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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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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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啊,一直麻烦你。」

    「不会。」阿国很快地发动摩托车。

    阿国找了个把小时才找到泉仔,泉仔铁青着脸回来,看到阿母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掉眼泪。我煮了饭,盛了满满的一碗,点了三柱香插在上面后放到阿母的旁边。

    「你陪阿母在这边,我出去买棺木,要是葬仪社的人来了叫他们等一下。」

    「阿母会不会变成僵尸跳起来?」泉仔仍是咿咿喔喔地说,不过他说些什么话我都听懂。

    「会,要是没有人看着她,她就会变成僵尸,但是只要你坐着不动她就会躺在那里。」我吓着泉仔。

    「妳要出去多久?」

    「一个多小时左右。」

    「能不能叫阿国来陪我?」

    「白目!谁喜欢看到死人?还没入殓前都不会有人来。」不知怎的,我居然斥责起泉仔来了,而他竟然没有出手打我。

    「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这边。」

    「那要怎样?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看着她?还是你要出去买棺木?」我的语气不好;如果阿母有知觉她会跳起来骂我,质问我对泉仔是什么态度?然而,阿母对泉仔的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了。

    「我要怎么办?万一。。。。。。」

    「你只要留意那三柱香,快没有了时再点三支,这样就不会有事,香可以镇住煞气。」我心里既好笑又好气,阿母那么疼他,他竟然。。。。。。怕阿母变成僵尸。

    「妳怎么知道的?」

    「尸体我看多了。」
………………………………

《人性系列之38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这句话让泉仔安心了,他说:「妳要赶快回来啊。」

    泉仔看到我回来舒了一口气,看来他十分留意三柱香。

    葬仪社送来的孝服尺寸不够大,泉仔穿起来很紧,他说他不要穿。

    「你是孝男,一定要穿。」

    「妳当我什么?妳以为这里妳最大吗?」泉仔下意识地伸出拳头,我把脸转向阿母,直直地看着她,泉仔惊吓了,他马上把手放下来。泉仔大概觉得我有让阿母变成僵尸的本事。

    「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阿母出殡前你都要穿孝服。」

    泉仔还想说什么,我告诉他阿母的灵魂还在家里,只要我们顺利的把丧事办完,阿母就会认为泉仔孝顺她,以后就会保佑他。

    阿母入殓之后来好婶来了,她的白发盖住稀疏的黑发,脸上和脖子的皱纹也多了起来,岁月宠爱每一个人,没有人会失宠。

    她点了三柱香向阿母说:「珠玉,我是来好仔,妳要保佑泉仔变乖ㄟ,不要再放荡了。」

    来好婶坐到我的旁边,她看着阿母的棺木说:「阿桂,妳阿母生前交待我,她说要是她比我早走的话要我拜托妳,一定要照顾泉仔的生活,每个月寄点钱给他。」

    来好婶说完后就不再开口,她陪着我折着金元宝,我相信她想说些泉仔的不是,但碍着棺木里的阿母而开不了口。

    「阿桂,妳不要怨叹,这一切都是命。」来好婶把折好的元宝丢到大塑料袋里。

    命!我的生命里没有怨叹,我的生命中只有毅力和坚强。认命的结果就是每况愈下,美好的事物将会离你越来越远,唯有毅力和坚强才能带来希望和远景。吃饭的意义不在于填饱肚子,每粒米饭都有一点点的毅力,关键在于你的胃肠要不要吸收它,或是直接让它到大肠里,然后让身体里的废物包住它,它成了又臭又脏的粪便。

    偶尔它会让你感觉肠胃不适,可是不要担心,它不会加害于你,它只是告诉你,身体吸收的营养还不够,它的力量不足以抵抗外来的侵略;此时你唯一的动作就是更加拼命的吸收毅力,它不一定只存在于米饭里,水、空气、阳光、漫骂、讥讽、诋毁都有它的存在,只要你够聪明,你到处找得到它。

    「我阿母还有没有交待什么?」

    「就这件事她一直念着。」来好婶踌躇了会又说:「没人管得动泉仔。现在疯六‘合‘彩、乐透,到处去看明牌,有时看到天亮才回来,白天就睡觉,还要妳阿母叫他起来吃饭。」来好婶继续的叨絮泉仔的事。

    灵前的香没有了,我站起来点了三支插上去。脸盆的水还没换,我重新换上它。

    还要一双阿母的拖鞋,我到她房间把它拿出来。蜡烛上的火动也不动,一切像静止的。

    「我先回去,泉仔呢?」

    「不知道,早上就没看到他了。」

    「这个泉仔,妳阿母生前那么疼他,连几天的孝男都不安份。」

    我对来好婶笑了笑,泉仔不是一向如此吗?为什么今天以前都没有人说他的不是?

    黄昏时泉仔回来了,他带了几个他称为朋友的人,三个人干笑地叫我:「嫂子。」

    「我是他妹妹。」我严肃地说,三个人再度哈着身子向我打招呼。

    泉仔点了好多支香,分给他的「朋友」每人三支,泉仔对着阿母的牌位说:「阿母,我是泉仔,妳告诉我这一期会出什么号码,如果我中了我一定准备一桌妳喜欢吃的东西拜妳。」三个人跟着泉仔一直拜,泉仔把香炉里的香灰抚平、把香插上去。四个人坐了一会后由泉仔带头到香炉边,他们看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讨论起号码,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

    我到阿母的房间打开衣橱,依照习俗家人必须烧些她生前的衣服给她,衣橱里有一条黄色的丝质方巾,我想它是包阿母的寿衣用的,阿母没有把它折好,时间来不及了吗?

    最下面的角落有一包报纸包着的东西,里面有五万元和一对金手镯,我知道这她要留给泉仔的,她期盼有一天泉仔能当某个女人的丈夫;我把它收进我的皮包里,现在拿给泉仔是不智的行为,他会把五万元拿去签六‘合‘彩,花完之后就卖了那对金镯子,然后一切恢复原状,像阿母说的:「我没有钱了。」

    外面讨论号码的声音愈来愈大,我走了出去说:「小声一点好不好?邻居听了会怎么想?哪有人在灵前求明牌的?我们在办丧事。」

    「x!。。。。。。」泉仔的兴头被我泼了冷水,他看到我把头转向阿母的灵位后倏地住了口,他向他的朋友说:「我们小声一点,不要惹这个凶女人。」

    泉仔摃龟了,他垂头丧气地回来,身上穿著一件汗衫和短裤,汗衫变成黄色,短裤圈在肚子的下面,脚上拉着拖鞋。

    「泉仔,你要穿孝服。」

    「孝妳去死啦!根本没有保佑我。x!」他脸朝着阿母的灵位骂着。

    「以后我每个月寄六千元给你,家里的。。。。。。」

    「六千元?妳寄的是美金吗?」

    「我会帮你申请残障津贴,你要好好地喂猪,阿母希望你把猪养好。」

    「我听妳在放屁!念我的人才死妳就马上顶她的缺,为什么我要养猪?阿母说没钱就向妳拿。我为什么要养猪?妳为什么不回来养?」

    (我要养猪的话老早就养了。)

    「你去换孝服。」

    「x!不保佑我中奖,我穿什么孝服?」

    「因为阿母生你、养你。而且大家都是这么办丧事的。」

    泉仔一拳挥向我的太阳穴。我等晕眩过后向他说:「你最好不要再打我,我会让你进去吃一辈子的牢饭,或是送你去精神病院,你不要忘记我是靠什么吃饭。」
………………………………

《人性系列之39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泉仔的脸闪过一丝害怕,他很快地说:「可是阿母说。。。。。。」

    「阿母说的话并不一定是对的,对错是根据法律的规定。」

    「妳以为妳吓得了我?我泉仔三、四十年来不是白混的。」

    「我的话也不是白说的。」我不再害怕泉仔的拳头,我知道人身自由受到保护。

    「妳就靠一张嘴吃饭。」泉仔指着我恨恨地说。

    「你呢?你靠什么吃饭?」我狠狠地把他的话顶回去,他对我怒目而视,但也就只生气的看我。没有阿母他就没有靠山了。没有阿母的搧风,泉仔的火也点不起来。

    阿母出殡的前一天泉仔又带他的朋友来,他说:「要『做尾日』这天的明牌才准。」

    趁着法师诵经的空档,他们就围在香炉、蜡烛、银纸的旁边大声地讨论。眼前的样子很不搭调,披麻带孝的泉仔和朋友大声地争辩号码。

    「泉仔,你嘛差不多ㄟ,哪有人一边办丧事一边求明牌?」来好婶看不过去,走过来家里的前门说。

    「啊!是怎样?有犯到妳吗?」泉仔边吸烟边向来好婶说,这个动作使他的话愈不容易听懂。可是邻居当久了,来好婶比我更听的懂泉仔的话。

    「你喔,亏你阿母生前那么疼你,最后一天了,你就好好地当个孝男,跟着师父拿香对拜,我看她是白疼你一辈子了。」

    「妳再说我就进去妳家给妳带衰。」

    来好婶气不过,怒气冲冲地进来点三柱香向阿母说:「珠玉,泉仔的话妳有听到不?妳这一世人是白疼他了,妳若有灵就好好地教训他,我们当了三、四十年的邻居,亲得像姐妹一般,妳交待我要帮妳看着泉仔,他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可没办法照妳的意思。」来好婶把香插上去,就在她转身走没几步,香炉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发炉了。」师父说。

    「还不赶快跪下去向你阿母陪不是。」来好婶大声地喝着泉仔,泉仔乖乖地跪了下去,他的朋友眼见情势不对,个个侧着身子快步离开。

    师父站在泉仔的旁边,把一对筊杯给泉仔,他向泉仔说:「向先人问问有什么事要说。」

    泉仔咿喔了几句,我「翻译」给法师听:「他说他不会问。」

    法师吩咐我点三支香,我心里知道这是因为香炉里插的香太多了才会燃烧起来,不过顺着这个势给泉仔一点教训也不错。

    法师站着、泉仔跪着。法师说:「孝男柯清泉要向先人请示,若是先人愿意指示请给圣杯。」法师示意泉仔掷筊杯,阿母不理他。

    法师再说:「孝男柯清泉诚心诚意向先人请示发炉的意思,若是先人愿意告示请给圣杯。」

    阿母还是不理他。

    「你先向先人忏悔。」法师说。

    泉仔听了准备站起来。

    「跪下!无大无小,先人都生气了你还敢站起来。」法师喝住他。

    泉仔又吚喔了两句。

    「他说膝盖会痛。」

    「现在痛总比以后痛好。」法师说。他要我拿地垫子给泉仔;泉仔可是吃尽了苦头,跪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结果出来。最后法师要泉仔向阿母说请阿母安心的走,他一定会听大家的话,阿母这才给了泉仔三个圣杯,泉仔边站起来时边喊哎哟喂,他一时无法移动脚步,过了很久他才跛着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她放不下他。」法师小声地向我说。这句话是多余的,我从进入这个家门起我就知道泉仔是阿母身上的肉,泉仔是阿母的一切。泉仔没钱赌博了,阿母就给我一通电话,她说她没有钱看病。

    阿母的房间有好多瓶瓶罐罐,保肝丸、明目丸、地黄丸、清血丸,但就是没有医院开出来的药,我把这些东西扔到垃圾桶,她要藉这些东西保住性命以照顾泉仔,可怜的是这些东西只加速她的死亡。

    阿母没什么新衣服,唯一的一套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寿衣,我寄给她的钱大部分让泉仔花在赌博这项娱乐上,少部分拿来糊口;阿母固执的认为给泉仔金钱上的无虞就是疼爱他的表现,所以泉仔也有一个观念,没钱向阿桂要就是了。

    后面的猪舍堆满人家不要的家具,左右邻居都把住家翻新,前面的马路也拓宽了,一楼成了店面,二三楼则是住家,只有我们这一户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样。我知道重建房子要有一笔钱,阿母的经济来源只有我,而我给的钱是让泉仔赌博用的,这间屋子是整条马路最破落的一户,这该怪谁呢?还是住什么样的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泉仔每天高高兴兴地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输赢不是重点,泉仔高兴就好。

    我问来好婶猪舍里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来好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堆放的是大家不要的家具(看!我不会猜错的)。

    「我阿母没注意着吗?」

    「没有,妳阿母现在到乐生那里玩牌了,乐生是谁妳知道吗?」

    我摇摇头。

    「他是老芋仔,七十多岁,那里有伴打麻将。」

    「我阿母打麻将?」

    「后来学的,我孙子大了,在家里玩四色牌不好,所以她转到那么玩,输赢不大啦!」

    我不想听事情的「后续发展」,我向来好婶说要请环保局来清理干净。

    「早该这样了。阿桂,妳阿母交待我的事我已经转告妳了。」

    「我知道。」明天阿母出殡后我就要回去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或许不会!或许就在阿母忌日那天,我不知道。

    礼篮里的啤酒很吸引泉仔,他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喝它?我说要明天出殡以后。

    「谁规定的?妳吗?」泉仔又一个箭步跨到我的面前,但很快地缩回脚步走了出去。

    「阿桂!」来好婶匆匆地进来,看到我直抚着胸口说:「好佳在!妳没有出去,以后妳阿母初一十五要拜饭。」

    我想了一下向来好婶说:「来好婶,妳能不能帮我准备,我叫泉仔过去端回来拜。」

    「准备是没问题,」来好婶为难的说:「叫泉仔回来拜才头大。」

    我再次拜托阿国出去帮我找泉仔回来,泉仔一脸不情愿地说:「还有什么狗屎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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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40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

    「阿母初一十五要拜饭,我请来好婶帮我们准备,你要去来好婶家拿过来拜阿母。」泉仔还没听完就不耐烦的往外走,我说:「每次我都会打电话问来好婶,要是你忘记一次我就扣你一千五。」

    「妳是国王吗?妳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妳是阿母买回来当我老婆的,妳当媳妇的不回来拜,还说没拜就要扣我的钱,我现在让妳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泉仔冲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我向后退了一大步,离他约有一公尺远。以前,我不会后退。

    「我是柯法官。也是阿母的养女,你要老婆得自己去找,和尚念经的时候也说我是孝女月桂,他这么说就已经表明我是你妹妹,不信的话把户口簿拿出来看看,上面有登记我是你老婆吗?」

    他沮丧地放下拳头,嘴里出了一连串的三字经。

    「还有一件事,你不可以对来好婶不礼貌,来好婶那天也在阿母的灵前说了,她跟阿母像姐妹一样的亲,你要是对她不礼貌,阿母可是会生气的。况且你也向阿母立誓说要听大家的话,对死人的承诺不实行的话会有报应。」掌握情势后恐吓是对付泉仔很好的方式,泉仔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并且没有准备要「给我好看」。

    我拿五千元给来好婶,来好婶不肯收,她说:「就一碗菜饭,拜完了也可以吃。」(我想着过去的日子,来好婶从阿母手上「赚」的庄家金也不少。)

    我知道来好婶说的是客气话,我还是坚持给她,我说多烧点银纸给我阿母。

    「也用不了这么多。」

    「等明年再算好了。」我不愿意欠来好婶这个人情,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她。如果因这份人情而将来我必须以某种条件或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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