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宫之令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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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后宫之令妃传-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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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荣,你把我勒疼了。”皇后稍稍挣扎了一下,冰凉的手抓起了花荣的手,“放开我吧,我不会寻死,傅清哥还没回来,哪怕我要死我也要等他回来。可即便他回来了,我也不会死,他一定放心不下二夫人和孩子们,放心不下他的那些小妾,我要替他照顾妻儿,照顾一家老小……”

    花荣怔怔地松开了皇后的身体,她神情平静,依旧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仿佛傅二爷殉职只是一件平常的事,难道因为傅二爷活着或是死了她都得不到甚至看不到,所以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但显然不是这样,皇后很快就吩咐花荣:“你留心韶景轩那边的动静,傅清哥为国牺牲,死得那么悲壮,且出身富察一族,他的身后事皇上必然隆而重之。皇上应该会亲自去祭奠,到时候我要跟皇上一起去,你只要帮我留心皇上几时动身,我自然有法子让皇上带我去。”

    花荣现在只求皇后不寻死,她要做什么花荣都答应,这个人太古怪了,消息传来那天花荣没在跟前,那拉氏族人送来的话,毫无防备地就到了皇后跟前,等花荣得知赶回来,她家主子就那么呆坐着,整整坐了一整天,天黑时才说她饿了要吃东西,再后来到如今,就一直是这个模样。

    方才令妃娘娘来,花荣便提心吊胆,其实她心里一直觉得令妃有些古怪,去年在巴彦沟就表现的异于平常,而这次令妃果然又比旁人表现得更为关心。花荣希望是自己多心,令妃娘娘是个好人,可她若有一日威胁到自家主子的性命,即便是好人,也容不得了。

    让皇后和花荣都意外的是,九月里,当富察傅清灵柩被送回京城,皇帝主动邀请皇后同往致祭,更同行带了令妃愉妃同行,是知道和敬公主也会去祭奠舅父,怕公主太过伤心,要让红颜和愉妃帮着照顾公主。

    帝后妃嫔一行人到达富察府,所有人都在门前跪迎,弘历下车后就道:“死者为大,你们只管各忙各的,不必都围着朕与皇后。”

    和敬在一旁,身为公主不能为舅父披麻戴孝,只选了庄重的银灰色,她上前来向父亲行礼,便为皇帝引路,往灵堂而去。

    红颜跟在身后,不久就遇见了如茵,彼此眼神交流就明白各自在想什么,红颜示意她放心,她一定会看住皇后,皇后若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大不了自己跟着她一起,两个人都古怪,总好过一个人莫名其妙。

    可是皇后什么乱子也没出,傅清因死状惨烈且已过了一个多月,无法瞻仰遗容,皇帝在灵前上香祭奠,追封一等伯爵,谥襄烈,立祠通司冈,其子孙以一等子爵世袭,赐白银万两。

    皇帝礼毕,皇后上前敬香,可一身缟素憔悴不堪的二夫人突然冲了上来,红颜的心都要跳出来,立时跟上了皇后,而她一上前,愉妃以为她们应该是跟着的,就也跟了上来。便见富察家二夫人朝皇后与两位娘娘深深叩拜,沙哑的声音说着:“娘娘千金贵体,不敢劳动,还请娘娘们由宫女代祭。”

    皇帝在门前瞧见这动静,便道:“不必这些虚礼,皇后母家与你富察氏是世交。”

    红颜心里咚咚直跳,就怕二夫人一颗殉情的心到此刻会不管不顾,可他们还有儿女还有孙子,她现在若是崩溃了,孩子们将来怎么办?

    但见一袭缟素的如茵与二爷的女儿一同上前将二夫人拉开,她稍稍挣扎了一下,目光有一瞬与皇后对视,但皇后那么平静,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恭恭敬敬地为亡者上香,礼毕后带着红颜和愉妃退了下来。

    因皇帝另有公务与富察家的人和其他大臣商议,便被请去了书房,这边公主帮着富察家的人一同安排皇后与令妃、愉妃休息,和敬对继后一贯冷漠,如今失去舅父心中正悲痛,没心情计较那些事,一门心思帮着舅父家善后,这些日子家里大事小事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连愉妃都夸赞:“公主真是长大了,可惜皇后娘娘没能看到。”

    也许在红颜心里,皇后娘娘四个字,也只代表曾经的富察安颐,但眼下这四个字,能让她把心提到嗓子眼。从皇帝命她与愉妃随皇后一同来富察府祭奠,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总算就等回宫的时辰了,她才稍稍松口气,二夫人竟突然来奉茶。红颜本与愉妃在外间休息,她不由自主地就跟了进来,生怕皇后和二夫人会发生些什么。

    皇后平静地坐在窗下,这屋子里没有缟素,像是预备皇帝会来似的,皇后也记不得之前是哪一位在这里休息,她出入富察府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好些记忆都开始模糊,或者说,她把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了富察傅清一人身上。

    “皇后娘娘用茶。”二夫人从侍女手中端来茶水,花荣想要上前接,夫人却刻意避开了她,稳稳地将茶碗送到皇后跟前,皇后也是许久以来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女人,她满身苍白头上戴孝,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没有施粉没有抹胭脂,一道道皱纹毫无顾忌地展露在人前,甚至她的双鬓已经有了白发,她老了,而富察傅清也早就是做祖父的人了。

    “娘娘,我们等下回去还有很长时间的路要走,您不能多喝茶,路上不方便。”花荣见主子去端那碗茶,生怕里头不知搀了什么东西进去,生怕二夫人心中愤恨要毒杀自家主子,可皇后没有搭理她,端起茶碗徐徐饮下,不过是一碗寻常的参茶,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就在她将茶碗放下,二夫人看似上前来收的时候,声不传六耳,很轻声地对皇后说了句:“盼着您长命百岁,您可千万不能死,傅清活着的时候被你折磨,死了若还不得消停,您是要逼他去做厉鬼吗?皇后娘娘,您毁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家,毁了我这一辈子。”

    红颜就在门前,她看到二夫人对皇后说话,可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皇后的脸色却瞬间惨白如纸,甚至更是轻轻地晃动着,这边二夫人还说:“娘娘的一腔痴情,除了毁掉我们夫妻俩的幸福,还有什么意义?傅清耿直老实,为人和善,可他这辈子有一个人最讨厌,厌恶到听见名字都会皱眉头叹气,就是您了,皇后娘娘。做人他有太多无奈,不得不承受您的逼迫,可做了鬼他就自由了,您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他。”

    “红颜,在看什么?”愉妃突然出现在红颜身边,她愣了愣回过神,道,“在看二夫人,实在可怜,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么年轻美丽,您看现在……”

    不久后二夫人又来给红颜和愉妃上茶,自然不会说那些话,可是在美丽的红颜和富贵的愉妃跟前,二夫人简直憔悴得不堪入目,她的皮肤那么干燥,双眼眍,哪里有半点一品诰命的模样。

    二夫人离去后,愉妃叹息:“不是我说不吉利的话,怕是二夫人忙完了傅二爷的身后事,也就……”

    红颜眉头紧蹙,她不希望二夫人殉情,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但富察家的事她们管不了,二夫人的事她们更无从插手,但皇后怎么办,红颜知道皇后爱得很深,她也是最有可能殉情的人。若是突然死了,皇帝一定很奇怪,不论对于朝廷还是后宫,都将再次掀起风波。

    红颜突然站了起来,愉妃奇怪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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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殉情(三更到

    “咱们是不是该回圆明园了。”红颜努力掩饰着敷衍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何况愉妃。但好在是愉妃,即便瞧着她古怪,也绝不会随便对人提起。

    愉妃则道:“万岁爷那边忙停顿了,咱们自然就走,不如派人去问问吴总管。”她便唤自己的人去瞧瞧动静,这么巧,皇帝也派人来请,红颜便与愉妃簇拥了皇后,一行人在富察府门前相会。

    傅恒的所有同胞兄长,一并富察马齐、马武那几系的族人都齐聚在此,马齐膝下有九子,李荣保膝下也有九子,再加上马武、马斯喀几家,子生孙孙生子,富察家香火鼎盛人丁兴旺,连如茵至今都没能把富察家所有亲戚都认齐全。且因大行皇后之故,如今朝廷上是李荣保的几个儿子比起堂兄弟们更为风光,傅清这样的身后哀荣,也真只有他受得起。

    朝廷痛失人才,且是发妻胞兄,弘历是发自内心的难过,一些虚礼都不在乎,叮嘱傅恒要好生为兄长善后。

    君臣之间正道别,忽听得灵堂那便传来凄厉的叫喊,红颜心里一抽,才发现二夫人不在跟前,侍卫们迅速来护驾,富察家的人也慌,终于有话传来时,一个老婆子战战兢兢地哭着:“二夫人一头碰死了,二夫人碰死在二爷的棺材上了……”

    红颜就站在皇后身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晃动,但红颜克制了自己的大惊小怪,她若出声别人就会来留意皇后,无论如何也要熬过这一刻,先把人送回接秀山房,在那里她无论做什么,都没人看得见了。

    有富察家的人去料理这些事,傅恒与几位兄长上前请皇帝回銮,弘历说了些惋惜和抚恤的话,到底是带着皇后走了,红颜看着皇后安安稳稳上了凤辇才安心,这一路回圆明园,与皇帝皇后分开,愉妃就问红颜:“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怎么总是盯着皇后娘娘看?”

    红颜故作奇怪,反问愉妃:“有吗?”

    “有啊,不然我问你做什么?”愉妃道,“你是在看皇后吗,或是在看二夫人?”

    红颜忙道:“是看二夫人,瞧着太可怜,曾将那样珠圆玉润的贵妇人,突然就像枯朽的草木,还死得那么壮烈。”

    愉妃念了声佛道:“我今日见她眼神,就觉得活不久了,我这张嘴也是毒,该去佛堂好好诵经消除罪业。”

    “姐姐不过是说了实话,怎么会是您的罪业,二夫人那模样,就是等着将二爷送回故里便要追亡夫而去,早已生无可恋。”红颜心中想,连愉妃为了一句话都这般自责,皇后会怎么样?二夫人到底对皇后说了什么,而皇后又说了什么?红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几时轮到她知道,这事儿就了不得了。

    接秀山房里,一如既往的静谧,皇后向来不喜欢身边仆从如云,一道道门进去,往往就只剩下花荣,今日等不及花荣关上门,皇后就膝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唬得花荣赶紧关上门,上前搀扶沉甸甸的人,求道:“娘娘,您别坐在地上,宫女们就要奉水来伺候您洗漱更衣。”

    皇后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牙关紧咬双目圆睁,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可她就是没有眼泪就是哭不出来,艰难地问着花荣:“我怎么哭不出来呢,花荣,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悲伤呢?”

    可话音才落,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花荣不敢大惊小怪,怕外头的人慌乱,奋力将皇后送到榻上,先扯过一块地毯覆盖血迹,然后让宫女奉水来,自己独自一人为皇后洗漱,那之后皇后虽没再吐血,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目光如死对一切都没了反应,花荣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竟比平日里更容易对付。可她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发现,若是不能振作起来,她们主仆俩还是死路一条。

    花荣伏在床边哭道:“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都陪着您,奴婢别无所求,就只想有一条生路。”

    但伤心欲绝以至于吐血的皇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不知她梦里能不能遇见心上的人,再醒来时,终于有满面清泪,仿佛在梦里也不能如愿,仿佛在梦里,二夫人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也在鞭笞她的心。

    花荣见到主子哭,略略松了口气,取来帕子要为她擦去眼泪,生怕被闯进来的宫女看见,真真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而皇后抬手摸到了自己的泪水,看着晶莹的泪滴顺着指尖滑落,像是从她心里淌出的血。

    “花荣……傅清哥不在了,我最爱的人丢下我了。”皇后压抑着每一个字,最后的一刻再也绷不住,抓起被子捂着嘴嚎啕大哭,整个人颤抖得让花荣不知从何处下手安抚,她在床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又去门前看会不会有宫女在偷听偷看,等皇后安静下来,也是因为哭得再没有力气,而花荣,也疲惫到了极限。

    天色渐暗,不论富察家发生如何惨烈的事,那也是臣工的家事,倘若富察皇后还在,皇帝必然会照顾皇后的心情,但如今皇帝只需尽到君臣之心,再做多余的事过犹不及,只怕会给富察家带去麻烦,这件事对于皇帝而言,这就算结束了。

    夜里皇帝照旧翻了令妃的牌子,来时在舒妃屋里坐了坐,他离去后愉妃来探望舒妃,说起富察家二夫人一头碰死殉情的事,舒妃唏嘘道:“留下儿女孙子们,如何是好,可让她活着何尝不是折磨。”

    姐妹间叹息几声,愉妃让她安心养胎别管他人的事,带她往自己的寝殿走,白梨从外头归来,扶着主子的胳膊轻声道:“奴婢去打听了,接秀山房依旧和从前一样,皇后娘娘在紫禁城里就不爱宫女太监跟在身边,一向是花荣照顾皇后所有的事,今日那边还是这情形,并没有什么不同。”

    “连皇后做什么都不知道?”愉妃问。

    “不知道呢,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和她仿佛一个脾性的,有安稳日子过着,不操心的事没人在乎,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奴才,可对皇后娘娘的事竟是一问三不知。”白梨苦笑,“这倒也是好事呢。”

    愉妃喃喃自语:“在巴彦沟就觉得奇怪了,过去一整年,怎么越来越古怪,红颜和皇后之间到底有什么?”

    然而这一切,偏偏就皇帝什么都没留心,对他来说皇后是一个很好的摆设,她只要好好地存在着就天下太平,根本不会在乎皇后的喜怒哀乐,也从没关心过她在想什么,今天这么多的事,弘历有许多感慨,与红颜说了大半夜的话,却半句都没提到皇后。

    皇帝说着说着累了,在红颜身边安心地睡过去,可红颜被吓得提在嗓子眼的心,久久不能放下。她刚才每一个字都是迅速在脑中反复思量后才说出口的,不知道弘历会不会感觉到她的不自然,可红颜真真拼尽了全力。

    对于傅二爷的死,红颜十分惋惜,对于二夫人的殉情更是痛心,可她这个局外人,竟会如释重负般松口气,从今往后二爷一家子再也不用四处漂泊,而皇后的心也该彻底死了,她还能怎么样,生时不能恋着的人,难道死后还要恋着人家的魂魄吗?

    可哪有比活着更好的事呢,二爷若还活着,二夫人一定心甘情愿跟着他四处漂泊,他们在山穷水恶的地方相依为命,在动乱不安的地方互相依靠,彼此努力地守护家和孩子,又有多少夫妻能携手走过这样坎坷的路?

    到如今,傅二爷为国战死,倘若皇后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为了躲避她而死,那才是对她所爱的人最大的侮辱。

    想到二夫人的枯木一般的形容,想到她那生无可恋的目光,红颜虽没有亲眼见到碰棺而死的惨烈,可光想一想就浑身发颤,禁不住地竟哭了。

    弘历在睡梦中听见抽噎声,醒来时发现红颜抱着他的臂膀微微啜泣,知道是为了白天的事,搂过她道:“别难过了,朕会好好追封他们夫妻,傅清是为国捐躯,朕会恩泽他的子孙。”

    “臣妾觉得……二夫人太可怜。”红颜停了下来,生怕自己一激动,说出不该说的话,到如今她也该放下了才是,皇后若再要折腾,红颜不愿再陪着了。

    弘历道:“他们夫妻同甘共苦,朕会让人记下来,流芳百世。”

    红颜摇头:“富察大人和夫人,不会在乎这些,富察家的人坚强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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