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青阴了脸,挑眉道:“就怎么样?”
“就都别想太平!”宁立善别过了头去,道:“若真要把这事说个清楚道个明白,非要把人逼到份上,哼,那赵嬷嬷在别苑里在我这边是怎么言语的,我也没什么不能拿出来说的。”
他并不想提,一则自己到底心虚,收宁馥做女儿,他确实有私心也操之过急,到处都是把柄让人可以拿捏,这些他自己都知道,但他之所以当初会这么仓促的做出来,完全就是因为这个主意是陈佩青给他出的,他想着有陈佩青支使赵嬷嬷让他做这事,他就算落下把柄,府里除了陈佩青之外,没人敢揭,他自是不怕。
可却是没想到,陈佩青居然会亲手来揭。
这是个何其狠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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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诱饵
“赵嬷嬷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陈佩青面露惊讶,语气却是半点恼怒之色都没有。
看在宁立善的眼里,并不是觉得她虚伪,只觉得她在他的面前,是连做戏都不屑的。
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眼下这一刻,他方才明白了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纵然他再是防范再是谨慎,也终究狠不过她。
在宁馥的面前,她完全没有任何需要掩饰的,她刻薄继女,离间宁立亭与宁馥的父女之情,宁家上下一把抓,她根本就不需要藏着掖着。
这些统统都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事实,她根本就不怕他现在揭出来什么,就算闹出不好看来,她也一定可以现在马上对赵嬷嬷惩治一二,转上个两天,赵嬷嬷依旧是她的心腹,依旧是她的左膀右臂。
而他,在宁馥的面前,在宁家上下所有人的面前,就彻底的成了一个为了他们三房的利益竟然要抢了他亲二哥的女儿过继到自己名下的贪鬼。
宁馥饮了口茶,交握着两手,将左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望着面前的地板道:“二奶奶和三叔说的这些我竟也是不知的,便就是眼下把赵嬷嬷叫进来相问,只怕也未必问得出来,听三叔的意思,若赵嬷嬷真的在他面前言语过什么,也是他们二人相谈,恐无第三人在场的,那又何必对质?”
她几句话便将陈佩青给堵了住,一时就说不出话来。
陈佩青原想着就是要把宁立善激怒然后让赵嬷嬷出来的,到时让宁立善更加没有台阶可下,也不得不把宁馥归到三房的名下。
宁馥这一番话,若是由她说出来,那效果就大不相同,眼下宁馥抢在前头,这一下子意义就全反了。
由她开口,立即便就成了无法对证,全是宁立善乱掐,现在由宁馥说出来,立即就成了赵嬷嬷若是来对质,指不定会怎么个死不承认。
从宁馥进来到现在,陈佩青的面容终于有所动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她心中有诧,诧的是这宁馥果然如赵嬷嬷所说,的确与以前任人随便拿捏都不敢吭声的模样不同了,更让她有些上心的是宁馥这一番话轻轻巧巧的就四两拨了千金,让她不得不有些疑惑。
经过陪葬的事情性子转了不算稀奇,就算是变得比以前骨头硬了也不算什么,稀罕的是这人竟然会一夜之间变得精明了?
如果宁馥以前就是心里精明而外在不显露,那便就说不通了,若心里真是个精明的,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了。
陈佩青思量一二,眼下也不是深思的时候,稍稍惊了一下也就收了,顺着宁馥的话“嗯”了一声之后,便改而转向了宁立善:“三爷也不用拿我当对头去瞧,先前你我的气话只当没说,我倒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实打实的想促成这桩美事,全了你和馥丫头的心意,反正我们家都是在一个府里生活的,就只是馥丫头搬去你们三房过日而已,吃穿用度自有公中拨项,馥丫头又懂事温和,将来也必定会视你如亲生父亲一般孝敬。”
“至于乔家那边,有我顶着就不会生事,三爷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末了,陈佩青又道。
宁立善无言以对。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心中想收宁馥做女儿的事情已经不再像最初了,不得不承认,他能同意赵嬷嬷献来的这个提议,就是因为正中他下怀正是他心中所愿,不然也不会欠考虑而落入陈佩青圈套,如今被陈佩青拿捏的动弹不得。
陈佩青抛来的这个诱饵,他想都不想就咬了上去,他怨不得别人。
之后出了这么些麻烦之事,如何应付乔有恒夫妇的,没人能体会得了他那几天是如何走过来的,看尽那二人的脸色不说,事情也没得了自己所愿。
这便也罢了,回到府里,自己还没跟妻子商量出个应对,这边陈佩青追着就打了过来,宁馥现在在他的眼里宛如一个烫手的山芋,他自是觉得没能有宁馥这个女儿有些可惜,可是就算陈佩青或是整个宁家上下都应允了,他也不能够了。
陈佩青句句不在把他放在架子上烤,恨不得逼得他立即就范马上签字画押,而他越是犹豫越是推辞,他在宁馥心里的位置,便就越发的可疑也越发的不真诚。
现在有陈佩青做主了,他都不同意,宁馥会怎么想?
可他却是万万应不得的,索性起了身,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犯起浑来。
反正他在宁府里就是个混不吝,此时若不是不这般,只会越拖越没脸面。
“二嫂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有的没的,说这些场面话有什么意思?别管我当时是什么心思现在又是什么心思,就单说一句,我从进了这个门就没打算从你的手里要女儿,就当我在别苑的时候是趁人之危,趁着馥丫头无父母在身边做主的情况下想把她讨了来,但是我当时的心思再是上不得台面,你眼下不让我二哥出面,自己在这里做了馥丫头的主把她过到我三房的门下,和我也半斤八两了。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当然无所谓,但是就恕我犯浑不收了,馥丫头以后在府里,我自是会比以前还要照拂,你们二房若是不想照顾了就随你们的便,我是她亲三叔,绝不会让她仰人鼻息过日。”
宁立善说完就拱了拱手,很不客气的一拂衣袖,迈出门去。
屋里噔时就剩宁馥与陈佩青二人,宁立善甩了这么一摊子话就走了,陈佩青脸上尴尬的笑了笑,对宁馥道:“你三叔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也听到了,他也不是气你,倒是真心待你的,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我自是晓得的,哪有我这个做晚辈的去记恨长辈的。”宁馥截了话来,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般仓促站起,有些失魂落魄的红了眼道:“我有些乏了,二奶奶也早些休息,若再无别事……”
“去吧去吧。”陈佩青自然十分满意她这般伤感的模样,今晚她本意也就不是要把宁馥送到三房去,她的目的就只是让宁馥对宁立善生出怨怼而已,现今见目的已经达成,自是不会再留宁馥,叮嘱她好好养身子别的不要多想云云,此事就此作罢。
宁馥前脚一出门,赵嬷嬷就进了来,见赵嬷嬷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陈佩青瞪了她一眼:“以后有的是机会,急在眼前一时半刻做什么!”
赵嬷嬷赶紧陪笑,陈佩青缓了缓才好了声色,道:“安排几个机灵的过去伺候,还怕寻不着挑她错的时候?”
赵嬷嬷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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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意识
门外突然一声咳嗽,赵嬷嬷与陈佩青抬起头来,见是宁立亭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二人当即收了笑容。
陈佩青一叹,递了个眼色让赵嬷嬷下去,说道:“周睿的事办妥当了?”
宁立亭看了她一眼,闷声道:“妥当了,你叮嘱了京中有头有脸的富户不得用他,他在京中没有立足之地自然只能回乡,我寻到他的时候,倒是奇怪他明明已经出了京却又折了回来,不过都不当紧了,给了他些银子他不要也不听我的,索性就按你说的,吓吓他若是他回乡,便就把他的田地也都做主分给他的族兄弟们,他也就不敢不从了。”
陈佩青正了脸色,问道:“你可是没忘了对他说这事是瞒着我的吧?”
宁立亭淡淡颌首道:“我是替馥儿请他回来的,我没忘。”
陈佩青起身笑着上前给他宽衣伺候,道:“辛苦你来回这一趟了。”
宁立亭没再接话,饮了盏茶,受着陈佩青捶腿捏肩的伺候了一阵便也就歇下不提。
而宁馥的小院子里,烟珑和锦嬷嬷将门栓了上,与宁馥说起话来。
“好在霜容通知的及时,我和锦嬷嬷赶到周管事住处的时候,周管事见了我们就往外轰,说宁家现在当真没一个好东西了,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是要逼着他往这个火坑里跳方才安生。”霜容气愤地道:“若不是有锦嬷嬷跟着他还念及情份在,只怕我一人过去了周管事都未必肯见我,坐下后说了一箩筐的话,这才知道二老爷寻到他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过份的话,这是要把周管事逼到无路可走要么去乞讨要么就乖乖的回宁家继续为奴了!”
锦嬷嬷忍不住道:“不能怨周管事说话不好听,任是谁听了那些子逼人跳墙的话也要急疯了,他在府里就算没有多大贡献但也是那么多年尽心尽力,到头来都被二奶奶发落出去了也不给条活路,人命再贱哪有赶尽杀绝的?亏得小姐你心思活泛让我和烟珑去看了一眼,不然等周管事自己回来的时候,记恨上小姐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宁立亭说与周睿的那一番话,不用宁立亭提陈佩青,周睿也知道只有陈佩青才办得出来这种事来。
陈佩青在府里,对待亲人尚且都明目张胆的压制,又怎会在意周睿?不过就是让周睿原本心灰意冷的心情转换成为不共戴天罢了。
再加上他这么回府,不是宁馥请回来的,而是陈佩青借宁立亭的手逼回来的,他心里自然会对宁馥失望的很。
陈佩青完全不在乎周睿恨她,她要的只是周睿以后不会再对宁馥尽心尽力的守着一心一心的做事。
再加上宁立亭不过就是个传话的,周睿没准还会觉得宁立亭也是被蒙蔽的,以后对宁立亭反而会不像以前那样疏离。
宁馥口里的酥糖嘎嘣一下嚼碎了。
回到宁府,她甚至于还没好好的歇口气,这些子腌臜事追着就来了。
宁立亭这个父亲,真是没让她失望!
资料阅的再多,再是不太愿意相信,眼前也是赤条条的事实摊在这里。
“明天让程衍再过去一趟,让周管事辛苦再等上几天,我一定会高抬大轿把他请回来!”宁馥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道。
“这可怎受得起?”锦嬷嬷心头激动,但是却知礼数,劝道:“我与烟珑已经跟周管事说通了,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哪用得着这么大的架势,这不是折杀……”
宁馥打断了她:“他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走都走了还被如此羞辱,我院子里的人,就配得上我这么请!”她斩钉截铁地道。
锦嬷嬷与烟珑面面相觑,目光皆是激动的泛上了晶莹,烟珑无言替周睿叩了个头,便就一齐退了下去。
霜容伺候着她躺下之后,宁馥躺在床上又是毫无睡意。
这是她回宁馥的第一个晚上,在别苑时那种无力可相助之感较之前更甚。
毫无疑问,她若与陈佩青在府里争斗,现在的她无异于以卵击石,而通过这几次事情到现在,没有哪件是她自己就可以**完成的。
在陵塔时,如果没有霜容跑腿,她没办法把宁立善借来;在别苑时,如果没有李妈妈和霜容,她没办法把赵嬷嬷办了扣下,也没有办法去见到乔鸿儒,就更没有后来乔有恒来送乔松柏的家产。
更何况她现在纵然有乔松柏的产业挂在名下,却是有名而无实,根本作不得用。
她突然意识到,真正能帮得上的,都是身边忠心耿耿的从来不被这些古代人放在眼里的下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决定要把周睿大张旗鼓给足面子风风光光接回身边的原因。
她必须要让她身边的人知道,就算她宁馥在府里没有什么地位没有权势,也必须让大家都看到,在她身边的人是如何被她对待的。
等到将来有一天她真正的在府上站起来了,那这一幕,就会被所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头回放。
周睿值得她这样对待,她也要在所有人心中埋下这个种子。
她住的这个小院连个名字都没有,宁府那么大那么阔气,她这个地方不过就是一个容身之所,她一月多未回来住过,院里少了些许个下人倒是不像以前显得那么拥挤,乔松柏产业下的一些摆件以及金银细软之类的,收拾归整也不过就用了三五日,宁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避了所有听闻她回来而赶来瞧看人们,锦嬷嬷在外打发人,只说这些东西人多手杂的,摔了碰了倒不好了,也不怕担一个小气的名声。
晚饭后总不会再是收整物件的时候,赵嬷嬷便终于在这三五日后忍不住了,带了些许个丫环婆子进了院。
“一共八人,六个丫环两个嬷嬷婆子,我给三小姐送人来了。”赵嬷嬷笑着进门弯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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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略胜一筹
这些本就是在宁馥的预料之中的,赵嬷嬷得瑟的站在一边等着宁馥说难听话拒绝,却没想宁馥竟是客客气气的应了,看起来不仅没有半点不愿意,竟是十分高兴的。
“先前这院子里的人眼浅,走的走没的没,我还正发愁怎么去向二奶奶开口拨些人过来才好,倒不是我讲排场充门面,实在是人手不足,二奶奶想的这般周到,有劳赵嬷嬷替我谢过二奶奶了。”
宁馥如此说道,院子里多些个下等丫环婆子做粗活,她高兴还来不及。
赵嬷嬷听了微愣了一愣就也回过神来,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众下人,心里也噔时明白宁馥是打的什么算盘,就道:“不知三小姐要如何分配……”
“我也不是个有主意的,幸而在回府之前霜容说过这件事了,三叔说到时候二奶奶也定会安排人过来帮手,只是到底以前不是我房里的下人,贴身照顾纵然不会不妥当,却也终究使唤不惯,是以我身边的人便就还是霜容烟珑,房内的事情还是由锦嬷嬷张罗,一动不如一静,赵嬷嬷觉得三叔的建议如何?”
搬出宁立善来,赵嬷嬷都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想到在别苑时宁立善连她一个老婆子都不放过,也不管她是陈佩青的人就直接下了狠手去罚,她哪敢再在宁馥面前说宁立善一个不是,自是尴尬的点头称好,后而连茶都没敢喝一口,寻了个由头就赶紧回去向陈佩青告密了。
话说赵嬷嬷回去将宁馥的话一字不差的向陈佩青挤眉弄眼的报告完之后,立即就往上递了个砖:“夫人,要不要立即叫那曹氏过来,别的不问,就直接问她咱们二房的事情他们三房到底想要管到什么时候……”
陈佩青拂了手,听了赵嬷嬷的话后虽然觉得宁馥骨头果然硬了些,却还并没真放在眼里,嗤了一声道:“她那个小地头有什么可放在眼里,在我眼里这府里还有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她能折腾出多大的水花来。”她淡淡的说着,想的却是为了这个事再召宁立善那只疯狗就没有必要了。
多大的事情就该有多大的风波,芝麻大的事情闹翻了天去,对谁都不会是件好事,结的怨气太深挤兑三房三狠,翻起脸来的话她这二房也不是一点错事都没有的,要是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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