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辰上药的手一顿,他不傻,若兮话已至此,接下来如何,他心里清楚。
“母亲不愿林将军一世威名受损,才……”
若兮的话,他信,他没有理由不信。
紫芒递到眼前。
“若辰,你若要替你父母报仇,姐姐没话说。姐姐只希望,我的弟弟能放弃仇恨,无忧无虑的活着。”
若不是担心若辰在被人利用,这个秘密,若兮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他不准若辰参军,由着他胡闹,就是想保护他这颗赤子之心。
不必有什么大出息,这辈子能够无忧无虑的活着就够了。
若兮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的,她想都给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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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翎王殿下
抱住泣不成声的小人,软声安慰:“没事了,都没事了。”
若辰心里压根就没想过害若兮。那一刀,也是因为被人下药所致。若兮当时便察觉到若辰的状态不对,不放心,还请白一天亲自诊断了一番。
只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行事谨慎,一直以面具示人;莫泽在落霞峰下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若兮总感觉,背后有一个黑手,在密谋着什么。
尽管若辰不说,但若兮知道,他是想保住季伍晨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于若兮而言,季伍晨不过是想为林啸报仇,于璃国,并无威胁,救他,也无妨。
三天后,天牢失火,唯一关押的囚犯叛将季伍晨葬身火海。
季伍晨策马扬鞭而去,激起一路扬尘。
“姐,谢谢你。”若辰知道,若不是为了他,姐姐也不必苦心设计一出偷天换日,救出季伍晨。不是凌家的孩子又如何?反正都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想明白了这些,若辰登时觉得心情舒畅。“姐,我想吃清蒸鱼,红烧肉,四喜丸子……”
幸好,我们犯下的错,还来得及补救。
将军府其乐融融,另一处就不这么温馨了。
“废物,我要你有何用!”无情的鞭子一鞭鞭砸下,仿佛地上躺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为了忍痛,十指紧紧地扣着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院子里,冷眼看着家仆抽着地面上的人。“你信誓旦旦的说此次必定取了凌若兮性命,结果呢?!”
“属下无能,主上息怒。”离涵气若游丝,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维持出一个歪歪斜斜的跪姿。“属下还有一计……”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若兮所感,一张大网,正在京都布下。
“主子,宫里来人了。”
匆匆换了朝服赶进宫,还未入内,就听见天璃宫里传来南宫宸爽朗的笑声。
“来来来,各位爱卿,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南宫翎,我大哥的亲子。幸亏右相啊,苦寻多年,将我南宫一族的血脉寻回。”
不知为何,只一眼,若兮便觉得此人并不像是皇族血脉。模样生的倒也俊俏,气质也还好,可若兮总觉得,不像是天家血脉,似乎缺了点什么。
皇家血脉寻回,这是大喜。今日宴会,也是南宫宸特意为南宫翎设下的,就连驻扎子在边境的秦淮之都被召回。老将军端了酒杯凑到若兮跟前,“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秦淮之是两朝元老了,战功赫赫,为人正直,朝野上下,无不敬重。若兮初入军营时,曾在这位老将军麾下任职,故秦淮之也算是若兮的老上级。
若兮摇摇头,她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这么多年,南宫宸一直命右相寻羽王妃的下落,据说是羽王妃已逝,但是留下了一子。
秦淮之若有所思,“这么说,这位翎王是司徒丞相寻回来的?”
“是,我刚刚问过刘公公,羽王逝后,皇上确实有吩咐右相暗访羽王妃下落,只是没想到,竟然找到了羽王的遗腹子。”
“若兮啊,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个翎王,你觉得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浅笑不语。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鬼丫头。好好好,三日后我就要回西北边境了,这京都的事啊,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折腾啦。你啊,还是要留个心眼啊。”若兮这么多年的苦,秦淮之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个丫头,他是打心眼里疼爱和喜欢。
南宫宸对这位翎王,是出乎众人意料的重视与疼爱。不仅第二天当着重臣的面册封为翎王那个,还不顾众臣的反对让他入主了东宫。
“二哥,你说眼看咱们的机会来了,这突然从天而降个皇子,入主了东宫。”
“是啊,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难不成是想立他为太子,这话不好说出口,但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审慎谋划,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被唤做二哥的人,是先皇的大皇子南宫成,娴妃所生。
当年老皇帝偏心南宫宸,再加上有凌云思这个手握璃国军权的人一力扶持,南宫成自知对上南宫宸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早早就放弃了争权。
也亏得他这般隐忍,竟然谋划这么多年。先前利用静妃、卞长庚行刺一事,便是南宫成的手笔。
南宫宸在位,在外,施仁政;在内,行重典。这些皇亲国戚不仅日益权力削弱,还处处受到限制,对南宫宸不满已久,是以同南宫成勾结的不少。
南宫翎一回来,还有一部分朝中的大臣,就聚集在南宫成这里,商讨下一步对策。
南宫宸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们要是再不行动起来,这皇位,恐怕就落入别人之手了。
“等我先进宫打探打探这位翎王究竟是什么来路。”
凭空出来一个皇子,谁知道是真是假?
对这位翎王殿下身份有疑的,除了成王,还有一个人。
“莫泽,去查一下这位皇子的身份,记住,秘密前往。”
事关皇族血脉和皇室安危,莫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昼夜不歇的昂往回赶。
若兮没想到,除了莫泽,竟然还有两位故人一同来京。
“洛阁主,绿婉姑娘?”
“怎么,你我怎么也算是生死之交,凌将军不欢迎?”
“里面请!”
“事情查的如何?”
“主子,属下去碧云山庄打听过了,羽王妃当年回过一次家,确实怀有身孕。之后他们也没有羽王妃的消息。羽王妃渝州隐居之所也查过了,没有可疑之处。”
难道南宫翎真的是皇族之后。
“洛水华和绿婉是怎么回事?”
“属下在洛城遇见了洛阁主,说是拜访一位故人,之后一同前往渝州;至于绿婉姑娘,上次救了我之后,便留在了落雪阁。皇上认回皇族血脉,举国同庆,京都更是热闹,左右闲暇无事,他们便一同进京游玩。”
洛城的故人?羽王妃的娘家也是洛城。
还有渝州,按照翎王所言,他和母亲定居于渝州不远处的一座荒山上,而落雪阁也在渝州;还有之前洛水华被莫名其妙卷进刺杀一事,若兮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隐隐有某种联系。
“听说,皇上刚刚册封了一位翎王殿下?”因为这事,皇上下旨大赦天下三年,虽然不在京都,但洛水华知道这事也不奇怪。“这可关乎皇族血脉,就不怕是假的?”
若兮别有深意的看了洛水华一眼。
“是,皇族印记,王妃信物,如何能假?”
信物?
“怎么了?”若兮见洛水华有些心不在焉。
“没,没事。欸,绿婉呢?”
晚饭过后,莫泽就带着绿婉出去了。说是这天京都晚上有灯会,绿婉第一次来京都,他要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
“什么地主之谊,我看就是动机不纯!我也是第一次来京都,他怎么不招待我?”洛枫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去,莫泽说什么也不带他,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这会儿正不满呢。
“你这个做主子的,不撮合撮合?”莫泽那点小心思,来的路上水华就看得明明白白了。也就若兮还没发现。
想想也是,二十好几的大小子了,有这个想法很正常。若兮心中计较,绿婉若是家世清白,撮合他二人倒也无妨。
“当然,那就请洛阁主留下来喝杯喜酒了。”
无论如何,翎王归位,还是惊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朝中有异动的人不少,但隔岸观望的人更多。毕竟,这种事,一旦站错了队伍,不仅是断送了仕途,而且还可能掉脑袋。
这一年,于璃国,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哎,谁知道呢?”
江南一带的百姓们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愁云惨淡。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月了,真是秋收的时节,再不开天,庄稼怕是要烂在地里了。
“报,启禀皇上,江南诸州联名上表。”
江南诸州受秋雨影响,颗粒无收,各州上表,请求减免赋税,开仓放粮。这当中,以泸州最为严重。
“宣翎王。”
南宫宸一道圣旨,令南宫翎亲赴泸州,考察灾情,开仓赈灾,慰问灾民,安平将军凌若兮随行保护。
圣旨一出,朝野哗然
天子之心,显而易见。
让翎王慰问灾民,这是要为翎王赢得民心;让一个一品将军随行保护,这是暗示军权的走向,难道,皇上真的动了立储的心思?群臣心思各异,百态尽出。有的想着赶紧勾搭上翎王这尊大佛,有的,则蓄势待发……
“南宫翎,这个位子,坐稳了,便是权倾天下;坐不稳,便是尸骨无存!”
话说洛水华和绿婉自进京之后便赖在了安平将军府。绿婉痴迷医术,每日便和白一天、若辰钻研医术,莫泽也跟着天天往药房钻。莫泽这点小心思,现在是无人不知了,连带着白一天都跟着打趣,要不让若兮放了莫泽,跟着他学医。
洛水华则每日和若兮切磋切磋棋艺、武功,好不自在。两人这盘棋正下到关键时刻,就传来传旨太监尖锐的嗓音。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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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泸州风波(一)
圣上此举,亦是若兮没有料到的。
“凌将军,我也想一同前往。”绿婉道,“大涝之后恐有瘟疫,我能帮上忙。”
绿婉所言有理,再加上有莫泽在一旁帮腔,若兮也就应允了。
“洛阁主,可要与我们一同前往?”
“不了,白老和若辰要出门采药,我同他们一起,还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白一天炼药缺一味稀缺药材,若兮知道,若辰也说近期可能要和师父一起出门。其实若兮本意是想让洛水华同去泸州,正好路上可以观察观察他的反应。不过这样也好,白一天和若辰有人保护,若兮也能放心些。
“师父和若辰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
淫雨霏霏,连月未开。淤泥泥泞,禾谷不行;阴雨交加,墙倾屋塌;流民遍地,哀号遍野。一入泸州,则是触目惊心的惨状,满目萧然,令人动人。
泸州因为人口密集,地势低平,河流众多,是江南诸地灾情最为严重的一处。
官府开设了粥棚放粥。泸州的百姓排着长队领粥,寂静无声,眼底是大灾过后的茫然与无措。
“州府已经在这里施粥五日了。灾民数量太多,州府的屯粮,也维系不了多久。”泸州主事者太守陈有庆长叹一声,泸州如今灾民不计其数,居无定所,食难果脯啊。
泸州地处江南,水系发达。持续积蓄的雨水使河中的水位暴增,冲垮了堤坝。洪水汹涌,不少百姓在洪水中丧生。眼下洪水刚刚退去,百姓们死里逃生,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尚来不及庆幸劫后逃生,又怎么会有心思拾掇自己。那些个干干净净,衣衫整齐的人,在队伍里就显得特别扎眼。
南宫翎不知道低声吩咐了什么,没多一会儿,侍从就捧着两捧沙子,扔进粥里。显然,南宫翎也发现,有些人并不是真正的灾民。看他们的装束,估计是来自泸州富商大户。
对于大户人家而言,家有余粮,吃穿不愁,天降灾年,于他们其实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是商人逐利的本性作祟罢了。加了沙子的粥,他们自然不会再喝。对于灾民而言,这些粥都是救命的,不要说加了沙子,就是加了土他们也会喝。
此举虽然极端,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保证每一粒真赈灾米都用在刀刃上。
“陈太守,洪水之后恐有瘟疫。这位绿婉姑娘,医术精妙,你立即召集泸州的大夫,跟着绿婉姑娘,预防瘟疫的发生。”
“还有,将泸州所有的富商大户聚集到府衙。”
泸州的屯粮即将告罄,周围诸州县也是自身难保,很难支援泸州。从京都调粮,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要解泸州粮食之危,只能从泸州自身想办法。
泸州地处南方,是天府之国,鱼米之乡,产粮丰富,行走全国的粮商,几乎供养北方大半人口。他们的府上,必有余粮。
南宫翎一连串的命令,倒令若兮刮目相看。思路清晰,行事果断,只是,这些商贾的主意,没那么好打。
这买卖,难成。价格过高,难以负担,价格过低,商人不干。而灾后粮价必然飞涨,商人重利,现在正是他们囤积居奇的好时候,断不会轻易卖粮给官府。
南宫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若兮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良策?
按照南宫翎的安排,若兮亲自带了人,将府衙小小的屋子,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重兵在侧,这气氛着实压抑。
南宫翎不说话,也没人敢动,就这样面面相觑,各自盘算。说好听点,他们是被请过来的,说不好听点,他们是被押过来的。带兵入府,一副不来就抓的气势,他们哪里敢言语半句。
翎王的用意何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如若兮所料,要他们拿粮食出来,除非给足了价钱,否则不可能。你们为官一场,总不能强取豪夺吧?
“想必各位已经猜到了本王的用意。泸州天灾,亟需各位施以援手。”
“王爷,”看样子此人应该是他们的核心。两只小眼睛里都写着盘算,幽幽地开口,“我等都是泸州人士,家乡有难,自当竭力相助。但是天降洪灾,颗粒无收,我们家中也没有余粮啊。实在是有心无力。”
话说到这份上了,南宫翎也不急,说道:“各位都是商人,利字当头本王理解。诸位不妨看看这个。”
薄薄的一张纸送到他们手上。不过分秒的功夫,这些人的脸上就经历了四季变化。
“王爷,这,这可当真?”
南宫翎并不接话,反而转过头去问若兮:“凌将军,军中之事,你最清楚不过。本王问你,我璃国屯兵几何?”
“京师守兵、边军加上地方军,总数不下80万。”
“西南、东南兵力几何?”
“两处总计不下30余万。”
南宫翎:“诸位听见了。边军虽然实行耕战制,但是所获粮食远远不足以满足边军粮食的缺口。朝廷每年都需要从各地调派军粮。此值泸州危亡之际,诸位若是愿意借粮,这跟凭证便可以带走。此后,西南、东南两处驻军的军粮,便由各位负责。“
“若有人不愿意,本王亦不勉强,即可便可离开。”
这些商人都是利字当头,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出粮救灾虽然略有损失,但是有了这张凭证,往后的粮食销路稳定,销量不愁,是个长久的买卖。
眼珠子提溜得转,算明白了这笔帐,这些商人纷纷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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