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未说完,曦贵妃广袖一扫,小几上的茶盏悉数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刺人耳膜,宫人纷纷惶恐下跪。
曦贵妃脸上闪过阴狠,“哼,神似?恐怕就是她生的种!花珑啊花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能瞒十二年!”
芳心跪倒在地,低声劝道:“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啊娘娘,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发现!”说完,她犹豫道:“这件事,要禀告给太后娘娘知晓吗?”
曦贵妃一顿,道:“不,不能让姨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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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上钩了
她渐渐冷静下来,芳心说的对,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让这个女孩儿,在还未被风帝发现之前,永远的消失!
曦贵妃之所以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
风国的风帝,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儿一女。
长子风旭为淑妃所生,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天残跛足,剩下的女儿就是曦贵妃所生的风昭。
与风旭天残不同,风昭身体健康,长相又肖似其父,深得风帝的宠爱,加之母亲是风国的
风国一直有女子从政之俗,风昭聪慧灵秀,又有曦家行伍世家的背景加持,是以一直被当做风国未来的继承人培养。
前些年风帝朝曦贵妃露过口风,只要风昭不行差踏错,只等及笄便能封她为皇太女。
在曦贵妃看来,风昭是风国理所当然的继承人,现在突然告诉她,这后宫里还藏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母亲还是跟她的出身不相上下的花珑,让她如何能安然处之?
风帝之所以培养风昭,是因为除了她之外没得选。
风旭是个天残,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大才也无济于事,风昭是整个风国唯一的继承人人选。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疑似风帝子嗣的人,并且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会威胁到风昭的利益,这让曦贵妃怎么坐得住?
她丹寇紧握,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咬牙切齿道:“去!让何坤来见我。”
芳心心中一凛,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何坤是内务府司膳房的掌事太监,长了幅吊梢眼,香蒜鼻,腊肠嘴;性格阴沉无比,手段狠辣。
不多时,身着一身制式青衣的何坤来到玉坤宫,不知曦贵妃跟他吩咐了什么,片刻后,他从玉坤宫离开,转道去了司膳房。
辰时的钟刚刚敲过,就有身着制式藏青色长袍的内监鱼贯而入,列成一排,将分配到的食盒送到各个宫殿。
分配食盒的先后,全是按照皇帝宠爱厚薄来的,分到最后的自然就是冷宫了。
何坤将挂着永巷牌子的食盒拿进屋里,从衣袖里掏出个牛皮纸包,面不改色的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倾倒在饭食之上,随即面色如常的将食盒放回原处。
望着提着食盒朝永巷走去的内监,何坤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朔风刮脸,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有阳光也暖不到哪里去。
提着食盒的内监走到永巷尽头,将食盒扔到门口,小声嘟囔着转身离开。
风长栖皱了皱鼻子,目光落在饭菜上,眼神晦暗。
花珑掀了门帘走进屋,“饭菜又是冷的?”
风长栖点头,“放在炕上热了热。”她跟在花珑的身后走到火炕旁边。
“白瞎了我那水头十足的镯子。”花珑道。
为了能吃口热饭,她将那镯子给了尚膳监的一个小管事,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会拿回来的。”风长栖淡淡道。
花珑翻个白眼道:“拿回来?别做梦了,那帮子阉货,个个贪得无厌,满肚子的坏水儿,拿回来是甭想了。”
她说着,筷子伸向其中一盘看不出颜色的菜上。
风长栖嘴唇动了动,神色犹豫,眼看着这菜都要被花珑吃进嘴里了,她终于开口道:“这菜里有毒。”
花珑动作僵住,瞪大了眼,“什么?”
风长栖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素钗,就这么直直的插到菜盘子里,花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动作,只见那光滑油亮的银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花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风长栖面不改色,道:“上钩了。”
两人面对着那发黑的银钗,半晌没有说话。
窗外寒鸦飞过,风长栖手指蜷缩进掌心。
她上前一步,夹起菜准备送到嘴里,还未碰到嘴唇,就被花珑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做什么!?”花珑急声道。
风长栖眨眨眼,似有不解,“按计划行事啊,你忘了吗?”
花珑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噎住,半晌,才道:“不一定是要你吃的。”
她望着少女莹白如玉的侧脸的,不知怎么眼前闪过她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小憩的模样,还有她安静的睡在她的怀里,小声叫她阿娘的场景。
如同着了魔一般,花珑一把将那盘菜倒在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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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她争,就是我争
面对着明知被下毒的菜,十二岁的稚儿都干吃下去,她又怎会冷眼旁观?
她畏惧死亡,是因为她不想输,不想就这样在这空洞的永巷里度过余生。
风长栖的余光看到花珑的面色苍白,她垂下睫毛,解下荷包,从里面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个,能够减缓毒性发作,保你性命无虞,只不过会受点罪。”
这是阿娘给她的,乃白山参,雪莲花研制而成,能解除普通毒物的毒性,延缓剧毒发作的时间。
阿娘说这内宫之中,佛面蛇心的人到处都是,她不能护她周全,所以给她的只有这些身外之物。
现如今,她将这个给了花珑。
花珑紧紧盯着那药丸。
最终,仰头吞了进去。
她手掌紧紧扣住桌面,闭着眼将那盘菜吃了个精光。
风长栖的眼神从花珑身上移到光洁的盘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朔风鼓动着寒鸦哀嚎,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花珑的嘴角沁出一抹殷红,神色痛苦的倒在一旁,风长栖疾步上前将她扶到床上,眸色晦暗不明,“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那药丸确实能延缓毒性发作没错,但也只能延缓而已,若是三个时辰之内花珑没能得到救治,就只能死路一条。
这三个时辰,是她计划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风长栖一路穿过永巷,来到下朝的必经之路上。
只是脚才踩上石板,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按照她的计划,这时正是朝臣下朝之时,她此时出现,定会被人察觉,她在众臣的面前说出花珑被人下毒之事,一定能够引起皇帝的注意,届时朝臣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花珑的女儿。
皇帝的子嗣,就算是皇帝想不认也不行了。
但此时的宫道,除了负责拱卫皇宫的侍卫之外,空无一人。
风长栖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太阳,时辰没错,为何会没人?
她有些计划被打乱的焦躁,正思索着这意外该如何解决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伴随着轱辘滚地的声音。
她怔楞了一瞬,这不是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男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无望抬起眼,看到了宫道旁站立的风长栖,不见意外。
他修长的手指摆了摆,推着轮椅人望了风长栖一眼,站到了远处。
风长栖蹙眉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他。
玉无望推着轮椅靠近,“姑娘还记得我吗?”
他近一步,风长栖退一步,她冷着声音,“当然记得。”
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在谁遇到都会印象深刻的。
她目光警惕,神色不耐,玉无望丝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回头望向勤政殿,道:“姑娘是来找皇上的?”
面对着男人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风长栖下意识握紧了拳。
这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阿娘说过,当面对一个你摸不清底细的人时,一定不能气弱,以免还未对阵,就被人看清了。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道:“是又如何?”
玉无望看她扬起下巴,故作平和的样子有些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从衣袖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到风长栖的面前:
是一个香囊。
风长栖的疑惑更甚,手指藏在袖口里,想拿又顾虑。
玉无望看着她的手指在袖口里动来动去,把主人纠结爱娇的心情表达了个十成十,他倾身拉过她的手,将香囊放进她细滑的掌心。
“这个你拿着,半盏茶之后打开。”
说着,他挪动轮椅,那远远站着的人适时上前,推着他离开。
玉无望嘴角带着淡笑,眼神黑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开阳推着轮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终究是少年心性,问了出来,“公子,您不是一直不想……如今为何又要帮她?”
公子一大早就进宫跟皇上进言,言今日是一年中最好的驱邪日,所有的宫人都需在辰时三刻之前沐浴焚香,去天坛祭拜,才能清除这后宫的污秽。
初时开阳还摸不着头脑,他在玉家服侍这么多年,可没有听说过什么驱邪日,只不过在看到方才那位姑娘之后,他瞬间就懂了,公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呀。
玉无望脑海里骤然出现那双灵动的双眼,他默了默,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与她同命连枝,她争,就是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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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父皇?
开阳满脸的懵懂,显然是没有听懂,只不过他一向憨实,即使没有听懂也不追问,他只知道,公子改变主意,不论是对方才那位还是公子都是好事。
他作为公子的属下,自然希望公子好,想罢,乐颠颠的推着轮椅出了宫门。
风长栖望着那团黑影渐渐远去,她捏了捏香囊,打开,里面是叠的方正的纸,一张纸条上书:“辰时三刻,玉坤宫。”
意识到这内容是什么意思,风长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余光落到另一张上,她轻颤着手打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顿时窒住。
“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
她下意识将纸张揉进掌心,眼神望向宫门,那人早就离开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距离辰时三刻还有半盏茶时间,花珑还在等着他,她要抓紧了。
至于这个男人,只要他是风国的人,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风长栖一路疾奔,怪异的是她竟然连一个宫人都未曾遇到,直到眼前出现了玉坤宫的牌匾,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
远远望见一队宫人捧着膳食走过,风长栖猫着腰躲在假山石后,摸着心口的香囊,掐准了时间,埋头冲进了宫室。
玉坤宫内,风帝闭着眼靠在窗前,曦贵妃跪坐在他的身旁,轻柔为他按揉。
宫人们鱼贯而入,小心地布好膳食,再安静的离开。
曦贵妃望一眼风帝轻颤的睫,凑近小声道:“皇上,先用膳吧。”
风帝睁开眼,一双眸子犹如星辉,带着看透一切的睥睨,神情冷淡的点点头。
正当两人准备用膳的时候,门口突然冲进一个黑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跪倒在了风帝的面前。
风长栖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大声道:“求求父皇,救救我阿娘!求求父皇,救救我阿娘!”
内监总管那声刺客还没喊出喉咙,就在看到那人容貌的瞬间噎了回去,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风帝。
太监总管都注意到的事情,风帝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在看到风长栖容貌的瞬间,他竟失态的站起了身。
即使隔着桌子,曦贵妃也看的清清楚楚,她眼中闪过狠意,厉声道:“都是死的吗?!还不来抓刺客!”
听到叫声的宫人纷纷上前,想要控制住风长栖。
她满脸都是慌张惶恐,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望着风帝,道:“求求您,救救我阿娘!求求您!”
曦贵妃不断使眼色,心腹宫人咬咬牙,终于制住了风长栖。
风长栖拼命挣扎着。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只要她猜测的都是对的,那风帝一定会救下她。
她死死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断的磕着头。
“砰砰”的声音听的人心颤。
风长栖的额头逐渐殷红。
就在她将被拖走之时,风帝终于出了声,“放下她。”
眼看着少女神色慌张,眼神清澈如同故人。
曾几何时,他也曾被这样的眼神全心全意的望过。
风帝喉咙干涩,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紧盯着眼前这少女稚嫩的面容,带着连他都没有的待道,“你叫我父皇?你的阿娘是谁?”
风长栖神色怯怯,将怯懦少女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花珑,我的阿娘是花珑。”
心中某个想法在得到答案之后轰然倒塌,不知名的失望漫上心头,风帝也不知道自己在若有所失什么。
他低声重复道:“啊,花珑啊。”
他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叫花珑的女人,却发现只能回想起她模糊的容颜,再多的就没有了。
见风帝这般作态,风长栖心中一冷,咬牙继续道:“皇上,求求您救救我阿娘,她中了毒,要死了,求求您救救她。”
她话音落下,曦贵妃垂在身侧的手顿时紧握成拳,目光阴狠的看向风长栖。
原来这就是那个小孽种?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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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中毒?
风帝指尖敲击者桌面,不紧不慢的重复着风长栖的话,却并不表态。
曦贵妃抢在皇帝发话之前急声道:“花珑在冷宫十二载!彤史记载,花珑被打入冷宫之前并无承宠。你说花珑是你的阿娘,难不成你是花珑跟何人私通的孽种?”
花珑吃进了那毒,怕是再等不久就要毒发身亡了。届时只要花珑一死,这小孽种的身份就无法被证实,她一定要拖到那个时候!
曦贵妃的目光落到风长栖的脸上,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承认了她的身份,一个没了娘护着的孤女,在这深宫大院,还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
曦贵妃目光中的恶意毫不掩饰,话语滴水不漏,打的风长栖心中一跳。
到底还是她思虑不周,没有料想到曦贵妃还能这样应对。
虽从小承白欢教导,但终究是个云英姑娘,有些东西白欢未曾教她,被曦贵妃这么一问,顿时有片刻的发蒙。
风帝听到曦贵妃的话,看向惶恐的少女,眼神深了一瞬。
见风帝不表态,曦贵妃更有把握,步步紧逼,道:“你说你阿娘中毒要死了,别不是中毒要死,而是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所以想要畏罪自杀吧?!”
说着,曦贵妃不给风长栖任何辩驳的机会,一摆袖跪在风帝的面前,肃然道:“皇上容禀,日前内务府内监发现了冷宫有不明身份的人出入,妾身正要带他亲自向您禀报,不曾想他却身死于内务府,现在又有这孽种自称花珑之女,妾身怀疑,陈有德就是因为发现了花珑的奸情,才会被灭口。”
曦贵妃咬牙,现如今她拖得时间越长,赢面就越大,花珑一死,这个女孩带来的威胁就会成倍减少。
风长栖不断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面上仍旧带着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任凭曦贵妃如何质疑,她都不正面回答。
她心里知道,风帝才是最关键的。
只是风帝的反应完全超乎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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