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了起来,都警惕地望着周围没有一丝光亮的民居。可他们的回答声却依旧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失败的信心和勇气。三千人马高昂地喊出:“是!”一个简短急促的“是”字里却满满包含了他们大无畏的勇气,包含着他们永不言败的信念!
位居于城墙高挑上的司徒卿夜冷笑着将纳兰鸣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冷,散发着一种嗜血的狰狞。“呵呵……纳兰鸣,你我争斗这么久,我可真不忍心你就埋骨此地。只不过,为了荣儿更为了这天下,我绝不能再容你逍遥!”
这狰狞的表情落在侍立在旁的羽眼中,羽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心底摇头叹息:“主子啊,不知道您自己有没有发现,您变了好多好多。自从女主子走后,你仿佛就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的人。表面上的温文儒雅、玉树凌风,可您的行事手段却越发的毒辣、不留任何情面。就算是夺命谷一战,琴棋书画她们跪在您面前整整求了三天三夜,求您手下留情至少放过女主子。可是,您却只是冷冷一笑并未同意。就算是磐山夺粮一事,您明明可以夺了粮草便走,却为何非要引女主子他们前来?那般的欺骗、那般的利用,难道不是在她心上再狠狠划伤一刀么?究竟在您的心里,您是不是真的想女主子回来?为何做的种种事情、使的种种手段却越发得卑劣,越发地将女主子推得越来越远。”
可惜,羽不过是司徒卿夜的一个属下罢了。多年来的情分和忠心让他就算心里有所怀疑,有些不满,可却也是万万做不出背叛主子之事。因而,自从柳长荣离开之后,羽很多时候只能任劳任怨地为司徒卿夜卖命,将心中所有的疑惑和煎熬都深深埋藏下来。而除了他之外,“五音”、“四艺”中的几位也有些这般的心思,只是都不敢说出来罢了。
而这些疑惑不解反对难过的情绪就如同炼制火药一般,终将在最后的最后猛烈地爆发出来。
“轰――”一阵巨响在瀛洲城东侧的一处民居内响起。只见接二连三的有两三幢土坯房被炸得四分五裂,一下子有五六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得粉身碎骨,脑浆迸裂!而就在这时,断壁残垣、石块墙砖等物轰然倒塌落下,砸得刚在那一处搜寻的几十人的小队头破血流。几乎有大半的都受了不小的伤!
“咔嚓――”
“砰砰――”
“轰隆――”
这样的声音在整座瀛洲城的四面八方响起。烟熏火燎、手起刀落、鲜血淋漓!每伴随着一声声响,必定会有人伤亡。包括瀛洲守军和靖难大军!这似乎就是一场以命换命,以命搏命的战争!整个瀛洲城内,死神正在得意地狂笑,得意这么多魂魄将在今日魂归地府!
瀛洲城的守卫越来越少,可纳兰鸣手下的人马也损伤了不少。但原本驻守瀛洲的守军本就比靖难大军要少上两万有余。再加上瀛洲守军由从未出战打仗的禁卫军和南滨调集过来的军队组成,其战斗力远远比不上一路跋山涉水、精心操练的靖难大军。因而,就算是用以命搏命的打法,形势还是偏向了靖难军这一方。
瀛洲城守将看得如此情形,不免焦急万分。一张老脸急的通红,紧张兮兮地问道:“国主!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已经将城东、城西的守军一网打尽,将两处已经控制起来了!该如何是好啊?!”
可司徒卿夜却依旧是一脸平静得根本没有因为局势的危急而生出一丝丝的波澜。他沉吟了片刻,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吧。羽,传令下去,第二套计划。”
站在一旁观战的羽霎时苍白了脸,他有些不安和歉疚地望着司徒卿夜,问:“主子,真的要这么做么?这……会不会太过残忍?有伤人和?”
“残忍?呵呵……”司徒卿夜嗤笑一声,只挥了挥手,“下去传令吧。”
面色难堪,眉间隐隐藏着些许不忍神色的羽,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求情。因为,他心中明白,一旦主子下了决定,便再也不容更改了。曾经女主子在的时候,或许还能插上一两句,可现在……
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句,羽头也不回地快速走下了城墙。
瀛洲城外的七万靖难大军还在坚持不懈地攻打东南西三面城墙,而瀛洲城守军依旧还在努力地守卫最后一层屏障。可是,在投石车和红衣大炮的协助下,人力的守卫仿佛就如同挡车的螳臂一般弱小、无力。不过是又坚持了一个时辰罢了。瀛洲城破!
而就在这一个时辰内。瀛洲城内却发生了令人发指、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无数穿着破衣烂衫的瀛洲城民被气势汹汹的守军用刀、剑、枪顶着背心,被驱赶着聚集到州府衙门门口,到东南西城墙那里,聚集到各处重要的建筑之前。尖锐的枪尖紧紧抵着他们的背心,若有谁不肯去,便是一枪刺入,顿时一条无辜的性命便就此死去。若有谁走的慢些,便又是一剑劈去,顿时人头落地、鲜血飞溅!这些人,大多都不过是垂暮之年的老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瘦骨嶙峋的病弱,甚至还有的不过是几个月大被迫带出来的奶娃娃!
“这……是要干什么?!”小磊磊有些惊恐地看着这样的场景。不是说,战争都是将士们的事情么?不是说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么?!怎么有这么多无辜的人被刀剑逼着,向他们冲来!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用无辜百姓做挡箭牌!”纳兰鸣沉声回答,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但常跟在他身边的小磊磊知道,他定然已经是怒了。是啊,战争之事怎可牵连到无辜百姓?司徒卿夜这种作为太过残忍!太令人发指!
而就在这时,他们已经看到无数百姓已被赶到东南西三门之外,在锋利的刀剑的逼迫下,居然被迫代替石块、木料用血肉之躯守卫瀛洲城三面垂垂危矣的城墙。可隔了十里远的慕容狄等人却因目力不及,根本未曾发现。无数密集如雨点般的巨石、炮弹依旧毫不停息地向三面城门攻去。
“轰隆――轰隆――”的巨响只夹杂着高声的哀呼、恳求、哭喊。尖锐的声音高高扬起,在空中不住地回响。犹如冬夜里最令人恐怖的夜枭的尖叫,每一声都代表着许多生命被无情收割,坠落!
这样的哭喊声,声声击打在纳兰鸣他们的心上,溅起了滔天的巨浪。被面具覆盖着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表情。可那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却暴露出了他心中的愤怒和对司徒卿夜的失望。
此时,从南门高高的城墙上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笑意的声音:“纳兰鸣,此份大礼朕可是准备了许久。你还满意么?”
“司徒卿夜”纳兰鸣冷喝一声,“你用老百姓的命来换瀛洲之地!你莫非忍心?莫非你就毫无愧疚?!司徒卿夜,到如今我尚且记得为王之道。必饱民腹,居民宅,安民心!你难道忘了不成?!”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教朕为王之道?!朕莫非不知?!哼――”
“攻!”
纳兰鸣瞳孔一缩,忙下令道:“后撤!”又迅速让小磊磊去向柳长荣、慕容狄汇报此事,让他们千万注意,莫要随意伤了百姓。
他知道,司徒卿夜让百姓以血肉之躯守城,不仅仅是为了让靖难大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更是对大帅、将领们的一场严峻的考验。若是处理不当,靖难大军滥杀无辜、暴虐残忍之名定会传出,到时候不说军心动摇,就连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民心也会瞬间散了!散了的民心又怎可能一时半会就建立起来?到了那时,就算赢了战争,那慕容狄和荣儿他们也无法支撑起整个大秦。大秦依旧会乱!
纳兰鸣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大声道:“司徒卿夜,你果然只是南滨国主,如此不将大秦百姓之命看做人命。哎……也难怪荣王殿下要离开你。至于将来若皇太女与你大婚,不知道大秦万亿百姓会不会祝福你这么一个不将他们放在心上的王夫?”
这纳兰鸣果然不简单!足足花费了十日给老百姓洗脑,让他们心中认为是靖难大军的进攻才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才逼迫守将不得不让他们以血肉之躯守城。可偏生因为纳兰鸣这一退,一骂,一句调侃,却全数轰塌。而自己的名声却也被他这么一句疑问给丢进了臭水沟!
司徒卿夜冷冷一笑,“纳兰大人说笑了。若非各位藩王不服殇墨帝的圣旨,不服襄王殿下被封为皇太女,执意要骑兵谋反。朕又怎会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你方才之言实在太言过其实。不如……靖难大军一方与我方坐下来好生谈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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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终于写完了,哎……好难写!真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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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
“司徒卿夜,你想要谈谈?”伴随着一阵冷风冲进瀛洲城的慕容狄冷冷地扔下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
司徒卿夜不怒不恼,只微微勾唇,荡漾出一抹温润的微笑。他从南门高高的城墙上缓缓走下。一步一步,缓缓而行。就算在这一片烽火缭绕、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在这断壁残垣、碎石断墙的废墟中,司徒卿夜依旧是尊贵无匹、高贵优雅,宛如九天上最珍贵的神王,高高在上、端庄高贵。
“慕容狄,朕自然有这个资格。”不过是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波澜的话却让人无端赶到一阵不容拒绝的威势。
慕容狄面色微愠,刚要大声喝骂,却被一旁的柳长荣拉住,“慕容狄,他既然敢说出此话,定有所依仗。你将大军带出去,这里交给我和纳兰鸣吧。”
“这……”慕容狄迟疑地看着柳长荣,“荣惠,既他留有后手,那此处必定危险。我是大帅!我留下。”
“慕容狄,听我说,正因为你是大帅。你身上担着的是整整十多万士兵的性命,担着的是整个大秦江山的未来。”柳长荣拍拍慕容的肩,又道:“更何况,我更了解司徒卿夜,不是么?他不会对我下杀手的。”
慕容狄有些不忍地看着柳长荣,目光里露出些许的痛色。这是在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痛惜她总是这般的强悍地去面对一切的困难!可是……一次又一次,躲在她的庇护下,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慕容狄紧了紧拳头,大吼一声:“传令!右翼大军一万留守瀛洲,守护好荣王殿下和纳兰大人!其余将士跟本帅撤出瀛洲城,并按东南西北四方包围。”令罢,飞快地纵马离开。马蹄踏踏扬起了阵阵灰尘。
“纳兰鸣,保护好她。”
驻马立在柳长荣身后的纳兰鸣对飞奔而去的慕容狄微微点头,“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她的。放心吧。”
他看了眼慕容风尘仆仆的背影,在心中轻轻长叹一声。慕容狄的心思,他怎会不知。只不过,自己来迟了一步,而他却更迟了一步。再加上那剪不断的血缘,更是如同一条深深的沟壑,让他不敢跨,更跨不过。为了荣儿,慕容狄只能将所有最深的思念,最浓的情感都深深埋葬起来,永远不能诉诸他人!
也许,别人会以为这一路上都是荣儿在帮助慕容狄,帮他坐稳帅位,帮他治军,帮他夺回粮草,帮他拔取冀州!可是,纳兰鸣却知道慕容狄何尝不是在帮柳长荣?他坐在帅位上,何尝不是将自己推出来为荣儿挡了明枪暗箭?他为她与那些迂腐的文官、傲气的武将据理以争,何尝不是为荣儿扫清敌人和反对,为她拉拢势力?这做的种种事情,种种的努力,其实并不比自己少。
只是……
就在这时,司徒卿夜已经走到了柳长荣马前。他微笑着,将手伸给柳长荣,语气温和地唤她,“荣儿。”那一瞬间,柳长荣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大师兄。那日,阳光正好,风儿正暖。那日,是她第一次见他,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可是,那好时光只永远停留在那日,停留在那个温柔的少年身上。而不是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南滨国主。
柳长荣大方地一笑,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只利落地翻身下马,淡淡地道:“南滨国主,您想要谈判?有什么条件,说吧。”
可司徒卿夜却岔开话题,反而问道:“荣儿,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么?”叹息的语气听在众人的耳中,都勾起了一些许的遗憾和忧愁。若不知两人之间的过往,定然也会被司徒卿夜此番表演所感动。
可惜……这种表现,柳长荣已经看得太多了。
她只是冷冷看他,“南滨国主说笑了。你是南滨国主,襄王殿下的未婚夫。而本王乃是大秦藩王,靖难大军右翼将领。你我本就敌对,哪来的亲近之意?”
“南滨国主,你既然想要谈判,就不要再惺惺作态。有话便说,若没有,那我靖难大军可早已严正以待!”司徒卿夜的所作所为被纳兰鸣看在眼里,他对司徒卿夜是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失望。司徒卿夜居然还将无辜百姓拉进战局,将他们的血肉之躯当做盾牌!这实在是泯灭人性,令人发指!故而,纳兰鸣说话也是极不客气的!
可司徒卿夜冷眼瞥了眼纳兰鸣,“纳兰鸣,若不想看到整座瀛洲城连同数十万百姓,十万大军被炸身亡,你就闭上你的嘴!呵呵……若是你出言不逊,惹本国主生气了,那你可要小心了。这百万的人命可都要计算在你的头上。”
纳兰鸣心中一惊。那可是百万的性命!司徒卿夜就这般地不放在心上,就敢这般放肆地将他们视作草芥,视作夺取大秦的工具。他紧紧盯着司徒卿夜,心中涌起的滔天巨浪也被他深深压制了下去,只狠狠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
而一旁的柳长荣听到了司徒卿夜的话,骤然狠狠盯着司徒卿夜。双眸里仿佛是燃起了漫天的火焰,就快要席卷整个大地。甚至想要将面前这个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狠狠打上几个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难道所谓的权势富贵,所谓的天下第一的位置,都比不过百万百姓的性命么?!
整个场面都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弥漫着一种冷寂、肃杀的气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开口。因为,他们都被司徒卿夜的手段所震慑,都被他这视人命为草芥、残忍地方式所骇然。
柳长荣和纳兰鸣紧皱着眉头,担忧地对视了一眼。瞬间,两人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司徒卿夜冲她微微一个点头,而柳长荣报以一个微不可查地笑容。一眼计定,一笑城倾。
纳兰鸣从马上跃下,动作飘逸潇洒。如同妖艳的红蝶在起落飞舞时轻轻颤动翅膀。翩跹的红衣,洒脱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而也就在这个小小的动作掩饰下,柳长荣已经对身边的金岳中传音:“带七司二十名最擅长研制**的好手将隐藏在瀛洲城的**找出来、浇湿、拆除。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完成。”随即,又迅速嘱咐了小磊磊:“你速派人将此消息传给慕容狄,让他有所准备。”
而就在这时,纳兰鸣已经走到了司徒卿夜面前。两人一身白袍,一身红衣。一个看起来俊秀温润,一个却邪气肆意。只是,人却是不可貌相的。
纳兰鸣二话不说,只挥出一掌直接劈向司徒卿夜面门。司徒卿夜一个躲避不及,虽没有伤到脸颊,可头上戴着的九龙朝天冠却晃了晃,显出几分狼狈。
“纳兰鸣!你居然敢打我?!”司徒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