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头一惊,不可思议地目光与华嬷嬷对视着,华嬷嬷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些话,一样的惊愕。
从六公主混淆皇室血统,到淑嘉皇贵妃的死,再到忻嫔亲手溺死了六公主和十四阿哥,红颜简单地叙述了一遍,问道:“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了,不过这三件事任何意见挑出来,都是死罪难逃。”
“我就知道慧云不见了,我也到头了。”忻嫔笑得狰狞又凄凉,“早就不该把慧云留下,早就该让她永远闭嘴,她总是劝我向善,我就知道她和我不是一路的人。”
红颜问:“慧云劝你向善?”
忻嫔冷笑:“是啊,劝我做个窝囊的人,不要争不要抢。”她的目光落在红颜的脸上,三十好几的女人了,为什么还能有这样的容颜?她疯了似的一下子扑了过来,死死地掐住了红颜的脖子,“我什么都没有,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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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8 捡来的宫女 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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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妾不好,拿这些事来烦您,您乐乐呵呵的,一切有万岁爷在呢。”红颜大声地说,可太妃却示意红颜不必如此费劲,让她把写下的字条拿到炭盆里烧了,看着那些事化为灰烬,红颜的心也跟着定了。
“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离开皇宫出去浸染在尘世中,哪能永远不变呢。”太妃让红颜搀扶她到窗前,看小七和恪儿在外头玩耍,她笑道,“既然你对太后说,因为皇上才能有今日的魏红颜,那往后的日子你也记着,除非弘历不在了,不然他就是你的天。弘历想要永琰做太子,你就扶持好自己的儿子,其他皇子若要争抢,自然有皇帝挡在前头没你什么事。但皇上若看重其他皇子,那你就把心思摆正,除非那时候弘历已经不行了不在了,你才有资格弄权。可你也要掂量清楚,皇帝不在了你可以无所顾忌了,同时也就意味着你没有了最大的靠山。”
红颜将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她若用心去想,或许能想明白这些道理,可她理不清,而太妃更对她道:“愉妃依附着你,把儿子养大成人,可她不足以让永琪依靠,你对永琪而言也是一座靠山,永琪若想有一日颠覆你,他同时也失去一座靠山。现在你不必担心该如何去面对永琪,孩子们来,你便客气相待,孩子们走你也不必为他们操心,是该永琪考虑如何面对你,至少眼下的一切,你对他的利用价值,远大于敌对的意义。”
“臣妾并不希望永琪为了前程与臣妾敌对,正如您说,臣妾对永琰有期待也是因为皇上有了许诺,倘若皇上依旧看重永琪,臣妾自然也会扶持他。就怕……”红颜望着太妃,可她不确定太妃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这些,若是断断续续错了意思,她还要再解释。
但太妃似乎是根本没听见,眼睛里只有两个嬉戏玩耍着的孩子,一面说着严肃沉重的话,一面眼中有笑意,眼瞧着恪儿差点摔倒但是被宫女及时保住了,太妃松口气,转身见红颜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笑道:“别害怕,还没到该紧张的时候,好歹接下去的十年里,让自己过得风光一些轻松一些,你要一辈子都操心辛苦吗?”
那样苦笑,太后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道:“为了一个小小的忻嫔,闹出这么多的事,你等了一年才把她收拾了,虽然你有你做事的风格,可往后遇事还是要果断一些才好。自然,别再让宫里出了忻嫔这号人物,想想都不可思议,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的恶。也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才不会去多想才不会怀疑,往后你要留心了。”
红颜点头答应,此时门前玩腻的孩子们进来了,红颜让她们别缠着太祖母怕太妃受累,太妃却说孩子们来了才热闹,她还怕孩子们嫌她老了不爱与她亲近。但红颜手头还有事要做,不能久留,便只能把孩子们留在平湖秋月。
接连几天大雪,圆明园中的积雪最深的地方据说能把人埋进去,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外头多的是地方房屋被雪压垮,百姓受冻挨饿,皇帝心情不好的那几天,红颜都不敢让孩子们在门前玩雪,生怕弘历觉得自己的孩子,不懂思虑民生之苦。而这些,便就是她陪在皇帝身边,旁人不知晓的所花的心思。
这会儿沿着宫人们扫出的宫道走着,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因踩在薄冰上,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路旁的雪堆里,在那松软的积雪上拓出一个人形,红颜和樱桃都笑了,红颜让他赶紧回去换干净衣裳,别等身上的雪化了湿透身子。小灵子不放心,说前头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便带着几个人先回去,要抬轿子来,请红颜这边带着樱桃和宫女慢行。
主仆俩互相搀扶慢慢挪动着,樱桃说皇上若知道红颜不坐轿子出门,回头一定要抱怨,红颜警告她:“不许你们多嘴多舌,一两回是乐子,多了不怕皇上嫌我太矫情做作?我是自己想走走,又不是为了讨他心疼。”
樱桃笑道:“皇上可不怕您矫情,前日还问奴婢可知道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回头能给您一个惊喜。”
红颜好奇道:“你说什么了?”
樱桃摇头:“奴婢哪儿说得上来,您什么都不缺。”
说话间,听到有人摔倒的动静,红颜以为身后的小宫女又摔了,转身道:“你们互相搀扶着些,看着脚下走。”
可她身后的人都好好的,但樱桃也听见有人摔倒的动静,众人再竖起耳朵听,便听见扒拉雪堆的声响。樱桃顿时紧张起来,一面护着红颜,一面让其他人去四处看看。不多久一个浑身是雪的小宫女被从雪堆那边拎出来,樱桃才放松了警惕。
那小宫女瞧着十四五岁的模样,冻得鼻头脸颊通红已经僵硬得都不能发抖了,红颜瞧着好心疼,让樱桃把她怀里的手炉递过去,问道:“大雪天的,你怎么穿着单的就在外头,这一下子病了,可是能要命的,你是哪里的宫女?”
“奴、奴婢……”那孩子已经浑身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红颜的宫女从她摔倒的地方过来,向红颜禀告道:“这小宫女像是在攒雪,地上两只水桶里盛满了雪,不知要送去哪里。那边已经挖出好大一个雪洞了,雪塌了才把她给埋了起来。”
红颜觉得这小宫女再下去就要被冻死了,正好小灵子带人抬着暖轿来了,她便让人把这宫女放进自己的轿子里,小灵子和樱桃起先都不肯,可也心疼这小宫女被冻成这样,只能用轿子把人抬回了天地一家春。
“派人问问,是哪里的宫女,让管事的来见我,皇上费尽心血防着百姓有冻死冻伤的,宫里倒要先出人命吗?”红颜近日渐渐将六宫之事收回来,这两年被颖妃几人一搅和,好些从前做下的规矩都松散了,正好借这件事重新整顿规矩,樱桃知道主子的用意,立时便去办了。
舒妃听说红颜捡了个宫女回来,便过来凑热闹,可那孩子果然冻得太严重,手脚冻伤了不说,这会儿开始发高烧,脸颊烧得通红,神志不清。舒妃来对红颜道:“瞧着艰难,你别留在屋子里,若是没了,这就要过年了,多晦气。别的不说,难道万岁爷不来你这儿了?”
红颜有分寸:“我连她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等管事的来了,再让领走吧。”
舒妃笑道:“虽然烧得糊涂,瞧着模样不赖,若是真救活了,你可别留在身边,回头留出麻烦来。”
红颜知道舒妃的意思,嗔怪道:“你就没点正经的,莫说留出什么来,她们既然进了宫,本就都是皇上的人,不过是没入皇上的眼。”
不久后,樱桃找来了这宫女上头的人,这宫女原是御膳房里当差的,不等红颜盘问御膳房的人,樱桃就先打听清楚了。是这小宫女被人排挤欺负,让她洗碗却不给水用,福海里结了冰,她连河水都用不上,就只能挑雪化成水,结果差点被冻死。
该交代的事,该责罚的事,红颜一件没心软,那宫女自然也不能留在天地一家春,可红颜担心她被送回去后会得不到好的治疗,便让何太医派人盯着些,这件事到傍晚时,也就过去了。
转眼入了腊月,腊八前一天,何太医亲自来禀告红颜,说已经连续给忻嫔灌下哑药,她再也说不出话了,以防万一还会再给她喝一阵子药。彼时红颜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样的事。惩戒恶人的恶,算是恶吗?
腊八这一日,六宫到凝春堂请安,太后依旧健朗精神,忻嫔的事并没有给她太多打击,对于红颜也依旧是从前的态度,但是看到皇后和红颜又和好如初,难免觉得好奇。听宫里人说红颜前阵子捡了个宫女,便问华嬷嬷:“你可知道是哪里的人?”
嬷嬷没多想,直接把自己说的应了道:“是御膳房的宫女,娘娘派人医治,像是已经好了。”
果然如华嬷嬷所说,那宫女回御膳房后,被御膳房的总管直接带在身边,怕令贵妃随时要问,又怕底下的人再欺负她。今日腊八呈送腊八粥,也特地派了她来天地一家春,红颜听说就是自己那日救的宫女,不可思议地说:“你这么快就好了,可见年纪轻底子强,但也别逞能,多养些日子,太医给的药不要偷懒吃。”
红颜让樱桃找两件棉袄送给她,樱桃拿来时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去御膳房交代事情,就找你了。”
那宫女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姓汪,御膳房的公公们,都叫奴婢永儿。”
红颜抬眸再看了一眼,虽然这永儿的手上还有冻疮,但人的确是精神了,红扑扑的脸蛋儿不是被冻得,而是自然好看的血色,她想起舒妃说,是个模样儿不错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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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不能帮忙 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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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翩翩而来,从红颜手中接过茶碗,主仆俩对视,红颜顿时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可怜,皇后含笑吩咐:“下去吧。”
弘历瞧见她们这般,等红颜退下,不禁道:“从前宝珍在身边,也不见你这样相待,你倒是真喜欢这小宫女,瞧见她眼神都亮了。”
皇后送来茶水,应道:“我也快三十了,宝珍年纪比我大,从前总一副她照顾我的架势,主仆之间她仿佛觉得我离不开她,也因此狂妄,种下后来种种恶果。比起天天看着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红颜这样可爱憨直,的确瞧着心情都好。至于宝珍,且不说受贿弄权,她手里连害死的宫女性命都有,我这般无情,实在不冤枉她。”
“是朕不好,提什么宝珍。”弘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不开心的事,他这边才有更多烦恼,吃了茶便道,“十四叔已无心朝政,我也不必像先帝那般提防他,过了天命之年的人,瞧着心境沉稳得很。”
皇后颔首道:“上一回瞧见,连皇额娘都说,不是年轻时的那个十四爷了。”
弘历叹一声:“可有些人就不老实,有人检举允禄与弘晳往来甚密,弘晳心机深重,十六叔一向很安分,与他往来图得什么。”
“皇上核查过了?”皇后并不避讳与丈夫谈起朝政,他们从小就相伴在一起,成亲之后闺阁中更是无话不谈,出了门该体面该稳重绝不在人前失礼,但夫妻之间说什么,从没有忌讳。
弘历苦笑:“朕若不查明,也不必烦恼,还来找你说什么。”
皇后伸手摸摸他的胸口顺气,温柔地说:“可惜我不能为你解忧。”
弘历忙说道:“怎么帮不了,朕去对允禄说什么不合适,更不想打扰十四叔清闲。思来想去,只有宫里密太妃合适。”
“知道了,我去请密太妃教子,把这事儿当家事解决了,别到将来闹得难看。”皇后立时便会意,弘历心满意足,慵懒地倚在靠枕上,将皇后搂到面前亲了一口,被皇后笑着推开,嗔道,“老实歇一歇吧,你眼圈儿都乌青了,昨晚又熬夜批折子了吧,你瞧瞧,去了别处哪个能真正心疼你?”
弘历笑:“这酸溜溜的话,听着有意思。”
皇后在他肩头轻拍:“睡一会儿吧,那么多话。”
帝后之间,关起门来毫无君臣之别,当皇后从门内出来时,侍立在门边的红颜和千雅,都能看到她春光满面,白皙的肌肤里透出好看的红晕,红颜心里就明白,真正能让娘娘高兴的,还是皇上。
“娘娘,红颜问奴婢,是不是能正经回来当差了。”千雅拉着红颜到皇后跟前,故意说,“奴婢想,她是歇着舒坦,不想再出来当差了呢。”
红颜急坏了,拉着千雅辩解:“你瞎说什么,我这不是……”她扭头看向皇后,便要屈膝请罪,可皇后道:“站直了说话。”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红颜一面说,皇后往院中去侍弄花草,千雅取来剪子递上,皇后转身看了眼红颜,笑道,“这就错了?那天瞧你很不服气,我心想这长春仙馆很养人,才来几天就得意忘形了。”
她将剪下的花枝,朝红颜头上轻轻一打,换了神情道:“还有没有下次?长春宫竟里出了你这样的反骨,比宝珍还自以为是不成?”
这一下,花枝痒痒地挠在头上,根本没有痛楚,可红颜的脑袋就快埋进胸里,没脸正视皇后,此刻更是听娘娘说:“你以为那天她们为什么打起来?海贵人的白梨撞了抱着四阿哥的乳母,她说是无心的,可撞出什么闪失,便是无心也是大罪。嘉嫔要惩治她,海贵人护奴才,她这气性也是,平日自己受欺负不见反抗,却容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这才打起来的。也她先对嘉嫔动的手,她一则没道理,二则动手在先,你跑去皇上面前为她出头喊委屈,你弄明白发生什么了吗?你又是什么人物?”
红颜听得心颤,总算抬起头,但见皇后眼眉间都是温柔,哪里有训诫人的气势,可真真是这样的神情,把红颜心底的愧疚全勾了出来。
“要哭了?”皇后见她瘪着嘴,不禁笑道,“哭有什么用,再有下次,直接拖出去打死,干干净净。”
一句狠话,叫红颜更不知如何应对,千雅在边上紧张地说:“娘娘她不敢有下次了,这回就吓得半死了。”
皇后睨了一眼:“保不准,你见过哪个宫女进宫不足一年,到处惹事闯祸?”
千雅推着红颜的脑袋,骂道:“还不快向娘娘发誓,你说你啊。”
可皇后喜欢红颜,便是她这敢说敢讲的性子,她不愿真正扼杀了红颜的天性,但是非分寸,是这宫里的立足之道,她也不能让红颜顶着自己的名号在外头闯祸。
弘历本歇在屋子里,但皇后一走他心里空落落,一时难有睡意,听见外头有很轻地说话声,似是皇后的声音,便稍稍推开窗户。
果然见安颐在侍弄花草,边上两个宫女陪着说说笑笑,皇后看起来是当真高兴,似乎和年纪小的宫女在一起,她也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年华。乍一眼看,安颐与那红颜,真真不像主仆,如她所说跟亲姐妹似的。
弘历合上窗户又躺下,打量这长春仙馆里的光景,昔日二阿哥在这里蹦蹦跳跳,难得皇后不触景伤情,可弘历知道她苦。若是这小宫女能为皇后解颐,他愿另眼相待,给她最好的奖赏与恩赐。
那一日,帝后定下四阿哥百日宴的日子,下旨送去九州清晏,其他人便见嘉嫔巴不得横着走,有了个儿子多了不得似的。但上头几位,娴妃、纯妃都是清净之人,不与她计较,贵人答应们,都拿嘉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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