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便顺着这话道:“她不当心,就染了病,也不知几时能再出来逛逛,太医们都说不好不好,提起来就寒心。”
然而纯贵妃病了那么久,早就有她是被皇帝禁锢的话传出来,聪明一些的人,都明白愉妃这是在警告嘉贵妃,偏偏嘉贵妃自己不明白,还张扬地说着:“即便不是角色倾城的容颜,比纯贵妃好些,如今必然也不同了。”
座下有人掩嘴偷笑,愉妃也不理会,看到舒妃和红颜对她笑着,便起身让宫女搬了凳子,让她与红颜和舒妃同席,嘉贵妃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既没有皇后的尊贵,也没有亲密的姐妹,见愉妃这样态度,竟有些后悔方才那些话了。
此时有马匹从远处归来,一个侍卫老远就下了马,一路到了娘娘们的帐篷前,屈膝垂首地禀告皇帝的行迹,说是走得远了,回来且要一个时辰,请诸位娘娘先散了去歇息。
嘉贵妃早就不耐烦了,懒懒地起身带着宫人要回营帐,但突然想到跟出去的颖贵人,问那侍卫:“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颖贵人在一起?”
那侍卫道:“奴才来时,见到皇上带着颖贵人和几位亲王赛马去了,颖贵人英姿飒爽,骑术极佳。倒是将皇后留在了原地,是富察大人守护着,贵妃娘娘大可放心。”
嘉贵妃却意味深长地朝红颜看了眼,嘴里却问着那侍卫:“是富察傅恒大人?”
侍卫应道:“是富察傅清大人。”
应声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红颜心里一颤,以为是如茵,却是坐在如茵身后的怡嫔。她尴尬地说是手滑,如茵和红颜都狐疑地打量着她,待众人真正散去,如茵担心地问红颜:“怡嫔娘娘手里拿茶碗是失手摔碎的,还是听见我们家二爷的名字才碎的?”
红颜亦担心不已,但她还是道:“若非你告诉我这件事,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察觉出皇后另有心思,她只是比较古怪而已。”
如茵眉头紧蹙:“但愿怡嫔娘娘别卷进来,但愿她是失手摔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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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私会(还有更新
怡嫔那碗茶,尚不知是为何摔在地上,可即便是真的失了手,也足够让红颜和如茵提心吊胆,这样的事情果然是知道了就放不下,她们未必在乎新皇后如何,但把傅二爷卷进来,就是整个富察家的事,丢的也是大行皇后的脸,何况京城里还有和敬在。
这一边,皇帝策马而去,颖贵人紧随其后,一班蒙古亲王、福晋拥簇着,但见草浪阵阵,此刻早已跑远了不见踪影。皇后已经下了马,有随行之人随时准备着凳子,华盖高高撑起,伺候皇后避开日头坐着歇息,外头围了一层层宫女,一层层侍卫,将她与傅二爷隔开了。
可皇后就是有本事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找到傅清的身影,痴痴地看了半晌他的背影后,忽然起身走出来,宫女侍卫都随行伺候,皇后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傅清的面前。傅清已是一脸尴尬,躬身把不知如何是好的那张脸藏了起来。
可皇后并没有为难傅清,只是在他身前停了一停,就径直往自己的马匹走去,花荣问主子要做什么,皇后欣然一笑:“我要去追皇上。”她一面说着,就要上马,利落地翻身起来后,朝傅清道,“富察大人,请你在前头带路,我不知道皇上往哪儿跑去了。”
傅清眉头揪紧道:“娘娘此刻前去,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更唯恐走错了路,越走越远。”
皇后笑道:“随行之人会在沿途留下标记,颖贵人和诸位福晋相随,他们也不会走太远的路,兴许就停在前头看风景去了。这就走吧,再晚些就该迎着皇上回来了。”
“可是……”
皇后根本不管傅清答不答应,双腿一夹,就让马前行,身边的侍卫纷纷上马相随,可皇后猝不及防地一鞭子抽下去,她的坐骑如离弦之箭向外冲去,傅清心里一紧,只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花荣被扬起的一阵尘土迷了眼,等睁开眼,见傅二爷已经追了上去,她没来得及上马,上了马也追不上主子,只盼着众侍卫不要跑远了,盼着他们能时时刻刻夹在二人之间。
可皇后却有心带走傅清,怎能让花荣如愿,她一人一马,往哪儿走都不受束缚,分明有侍卫跑在了前头为他们辨别标记,可茫茫草原处处是路,皇后稍稍调转方向,就和侍卫们岔开了路。
傅清纵然万般不情愿,也要紧紧跟随皇后,他们未必会有什么事,但皇后若出了事,就是他的过错。
果然路岔开后,跑远的人追不回来,又要命一部分侍卫原地待命,傅清再来追皇后,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少,而皇后这条路的前方,竟有一坐硕大的敖包,她便停在了那里,等傅清赶来。
“搀扶我下马。”皇后朝傅清伸出手,傅清下马走上前,将袖口放下托着手,皇后纤纤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稍稍一用力就从马背上翻下来,可不知是真的失足还是故意往下摔,眼瞧着要重重摔在地上,傅清本能地伸出双手将皇后稳稳抱住。
彼此贴得那么近,近得能感受到热热的呼吸,傅清很快就松开了双手远远地退开,见其他侍卫也跟了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可皇后却仗着跟了傅清来的,都是他手下的亲兵,便大胆地说:“你们且退下,本宫与富察大人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
傅清面色紧绷,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侍卫则已奉命退开十步远,也许普通人根本不会想会有这种事,更何况这两个人从前是一年难见一次,如今是三五年也未必相见,能有什么事。
“傅清哥,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皇后。”皇后嫣然一笑,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可洋溢在脸上的,却是少女怀春般的笑容,“安颐姐姐不在了,我会代替她继续守护富察家,你放心,我的心是向着你们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们这一边。我与安颐姐姐虽没有深交,可是傅清哥……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对富察家尽心尽力。”
傅清真怕自己的魂儿会留在这草原上找不着回去的路,或是直接就把脑袋留在这里了,他自问性格耿直为人刻板,形容样貌也不是傅恒那般玉树临风丰神俊逸,他不过是有富察家的血脉,才有了不算平凡的人生,不然扔进人堆里,都不带叫人多看两眼的,如此聪慧美丽出身高贵,以至于坐到天下女人最高位的皇后,到底看中他什么?
更可怕的是,十几年如一日,哪怕隔了千山万水,也扯不断那一丝丝无可奈何的情意,傅清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绝了,妻子甚至忍无可忍地对她恶语相向,为什么她还不放弃,为什么她还痴痴纠缠。
“傅清哥。”皇后朝傅清走了两步,傅清本能地往后推开,冷冷道,“娘娘的好意,富察家感恩戴德,只是娘娘若再往前几步,富察家就要毁在您的手里。皇后娘娘,臣是有孙子的人了,还望娘娘给无辜稚儿一条生路。”
“这话怎么说的。”皇后眼中含泪,“我只是想与傅清哥说说话,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好,甚至你对我说嫂夫人如何,儿女孙子如何都成。傅清哥,我更想问问你……”
皇后一时哽咽,未能言语,此时风声带着马蹄声传来,她朝声音来的地方看过去,但见十几个侍卫簇拥着两位美人儿骑马而来,走得近了便见到是舒妃与令妃,舒妃一身银色骑马装英姿飒爽,而令妃身上那一件,就有些不合体的宽松,像是借来的衣裳般。
见这光景,皇后微微蹙眉,可舒妃令妃已经到眼门前了。
二人下马来行礼,舒妃笑着嗔怪红颜:“你瞧瞧,我就说不该走这边,没追上皇上,倒追上皇后娘娘了。”
红颜正经道:“追上娘娘也好啊,皇上那边都是蒙古亲王,那么多男眷在,怪不方便的。”她瞧见皇后身后雄伟的敖包,便道,“娘娘,咱们祈福吧。”
两人落落大方,丝毫没奇怪傅清的立场,草原风大也不会察觉皇后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皇后自然也不能表露出心里的不悦,但好不容易得到与傅清说话的机会,就这么被打搅了,只能半推半就地与二人在敖包前祝祷。
也不知她们说的什么,皇后也无心祈福,用余光偷偷看了边上的傅清,心中本有几分恼怒,可不知傅清为什么竟也抬头看了眼皇后,她不悦的心情顿时散了,感觉到傅清在乎着她,自以为傅清是在乎她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而舒妃和红颜见她神采飞扬,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只是被红颜撺掇着来的舒妃欢喜地说:“臣妾若是心愿得偿,可要重谢皇后娘娘,若非您走了这条路,追了皇上去也没什么意思。”
皇后淡淡道:“何必谢我,不知你许的什么愿,但若心愿得偿,必是上天庇佑,我哪里来这样的神力,若是有……”没说完的话,不免心酸,她将目光投向茫茫无边际的草原,风吹过她的散发,红颜站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几分悲壮。
不久后,他们骑马缓缓沿途返回,恰好遇上皇帝归来。弘历乍见皇后、舒妃和红颜,是愣了一愣,而颖贵人的马紧紧跟在皇帝身后,本是一脸骄傲得意的人,登时神情黯淡,眼眉中更带了几分恨意。
皇后要下马行礼,惹得所有人都准备下马,弘历便笑道:“免礼,在外头就不必拘泥什么规矩,可是你们怎么在一起?”
舒妃笑着把缘故说了,责怪红颜道:“臣妾倒是有心来追皇上的,没想到追上皇后娘娘了,令妃妹妹毛躁得很,等在这里的侍卫还没把话说完呢,她骑着马就去追了。”
皇帝身后的颖贵人,微微扯动了嘴角,那一股子不屑全落在舒妃的眼里,好心情的人顿时觉得没意思,便故意道:“颖贵人好厉害的骑术,之后给皇后娘娘,还有我们表演一番,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颖贵人垂着脑袋不言语,舒妃这话说的,敢情她是表演马术供人取乐的杂耍吗?
他们这点小心思,弘历没在乎,反是红颜身上那不合体的骑马装,看着叫人发笑,她也真是心急了,怎么随便套一身就来了,之前还说她不骑马连骑马装都没带,弘历虽然不高兴,也没舍得责备,这会子却着急来追,还穿得这样子。
“先回去吧,夜里有的是乐子。”皇帝勒紧缰绳要重新上路,笑道,“颖贵人那点骑术,有什么可看的,倒是更有趣的在眼前。”
皇帝意有所指,旁人听不懂,连红颜也没会意,而此刻皇帝身边再没有颖贵人什么位置,皇后落落大方地跟了上去,众人依序排开,策马扬鞭地赶回大帐。
只是这件事,到后来变成了闲话,天色未晚篝火未燃,怡嫔婉嫔来愉妃的大帐,已经说:“她们都在嘲笑令妃娘娘呢,说她为了挤兑颖贵人,巴巴儿地就骑马追出去了。”
红颜那身骑马装,正是愉妃的,她如今体态丰腴,穿在红颜身上的确太宽松,当时借给红颜她就想到,事后必然会有闲话,可红颜那样的性子,到底为什么要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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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载歌载舞(还有更新
婉嫔之前得到红颜关心,这次还能被皇帝带出门,又体面又高兴,自然心也向着红颜些,数落那些嘴碎的人道:“皇上就不该让大臣们把女眷带来,我们倒是好好的留了那么多姐妹在宫里,偏有她们来嚼舌头,加上上头那位就是爱兴风作浪,令妃身上有芝麻点儿大的事,她能翻上天去。”
愉妃道:“咱们少在背后嘀咕,就更少些麻烦。皇上什么脾气你们都知道,那一位爱闹就让她闹去,可人人都这么说一嘴,不论是说令妃不好还是说那些夫人福晋们不好,都是是非。
此时白梨来催促,说篝火晚宴的时辰快到了,请各位娘娘赶紧去皇后大帐中,愉妃便最后戴上一支翡翠,领着怡嫔、婉嫔前来。红颜和舒妃早已穿戴齐整等在营帐外头,不远处嘉贵妃姗姗而至,满头金银翠玉好不富贵,橘色的宫装鲜艳夺目,便是此刻日落余晖,也叫人不得不把目光留在她身上。虽然比不得红颜、舒妃她们年轻,果然一张美艳的脸蛋,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皇后不在眼前,便是她最尊贵,摇摇曳曳越过众人,忽地瞥过头看着红颜说:“我听那些福晋们,都在议论你,说你争宠不成,没追到皇上却追到了皇后,啧啧,你就不觉得羞耻?不是都说你稳重,怎么和一个小贵人争风吃醋,至于吗?”
说话间,颖贵人也来了,她倒是很不客气,虽在贵人之位,却把自己打扮的像颖妃颖贵妃似的,嘉贵妃一眼就皱眉头,颖贵人自然害怕,可也断不肯去换的,躲在旁人身后,不与嘉贵妃对视。
嘉贵妃待要发作,便见皇后从帐子里出来,果然明黄之色只有人中龙凤才能穿戴,嘉贵妃一身橘黄的鲜艳顿时黯淡无光,皇后对她们的口舌之争毫无兴趣,面无表情地就往前走了。
妃嫔们到达宴会场所,篝火已熊熊燃烧,将周遭一片照得亮如白昼,皇帝与诸大臣从另一侧来,皇后迎上前,恰见傅清、傅恒都在皇帝身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有了笑容,弘历见她落落大方,心情也好,升座后请皇后也入席,而后众大臣、妃嫔、蒙古亲王、福晋世子等,行礼叩拜山呼万岁,静下来时,可听见木柴在篝火中爆裂的声响,甚是喜庆热闹。皇帝龙心大悦,抬手道:“众卿平身,今夜免去繁文缛节,载歌载舞,不醉不归。”
众人谢恩,起身后纷纷入席落座,皇后之下是嘉贵妃,嘉贵妃之下便是愉妃,原本在三妃之中,皇帝有心将红颜列为首位,但嘉贵妃与红颜素来不和睦,愉妃好心,宁愿自己挨着嘉贵妃坐,让红颜和舒妃远远地坐到对面去了。愉妃这边另坐了怡嫔和婉嫔,陆贵人与颖贵人就在舒妃下手,陆贵人自然是被舒妃当亲姐妹一般对待,颖贵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纵然妖娆美丽,也显得有几分可怜。
可再细细看两边的座次,不经意地就把妃嫔们按年纪和恩宠分开了,座下那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少不得交头接耳,被嘉贵妃看在眼里,却以为是在议论魏红颜今天出的洋相,便故意问皇后:“听说令妃妹妹带着舒妃去追皇上,却追到了皇后娘娘?”
傅清与其他大臣一同坐在席中,忽然听得这话,心里头紧紧揪起来,傅恒就在他身旁,看到哥哥这般紧张,伸手搭在他膝头,轻声道:“二哥,没事的。”
但听皇后道:“也是奇了,竟都走了那条路,路遇敖包,我们三人一道祈福祝祷,也是缘分。”
愉妃笑道:“皇后娘娘与二位妹妹都是有福之人,自然能遇见这样的好事,可不就是缘分吗?”
嘉贵妃白了愉妃一眼,轻哼道:“别人都当笑话看,岂不是失了皇上的体面,皇上带我们出门,可不是来闹笑话的。”
这句话说得轻,再远些的人就听不见了,但帝后听得清楚,皇后不动声色,弘历眉头浮起不悦,正想着如何让嘉贵妃闭嘴,见舒妃轻轻推了红颜一把:“你瞧瞧,都怪你,这下可好了,这个笑话能让人笑到过年了,下回你可别带着我,我再也不跟你出去了。”
红颜却指了愉妃道:“若不是愉妃姐姐吧骑马装借给我,难道我穿着宫袍就去,姐姐何必动气呢,这下子要生多少人的气,愉妃姐姐不算,难道还要怪皇上没走那条路?”她大大方方地朝上首道,“皇上,下回您可得让侍卫把沿途标记做得密一些清楚一些。”
弘历被她们这样打趣,登时有了笑容,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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