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她整个人越来越烦躁。
礼部侍郎跟随郭顺来到临倚面前,恭敬地行下礼去。
临倚静静看着他行完礼,才说:“秦大人,难得看到你对本宫行如此大礼呀。”
礼部侍郎心里一惊,临倚张口他就知道了,她不打算放过他,新账老账今天恐怕要一起算清楚了。他忽然有意思后悔起来,倚老卖老,瞒报军情,这虽然不是什么两军交战的重大情报,却也让整个船队差点命丧大海。
欺凌幼主,临倚公主不愿意放过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为今之计,不如先认错,也许临倚公主的怒火还不至于那么大。
礼部侍郎再次磕下头去:“之前对公主无状,请公主恕罪。老臣重任在身,还请公主谅解,完成任务,老臣自会回京想皇上请罪。”
临倚猜到他有此一招,轻轻一笑,不紧不慢说道:“这是自然,你是父皇的肱骨重臣。临倚年纪轻轻,怎能不顾轻重罚你呢。”听到临倚的话,礼部侍郎当场就流下了汗水。临倚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只是,那天你与陈天宝打赌的时候,可有不少人在场。如今,他又是有功之人。本宫怎好失信于人所以,今天就要委屈你了,秦大人。”
她我饿啊软的声音落在礼部侍郎的耳朵里,不亚于重雷击顶。他越听心越凉,临倚公主今天出不了气,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了。他心一横,挺直了脊梁跪在地上,道:“老臣知错,愿赌服输”
临倚微笑:“很好。来人,宫杖伺候。”吩咐得干脆利落。
礼部侍郎便被临倚身后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架住,按倒在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行刑凳上。
还不等礼部侍郎开口说话,临倚便说:“打”
沉重的宫杖落到身上,闷生生地痛,汗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礼部侍郎在西琪为官二十载,还从没被杖邢过,先打的几板子还咬牙忍住。随后却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惨叫起来。到了最后几板,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脸色惨白地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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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临倚沉着脸看着礼部侍郎被打了二十大板,所有的宫人都站在一边,噤若寒蝉,行刑的宫人更是汗如雨下。临倚阴沉着脸盯着,下手轻了不行,礼部侍郎位高权重,打重了也不行。
打完了礼部侍郎,临倚便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只是站起身吩咐道:“上船”便率先走上了船。
宫人们不敢怠慢,安静地鱼贯走上了各自的船只。立刻投身于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不敢稍有一丝懈怠。
临倚站在高高的小亭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现出一丝微笑:“潋滟,我的威信终于树立起来了。”
潋滟看着下面谨小慎微的众人,不无忧心地道:“公主,那礼部侍郎不找麻烦,你又何必再为他。他是礼部侍郎,便是这和亲队伍里最高的官员。你看现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打了,伤了身子不说,连脸面都丢尽了。以后,他更不会好好待你了。这后面两个月,还不知道他会怎么为难公主呢。”
临倚沉默一阵,道:“这条路,不是一天两天。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若现在不将他的气焰压下去,以后,他的自以为是必定会害死我。现在他是不会再管事,但是他必定是会听话的,因为他被打怕了,我就是要让他明白,不是因为他是父皇派来的钦差,我便不敢懂他。
潋滟你可知,父皇派他出来,身份是送嫁官员,其实,背后另有任务,监视我的言行,防我节外生枝。他怕我这一路上弄出什么事搞砸了他与东靖联姻的计划,所以派出礼部侍郎,一半是监视我,一半是送我出嫁。
之前他有恃无恐,一方面想的是我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一路上所有的事都需要他为我打点。另一方面,便仰仗的是这一层身份。他这一路上将我的一言一行都写成密折送进了京城。”
说到这里,临倚冷笑一声:“哼,他可是将自己的身份摆错了位置
我要让他明白我不是非要仰仗他才能活下去,这也是对他的警告,敲山震虎。
而且,是他理亏在先,挨打也怨不了他人。自此,他不敢再轻视我,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临倚眼中闪着顽皮的笑意。
公主想的是这样原来对于公主来说,她忌惮的还是正南皇帝。她不想让他对她太过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看来,公主并不相信正南皇帝所许下的承诺。她还是提防着正南皇帝的。也许在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和正南皇帝为敌的准备。
潋滟不再去跟临倚再争论什么她毫不犹豫接受了临倚的理由,她相信临倚的选择和做法都是最正确,或者说都是对她们最有利的。
潋滟不再说话,临倚知道她相信了自己。这个好女孩,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奉为她心里的神。自己的一切她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一心一意相信自己,为自己而活。想到她,临倚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些温暖。
她转头默默看着重新起航后的大海,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白色的光芒,平静而柔和。任谁也想不到两个时辰前,它的阴郁和狂暴。还有它瞬间吞噬一条船,还有船上几十跳条鲜活的生命。
临倚悄悄在袖底握紧了拳头。若不是自己,她们也不会就这样死了,连尸骨都找不着。可是看看这周围的人,这活着的人里面,有谁为她们难过就算是曾经亲如姐妹的人,如今,只怕也只是为自己能活着而狂喜吧。
一道视线从远处扫了过来,定定看着她。临倚敏感的捕捉到,这个敏感的时期,宫人们莫不是有多远躲多远。她转过头,寻找视线的所在。
陈睿那个救了这船队一百多人的陈天宝的儿子。他站在远处的小船上默默注视着她。以前在宫里,任何场合临倚都可以忽视别人的视线,无论是太后的犀利嫌恶,还是临月的不怀好意。可是他的视线尽然让临倚无法忽视那并不是多么犀利的眼神,只是他看她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晦暗。这让她感到烦躁,一种无法掌握的烦躁。
临倚想起了他在海滩上对她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最多情的,是大海,因为它养活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渔民,保证我们有吃有穿。最无情的,也是大海,因为,它可以瞬间就夺去所有人的性命,不管你是谁。
谁说不是呢。她忽然觉得,在自己的人生中,正南皇帝就是眼前这大海,他让自己又敬爱,又憎恨也许陈睿的心,也和自己是一样的吧。
她站在高高的小亭里俯视着他,默默和他对视。
“奇怪,我怎么总觉得少了一条船”半晌,站在临倚身后的潋滟忽然开口。那条船与其他船连接的绳索断裂的时候,潋滟和丽云都被困在船舱里寸步难行,只有临倚一个人看到了那十几个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瞬间消失,她们甚至还来不及惊呼。
临倚收回与陈睿对视的视线,转过头看着潋滟,淡淡地说:“是少了一条船,风暴打断了她们与大船相连的绳索,那些人,死了”
潋滟睁大了眼睛。她从小长在深宫,她没有上过战场,她也没有参与过深宫任何的争斗。所以她从没见过,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就全部消失。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凉亭里的椅子上。嘴唇抖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死了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死了”
临倚没有劝解她,只是维持那个最初的姿势,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悲伤,带着淡淡的无奈,那些人是因为她才死的,她救不了她们也是事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当潋滟从自己的震撼中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了临倚带着悲悯,带着迷茫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她忽然就明白了,公主对那些人死的伤心,公主对自己救不了她们的难过,还有公主对活着的人的冷漠而愤怒。
今天打那礼部侍郎秦大人的这二十大板,原因还有这个吧。公主要惩罚所有人造成这样的事虽然礼部侍郎不是最主要的罪魁,可他是推动这件事发生的祸首。若他不隐瞒陈天宝所说的事,或者说他能听陈天宝的话,提早对风暴有所防范,也许那些人也就不会死了。
她也生自己的气。虽然看起来她在这件事里并没有什么错,可是潋滟知道她在生她自己的气。所以,下船以后,她自己一个人走远,将自己放置在冰冷的海水里,以此来惩罚自己。她是先罚了自己,才一个一个去惩罚别人的。
潋滟在心中叹息,自己的公主,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的人啊可是死了的就是死了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些女子的生命,从此也将成为临倚心中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
好了,修改的章节传完了,晚上七点开始,会上传新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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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自此以后,船队航行在海上没再遇上大的风浪。生活渐渐平静下来,那些瞬间就被大海吞噬掉的人,再也没有被任何人提起。人们被那一场风暴惊吓出的苍白脸色也渐渐回复红润。
礼部侍郎自从被打之后,一直呆在自己的船上养伤,自此不再给临倚公主找什么麻烦。至于密折,他依旧每隔十天送出一部。临倚对他这样的行为听之任之。只是,不再给他更多的了解她的机会。她知道这是正南皇帝对她的控制欲,若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他必定会对她起疑。如今前途不明,她需要给自己以后留下任何可行的余地。
比赛钓鱼的游戏也恢复了,不时,临倚也能听到大家欢笑和惊呼的声音,那是他们钓到了大鱼的时候。丽云还是小孩子心性,海上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让她难以忍受,看到他们这样快乐,忍不住便要跑去和他们一块玩耍。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她是端静大公主的贴身侍女,他们对她还有些忌惮甚至排挤,她并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于是,她只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时间长了,他们也就愿意接纳她了。她玩的比谁都疯,甚至霸道地要求去钓鱼,侍卫们也搔搔头,将简易的鱼竿放在她的手里。钓到了大鱼,她就在那里又叫又跳,开心得不得了。
每当这时,临倚依然只是远远看着,她从没有想过要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一份快乐。不是她自恃身份,而是她知道,他们的快乐里,永远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每当这个时候,潋滟总会安安静静陪伴在临倚身边,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才不会让临倚因为自己只能是那些快乐的旁观者而陷入自怨自艾的孤单中。
他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游戏,临倚也不厌其烦地坐在高高的小亭里看着他们。
这一日,风和日丽。潋滟陪着临倚在小亭里,海风从开阔的凉亭四面灌进来,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虽然是暮冬,天气还很冷,可是临倚喜欢那样开阔。能看得到很远的高高的天空,海和天相接的地方,还有那不知道是飞翔在海上还是天上的海鸟,她总是坐在亭里,将视线拉得远远的,然后看着那些自由的海鸟出神,让思绪如不受束缚的水一样飘到哪里,便是哪里。这样的状态让她觉得舒服,让她觉得自由。从此,她便开始喜欢占在高高的地方,看着眼前辽阔的天地,让自己的思绪也飞扬起来,这让她觉得自己也飞了起来。自从上船,她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小亭里度过。
船乘着风向前漂流,轻微地晃动。当习惯了船上生活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也和这晃动的船是一体的了。外面的世界看在眼里,都是晃动的,只除了自己,还有脚下熟悉和信赖的船。
一处海岸渐渐显现在临倚眼前。潋滟因为站在高处,最先看到了陆地,高兴地叫了起来:“公主,快看,快看,陆地,陆地啊。”
临倚含笑看着潋滟一脸兴奋。在海上漂泊的时间久了,看到陆地的时候,再沉稳的人都会有潋滟这样的反应。在船上,永远都没有站在陆地上这样的安全感。
临倚还来不及说话,郭顺的声音从精巧的旋转楼梯处传来:“公主殿下,老奴郭顺求见”
听到他的声音,潋滟立刻安静下来,低头敛声屏气站在临倚身后。临倚放下手中的杯子,整了整衣裳,才扬声道:“郭总管上来吧。”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在外人面前,潋滟总是这样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安静地站在临倚身后,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得到了临倚的许可,郭顺走上了小亭,低着头,仿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弯腰走到临倚面前,道:“禀公主,我们现在到了资仁城了。这是我们西琪境内最后一个港口了,按照朝廷的计划,船队需要在这里停留两天,许多物资都需要补给。”
临倚略一愣,道:“最后一个港口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吗”顿了顿,她又道:“既然朝廷这样安排了,那就在这里停留两天。只是,大家暗中采买就可以了,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通知地方官,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到来。”辅仁城的一切临倚还记忆犹新。她不想再出现另一次辅仁城劫持事件。
郭顺道:“不惊动地方官恐怕很难,原本的计划本来就做好了到资仁来采买补给,礼部在我们出发前就已经给资仁郡守下过了牒文,让他们准备好一切事宜。咱们的船因为遇上了风暴,所以晚来了十天,恐怕资仁郡守等待已久了。”
临倚想了想,道:“我不想太声张,既然资仁郡守知道了我要来,那就告诉礼部侍郎,让他出面去处理。只说我一路劳累,不接见他们了。”临倚很烦和那些要么迂腐得跟木头,要么滑的跟鱼似的官员们应酬,辅仁城刘伯仁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所以她就将这烂摊子扔给了礼部侍郎去管,自己躲得一时轻松。
郭顺得了吩咐,不再耽搁,点头应了,恭顺地退到楼梯边,才转过身,轻巧地下楼去。
郭顺一走,潋滟的性子又来了,她看着郭顺的背影,皱着眉头道:“公主,我总是看这个郭顺不顺眼。他太谨慎了,谨慎得让人容易忽略他的存在。我觉得这很危险,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是狗也不一定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咬你一口。不得不防啊”
临倚喝了口茶,抬头就看到潋滟若有所思地看着郭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你不觉得他和某个人很像吗”
潋滟没反应过来,一呆:“谁”
临倚看着她的表情,实在忍俊不禁,笑道:“你呀”
一听公主拿自己开涮,潋滟恼了,她拉长了声音嗔道:“公主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哼奴颜婢膝的模样,谁和他像了。我才不要和他像呢。”
临倚放下茶杯,正色道:“他这样也没什么错。你说,但凡在宫里有些背景的,又怎能派出来跟着我到东靖去。这是肥差吗在我看来,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一路劳累不说,还要跟着我担惊受怕。他这样小心翼翼,也不过是想要平安而已。”
潋滟知道临倚公主指的是什么事。就要离开西琪地界了,进入东靖境内,对她们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在西琪,无论如何,那是正南皇帝的地方,刺客还必须有所顾忌,更何况还有阮既言派出的暗卫一路保护。而出了西琪,这些都是不能实现的。那些截杀她的人,才真正没有后顾之忧。
她有些丧气地坐下,没了刚才那样丰富灵活的表情。
看到她的模样,临倚公主微微一笑,道:“好了,你不是想到陆地上逛吗准备一下,我们就上岸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