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云霆出门之前已经派人来知会他了，这段时间不能去碰柳续，梦涵不见了他已经疯了，他一疯，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明德帝感觉自己会疯的比柳续更彻底，边关被骚扰，朝堂更是一片乱糟糟的。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那不起眼的小女儿……
一脑袋砸在龙椅上，明德帝哭嚎，“老天啊！你快收了梦涵吧！”
前面一句是感叹词，他纯属想表达，快点让梦涵回来吧。
她不回来，他都快承受不来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打完雷之后醒了，听到明德帝的哭诉，竟然慎重的考虑了一下。
找到梦涵的是玄机阁的人。
专靠吸血练功的蝠人易天行。
他对血的味道极其熟悉且异常敏感，魍魉收集了梦涵的血迹交给易天行，易天行一个时辰之内就找到了梦涵。
他说这实在好找，因为梦涵身上的血腥味非常重。
他只不过在街道上随便闻了闻，就找到了方向，沿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找过去，就在雪城外一个小破庙里找到了梦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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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2章 撕裂和疼痛
许多年后，魍魉忆起当日的情形，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他是出生便跟在柳续身边的人，看着他为庶出，自小被人欺凌，如何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玄机阁主的位置。
他曾经被人打到奄奄一息，也曾经从万人堆积的尸骸当中爬出来。
他性情暴戾，因为从小不曾被爱过，所以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别人给他的都是折磨，他能给别人的，自然与之相对应。
直到他生命里出现了梦涵，那是他心底唯一的白月光。
然而现在，这抹白月光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身上有两个腌臜男人在欺负她，周围有好几个体格健壮的男子，面对梦涵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柳续还未动手，那几个大男人已经被玄机阁的人擒住，立刻挑断了手筋脚筋，被人带走扔回了流狱听候发落。
绍云霆追上来，站在庙门口，怎么都迈不动腿，双眼的眼白渐渐被猩红占据。
柳续出门连衣服都不曾换过，身上还是那身带着血渍的衣服。
他爱穿白色，也爱将这白色弄的一身血污。
还记得梦涵曾经问过他，既然要穿这不经脏的颜色，为什么不注意一点不要弄脏呢？
弄脏了多不好看啊？
柳续笑的一脸张扬，戳着她嫩嫩的脸蛋笑道：“我只负责耍帅，衣服不用我洗。”
梦涵：“……”
义父真的好像小孩子哦！
脾气真是一点也不成熟！
任性的让人……真羡慕呢。
没人知道柳续走到梦涵面前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只见他慢慢蹲下身子，搂着梦涵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血还是温热的。
柳续抚摸着梦涵的脸，她的脸上还有温度。
低头，看见那张淡雅出尘的脸颊上全是灰尘和污渍，下身流了一大摊血，身上的衣裳已经成了破布，满身印满了深紫色的淤痕和指印。
柳续探了她的鼻息，没有丝毫气息。
可是她的身体明明还是热的。
这一天，所有在玄机阁深藏不露的奇人异士开道，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街道锁的严严的，百姓还来不及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一阵狂风过境，风中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强烈的压迫力，乌云就在眼前，几道惊雷响过，像是要把天劈成几瓣之后坍塌下来。
柳续房中。
玄机阁精通医药的人跪了一地，魍魉也跪在柳续脚下。
柳续趴在床上，身下是呼吸全无的梦涵。
柳续的声音颤抖的可怕，“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她不能死！”
魍魉抬头，眼里尽是惋惜的神色，他们谁都不想见到这样的结果。
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梦涵已经……没有呼吸了。
“舒灵羽呢！？叫她这个玉面神医给我滚回来！”
魍魉答道：“已经派人发了令，灵儿会很快回来的。”
所有人规规矩矩的跪着，不敢有一丝怠慢，这个时候谁乱动一下，柳续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柳续趴在梦涵身上，双手一直捧着她的脸，他已经帮她把小脸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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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3章 撕裂和疼痛
不光是脸，他帮她把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洗干净了，她现在白白净净的躺在他床上，还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公主。
可是为什么……
不论他怎么吼叫，怎么发脾气，她都不会呼吸，不会说话了呢？
“柳梦涵！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你要是死了，你的父皇，你的太子哥哥，一个也别想活！”
“柳梦涵！你到底听到没有！！！”
柳续捶着床歇斯底里的怒吼，梦涵的身子都被震的弹了起来又落下。
柳续浑身抽搐，五官都抽搐的扭曲起来，眼泪不自觉的洒了满脸。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柳续的怒吼声震伤了众人的耳朵。
怔忪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刻将耳朵贴在梦涵的嘴唇上，一颗心颤抖的上下摇摆。
他听到梦涵说话了？！
她还有声音！
没有呼吸，她也还会说话！
“我是……”
“你在说什么？”
“我是……楚……梦涵。”
柳续将她给赶了出去，说以后不许她再姓柳，也不再是他的义女。
她不姓绍，她是楚淑妃的女儿，她告诉自己，她姓楚，叫楚梦涵。
“我管你是谁！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整个北漠皇室都别想活了，你听见没有！”
柳续疯狂的暴戾发作起来，谁也拦不住他。
等他一声吼下去，梦涵依然没有呼吸，脸上的血色也正在以一种人眼无法看到的速度褪去。
“楚梦涵！楚梦涵！”
柳续守着梦涵整整嘶吼了一夜，直到他自己说不出话来。
灵儿被玄机阁的人彻夜带回雪城，她看过之后告诉柳续，“她身子受损太厉害，已经没办法了。”
柳续枯瘦的手狠狠扼住灵儿的手，“你是神医，别跟我说救不回来！”
灵儿看着柳续直摇头，“神医是人，永远也抢不过阎王爷。”
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是无法挽回的。
灵儿借机搭上柳续的脉，反握住他的手警告他，“你用自己的血吊着她的命，她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你难道要陪她一起死吗？”
不说柳续会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就算是有，她也会立刻给她掐灭！
于玄机阁而言，谁都能死，柳续掌控着整个玄机阁，唯独他不能死！
就算是了无生趣的活着，他也必须活下去！
柳续甩开灵儿的手，冷冷道：“给我一些补血的药，滚！”
“你！”
灵儿气愤不已的瞪着他，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个神经病！
“明知她会有危险，却偏偏不好好护着她，落到如此境地，又能怪谁！？”
灵儿不平怒斥，魍魉立刻阻拦她，“神医！慎言！”
“灵儿素来如此，若有得罪，阁主恕罪！”
灵儿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去准备补血的药材了。
对于柳续来说，普通的补血药材例如猪肝汤等物根本没有用！
他是从小被泡在毒物里长大的，中了一种毒之后便会用一种解药，长年累月下来，他变成了百毒不侵的身子，甚至，他这一身血髓都是救命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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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4章 撕裂和疼痛
他每个时辰放一碗血注入梦涵体内，延续她的器官继续运作，虽可以暂时保命，但梦涵的身体却像是一个有漏洞的木桶，他的血流干了，梦涵一样会死。
一样，救不回来。
这是灵儿早已预见的事情。
柳续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他不管这些，他只想救回自己的小丫头。
看到梦涵被人欺凌，浑身是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被人挖空了，鲜血淋漓的疼。
本以为从小在炼狱里长大，他已经没有心了。
就算是有，也是铜铁所铸，不是血肉，更不会感觉到痛。
可自从有了梦涵，他好像又变成了血肉之躯。
太久没有人能伤害他，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会流血的人。
才放了四碗血给梦涵，他就体力不支的倒在梦涵床边了。
魍魉端了灵儿的药来给柳续，柳续两眼发晕，眼前几乎快要黑了下来。
凭感觉，他还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药碗，咕隆咕隆喝了个底朝天。
这种时候，他必须靠喝药来维持自己的身体。
他不能倒下，他也不允许自己倒下。
梦涵的身体，需要他的血来支撑。
魍魉站在一旁默默不语，心却着实揪痛了一把。
几年，十几年，还是二十年，没有看到柳续这副样子？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执拗，不听任何人的话，固执的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结果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当初他不曾将梦涵赶出去……
“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路可以走。”
魍魉一惊，以为柳续是在对自己说话，正被他看穿心事吓了一跳，抬头却发现，他只是抱着梦涵喃喃自语。
这样安静的柳续，比方才发狂发疯的柳续，要令人心疼百倍。
他不是没有后悔的时候，只是他明白，后悔没有用。
所以，无论谁来告诉他梦涵没救了他都不会听。
他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魍魉知道柳续要开启玄机阁禁术的时候，除了沉默，并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默默的帮柳续掩饰着，不让玄机阁任何一个人知道，柳续去了哪里。
天上有绿光泛过，远方有箫声响起，箫声停下之时，绿光也随之消失。
魍魉在玄机阁静候柳续归来。
柳续临走之前吩咐了他，让他直接去明德帝面前说明他的条件。
交出高氏一族所有人，否则柳续举玄机阁之力覆灭北漠皇朝。
明德帝当场吓的晕了过去，太医抢救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大喊，“来人！去将高氏抓回来！”
立刻送去玄机阁交由柳续处置！
若是这些人没有落到柳续手里，落到柳续手里的就是他了！
绍云霆看着龙床上脸色憔悴的父皇，心下叹息，他总算明白梦涵为什么不爱来皇宫，不爱看父皇了。
这个父亲，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这个父亲自私的一意孤行，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绍云霆出征之事再也耽搁不得，他临行前去玄机阁找魍魉，希望见上梦涵一面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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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5章 柳续，你这个鬼怪！
魍魉直接拒绝了他，并且警告他，皇室的人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玄机阁。
否则后果自负。
绍云霆叹息了一声，这一声之中夹杂着多少无奈。
他调转马头，策马奔赴沙场，他无法照顾自己的妹妹，至少还要保护自己的子民，免他们受战火侵袭。
半月后柳续归来，魍魉看着他从天而降，怀中抱着梦涵，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奇奇怪怪的。
梦涵手上贴着类似纸片的东西，白色的纸片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圆点，身上穿着蓝白相间条纹的衣裳，衣服上还有几颗小巧的扣子，裤腿也很短，脚踝裸露在外面。
魍魉不知道，梦涵身上穿的叫做病号服。
等到柳续脱了一身西装，魍魉才看到，他的头发……怎么变得这么短了？
一头墨发变成短发刚刚及耳，魍魉看到柳续脸上多了几缕沧桑，整个人撑在椅子上，身形高大，却显得空虚落寞。
他忍不住上前问，“公子，这段时日……”
“让人好好看着她，不许她离开房间一步。”
柳续什么都懒得说，对着魍魉吩咐了一句，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想一个人待着。
魍魉退出去的时候很是担心的看了柳续一眼，即便出去吩咐了所有的事情，他依然站在大殿外面，让柳续看得到他的身影。
柳续看起来残忍暴戾，冷漠无情，可只有魍魉知道，柳续有个致命的缺点，他害怕孤独。
从小不被重视，少年时期的柳续最渴望的便是别人的关注和关爱，哪怕是一点点，哪怕并非出自内心的关爱他，只要表面上让他感觉到了温暖，他都会很开心。
但很可惜，玄机阁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时候。
算计，偷袭，暗处无数看不见的阴谋诡计朝他飞过来，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活下去，历经艰辛为常人所不能道。
年岁渐长，他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可那个致命的伤痕还是一直跟着他，对孤独的恐惧时刻侵袭着他。
玄机阁长年灯火通明不是因为浪费的起，而是柳续不许面前是黑灯瞎火的。
哪怕身边没有一个人来温暖他陪着他，有这些烛光相伴，散发出微弱的热量，也足以让他觉得温暖了。
魍魉跟着他，只要柳续出现，就一直站在他门外，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收养了梦涵，他也从来不让梦涵离开自己身边，哪怕是晚上，都要与梦涵同寝。
刚开始，柳续怕是只当梦涵是一个依赖，夜晚让他安心入眠的依赖。
他曾见过柳续抱着梦涵入睡，梦里都在笑。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误会与过错，想必……柳续依然不用在害怕夜晚的侵袭。
梦涵的身体依然很虚弱，魍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仿佛是自己的女儿受伤躺在这里一样。
有些事情，就算柳续不吩咐，玄机阁给梦涵，依然是最好的。
可梦涵毕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身体一直不能痊愈。
所有人都不知道梦涵是怎么活过来的，包括玉面神医灵儿，她见到梦涵的那一刻，看柳续的眼神仿佛看一个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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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6章 你是把阎王揍了吗？
他是跑到地狱去把阎王给揍了吗？
灵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魍魉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他家公子也就差追下地狱去找梦涵的魂魄了。
不过幸好，梦涵救回来了。
他也不那么担心，柳续会发疯了。
失去梦涵，就是掏空了柳续整个人，比毁了他国师的名誉和赔上玄机阁百年名声，要严重的多了。
魍魉发现梦涵开始恢复元气的时候，也发现柳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种苍白，让魍魉想起了柳续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样子。
阴冷森沉，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洞，人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丧命。
但其实……
他也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柳续用自己的鲜血养着梦涵，一日一碗到一日半碗，最后每天将一杯血放在梦涵的药膳里的时候，她终于能坐在床上睁眼看人了。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魍魉就是觉得，梦涵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她还是一个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却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每日除了乖乖吃饭喝药，就是躺在床上不曾动过，有时睁眼看着床顶发呆，也不愿意跟人说话。
柳续时常在梦涵耳边絮絮叨叨的，但每次没听到梦涵说话，柳续自己就开始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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