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青。
她风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愿让自己吞下这个恶果就从此向善?别说是从此以后一心向善,便就是一笔勾销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所有的按兵不动,所有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暂时的。
“薛宁?”
怡松院中一片静谧,偏厢屋里传来一声低唤,听起来有些无力。
薛宁立即撩了帘进去,快步到了榻边。
“老太爷,我在呢,在呢。”
宁政未起身,薛宁就替他掖了掖被子。今天这个午觉宁政似乎睡的特别久,也比往日睡的要沉,现在都快傍晚了,不知是不是没有睡好,看起来比入睡之前还要憔悴疲累,竟也不想下地活动一二。
薛宁起身倒了盏茶递过来。
“喝口茶吧,老太爷。”
他轻声的对宁政说道,就像往日里每天侍候宁政起床一模一样。
“二、奶奶还没过来?”宁政支着身子抿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早上没来问安,中午也不过来回话,我睡着的时候她有没有过来?”
薛宁摇了摇头,道:“最近事情太多,老太爷您就别操心府里的事了,府里的事情您早就已经放下了,就且让他们去劳心,您只管怡养天年不是更好”
他说着就又把杯子往前送了送,让宁政再喝一口。
宁政却听了他这番话后就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样,一把将茶杯推开,道:“老二当初怎么会娶了这个婆娘!她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未完待续。
………………………………
第358章 道义
薛宁竟也没去收拾地上的残碎,而是起身又去拿了个新茶盏倒了一杯,又端了过来。
“我扶您起来,喝盏茶活动活动吧,也消消气。”
他甚是轻和的对着榻上的宁政言道。
宁政压着气又喝了半盏。
薛宁就又劝道:“老太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吧,二、奶奶这些年为府里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心明如镜,她是真的为府里打算的,现在二姑娘嫁到了王府里,哪有立即就把陪嫁要回来的道理?便就是随便嫁到个普通人家,这女子一旦出嫁就是夫家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拿咱们前头那位二、奶奶来说吧,她人都不在了,那陪嫁也是咱们家的,乔家没来人要是正常,便就是他们要了,我们也是绝对不能给的不是?您想想,如果二、奶奶真的把二姑娘的陪嫁田庄要回来了,这事肯定也是会传出去的,别的且不说,就单说这事如果入到了乔家人的耳朵里,那前头那位二、奶奶的陪嫁,他们乔家的人岂不是更能理直气壮的过来咱们家要了?”
宁政本对他一直都不错,他也是从来都是只侍候着宁政一人,尽心尽力且是一回,府里的事务他却是几乎没怎么沾过手的,以前有周睿,后来有陈佩青和她身边的人,他的职务除了照顾和陪伴宁政之外,就是这怡松园的上下,出了这个园子,他什么也不管。
也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沾染过,关于府里庶务的问题他也就从来都没有插言过,今天不知怎的,竟像是要与宁政言语个一二来了。
宁政只当他是关心则切,但是明白他是出于一番好意是一回事,这心里的火气压制不下就是另外一回事。
宁政看了看他,也不计较他现在竟然和他谈论起府里的庶务,只计较他竟然是帮着陈佩青说话,此时说话哪里还有半分好气:“你把你家婆娘给我叫进来!”
薛宁没去,而是连忙伏低作小,当即慌张的跪在榻边道:“我家婆娘在老夫人跟前劝说呢,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老太爷您可千万不要动怒,仔细身子要紧!”
宁政拍了拍被沿:“我让你去叫你家婆娘过来!她在珍儿的身边劝什么?让她回头劝劝我,别把老二媳妇逼到没路走是不是?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滚出去!滚!”
薛宁眼里都含上了泪,道:“老太爷,您息怒啊……”
“我息怒?你们一个个恨不得把我气死了事!我知道,你们这是看我们两口子活不了几年了,这府里的大权还都在老二一房人的手里,不敢得罪新主子是不是?她陈佩青要是能指望得上,我也不至于把她逼到这步!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要握着家产不给子孙?那陈佩青的女儿是我宁家的子孙吗?我瞎了十几年,我现在看清楚了!你们莫要为了他人做嫁衣!你们夫妻俩跟了我一辈子,竟然等不及我两腿一蹬,这就要反了!你这样的狗奴,我留你作甚?!快滚!”
薛宁的老泪淌了下来,咬着唇,隐隐竟然看得见淡淡腥红的血丝,他就这么咬着唇,终究什么也没再说下去,而是就地朝着宁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都破了皮,血珠就滚了出来。
“老太爷!府里的事情您就别再管了!您身子要紧!”
宁政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拨到地下,喘着粗气骂道:“你给我滚!全都给我滚!”
茶盏在薛宁的脚畔摔成粉碎,茶盏里本还有水,也四面飞散了一地,薛宁没躲,半晌后站了起来。
“我去叫人来收拾。”
他人还没走出去,身后宁政一声又一声的滚就又响了起来。
门帘在身后落下,他抬袖狠狠的把眼泪拭了,抬步走了开去。
到了门下无人处时,回廊处有镂空的石窗,他站定在那里,半晌未动。
像是走了神一般,又像是魂儿飞去了一半,好半晌,他才僵硬着手,朝着石墙击了三击,这动作一做完,绕过回廊,再也没回头。
怡松园仍旧静的超乎寻常。
宁政在榻上仍未起身,薛宁走后他好半晌也反不过来这口气。
薛宁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明白,可是还能怎么样?
陈佩青先前敲了宁家一笔来给宁芸办嫁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了,想着只要对陈佩青母女够好,这个不是自己血脉的孙女到底也养了这么些年,怎么也得记挂着宁家的恩情。
并不是因为觉得宁芸给祁蘅抹了黑宁家给祁蘅抹了黑而让宁家不能再指望瑾王府才做这个决定。
而是事情都到了这一地步,他们宁家对陈佩青那么好,把宁家的一切都交到陈佩青的手里了,现在事情成了这样,陈佩青竟然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到他们二老的跟前说过一句。
他这才计较。
计较的是宁芸的陪嫁,陈佩青又不是掏不出。
陈佩青能握着乔清婵的陪嫁至今,那些都是能生出大财的产业,府里多少年都没跟她计算过,就连宁芸出嫁的嫁妆都没提起过这件事,这件事办砸了,她陈佩青也是在商圈里打混练出来的,怎会不知道平衡。
对外,她陈佩青长袖善舞,拿了别人的就还给人家另一些来交换,这种等价交换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对宁家不是如此,完全就是因为宁家对她从没有计较过,她就对宁家予取予求,根本就不去交换了。
想到这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他还能活多少年,这个家不早晚都是孩子们的?宁家大权都在二房人的手里,他们二房不会少拿的,怎么就不能给其他几个兄弟多留一些?
越想越酸,闭上眼时,泪水就无声的从眼角淌了出来。
他抬袖轻轻的拭了。
这时,才恍惚听见屏风那边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把地上收拾干净就出去吧。”他道。
外面的人并没有应声。
须臾,屏风后的人绕了进来,却跓足到了他的榻边,并没有收拾地上的残渣。
他刚要抬眼去问。
却是眼前一黑,被一双冰凉的女人的手将眼睛给蒙了住,随后,一个香帕就捂了上来,他只来得及嗅到一股奇怪的异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双手还没抬起,就松软的垂了下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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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病
与王若诗喝完下午茶,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至黄昏,冬天的黄昏特别的短,又到了一年年末时,四处已经渐闻年节的热闹气息,将这冬日的灰暗之色减少了几分。
宁馥怀着既踏实又有些疑惑的心情吃了晚饭,然后沐浴,休躺。
醒来后是次日清晨,宁家老太爷睡个午觉醒来后就神智混乱的事就传进了府里来,从宁府打探来的消息也有了回音,大夫说宁政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只怕不太有可能恢复原状。不可能恢复原状,这也就是说,宁家将来分家之事,宁政二老是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宁政刚刚才施压逼迫陈佩青去向宁芸要回陪嫁田庄,这就倒下了?
这么巧?
这么正好?
宁政成了这模样,宁家现在哪里还会顾得上这些事情,陈佩青更不可能再去向宁芸要那些田庄了。
陈佩青这下应该开心了,现在宁家四房彻底垮了,长房又一直蛰伏没机会翻身,三房始终保持着偶尔来一下的状态,宁政又成了这模样,宁家,又牢牢的握在她的手里了。
宁馥起床后叫来霜容:“去给若诗表小姐那边送些妆盒,新上的那套胭脂也一并的送过去。”
霜容知道宁馥的意思,昨儿与王若诗一起喝茶提起过宁馥已经过世的母亲的陪嫁之事,这也是因为外面已经有陈佩青要向宁芸要回陪嫁的谣言而引起,头前宁家事务不断,而且都在操办宁芸的亲事,乔家的人个个体面,是不会在宁家操办喜事的时候去要乔清婵的嫁妆的。
但是一直没要不代表就不要了。
以前两家之间彼此承诺过什么自然在这个时候早就作废了,宁馥又被宁家逐出了族谱,乔清婵的嫁妆还与宁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还要在宁家人的手里?
霜容立即去办了,不过从王若诗那里得来的消息却不乐观,本来乔家确实是有这个意向的,不然先前王若诗也不会与宁馥说起关于她母亲陪嫁的嫁妆之事,但是现在宁政突然之间倒下了,乔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这个时候上门去讨要嫁妆,必然不会落到头上什么好的名声,王若诗的母亲与乔家的人往来都那么少了,昨天夜里也被叫去谈事,最后的结果是这件事还得压下,看看宁家那边的情况再说。
到下晌,就传来宁芸要和祁蘅回宁家探望宁政病情的消息,陈佩青为了自家的利益,这种机会从来都是抓得很及时。
不过宁馥对于这件事仍有疑惑,她总觉得宁政这次突然病倒太过巧合太过及时,她也让人细细去宁家调查,可却没有什么能抓得住的蛛丝马迹。
难道,真的就是这么巧么?
这件事在心里落下,不过即使暂时没有什么痕迹也不是重要到不行的事,事已至此,追其究竟没有意义,以后如何才更重要。
和林清之喝着下午茶的时候,宁馥前一阵子提起想喝一喝水果茶,当时林清之没什么表示,却不想悄悄不吭声的早就暗中开始研究,现今已经小有所成,拿了自己亲制的果茶过来。
宁馥看了看配料,有不少干果,她虽然不擅此道,却也懂得辨识,这些果干价钱自然不用多说,林清之总是会用他能寻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但是这配搭和主料就有来头了,宁馥喝了一口,便知他当真在私下里费了不少心思。
夸了几句,林清之心情不错,两人聊一会子果茶,就随口聊起关于年节之事,快过年了,大家心情都不错。
须臾,林清之突然问起宁馥生意上的事来。
“素缨楼近来接的宴席明显少了些,上次宁芸那场婚事还是多少受些影响,要不,趁宁老太爷现在病着,你去探视探视?”
他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宁政病了的消息还未在京中真正走开,他就已经听到有人在暗中说宁政突然这么一病,与多年来的郁结肯定脱离不了干系,毫无疑问,这一年来宁家发生过的几起重大的打击之事,件件都与宁馥有关。
这等同于直接在质疑宁馥的品行。
若是宁馥能主动放下前嫌,作作样子给世人去看看宁政的病情,兴许会有好的效果。
宁馥笑了笑,说道:“如果真是因我而起,那我就更不该去了,他现在话也说不出来,见着我又骂不得,岂不是郁结更深,再给气出个好歹来,那我岂不是更加坐实这个名声了。”
林清之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
关于宁馥的事情,他从来不强求什么,她想做就去做了,她不想做的,他会建议,但如果她仍旧坚持,他也绝不逼迫。
这话才说罢,周凡就靠近了过来,道:“本来没想现在说的,但你们提起来这事了,我就跟姑娘说一句,宁二姑娘似乎是准备在她和瑾王回宁府探病的时候,让你跟着一道回去的。”
一听这话,林清之便立即劝宁馥别拉着脸,道:“你现在的供给也是少的不得了,素缨楼的生意又不如以前了,年终还有一大笔开销,开了年又要花不少钱办货,你就当是照顾自己的生意,去瞧一眼又能怎的?”
宁馥没再坚持了。
林清之说的没错,她现在虽然自立女户,这府宅也够阔气,可是虽然身为礼部女官,不被其他同僚瞧得起她倒不介意,问题是朝廷的供给真是少的可怜,这本是件肥差,可是做官这种事,若是不去奔走疏通自己的官路,那是别想有什么肥肉可吃的。
林清之人在别苑住着,也一直都在照顾她的生意,介绍了不少人在别苑里举办各种没有什么必要的展会,其实目的就是为了给她送钱,那些人来,现在看的还真不是她宁馥的名声,看的只是林清之的面子罢了。
她不能永远倚仗着林清之。
顿时,一下午好不容易因为果茶而好转的心情,又暗了些许。
半晌后,宁馥才做了决定。
“那也得等宁芸来请我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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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探病(推16500+)
林清之和周凡相视一笑,知道宁馥这是松口的意思。
宁芸那边的信儿隔天早上就有人过来了,下午的时候霜容去瑾王府回话,订下去宁府探视的日子。
腊月二十八这天,早晚后瑾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府宅外,宁馥也早早就收拾妥当,上了马车。
因着这次并不是递了帖子来的,而是算是陪着宁芸一起来宁府的,是以下了车后,宁家的家仆本是因着看见是瑾王府的马车而纷纷把腰都快要弯到了膝盖以下,但是一见走下来的竟然是宁馥,震惊之中也颇觉得有些不喜。
但再是不喜,也没一个人敢在面色上表现出现分毫。
更没人敢拦着。
一路直往怡松院而去,路上宁馥无话,烟珑和霜容就和引路的婆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就像她们这边的人与宁家从来没有什么摩擦似的平常,而从她们的谈话之中,才知道宁芸和祁蘅还没到。
进了怡松院,薛宁家的见了她之后看不出来有多意外,竟是看起来很感怀一般的笑着,然后深深的弯了一腰,就连伸手打帘子的声音,也透着几分亲切和期盼。
这是从未有过的。
宁馥端庄地坐在屏风外的围椅上,隔着屏风瞧见宁政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头转了开去。
宁馥笑了笑,一面问起薛宁家的,道:“老太爷吃过药了吗?屋里挺暖和的,这就好。”
薛宁家的赶紧答话,宁馥余光睨见宁政咬了咬牙,仍旧没把头转回来。
宁馥坐在椅中,低头抿茶的功夫递了个眼色给霜容,霜容走上来,对薛宁家的说道:“姑娘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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