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十多年,这些人找上门来,不知所为何事。她心里莫名的慌乱,忐忑不已。后来也不见那些人再来,平静无事,便也放宽心了。
可是,三天后,她再次去药铺拿药,又将老婶子请来照顾孙儿,却不想回到家后发现老婶子和孙儿都被人残忍的杀害了,连儿子媳妇都没能幸免。
她吓得嚎嚎大哭,直觉不对劲。她一家老小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招惹到什么事,更不可能有仇家,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就都被人杀了。
除了那件事,她直觉一定和那个女人有关,吓得六神无主,不敢报官,只得偷偷躲起来。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只她一家老小,连客栈的一干人等都没能幸免。
这时,她便确信,是因为当年之事,只可怜了那老姐姐,被人当做了她的替身,无辜枉送了性命。
她心里的愧疚,痛恨,将自己逼得要疯了。
她痛恨当年那个女人,却不处宣泄愤恨。所以,当她再次被人找到,逼问当年之事时,她心里的恨意被无限的激发了出来。
所以,即使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也绝不向那些人透露半分。
“如此看来,那个孩子还活着?”一个冷冽的声音在静夜中突然而起,带着逼人的气势。
“活着?”地上的老妇一声冷笑,“孩子在腹中早就没了动静,就算那个疯女人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也不可能保得住……”
“你意思是,那孩子有可能会活下来……”
“不可能那疯女人害死我全家,她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老妇一声怒吼,咬牙切齿道,“我诅咒她,咒她不得好死……”
一旁的青衣少年一阵惊秫,眼眸紧缩,透着狠厉的眼神看了过去。
一道森寒的光芒闪过,那妇人身旁的男子,已眼明手快地拔刀而出。
鲜血喷洒了一地,老妇人在骤然的剧痛中止住了咒骂,很快没了声息,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
同时,“噗”一声,静坐桌前的那个黑衣男子猛地将手中的酒杯一把捏碎,破碎的瓷片扎进掌心,鲜血不停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
“主子……”青衣少年惊得上前一步,担忧道,“这老婆子的话没几分是真的……”
“她死了,当年那孩子果然也没能保住……”黑衣男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兀自呢喃着。那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深冬里的寒冰打在枯枝上,透着说不出的悲凉和痛苦。
“不会。墨姨用了那样惨烈的方式,一定是将孩子保住了的。”青衣少年蹲下身来,将黑衣男子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将嵌入掌心的破碎瓷片一个个拔出来。“那孩子一定还活着。只是有人却想隐瞒他的身世,不想被我们找到。不然,时隔十多年,不会有人再追查至此,将那些人统统杀了灭口。”
“这里痛……”黑衣男子捂住心口,嘶声道,“我负她良多,她却拼死也要保住我和她的孩子。”
青衣少年心里哀戚,不知说什么好。
他父母双亡,被收养,对他不只是恩重如山。当年,他还小,却是能记事的年纪了。他记忆里的墨姨对他照顾宠爱有加,弥补了他缺失的爱,抚慰了失去双亲的痛苦。
他将她当作亲人,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
却不想,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时,那么小的他,却无能为力。
以至于,后来长大了的他一直耿耿于怀,怨年幼的自己,不能保护至亲之人。
而,那个有能力且最应该保护好墨姨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猜疑她,不信任她,才导致了后来无可挽回的局面。
黑衣男子起身,走到屋檐下,视线落在庭院中那老妇人身上,却又不似在看那具尸体。
“梦璃山与落雁镇都有众多百毒教余孽盘踞,不可能是巧合。当年,全面诛杀百毒教,致使百毒教崩离瓦解,复国之梦崩塌,继而沉寂十多年,如今死灰复燃,却又想卷土重来了。”
“墨姨隐世于梦璃山,而百毒教也众多余孽纠集在梦璃山,其中必定有什么目的。”
“当年我看在百毒教与南域的渊源,网开一面,并未赶尽杀绝。如今却算计到我夏轻侯头上了。”
没想到,这黑衣人竟是神秘莫测的夏轻侯。
“如今,她已不在人世。我也不必对百毒教心慈手软了。”
夏轻侯将拳头握紧,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转身回屋,冷冷道,“扔到乱葬岗喂狗。”
乱葬岗满是枯枝乱石,堆了好些尸体,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熏天的腐臭味。有些已经腐化成了森森白骨,有些正在慢慢腐烂,被啃食得面目全非,正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不远处,有狼群正在啃食几具新鲜的尸体,见有人来,狰狞着发出阵阵低吼声,上前准备捍卫到嘴的食物。
“小畜生。”有人低嘲一声,紧接着,有利器破空而出,纷乱地击打在狼群身上。
顿时,嚎叫声四起,有的直接倒地抽搐起来,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余下的,呜咽着四处逃窜,三两下就没有了踪影。
满是尸体的乱葬岗,四下静寂,只有不远处的树枝上,一大群乌鸦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新鲜的食物。
狼群散去,那几具新鲜的尸体,就横躺在肢体交错的乱尸堆上。被啃食的几具新鲜尸体,便突兀地暴露在来人的眼前,被撕扯下来的鲜红血肉还颓然地挂在那些尸身身上。
正好有一人的头颅耷拉着,朝向他们。那人死相狰狞,脸上还凝固着死亡那一瞬间的神色,睁大的双眼血红,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死人是个中年男子,衣衫虽残破,却是上等衣料,面相本就猥琐难看,那种对死亡强烈的恐惧凝结在灰白的脸上,加上狰狞的神色,混着满脸斑驳的血迹,在这种阴森的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骇人。
显然,此人和他身后的几具尸体死前都经历了残忍的酷刑,如同他们手中要抛尸的人一样。
生生死死,世事难料,不足为奇。
他们将尸首抛下,正欲离开。
这时,明月从乌云里破开一角,月光照在那具狰狞的尸体上。
来人一声冷笑,目光定在月光下尸身上残破的衣衫一角,上面有两个绣字,已经被鲜血浸染,赫然绣着王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几具新鲜的尸体,正是之前他们追查的当铺老板和伙计。当时,他们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早已空无一人。怎想,早已被杀人灭口,抛尸在了这乱葬岗。
………………………………
149。执手红尘,朝朝暮暮(十二)宁静之下,波涛暗涌
昨晚一夜好梦,林茉儿清晨醒来,睁开眼便瞧见身侧之人的俊颜,心里洋溢着说不出的暖意。
可她不知,看似静谧宁和的一夜,却早已历经了一场腥风血雨。
欧阳家倾力绞杀百毒教,而夏轻侯更是暗中推波助澜。
整个落雁镇宁静的表象下,波涛暗涌,笼罩在一股肃杀之气下砦。
她摸向楚翎风的手腕,凝神诊脉,脉象平稳,看来毒素控制得很好,便放心了。
她起早后便立刻去将师傅的札记找了出来。好在离开梦璃山便将这些札记一并带走了,不然还要遣人快马加鞭的赶往梦璃山去取,怕是又会延误时辰。
林茉儿心里也记挂着欧阳澈的情况,拿着札记便去找杨正楠。
此时阳光正好,幽静的庭院里有三五个人在井然有序地将大堆东西搬进里间屋子鳏。
欧阳澈身上的剧毒不是一两天能治好的,于是就将这庭院修整了一番,也特意腾出一个屋子做药房,杨正楠便在那间屋子整理收集而来的各种名贵药材。
林茉儿踏进去,便见偌大的屋子里已经四壁都放满了药柜,随便拉开一个抽屉,里面也是摆放好了药材。
为救欧阳澈,欧阳家也是煞费苦心了的。
本来欧阳澈情况特殊,若是病急,急需用药,还特意去药铺现拿现取,必会延误病情。
“林姑娘。”杨正楠瞧见林茉儿过来,便放下手中的药材,迎了上去。
“杨大人……”她将手中的几本札记递给他,说道,“这些是我师父留下的札记,生凭所记,其中一册记载了好些关于百毒教善用的蛊毒,不知对欧阳公子有没有帮助。想着聊胜于无,便专门送了过来。”
杨正楠微微颔首,将那几本札记接了过去,翻开札记看。册子泛着黄,看起来很是陈旧,里面撰写的内容不但条理清晰还很详细,字迹更是娟秀干净。
“太好了。”杨正楠仔细翻阅了里面的内容,喜出望外,“这会对了解百毒教善用的蛊毒有很大的帮助。”
“有用便好。”林茉儿欣然一笑,道,“我去看看欧阳公子。”
“甚好,林姑娘对欧阳公子的病症更为了解,正想讨教一二。”杨正楠轻轻阖上手中的小札,将她往寝室领过去。
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浓烈的药草味混着熏香的味道,还有压制不住的腐朽气味。
两个女婢在床旁小心地伺候着,见杨正楠进来,便起身恭敬地行礼,并禀报有无特殊情况。
林茉儿一眼望去,见榻上之人,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有些急喘。
她快步上前,掀开帷帐,静立在床旁仔细瞧着欧阳澈,见他肤色微有好转,呼吸急促,却是身体高热引起的。
“杨大人,可否借银针一用。”林茉儿蹲下身来,从怀中抽出一张丝绢,搭在欧阳澈的手腕上,便细细诊脉起来。
杨正楠将药箱拿过来,静立一旁,看着林茉儿。她体内的毒素未全部清除,面色看起来还有些病态的苍白,却无碍于她那张清丽的容颜。
他对林茉儿高超的医术只是耳闻,并未见识过。瞧着她的模样,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会是拥有精湛医术的医者。有时,他甚至怀疑,这传闻是否夸大其词了。
此时见她凝神诊脉,眉头微锁,凝重的神情自有一番医者沉稳的气势,很是让人笃定。
同时,那样认真的神色,仿佛有股吸引力,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
直到林茉儿微微起身伸手过来拿他手中的药箱,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便连忙将东西递过去。
只见她将药箱放在一旁打开,便俯身去解欧阳澈的衣衫,动作自然,一气呵成,并没觉得此举动有什么不妥当。
“林姑娘……”杨正楠一声惊呼,惊讶地看着她。这男女有别,她身份特殊,需避讳。她也看了过来,眼神诧异,带着询问,似是在问他唤住她是有何事。
“这恐有不妥,还是让我来吧。”杨正楠上前一步,去接手,却被她伸手阻止。
“这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瞧瞧欧阳公子的情况。”林茉儿莞尔一笑,不以为然,手上动作继续,很快就将衣衫尽敞开,拿起药箱里的银针便一根根快速入穴了。
很快,她将银针拔出,一根根仔细地打量。
“杨大人,可否移步,详谈欧阳公子的症情?”林茉儿将银针一根根擦拭干净,利落的收拾药箱。
这样娴熟的手法和自然随意的习惯,杨正楠确信传言不虚,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有着超乎她年纪的能耐。
两人移步偏厅,林茉儿将欧阳澈之前的症状及用药情况给杨正楠详细交代,并提出自己的一些诊疗思路。
杨正楠频频点头,很是赞同。如今棘手的是,林茉儿将记载欧阳澈身上所中之毒的札记遗失,记忆下来的残缺不全。他们需
摸索清楚,百毒教在他身上都用了些什么毒,以及那些剧毒都用什么制成的,才好从中研制解药。
这个问题,杨正楠与欧阳璟细谈过,并吩咐想办法收集百毒教的制毒养蛊的秘籍,看能不能有所帮助。
这也是欧阳家贸然急着对百毒教出手的原因。因为,欧阳澈情况危急,耽误不得片刻。
林茉儿仔细看了欧阳澈的病案,杨正楠不眠不休专研的成果不错,却是已经将他身上的几种剧毒研究出来了,并用药暂时稳定住了症情。
“这些时候我绞尽脑汁,也不是无法可行,只是有些欠妥当。”杨正楠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满怀心事,沉声道,“但,欧阳公子所中之毒繁多,毒性剧烈,多耽误一刻,便多加重一分危险。我思量再三,也不知如何是好。”
“既有可行之法,怎么也要试一试。”林茉儿看着他,见他眉头紧锁,很是郁结,便隐隐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杨正楠停下来看着她,煞有其事地问道。
“什么?”林茉儿心里一紧,心想可能不是什么好办法,不然不会如此纠结。
“治以疾必先明其病之症情,乃可施治无差。”他微微叹息,低声道,“对欧阳公子的症情不明,难以下手。若是……”
“不行”林茉儿猛地站起身来,厉声打断,见杨正楠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自觉自己反应过激了,缓和语气,说道,“这确实不妥。若是为救一个人,赔上更多人的性命和健康,这有何意义。”
“林姑娘……”杨正楠看着她微愠的神色,低声道,“让人试药,确实是伤天害命之法。此话绝不再提。”
这样的法子,他本便是效仿于她。她为救楚翎风,便是用的此法。那个时候,她自己便没有想到会毁坏自己的健康,甚至赔上性命吗?
她心知肚明,却顾不了那么多。
因那个人在她心里无比重要,逾越了她的性命。所以,她甘愿赌上自己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
如今换成他人,以医者的理智,却是绝不能用那样极端的方式。
她眼里,人命可贵,却也同等。
他想,若不是处在那样的境遇,以楚翎风的身份地位,自然能有大把的人能用来试药。而她林茉儿却做不出来,更是不会赞同。她是治病救人,不是害人,绝不会妄自左右别人的生死和健康。所以,她能用自己的性命涉险,却绝不会拿别人的身体冒险。
不知为何,他便是能如此笃定。
这样的法子,他已向欧阳璟谈起。欧阳璟的态度坚决,便是只要能救欧阳澈,不惜一切代价。
“欧阳公子乃欧阳大人胞弟,皇上更是冒险将我从骊山秘密调遣过来。不论其他,责任却是重大。百毒教善用的蛊毒阴邪毒辣,江湖闻名。我对此涉猎甚少,而林姑娘博学多识,若是能得你相助,对欧阳公子的救治定是事半功倍。”
“杨大人言重了。我若是能对欧阳公子有所帮助,必全力以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
两人诧异,相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华贵的妇人哭倒欧阳澈的榻前,身旁紧候着一老一小两个女婢。
………………………………
第150章 执手红尘,朝朝暮暮(十三)月有盈亏,世事难料
“澈儿,我可怜的儿啊……”妇人根本不知来了人,兀自伤心。
“是欧阳夫人?”林茉儿靠向杨正楠,低声说道。
杨正楠不语,却看向门外,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欧阳璟和一个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疾步走来,两人皆是神色凝重。
欧阳璟在楚翎风面前也常是嬉皮笑脸的,好不正经,可在这人身旁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恭谨,严肃,神情僵硬,似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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