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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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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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百口莫辩了?既然承认自己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就要交由母亲处理。”文琬一挥手,两个内官上前,准备将文絮压至君夫人宫中。

    文絮见状,立刻喝退他们:“纵然我再不受宠也是一国翁主,看你们谁敢动我!”

    那两个内官被文絮的一声叱喝惊在原地,紧接着他们意识到叱喝他们的不过是个不得宠任谁都能欺负的翁主,何况有长翁主的命令。他们二人再不迟疑,伸手就要压住她。

    突然,那双朝文絮迫不及待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

    文絮怔了怔,只见一个身穿玉白袍子的青年男子挡在身前,修长手指随意搭在内官的手臂之上,内官则“哎呦”一声、苦着一张脸缓缓地把那只手放了下去,末了还用另一只手在手臂上揉了揉。

    男子本是用了力道制止内官的无理举动,动作看上去却是儒雅非常。

    “长翁主,这的上等蚕丝在北方本就难得,这么毁掉确实可惜了。”他弯了眼睛看向忘记收敛怒气还在惊呆着的文琬,似笑又非在笑。

    等文琬反应过来不由得羞红了脸,刚才的戾气不见踪影。窘迫之余,还在强装翁主该有的姿态:“你是什么人?怎到这宫里来,竟敢教训起本翁主!”话虽强势,语气自是娇柔不少。

    “在下唐国司马刘彧。”男子向文琬微微行了礼,这是该有的礼仪谦卑却显得超凡脱俗。

    刘彧,唐国新任司马,当朝丞相的长子。

    丞相之职,仅次于国君。唐国本不设丞相之位,唐侯在李司马一族惨遭灭门后,为了权衡前朝势力,以防君夫人的兄长邓司徒一人独大,亲自提拔李司马门生刘冉为丞相、刘冉之子刘彧为司马。

    刘彧博学群书、才秀明达、处处显露才能,十九岁就被任命司马一职。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果断大胆的任命。恰恰说明了唐侯取代郕王的决心。

    “刘彧,”文琬不自觉重复一遍少年的名字,莞尔笑道,“今日你冒犯本翁主,这罪暂且记下。”说罢,带领身后的几个宫人离开了。

    文絮看着文琬离开,暗暗松了口气,宫中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纵然是国君的女儿,生存是这么的艰难,从前母亲在时怎不觉得艰难?

    “小翁主。”剪兮从地上爬起来,唤了一声。

    文絮缓过神来,转向那翩翩的白衣少年,欠身拜谢,正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他叫住。

    “刘司马还有何事?”

    “李司马是家父的恩师,家父常因李氏不幸和李少妃早逝而伤怀。翁主是李少妃的女儿,今后如有……”

    “不必了,”文絮突然打断他。看着刘彧诧异的表情,顿觉自己失礼,勉强扯出个笑来,“我本是个不祥之人,刘司马还是疏远为妙。”

    文絮不想因为刘彧生出什么事端来,他以为这样是在帮自己。可是君夫人未必不会因为邓司徒的失势迁怒于自己。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只蝼蚁,生死不过是别人的一念之间。

    刘彧摇头笑道:“没想到,翁主竟然也会相信无稽之谈。”

    文絮定定看着他,自古将君子比作玉,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挺立在昏黄的阳光下,真的折射出玉白光晕来。

    所有唐国人皆视她为不祥,唯有他,刘彧!

    那年,文絮与他初见,唐宫门前,三月之春、夕阳之下。

    她十四岁,他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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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倾覆玉如他5

    秋暮夕月,迎寒祭月。唐侯在沁月台设宴。本应是王侯的寻常家宴,丞相刘冉和刘彧不知为什么也出现在唐侯的家宴上。

    文絮没想到,祭月节这一天会再见刘彧。

    团月清辉,稀星寥落。数十盏宫灯围亮在这处高台之上,远远望去宛如一片星火与天际的一轮望月交相辉映。

    文絮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她不在这宴会之上,与沁月台上的繁华锦绣不存瓜葛。斑斑疏影随夜风轻浮,偶尔扫过文絮的身上。

    长袖折腰、丝竹管乐,这些都被她视作空无。她抬头看了看皎月,计算着岁岁相似的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君父,女儿最近找了几本诗文来读,读后兴起也学着做了几首。耳闻刘司马涉猎群书、学识渊博。今日相见想借此向刘司马讨教一番,看看青年才俊是否虚名。”

    一舞毕乐音止,一少女亭亭而立,飞云髻梳的高高,金玉珠翠的发簪做点缀,黑发散至腰际,一对细溜的耳珰垂至颈项,随轻盈的步履灵巧摆动,别有风姿。文琬对着自己的君父道出这一番因由,一双含水秋目有意无意地扫向对坐的刘彧。

    文絮听到长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这才把视线从那高远的天际扯回来。

    刘彧?文絮似乎应该记得这个名字。随着她的眼神,看清了斜对着的一个白衣男子,他正儒雅地将手中的酒盏放回到食案上,微垂眼睑,含笑明眸。月光铺洒开来,在他周围泛着莹白光晕。

    是他?刘彧?

    是他!叫刘彧的青年,那个不相信谶语星相的如玉青年。文絮自然而然地注视起席间所发生的一切。

    面南而坐的唐侯看了身侧端庄娴熟的君夫人一眼,笑道:“琬儿如今也钻研起诗文来了?”看了看文琬,点头赞道,“嗯,长大了,果然不是从前娇蛮的长翁主了。”

    君夫人不住苛责,语气却十足宠溺:“琬儿不要胡闹,刘司马是博学之人,唐国有几人敢和他比较高低?你不是最在乎颜面的吗?要是输了你该如何?”

    “我若输了,拜刘司马为师虚心求教便是,并不损什么颜面。但我若赢了,刘司马要还琬儿一个心愿。”文琬莞尔浅笑,恰似那日同刘彧相别时露出的笑。

    世子文璟笑道:“心愿?君父是一国之主,有何心愿不能为你达成?还要向刘司马讨?”

    文琬瞪了瞪自己的哥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璟儿,不要取笑你妹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君夫人阻拦道,可是哪一个母亲会不知自己女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文璟一向懂得顺从母亲的心意,母亲显然是知道文琬此举的目的,更是支持文琬的。他便也顺水推舟,对刘彧道:“旭之,今日我这个妹妹是定要拜你为师啦!”

    旭之?文絮微怔。

    男子二十,冠而字。冠德明功,敬成人也。时隔半年,他到了弱冠华年。那么这个“旭之”一定是他的字了。

    刘彧翩然起身,略微俯身拜道:“世子言过了,臣不过略懂一二,还望翁主留有情面才好。”

    “刘司马说哪里话。”文琬娇笑一声,缓缓吟诵:“向斜阳,未央宫。花漫天,怎消受。镜花水月断肠处,日夜相思,怎敌岁月凋朱颜?倾复女儿心,望珍重。”

    断肠相思,交心珍重。文絮心里暗暗揣测,长姐今日盛装打扮原来是为了刘彧,对刘彧一见倾心,一片赤心交付,嘱咐他珍重这份感情。都说刘彧才秀明达,他不会不懂文琬的女儿心思。

    刘彧低头看到未饮尽的半盏酒映出一点清幽月色,低头间从文絮的角度刚好看到刘彧冷傲一笑,再抬起头时,仍是一片和煦温润:“秦时月,咸阳城。娇河山,沙场卧。不论情长身后事,笑傲古今,浮游江海身何惧!一樽醉明月,谁共我?”

    恍惚间,文絮竟然向往起月出山河间的景致,只是那铁马沙场是她不愿看到的乱世。她想得出神,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刘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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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倾覆玉如他6

    随着最后三个字掷地,刘彧浓黑的眸子正巧对上文絮遗忘在他身上的眼神。她回过神不由一惊,又很快看向别处,慌忙地结束他们的贸然相遇。

    刘彧所要表达的再明显不过,他的志向是驰骋江山,不为功名利禄,更无心文琬的长相厮守。但刘彧到底还是等待一个同他共醉明月的人,那个人,那个人会是谁呢?

    文琬平日里虽不喜好钻研这些,刘彧对她无情却是再明白不过。文琬到底还是年轻不经事,无暇美颜瞬间露出羞愤的红晕。

    刘彧察觉文琬的羞愤,柔柔一笑,道:“长翁主果然填得一首好词,臣刚刚想到一阕,望长翁主来赋下阕。

    “最是狂放逐中原,天下难平,魂散苍冥。英雄奈何岁月零。”

    听刘彧如是说,文琬还不及欣喜片刻,秀眉微皱。赋阙本是心意相通才好,刘彧明知她的心思不在诗词天下,却偏偏要用这个做题。恼意更甚,又不好发作,纵使刘彧拒绝她,她还是喜欢他,一心要洗刷掉从前给刘彧留下的骄纵印象。

    文琬眼帘微垂,绞尽脑汁地想填出下阕。

    文絮料得文琬不能填出下阕,无心在他们身上逗留,低下头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

    刘彧绕过低矮的食案,踩着一地明冽月光,走到文琬身旁,文琬立刻看向他,心中的期待不至而退。因为刘彧的脚步没有停下,侧身而过,经过在座的其他几位如花似玉的翁主。

    “小翁主可想到了如何赋下阕?”最终他在文絮面前停下,垂头静静地望着她问道。

    文絮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想从他脸上得知他究竟是何用意,一味地沉默着。

    君夫人突然道:“当年李少妃是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只可惜……”她侧过头看了看唐候的脸色,讪讪道,“絮儿七岁时没了母亲,没有李少妃熏陶教导。刘司马还是不要为难絮儿了。”

    君夫人的一席话看似是为文絮解围,实际在嘲笑她没有母亲教导。文絮心中顿觉悲凄不已,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淡淡地望了君夫人一眼。

    君夫人一愣,仿若从中看到了李少妃独有的倔强神色。

    文絮默不作声地执起酒壶,斟满了一盏酒,轻捏酒盏,盏中酒迎着月光倾泻而下,她牵了牵嘴角,嗓音清冷。

    “殇情暗访亳州月,何患输赢。举樽须倾。千古风流难分明。”

    刘彧静谧如夜的眸子闪了闪,停留在文絮身上,唇边浮起深深笑意:“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文絮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眉间一点似红色星辰,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刘司马谬赞。”随后坐回原来的位置,恍若一切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君夫人说出一番所谓解围的话,文絮自问是不会趟这浑水。半年前,刘彧的出现她心念感激,但是文琬惦念的人,她万万不会去招惹。孤身在这唐宫明哲保身已是不易,她又怎会为自己招惹是非?

    唐候默默然地看着文絮,他只知道大女儿开始钻研诗词,却不知道小女儿全然继承了她母亲的才情,字里行间透露的竟是不输男儿的豪情。恍若看到七岁的文絮也是这样对自己道:

    “郕王却不及君父半分。他能做王,君父怎不能得天下?”

    “顺安不做翁主,要做公主!”

    可是他脑海里萦绕不散的还是荧惑星乍现、絮女乱国的谶语。得女如此,究竟,是福?是祸?

    君夫人温婉地注视着台阶下的一切,当她看到刘彧向文絮递过带有询问的眼神时,脸色有些阴郁凌厉,像是一把尖刀,在文絮身上狠狠地勆弦坏丁

    自己的女儿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她心生怜爱与不忍。趁机向下首的自己的儿子文璟递了眼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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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倾覆玉如他7

    文璟犹豫片刻,才笑呵呵道:“文琬没有填出下阕就是输了,看来还是要劳烦旭之多教教文琬才是。”

    “臣自当尽心。”

    如此才有刘彧入宫为文琬授课之说,文絮望着玉筓从有关刘彧的记忆里跋涉而出。她稍稍迟疑,起身朝殿外走去。

    剪兮瞧着文絮的背影轻叹一声。流露出怜惜之色,八年的举步维艰,只有走这条路的人才懂得其中滋味。

    如果,刘司马是小翁主可以托付的人,到了九泉之下自己也好向李少妃有个交代。

    文絮刚迈出殿门,看到刘彧跪在放有李少妃的祭案前。她呆呆看着他行完礼,走下台阶站到他身后。

    依旧白衣如雪,温润如玉的男子。文絮让自己保持原有的冷漠:“刘司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转身对文絮说道:“李少妃的忌日,本该来祭拜的。”

    文絮无法,向他摊开手心,又道:“这个你快收回去。”

    刘彧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手上的玉筓,没有出声。

    文琬对刘彧的心思她不是不了解,更不得不避讳。她道:“你是个聪明人,长姐对你思慕已久,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来害我?”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文絮急道:“祭月宴上,你要我填词险些害了我,你……”抬头对上他平静如水的双眸,文絮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小翁主亦是个聪慧之人,明知刘彧是真心为何视而不见?”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落在文絮脸上。

    文絮承受过长姐讥诮的眼神、承受过君夫人绵里藏针的眼神,甚至承受过君父的冷漠与厌弃的眼神。却在刘彧的热切期盼下无处躲藏,无形中她感觉到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就来自于温润的他。文絮不顾他灼灼的目光,微垂眼帘看着他的衣襟,脚下不自觉地后错一步。

    “小翁主是不信刘彧所言?”刘彧将她细微的举动尽数看在眼里,又道,“我会向君上求亲……”

    “君父他是不会答应的。”文絮慌乱截住他的话,更截断了命运施舍给自己的一丝转折与希望,还是没有看他

    要知道,没有刘彧的出现,她会一辈子困在椒鸾殿,他的君父不会想起她,君夫人更不会,她的命运注定是孤苦无依、老死宫中。是的,君父是不会答应的,他厌弃我,我是他不愿意提到的女儿,更何况是听到呢!即使这些她都清楚地知道,但每每想起来,心,还是凉意不减。

    “我自然有不让君上拒绝的办法。”对此刘彧没有丝毫的担心,“我请命攻打咸阳,助君上成为中原霸主。等刘彧攻取咸阳之后,就是迎娶小翁主之时。”

    闻言,文絮不可置信地迎上他的眼睛。

    咸阳,正是当今郕王的所在。

    厉王二十二年时,有北方游牧民族匈奴频频犯郕。侵占郕疆歧丰之地多为匈奴所有,渐渐逼近王都长安。郕王室不得不四处逃亡避难,厉王死于逃亡途中,新王在连绵烽火中即位,五月后,匈奴撤离长安,新王回京都见宫阙焚烧,十不存五,頽墙败栋,光景凄涼。一来碍于王室府库空虛,无力建造宮室;二来怕匈奴滋扰,遂萌生迁都退居咸阳之念。

    迁都后,郕王室的内忧外患非但没有解决,反而使皇室势力一落千丈,王畿之地不足都城周围二百里。唐国距京都最近,唐侯文尚觊觎已久,郕王亲手送到他嘴边的肥肉当然不愿意放过。所以,咸阳一战必然有之。

    文絮怔忡良久。

    初见刘彧时,他忽然出现为她解围,她不是不感激。再见刘彧时,他以词句对她表露心迹,她不是不懂得。今天他又说要娶她,她不是不心动……

    只是……

    文絮曾经也是个直率的女孩,八年的深宫生活如履薄冰,孤苦无依的她,不得不深藏自己的心事,爱恨悲喜,不得与旁人知晓。

    “你疯了?为了得到一个单有身份没有地位的翁主,一个被唐国人视为不祥的女子,一个被父亲遗忘的女儿。竟然请命和郕王一战,你知不知道沙场葬有多少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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