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也是医者，深知若是不知晓所中何毒，很难下手解毒。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究竟是中了何毒，如何中毒。
“会不会是早饭？”长风道。
若兮摇摇头，不是，早饭她也吃了，而她并没有任何症状。不过，长风倒是提醒了若兮。
“李将军，阳城本地的守军可有发病？”
“启禀元帅，没有。”
若兮的思路飞速运转着。
发病的几乎全是赤焰军，证明这毒源其他人接触不到。赤焰军几乎全军都有中毒之状。会不会是？
为了取水方便，赤焰军便在驻地挖了两个水井。这里是最佳的下毒地点。
命人打了水上来，若兮仔细品了品，又用内力催化毒素的发作。
她知道是什么毒了！
“是红缨草。”
红缨草是慢性毒药，并不会立刻致人发病，至少需要连服数月，才会显露症状。但是这些将士在穿越瘴气林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吸入了瘴气。偏偏这瘴气，能够催发红缨草的药性。
若兮一直以为那片瘴气林只是为了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不曾想还有这般用途。这一环扣一环，但真是好计策。
“报！启禀元帅，南苍阵地有动静。”
什么？众人均是大惊。这，这赤焰军中了毒，根本没有战斗力，只凭三万阳城守军，如何应对敌军二十万大军。
楚浩初，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一招接一招。
“这，这可如何是好？”事态紧急，他们是束手无策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若兮，希望她能有退敌之策。
“来人，彻查城中所有水源、粮草，务必要彻底，以防还有其他投毒地点。这些地方派人驻守，有形迹可疑之人，抓；拒捕者，杀。
“速请速请全城大夫，配合军医救人。”若兮一边往城楼上走，一边下达着命令。
“李武旭，集合所有能上阵的士兵。给我地图。”
若兮看了看城楼上的军旗，这个风向，正好。
“影子，看到那个山坡了吗？”若兮指着阳城外一个高地对影子道，“他们给咱们送了这么一个大礼，咱们要是不回礼显得咱们不懂礼数。”
“明白。”影子领命而去。众将云里雾里，不知道若兮的打算。
“长风，你带先机营换上南苍的军服，等我们打起来之后在混进去。”
先机营昨夜执行任务，刚刚返城，没有中毒，也算是躲过一劫。
“剩下的，但凡能拿的动兵器的，都跟我出去教训教训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苍人。”
是！在若兮的帅旗之下，众将士士气高昂！
这会儿的功夫，南苍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若兮拿过身边小兵手的箭，也不下城楼，直接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又是三箭齐发，断了对方的帅旗。
等对方反应过来， 若兮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坐骑追风身上，杀入敌军了。
若兮就是要震慑他们。
追风是万里挑一的名驹，跟随若兮多年，甚是聪明，一人一马，配合无间。
阳城守军大多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这面凌字旗下出征对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帅；第一次知道，仗还能这个样子打。
若兮手里的一杆长枪，虎虎生威，一枪下去，便刺倒一大片。千百倍于己之敌人，竟然近不得若兮的身。
太爽了！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感受了。
不需要保护主帅，关键主帅还这么拼命。三万人马对阵二十万大军，竟然能打这么久。
两方人数差距太大了。他们凭借一时的勇猛，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南苍就反应过来了，迅速对他们成合围之势。
“额。”一个倒下的南苍士兵，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人会杀他。
越来越多的南苍人将刀锋对准了自己人。而且这些人出手狠辣，都是一刀毙命。
被自己人攻击，这种惊讶、难以置信，甚至还有恐惧，让南苍刚刚形成的合围之势再度出现骚乱。。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收兵！”若兮的声音裹挟着内力传遍战场。传到每个璃国人的耳朵里。
这些将士，从普通的士兵，到将领，已经对若兮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元帅说什，便是什么。
一边防守，一边往后撤。
欸，为什么感觉南苍的人不太对呢？似乎是疲软无力。
一直在后面指挥的楚浩初也发现了自己和将士们的异样。
“少主，为什么属下觉得虚弱无力？”
“鸣金收兵吧。”本以为可以一举攻下阳城，拿下凌若兮，却不想还是生了变故。只是，这问题出在哪里？父亲来了密信，说凌若兮擅毒，让他小心应对，可是他已经够小心了，这个凌若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将军，清点伤亡情况。”
虽然他们险胜，但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元帅！”
“元帅！”
这些将士们的脸上尽是污渍和血迹，可是一个个看向若兮的眼睛里，都发着光。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仗，他们竟然赢了。用三万人马，打退了敌人二十万人马。
帅帐。
“元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要说其他将士了，就连李武旭的声音里都难掩激动。他算是见识了这位安平将军的本事了。
若兮在这一点上，和楚浩初是一样的。
排兵布阵都是一环扣一环。
之前她夜袭了南苍大营，烧了他们的粮草，其一是为了振奋士气不假。其二嘛，就是为了逼南苍调粮。
他们驻扎在城外，有南苍源源不断地粮草供给，烧了他们的粮草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这一点，若兮自然想得到。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夜，先机营的人早就趁乱绕到了他们的后方，在他们的粮草中加了点东西。
混入粮食的紫迷无色无味无毒，南苍自然不会察觉。而若兮今天给影子的东西，是芸香。这东西也是无毒。但是和紫迷混合到一起之后，便可以让人虚弱无力。
“将军，要俺老赵说，您就应该下个毒药，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老赵！”旁边的将军拉了老赵一把，示意他别瞎说。
错的是贪得无厌，为了一己私欲发动战争的统治者，这些将士们不过是听令形式罢了。
战场上打败他们，那是堂堂正正；若兮又怎么会下三滥的手段，平白断送了这么多士兵的性命。
“中毒的士兵情况怎么样了？”
“毒已经解了。大夫说，中毒不深，在休息一日就差不多了。”
如此便好。
“阳城的防守不能松懈，要加强巡逻，南苍很可能会杀个回马枪。”
遣了众人散去，若兮才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杀敌那会儿顾不上，杀红了眼也不觉得痛，现在闲下来，这痛倒是更强烈了几分。
将软甲退下，手臂上一道一尺长的伤口还狰狞着往外渗血。刚想随便抹点金疮药缠上，手就被人抓住了。
“就知道你不会找军医处理。我来吧。”
是慕容长风。
以前长风也没少帮若兮处理伤口，若兮也就心安理得的交给他了。
“下毒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根据士兵的所见，长风倒是锁定了一个人，只是长风赶到时，人早就毒发身忘了。“线索虽然断了，但是这件事和南苍必然脱不了干系。”
“司徒傲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大帐都很少出。你是怀疑右相？” 长风不明白，若兮为什么一直怀疑司徒傲。虽说皇上突然派个监军这件事，他也有所怀疑，但是自从司徒傲来了阳城之后，从不过问军中事，也不曾向皇上发过什么密函。“司徒傲官拜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
“他那个侍卫呢，底细可查到了？”
“跟着右相。是相府家仆之子。因右相见他聪慧，便让他跟着司徒绍云读书习武。”
自从来了阳城，司徒傲就借口自己岁数大了，长途奔波身体不适，也不懂行军打仗之事，一直呆在大帐之中，很少出去。
“离涵。”
离涵正跪在地上给司徒傲捶腿，听到他喊自己，立马垂手跪好。“主上。”司徒傲从来不允许他喊他父亲的。
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哭喊着叫爹爹，每每都要换来一顿责打；后来意识到，这两个字总是和疼痛捆绑在一起，就不敢再叫了；再后来，便是没有那个想法了，不奢望了。
………………………………
第三十四章 兵戎相见
“凌若兮那边怎么样了？”
“回主上，他们的毒已经解了。南苍也被击退了。”
“这个凌若兮，倒是有几分本事。”
“主上，京都送来密保，说莫泽在调查高山国一事。”
哦？这个凌若兮反应还挺快。
楚浩初死而复生，凌若兮会调查这件事也不奇怪。
“随她去吧。” 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必要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
“是。”
“主上，凌若兮派了人暗中监视您。”
听了离涵的话，司徒傲丝毫不意外。以凌若兮谨慎的性子，不派人监视他才奇怪。
“不用管。”
司徒傲继续享受着离涵的侍奉。边境寒冷，即便这样，离涵的额头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双手，确实依旧沉稳。
司徒傲脑子里盘算，自从来了阳城，他从不插手军事，就算若兮要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大军出发前一夜。
司徒傲正在书房，突然脖子上一凉，一柄宝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什么人？”
司徒傲压制住自己想要跳开的冲动，佯装镇定。
“右相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就不怕皇上追究吗？”
这件事他把自己摘了出去，让西辰国背了锅，这人怎么会知道？
“右相不用急着否认，不妨看看这个。”似乎是料到了司徒傲不会承认一般，这人将手中之物扔到司徒傲面前。
只是一眼，司徒傲就大惊失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他和古云平往来的密信。他杀了古云平之后，明明已经销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勾结古云平行刺南宫宸一事，真的不是成王的手笔，而是司徒傲。当年古云平的父亲，是司徒傲的门生。
真假太子一事败露后，让成王背了黑锅。
“右相不必惊慌。右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又何必臣服于南宫宸呢？我家主子说了，若是右相想，我家主子可以助您一臂之力。这几封信，并当作送您的见面礼。”
“你家主人是？”司徒傲敏锐地不捕捉到女子话语间的信息，追问道。
“我家主人与南宫宸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说了，他只要南宫宸，这天下，都是右相的。”
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司徒傲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右相放心，既是盟友，就断不会把您置于险境。此次边境之行，您只需帮我安排一人随军。之后便不需要管边境之事。”
“如此一来，您不仅能洗脱嫌疑，还能卖个人情给凌若兮。”
“你，你是南苍国的人？！”司徒傲大惊。
这黑衣人轻笑一声，竟是个女子。“右相此言差矣，何来你我，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想来，今日这投毒，便是那人的手笔了。
本来司徒傲还暗自庆幸，可以送凌若兮上西天，却不想竟被她逆转了局势。
半夜，正是人酣睡之时。
城楼上静悄悄的，竟然连一个巡逻的士兵也见不到。
厚重的城门，嘎吱嘎吱的开了一个缝隙，南苍的士兵竟然鱼贯而入。
“什么人！”一个去放水躲过了迷药的小兵，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敌人，临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放出腰间的信号。
这是若兮特意给守城的士兵配备的。一旦发生紧急情况，立刻拉响信号。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破空声吓得人胆战心惊。
又是一个不眠夜。
若兮本就浅眠，几乎是在一瞬间惊醒，抄起手边的紫芒。
“轮值的士兵已经和敌人交上手了。只是事发突然，一时间方寸大乱，基本上是任人宰割。
远远望去，城内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众将士听令！”内力的推动下，若兮的声音在混战的战场清晰有力，仿佛定心丸一般，安抚着将士们的心。
“赤焰军先锋营虽李将军一同保护城中百姓安危。”
若兮一剑挑飞一大片人马，灌满内力的声音响彻阳城的大街小巷，“关闭城门，其余人等杀敌！凡英勇者本帅重重有赏！”
凌若兮接住长风隔空掷过来的帅旗，隔空插在城楼上。夜色浓重，但这面“凌”字旗异常显眼，被风吹起来，猎猎作响。
再一次在这位年轻元帅的帅旗下作战，看着自己的主帅冲在最前面，给他们挡住最猛烈的攻势，所有的将士无不为之动容。
战局瞬间扭转，刚刚还慌乱的士兵，现在已经井然有序的进入自己的岗位，进入战斗状态。
这就是赤焰军，无条件地相信他们的主帅，执行她的命令！
她看到他了。他也看到她了。
这个女人真的很强，反应迅速，指挥得当。
他知道他输了。他本想出其不意，认为他们今夜必然松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凌若兮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局势，反过来将他们困在了城内，关起来打。
“冷孤隐，受死吧！”
无论我曾经多爱你，我们有多相爱，当你把剑指向璃国子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只能是敌人了。
看着呼啸而至的紫芒，冷孤隐突然觉得心口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让他抓也抓不到。
才一交手，冷孤隐就知道他低估了凌若兮的实力。那日城门外对战，凌若兮表现出来的绝非她的真正实力，眼前这个招招狠辣，招式角度刁钻，出手便取人性命，才是凌若兮真正的实力。
凌若兮一心只想取他性命，反倒是冷孤隐因为心底那一丝奇妙的感觉，出招多了几分犹豫。
眼看凌若兮这一剑就要刺到冷孤隐身上了，突然被迎面射来的一支飞镖打偏。
“少主，快撤！”是寒冰。
都是轻功绝顶之人，城门根本来不住他们的。
若兮也没有去追。
转过头继续收拾南苍的残兵。
主帅已逃，剩下的人，不过是残兵败将。
折腾了一夜，天已经微微亮了。
“元帅，”李武旭拖着沉重的脚步进来。“阳城守军478人战死，79受伤；炽焰军89人战死，129人受伤；城内百姓……”
“城内百姓75人被杀，87人受伤。被烧毁的房屋、财产，还在统计中。”
李武旭清晰地感受到凌若兮在听到百姓伤亡时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忍不住后退一步。
“务必安置好受伤百姓。”
“是。”李武旭刚想领命退下，又被若兮从后面喊住，“等等，我亲自去吧。”
阳城的街道上，目之所及，都是大战之后的惨烈。
璃国能在乱世中屹立百年不到，靠的不是君，也不是军，而是民，璃国的子民。
哪怕刚刚经历了生死，刚刚失去了亲人，他们的脸上有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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