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这一包药粉,就是五阿哥的前程。她不能容许魏红颜生下皇子,她绝不容许魏红颜将来和她有一样的人生。
火舌张扬着,炉子里的柴火偶尔爆出噼啪声响,将愉妃的心惊得一颤一颤,她的儿子随驾南巡去了,路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儿子负责着皇阿玛的安危,要有什么事,他一定会舍出性命保护父亲。愉妃的心突突直跳,她该求神拜佛保佑永琪平安归来,她怎么能在这里作孽,扼杀红颜的孩子?
愉妃的手哆嗦着,将那一包药粉往炉子里扔,纸片引燃火苗,蹿到她的手上,愉妃吃痛惊呼一声,就听见红颜的声音说:“姐姐小心。”可这句话的惊吓,远胜过烧伤的疼痛,愉妃吓得身子一软,从小凳子上摔了下去。
红颜已经上前来搀扶,又把宫女们喊来。见樱桃带着佛儿回来,本是红颜让她把佛儿带开,现在佛儿却挨了骂,红颜说她的事怎么丢给愉妃自己就跑出去玩,佛儿不知大人的事,只知是自己偷懒,也不敢顶嘴。愉妃见自己害孩子挨骂,忙道:“你说她做什么,是我让她出去歇会儿的。”
佛儿见愉妃的手被烫了一串血泡,大惊小怪地问疼不疼,她是吃过烫伤的苦头,那一次疼得浑身发抖的事,至今心有余悸,便不顾的额娘训她,拉着愉妃就要去疗伤。
众人拥簇着愉妃离去,红颜回眸看了眼炉子,早已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里头燃烧了,可她知道,愉妃若是把这东西放进瓦罐里而不是炉子里,化为灰烬的可能就是她腹中的孩子,甚至是自己。
“主子?”樱桃警惕地来问。
“把药倒了,今天不吃了。”红颜道,“把这炉子也扔了吧,换新的。”
屋子里,佛儿小心翼翼地为愉妃涂了败火清毒的膏药,很关心地问着愉妃疼不疼,见额娘回来,上来卖乖说:“额娘我不偷懒了,您别生气。”
红颜道:“本不该你做那些事,让樱桃去做吧,你做这些事,我和愉妃娘娘都要提心吊胆怕你伤着,你看现在是愉妃娘娘伤着了吧?回头皇阿玛也要训你。”
小姑娘憨憨一笑,被红颜打发去陪小七,她蹦蹦跳跳地出去,红颜嗔怪让她慢些走,愉妃笑道:“还是生闺女好,便是这样大了,也能撒娇。”
红颜颔首道:“是啊,所以想肚子里这个也是闺女就好了,皇上不缺皇阿哥,我只管自己养了闺女高兴才是。”
愉妃的眼神晃了晃,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红颜冷不丁地问:“姐姐,方才你往炉子里烧什么东西?”
“没、没有……”愉妃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姐妹间对视着,是十几年的默契和了解,她根本骗不过红颜的,而这半个多月内心的斗争煎熬,她也真的受够了,忽地热泪盈眶,摇头说,“我不会害你,红颜,我怎么能害你呢。”
红颜很冷静地说:“这几日姐姐时不时精神恍惚,要不就盯着我的肚子看,让我心里毛躁得很,我一面不愿怀疑你,一面又不得不防备。今日,咱们把话说开了吧。”
门外头,佛儿想起什么东西没拿,要再回来,却被挡在门前的樱桃拦下,她古怪地问:“我怎么不能进去了?”
樱桃笑道:“娘娘们说悄悄话,您要拿什么,奴婢等下给您送来。”
佛儿嘀咕着:“都怨你把我拉走去看什么猫打架,害我给额娘说了吧,下回我可不听你的了。”
但絮絮叨叨着,樱桃还是把佛儿劝走了。门里头红颜和愉妃听见没了动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愉妃正说到一半,说太后容不得红颜生下皇子,说红颜若有了儿子,永琪就会失去光芒,再也谈不上什么前程。
红颜知道,“前程”二字是含蓄的说法,真正的意义就是“皇位”,也许从前的愉妃只盼着五阿哥健康长大,可是当自己的儿子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具备成为一代帝王的资格,她怎么能不心动。
“红颜,我不想害你的,你生儿子也好生女儿也好,都是你的福气。永琪能优秀,能让皇上为他亲自选谙达选先生,我知道你为永琪说了很多话。”愉妃烫伤的手,看起来有些吓人,她抓着红颜的手道,“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以怨报德,反过来害你。是我糊涂了,太后那样一说,我又害怕又动摇,就糊涂了。”
红颜对老太太,已是心灰意冷,摇头道:“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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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一定要降服太后(三更到
愉妃虽然受着烫伤和内心的折磨,比起前些日子举棋不定的煎熬,要好受多了,也许她再也不能和红颜做姐妹,也许会被太后所抛弃,甚至因此影响到永琪的前程。可至少,她能在儿子面前坦坦荡荡,绝不会变成太后那样,遭亲生子厌恶的母亲。
“太后也是看得开,若姐姐把这事儿去告诉皇上,她打算怎么办?”红颜问,但立刻就自己回答,“她就是吃定了姐姐为了永琪,也不会轻易去告诉皇上,说出去了,你就知道了他们母子间最不堪的事,将来你又如何面对皇上。是不是?”
愉妃精神恹恹,点了点头:“她当时就对我说,若要背叛她,大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红颜手中握了拳头,可想到腹中的孩子,努力冷静下来,说道:“也是我的罪孽,把堂堂皇太后逼到这份上,可我不明白她到底恨我什么,更不知道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还能不能逃过一劫。太后不是礼佛之人吗,她怎么可以这样扼杀自己的孙儿?”
愉妃摇了摇头:“她礼佛,未必不是为了消除过去的罪孽,太后本就不是简单的人,哪怕先帝子嗣稀少,可她能一路扶持皇上顺利登基,怎么可能没一些心思手腕?红颜,你看你现在,还是过去那个简简单单的小宫女吗?你不过是没有害人之心,可是对付害人的人,并不手软。太后,又怎么会简单呢?”
红颜又想起关于先帝年贵妃的,年贵妃生了那么多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自己也把命搭上了,再看看太后如今的狠心,当年的事,她必然是脱不了干系了。
“眼下,我该怎么向太后交代。”愉妃道,“她怀疑我背叛她倒也罢了,她肯定就没怎么信任过我,怕就怕她猜忌你已经知道她的恶意,为了防止你在皇上身边吹枕头风,就要果断把你怎么样了。”
红颜眉头紧蹙,愉妃的话不错,无论愉妃怎么解释,只要不成事,太后就会诸多怀疑,下一次说不定就变本加厉地来了,但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考虑将来的事。她不能再和太后完全对立,哪怕卑躬屈膝得到她的认可,也好过她发狠起来威胁自己的孩子,皇帝不缺皇子,爱新觉罗不怕无人继承,所以对太后来说,杀一两个孙子,又算什么呢。
她捂着心门口,痛苦地说:“姐姐,不如将计就计,成全太后的心意。”
愉妃愣了愣,问道:“怎么个将计就计?”
二月中旬,圣驾已经过了德州,此番匆忙的旅途里,唯有这一站得以停歇,皇帝去皇后故世的地方临江悼念,隔天才要动身。这天夜里,兰答应照常来伺候茶水,虽然她每天都在皇帝身边,但因旅途太过匆忙,皇帝无心也无精力与她行**之事,兰答应就像个宫女似的存在着,这些活儿对她来说不难,连吴总管都安抚她,回去必然会有好处。
可兰答应心里总想着,若能多多与皇帝在一起,说不定回去不仅仅是赏赐,更能得个一男半女,她若能生下个儿子,就能摆脱忻嫔,再也不被她欺负。这日既然好不容易停歇,便自以为是地认为皇帝会有兴致,兰答应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吴总管见了直叹气,这兰答应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日皇帝来德州是悼念富察皇后,她以为自己是天仙吗,就这样的姿色,还敢在这么严肃的日子里勾引皇帝?
吴总管本没有给兰答应搭把手的意思,但皇帝若震怒,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便上前拦下,想提醒几句,不想有加急的折子连夜送来,吴总管很自然地就把她拦在了门前。
折子送到里头来,听说是宫里来的,弘历心头就一紧,待翻开看,说是红颜见红有小产的危险,皇帝额头上的青筋立刻突起,当即就吩咐吴总管:“马上走,连夜走,安排弘昼留下伺候太后皇后,朕立刻就要走。”
“皇……”吴总管张了嘴,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立刻去安排打点,门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兰答应,只看到皇帝风风火火地出来,之后外头好一阵动静,不过一个时辰,皇帝就离开了德州行宫。
太后那里有人来问什么事,见兰答应在这里,就把她带了回去,兰答应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道:“是宫里来的折子,皇上立刻就出发了,臣妾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太后靠在床头,穿着寝衣的忻嫔给她递上一碗热茶,扭头见兰答应打扮得妖媚鲜艳,眼底露出几分不屑的冷笑。太后心里明白,宫里可能出什么事,想到愉妃可能得手了,心里竟一阵激动,口中念叨着:“是令妃吗?”
不多久,忻嫔和兰答应退了出来,二月的天气尚十分寒冷,皇帝这回南下,连春色都没看到就回来了,夜里更是如隆冬一般,忻嫔身上裹了厚厚的氅衣,扯了扯冻得缩手缩脚的兰答应道:“你这就把春衫穿上身了,这么娇艳的模样,皇上看了一定眼前一亮吧?”
兰答应慌张地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忻嫔看出来,可忻嫔却冷笑:“幸好来了道折子把皇上请走了,倘若你这样进门去,该走的就是你了,皇上为什么在德州停留你不知道?皇上去江边做什么你也不知道?”
富察皇后虽是落水而亡,但不过是所谓的“传闻”,皇室公布天下的是旧疾不治,忻嫔是在家里就知道这些过去的事,而兰答应进宫晚些,若没人给她说道,不知道也是有的。她愣愣地望着忻嫔,被忻嫔白了一眼道:“老实一些,今晚算你命大,下一回再糊涂,我可不会救你的。我说过了,你跟在我身后绝不会有错,你若非要自己去闯荡什么,可就难说了。”
兰答应咽了咽唾沫,不敢顶嘴,又听忻嫔嘀咕着:“该不是令妃的胎,有什么问题吧。”
皇帝日夜兼程回到紫禁城,红颜已经卧床不能动了,自然这是她伙同何太医还有愉妃一道演的一出戏,却把弘历吓得不轻,更是雷霆震怒把延禧宫上下奴才都骂了一遍,连愉妃都受到牵连。
三日后皇后与太后归来,得知令妃见红险些小产的事,太后迅速把愉妃叫到跟前问缘故,愉妃便将她与红颜商量好的话说了,说她的确给令妃下了药,可是令妃底子强,虎狼之药虽猛,终究让她保住了孩子的性命。
愉妃跪在太后膝下,仔仔细细地说着:“臣妾听何太医说,令妃接下来的日子都要静卧,不然很有可能随时没了孩子,这一剂猛药下去,伤害很大。太后娘娘……那日皇上回来,龙颜大怒,臣妾真怕皇上要查验汤药的事,臣妾、臣妾就……”
愉妃哭了起来,太后叹气道:“罢了,她当真是命大,没把她怎么样,回头把你搭进去了。你也别哭,往后替我看着魏红颜,这样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愉妃却道:“皇上那日当着众人的面,责备臣妾不可靠,令妃身边臣妾暂时留不下了,怕是这一年半载里难以接近她。”
太后冷笑着:“弘历对她,当真是尽心了。”
当愉妃退下,看到满脸憔悴的忻嫔跟着华嬷嬷等在外头,忻嫔行了礼,她本不想说什么话,可忻嫔却问:“娘娘,令妃娘娘可安好?听说皇上不允许六宫前去探视,臣妾是去不得延禧宫给令妃娘娘请安了。”
愉妃便将对太后说的话,原样告诉了忻嫔,说令妃要卧床静养,不想忻嫔道:“是啊,这是很要紧的事,有些人打个喷嚏孩子就没了呢。”
“但愿令妃吉人天相。”愉妃随口应付着,可是却觉得忻嫔的眼神很恍惚,她只当是忻嫔不堪旅途疲惫,并没有深想。
红颜这边,得到愉妃送来的消息,估摸着太后至少信了七分,往后的日子她要更加小心守护自己的孩子,虽然若告诉弘历,皇帝一定会对太后做些什么,可太后必然不会顺从儿子的安排,到时候弄得风风雨雨,反是她的罪过了。眼下红颜希望能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一定要想法子“降服”太后。
而红颜另想到一件事,让樱桃给愉妃传了话去,果然连愉妃自己都疏忽了,这日五阿哥安顿了前头的事后,就请旨往内宫来探望生母。原本江南一趟来回给愉妃带了好些礼物,这会儿却顾不得带上那些东西,只听宫里传言纷纷说愉妃因为照顾令妃不妥,而遭皇帝责备,心急的永琪赶来看望母亲,就怕她伤心难过。
母子相见,永琪果然开口就问:“额娘,皇阿玛为了令妃娘娘迁怒您了吗,额娘,要不要儿子去向皇阿玛解释?”
红颜给愉妃带话,说怕永琪误会皇帝,请愉妃斟酌着向永琪解释,这会儿见儿子这样紧张自己,愉妃又欣慰又惶恐,抓着儿子的胳膊道:“不是你皇阿玛的错,永琪,你听额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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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匾额后的名字(还有更新
永琪心疼地望着母亲,他并没有激动,更不会横冲直撞地就跑去找父亲理论,他是再懂事不过的孩子,只是心疼自己的额娘。从小就知道母亲不是“宠妃”,令妃娘娘才是父亲喜欢的女人,他什么也不能为母亲做,唯一可以的,就是努力做个优秀的儿子,好让母亲因为自己在父亲的面前,在别人面前能感到骄傲。
“永琪你听额娘说。”愉妃把儿子拉在身边,脸上露出笑容,好声道,“你忘记你四阿哥的额娘,是怎么走的了?淑嘉皇贵妃的事,没有人提起,难道就当没发生过?”
永琪严肃地说:“儿子当然记得,四阿哥他很痛苦,他想为自己的额娘讨一个公道,可不能违背皇阿玛的意愿。”
愉妃道:“这也不是你皇阿玛一人的意愿,你阿玛肩负着天下,朝廷后宫千丝万缕的羁绊,他放不开手。这一回皇阿玛责备额娘,也是为了能让令妃娘娘平安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你们不在家里的时候,额娘发现有人想害你令娘娘,要让那些人感到震慑害怕,就必须由你皇阿玛出面,连额娘都受到责备的话,那些人就会明白自己的下场。是阿玛额娘一道做了场戏,你明白吗?阿玛并没有责备额娘,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
永琪当真信了,他何等信任自己的母亲,而这话有理有据的,想到四阿哥的无奈,想到令妃娘娘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宠爱,他不安而浮躁的心登时冷静下来,再没有了想去找父亲理论的念头,更因为父亲和母亲能有这样的默契而有些高兴。
知子莫若母,见五阿哥神情变得安宁了,愉妃暗暗舒口气,感激红颜想得那么周到。可见这么多年,她是真心对待永琪,才会顾及到这孩子的性情,而这么多年,红颜当真从没有亏待过自己。幸好她及时收手,不然为了太后所谓的永琪的前程而下手毒害红颜的孩子,从那一刻起,永琪已经没有前程了。
可永琪又问:“额娘,是什么人要害令妃娘娘?”
愉妃一愣,忙又道:“若是知道,何必演这样的戏,但这事儿轮不到永琪你插手,你是长大了,可你该学的是朝廷大事,是民生经济,后宫女人之间的事,交给额娘就好,额娘和令妃娘娘对付任何人都绰绰有余,你若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