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利芒- 第26部分

　　　　他和沈永芳匆匆分手，回到宿舍后一看，班里的战友们都不在。心想正好，立即展开新借的书本看起来。在他心里，中队长见识的广博、说理的透彻已经成为榜样。

　　　　读书的时间过得飞快……

　　　　“哟，班长，看书呐？”滕斌在郑尚武背后站了很久，才出声打招呼。

　　　　“班长，我们在门口可站了十来分钟了。你倒好，干脆不理我们，哈哈！”辛晋从门口走进来，向一脸尴尬的郑尚武打趣道，却发现桌子上有六七本书，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道：“嘶，班长，这么多书你都看？”

　　　　郑尚武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杓点点头，他还真没注意战友们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

　　　　“《政治经济学》？班长，这玩意儿指导员才看，莫非你想以后转政工？”滕斌有些见识，拿起郑尚武手边的书疑惑地问着，随手翻了几页。

　　　　“《外军装备图鉴》，班长，你到底学什么？明天可要正式开课训练了，你这里这么多书，哪里有时间看啊？”辛晋的语气里除了佩服就是担心。

　　　　郑尚武从兜里掏出沈永芳“孝敬”的大红梅，给战友们发了一通后道：“没办法，首长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我读书那阵子，嗨！啥也没学到，现在看这些书吃力啊！”

　　　　“啥任务？”辛晋听出一些苗头来，他可感觉出来一些状况，尽管只有短短一天时间，上级领导可找过班长两回了。要说没事找“战斗英雄”摆谈摆谈，也不是刚来军校就找人吧？因此，他相信郑尚武所说的话。

　　　　其他几人也靠拢过来，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郑尚武催促道：“不是军事机密吧？大班长。”

　　　　郑尚武暗笑，适当卖卖关子效果也许更好，正等着他们发问上钩哩。再次迟疑了片刻，他看看门口，李大明立即去关上门，他又看看窗口，这次没有人去关窗。十个人在十五平方米的屋子里一起抽烟，能关窗户吗？

　　　　“上级命令我总结这次出境作战的经验，在军校学习的同时，研究山岳丛林小分队奇袭作战的战法。不多看看书，不成啊！唉……”说着，郑尚武作出一副责任重大、不堪重负的焦急模样。

　　　　辛晋转头看看一脸茫然的战友们，疑惑地问道：“班长，说清楚一点啊，什么山地丛林奇袭作战？”

　　　　“战前，大家都听说过越南的特工队吧？我倒是没碰上，不知道你们部队碰上没有？其实这些越南特工队跟咱们步校还有些关系。利用装备精良、训练充足的精干小分队，脱离大部队的保护，单独执行渗透侦察、抓捕俘虏，破坏敌重要设施和指挥、通信中枢，破坏敌弹药库，骚扰运输线，甚至直接瞄准敌指挥机关首脑人物作战等任务！这就是特种作战的一部分，在山岳丛林地区，就需要装备、训练一支熟悉山岳丛林的精干部队。上级，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这小兵，唉……”

　　　　郑尚武为了加强效果，刚说完话就长叹一声，双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

　　　　“敌后武工队！？”

　　　　“铁道游击队！？”

　　　　“奇袭白虎团！？”

　　　　“林海雪原里面的小分队！？”

　　　　众人一脸兴奋地询问着，将郑尚武的话与自己心目中的那点印象联系起来理解着。电影，确实给了军人无限的遐想空间，电影塑造出来的英雄人物，更是后代军人仿效的模范。

　　　　郑尚武“艰难”地点点头。

　　　　“李向阳！”

　　　　“杨子荣！”

　　　　“哈哈，我的班长，您可别忘记我啊！我要参加，我啊！”辛晋最先反应过来，上级要郑尚武研究，那这个班长兴许就有权招兵买马了！还不伺候好一点，成吗？

　　　　郑尚武低沉地道：“唉，上级说了，以后队员的挑选必须依照三个条件。”

　　　　“班长！我的好班长，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嘛！”辛晋抓住郑尚武的胳膊摇晃起来。

　　　　李大明端起温水瓶倒了一缸水双手递上，恭敬地道：“班长，您喝水，润润喉咙。”

　　　　滕斌把刚买的香烟拆了封，放在桌上郑尚武的手边，不好意思地笑道：“班长，这烟你凑合着抽抽，没大红梅好。班长，我跟您说啊，铁道游击队可就是咱们枣庄的，您说我要不能参加小分队，那怎么回去面对家乡父老，是不？”

　　　　“你们别打岔！听班长说！呵呵，班长，您说。”辛晋吼了众人一句，换上笑脸讨好郑尚武。

　　　　郑尚武心里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纯朴的战友们这样对待自己，心里着实感动呢。但是话已经出口，不得已啦，只能自己冒充一回上级了。

　　　　“上级指示，第一，思想作风过硬，对祖国绝对忠诚！”

　　　　“能办到！”九个人异口同声答道。废话嘛，从战场上立功下来的老兵，对祖国能不忠诚吗？

　　　　“第二，军事技术过硬，而且有特长。”

　　　　“班长，我，我是边防团的投弹能手，一出手就是五十米！”

　　　　“还有我，班长，我是云南版纳人，熟悉热带丛林，能攀岩爬树走山路，还会说越南话。”

　　　　“嘿嘿，我是我们团的特等射手，能算特长吧？”

　　　　“我能操炮！”

　　　　“我干过工兵！”

　　　　郑尚武不得已站起来，举起手作势道：“好好，我说第三，文化知识要过关。”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战友们的眼光刷地就看向桌子上的几本书，忙一手按住道：“别动歪脑筋，看书自己借去。我说的几点是上级的指示，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个规矩。”

　　　　众人收拾了抢书来看的心思，静静地等待着郑尚武的下文。

　　　　“一切行动听指挥，暂时，我就是指挥员，我们在军校的学习和军操，除了上级安排的学习任务以外，其他的我来安排，有没有意见？！”

　　　　他说着，故意用眼光去扫视今天早上口出怨言的李大明。顿时，众人的目光转向李大明，恨不得将这家伙瞪到桌子底下去。

　　　　“没有，绝对没有，班长，只要您要我李大明，以后，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李大明赶忙拍胸脯下保证。

　　　　“那，咱们一班就全体试点啦！现在，是自由活动和学习时间，各位同志，请便。”郑尚武说着手一挥，转头开始看书。

　　　　众军人一窝蜂地涌向门外，争先恐后地往图书馆跑去……
………………………………

052　【白秀】

　　　　“蓬”的一声，刚去图书馆的滕斌半道转回，一下推开门，喘息着对一脸不满的郑尚武道：“班长、班长，你，你对象，对象在校门口找、找你。”

　　　　郑尚武愣了愣，对象？这种玩笑以前在三营的时候，自己就经常跟连排干部们瞎胡闹，早玩腻歪了！

　　　　“去，去！哪凉快哪待住去。滕斌同志，我建议你还是去看书吧。”

　　　　滕斌急了，抢步上前夺下郑尚武手上的书，拉着他的胳膊道：“你，班长，真的，真是你对象来了。在校门口打听你呢！”

　　　　“你看见的？啥模样？穿啥衣服？说话哪里口音？”郑尚武不屑地瘪瘪嘴，迸出一连串的问题。

　　　　滕斌傻了，他是听自己原部队的战友说起“有个漂亮姑娘在军校门口跟岗哨打听郑尚武。”这就连滚带爬地半道跑回来报信，满心以为可以巴结巴结班长，进小分队的事儿更稳妥一点。这姑娘的人面儿他没见过，也没向老战友打听清楚，哪能回答郑尚武的问题呢？

　　　　郑尚武看滕斌张口结舌的傻样，得意地笑笑后埋头看书。

　　　　滕斌愣了半晌，他相信自己的老战友不会白瞎这些事情，可自己又不能回答郑尚武的问题，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呢！他心里一急，干脆一把将郑尚武拽起来，嘴里夹七夹八地道：“你，别不信，我们部队的，老战友，不会说谎，走，跟我看看去。”

　　　　郑尚武被他拉起来，无可奈何地道：“我说滕斌同志，这套把戏我早玩腻歪了，嘿嘿，别跟我装！估计，等我在校门口傻呼呼找人的时候，辛晋他们几个就一下子蹦出来了吧？”

　　　　“你，你，班长，你咋就不相信人呢？”滕斌真的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却无法应对郑尚武的话，只能委屈地抱怨着。

　　　　郑尚武笑道：“我相信你啊，滕斌同志，我相信你们……想整老子！”

　　　　滕斌的脸色跟着郑尚武的语气，从欣喜变成沮丧，耷拉着脑袋嘀咕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郑尚武得意地抿嘴一笑，为自己挫败战友们的恶作剧而高兴。他正要坐回去继续看书，突然觉得肩膀被人抓住，双脚顿时腾空，人整个地失去平衡向滕斌倒去，恰好被滕斌扛在肩膀上，腾腾地走出宿舍。

　　　　“哎，你小子真横，耍不了人来这套霸王硬上弓啊？放我下来，我以班长的名义命令你，滕斌同志，放我下来！”

　　　　滕斌没有理会郑尚武在自己肩膀上的说话。委屈啊！好心好意地来报信，反而被班长怀疑是整他，这哪能呢？就是要开玩笑，也得等进小分队的事情完全落实以后才行吧？不理他，让他看看事实！

　　　　郑尚武被扛在滕斌肩膀上，他其实完全有办法下来，很简单――拧断滕斌的脖子就成！敲他后脑也行！下作点的办法也有，掏他卵蛋！这些招数用在自己战友身上，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秀通过军区步校门口的岗哨检验证件，登记以后，在一位三中队学员的热心带领下，来到三中队宿舍外，却见一个人扛着另外一个人大步从宿舍走出来。

　　　　“老滕，这里！”带路的学员立即招呼道。

　　　　滕斌循声一看，也朝这边走来。

　　　　白秀立即明白了，她细细一看，那战士肩膀上扛着不停挣扎的人，不是郑尚武是谁？不好！他的腹部正好在那战士的肩膀上，这样，可能将刚刚痊愈的伤口拉扯开来！她急步上前，来不及问好就道：“快，快放下来，他，他身上有伤！”

　　　　滕斌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面前的女军人带着焦急的神情来扶肩膀上的班长时，才醒悟过来。妈呀，班长确实是因伤住院过，这个事情全军都知道，鲁莽了，别出事啊！

　　　　顿时，冷汗从滕斌的额头和脊背上冒出，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郑尚武放下地。

　　　　“你狗日的，咋能这……白秀同志，嘿嘿，我，我没事儿！”郑尚武的脚刚粘地就骂开了，却见白秀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心里一热忙改了口，也醒悟过来――人家滕斌真是好心，只是把朋友当成对象了嘛！

　　　　“班长，班长，你真的没事儿？”滕斌不知趣地在一边问道，他实在是担心啊，万一真的弄伤了班长，那可就罪过大了。

　　　　“没事儿！”郑尚武作出很大条的样子一挥手，却险些碰到正察看他腰部的白秀的脸，慌乱中连忙缩手回来，又把尴尬的情绪转移到可怜的滕斌身上：“看，看啥看？该干嘛干嘛去。”

　　　　滕斌用委屈的、幽怨的眼神看了郑尚武一眼，跟老战友走了。

　　　　白秀检查完毕，松了一口气道：“好像没迸开，要不，你撩起衣服让我看看？”

　　　　郑尚武的脸啊，立时变成了关公脸。青天白日下，宿舍大门口，一个男人撩开衣服让女人看他的肚皮？哎哟喂，以后甭在军区步校漏脸了！

　　　　“没事，没事，绝对没事！我向毛主席他人家保证，我绝对没事！”郑尚武举起手作宣誓状，一本正经地说着：“白同志，你怎么来了？你看，来之前打声招呼，我好去门口接你不是？”

　　　　白秀脸色一暗又立即恢复成带着微笑的神色，正要说话，却听周围一阵怪叫。

　　　　“哟，郑班长，谈对象呐？”

　　　　“郑尚武同志，你对象哪个单位的？咋不介绍介绍呢？”

　　　　“我说郑尚武同志，谈对象哪能跟打仗一样？去去去，找个有花的地方，待到月亮出来才行。那才叫花前月下嘛！”

　　　　白秀的脸迅即变得比郑尚武的还要红。

　　　　“这个，不嫌弃的话，去我们班宿舍怎么样？这里是军校，跟军营的规矩还是有点儿区别。”郑尚武发现自己两人在这个地方杵着确实招眼，忙提出建议。

　　　　白秀抬眼看了看郑尚武，没说话。

　　　　“小声说什么呐？郑尚武同志，咱们也是战友啊，够意思的话，公开公开怎么样？”

　　　　郑尚武向那群起哄的家伙瞪了瞪眼，不过眼珠子瞪得大，神色却带着请求的意味。

　　　　“走吧，这些家伙难缠得很。”郑尚武想去拉白秀，手伸到半路上又醒觉过来，忙闪电般地收回。

　　　　不知道谁眼神好，顿时起哄：“郑班长，要拉对象的手就拉，军人嘛，谈对象也得光明磊落、速战速决，拖拖拉拉的象娘们儿做的事情，那哪儿成啊？”

　　　　白秀的脸挂不住了，忙点点头，抢先向宿舍门道里面走。郑尚武回头对起哄的战友们做了个威胁的动作，赶紧抢上去引路。

　　　　
………………………………

053　【高参】

　　　　干净的地面，整齐摆放着的茶缸、水瓶、脸盆，豆腐块床铺，这些对女军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进了一班宿舍的白秀没有丝毫留意。倒是屋子里的烟草气味，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小巧的鼻子上端微微发皱，同样皱起来的还有好看的眉头，搭配有着双眼皮的大眼睛，这副神情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也足够引起“有心人”的垂怜。

　　　　可惜郑尚武正忙着端茶送水，收拾有些凌乱的桌子，没有看到这幅美妙的图卷。

　　　　“白护士，请坐，喝水。我、我这里条件简陋，你可别见笑啊。”郑尚武红着脸将自己的水杯推到白秀手边，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一位年轻女性，对自己有恩的年轻女性，紧张是难免的。

　　　　白秀扫视了一眼狭窄的宿舍，点头道：“很好啊，跟我们医院的宿舍差不多。”

　　　　郑尚武将桌子上的书码放好，随口问道：“今天你们也放假？”

　　　　“不，是黄医生和护士长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白秀逐渐从宿舍大门口的尴尬境地中恢复了大方，抬眼时，却看到郑尚武的脸色似乎带着些失望，忙道：“其实……嗯……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郑尚武此时才第一次用不一样的心态来打量白秀。这种心态，只有离开医院，离开病人和护士那层关系，在自己的地盘上才会产生。眼前的白秀无疑是漂亮的，滕斌嘴里的“漂亮姑娘”绝对名符其实。一身国防绿军服裹着娇小的身材，缀着红五星帽徽的无檐女军帽下，是白皙的脸庞和好看的眉眼，这种美丽是一种透着温婉和贴心的美丽，让郑尚武不免生出想亲近她的冲动。

　　　　“啥？”郑尚武有些慌乱地接口问道，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对白秀还一无所知呢！

　　　　白秀端起水杯小心地喝了一口，与她给郑尚武准备的温度适宜的水相比，这杯水有些烫了。

　　　　“医院领导推荐我去第二军医大学读书，过几天就走。”

　　　　郑尚武喜道：“是大好事啊！恭喜你白护士，以后可要叫你白医生了呢！”

　　　　白秀笑了笑，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牙齿，顺手拿起一本书问道：“这些书，都是你在看？”

　　　　“是！”郑尚武回答得很干脆，就象回答首长的问话一样。这样，他可以从心理上将刚才看到白秀笑容的“不良影响”消除一些。

　　　　“这么多，这么杂，你……这样看书可不行。”白秀翻捡着书本，眉头又微微皱起，轻声说着话，浑然没有发现郑尚武在偷眼看自己。

　　　　郑尚武突然想起白秀帮他写的那份作战报告材料，上面是满页娟秀的钢笔字，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