也一准是他的错!
然后我想着想着就笑了,喷了一桌子的蛋炒饭。
他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还是不喜欢吃蛋炒饭,我每次和陈安妮晚上开小灶,问你一次你拒绝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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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家(二)
廖玉珍女士听说我回来了,直接从美容院杀回来,她风风火火地挎着大包小包非常艰难地挤不进门了,我憋着笑狗腿地蹭过去给她把另一边门也给打开,顺带接过了她的购物袋,el的魅力香水差点把我迷晕。
她摘下墨镜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的殷勤不置可否。
老爸讪讪地瞟了我一眼,示意我稍安勿躁,我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老爸就跟上她鞍前马后去了。
由此可见,我走了两年,我老爸“妻管严”的毛病只增不减。
我把她的战利品交给阿姨,准备听廖女士训示,我知道她心里不平衡总得给她消消火,因为一直都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作为这个家的女王,我这样藐视她的权威自然给她带来了身心的打击。
可是,她瞄了瞄我还没开始训示,大门突然被“砰”地推开了。
陈安妮也是左手右手挂满了购物袋,墨镜都挂到了鼻尖上,露着两只圆眼睛和我对视,她走过来把东西扔在茶几上,门外寒风簌簌地穿进来,我勤快地说:“我去关门!”
陈安妮阻止了我,“不用了!爷爷还在后面呢!”她狡黠地朝我眨了眨眼睛,我扯了扯嘴皮,也是,老爸既然通知了陈安妮就一定也告诉了二老,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人,我有点乱。
廖女士一听老爷子要来,她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爸说:“陈明义!”
“老婆怎么了?”我爸被问得一头雾水。
陈安妮笑眯眯地替她回答:“爸你这消息传得太快了,一点事情都藏不住,我妈还没示下呢。”廖玉珍哼了一声。
“冰冰回来了?”
我听到爷爷的声音,鼻子突然一酸,我爸去接爷爷进来,我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廖女士悻悻地瞥了我一眼后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