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竹妹的!”燕丹轻轻一笑,“对了,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好消息,我就快当爹了!”
“殿下不但威武,而且神速!竹儿同你到燕国才不过十几日,就能开花结果?你也未免太武断了!”
“哈哈哈,”燕丹嘴角微微勾起,“没办法,情到深处自然把持不住,不瞒你说,那天从北秦将竹妹接来,在回程的马车上我们就共度于飞之乐,起初她还半推半就不肯答应,可后来共赴云端之时,才发现彼此还真是琴瑟和谐!”
想起适才在清竹身上看到的淡红色印记,秦政的双瞳被妒忌染成红色,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就好似掩藏在草原中不死的灰烬,随时可能燃起熊熊烈火,摧毁整片草原。他们真的旧情复燃,又重新在一起了吗?不可能,竹儿的心一直是向着我的!
“还有几日,殿下便要即位成为燕国的大皇,此时最是公务缠身的时候,半夜不休不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的恩爱事迹吗?”右手轻飘飘的弹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秦政莞尔一笑,“可我认为真正幸福的人不会到处表演,除非心里有鬼!”
燕丹被识破心思,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睥睨对方,“要说幸福,首屈一指应该是政王爷,你身有贵恙,恐怕天不假年,两眼一闭自然不用操心天下的烦心事!”
“生死有命,不到恶鬼索命之时,任何人也不知道谁死在谁前面!”冷眸扫过燕丹,心中徒然不悦。若不是因为他下毒施蛊,自己也不会沦落今日!
看向秦政空荡荡的的左臂,燕丹玩味地蹙高眉头,“听说你的左掌被人所害,怎么今天连左膀都敷在腰际,不若让我瞧瞧,你究竟是苦肉计还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连带整个臂膀都烂掉了?”
听他说起左掌的事,秦政似乎很紧张,眉角皱起,空气似乎有些让人窒息,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殿下派人刺杀没有得逞,将我致残,还要亲自验伤不成?”
“呵呵,”燕丹嗤之以鼻,“我究竟有没有暗害你,你心里最清楚。”
“铁证如山,由不得你狡辩,”秦政面容坚韧,好似冰雪,“从十年前我们相识那日,你害我还在少数吗?如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或许我早该死在你手上!”忍辱偷生这么些年,只为了他日大仇必报,扬眉吐气。
“放心,我绝不会亲手杀了你,”燕丹厌恶的拍拍手,鄙夷耻笑溢于言表,“真怕弄脏我尊贵的手!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脸活到现在也真是勇气!”
压制住雷霆怒焰,双眼透出巨大的坚定,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燕丹,你别得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夺天下,你是败军之将,争美人,你不是我的对手,秦政,你从头至尾都是个失败者,你的父皇便是个软柿子,当年让人从北秦赶到南齐成了质子,麋鹿之子,焉可搏狼?”
“殿下似乎忘了,竹儿现在爱的是我!”秦政的语调抑扬顿挫,两人对视。
燕丹轻蔑地看了眼全身颤抖的秦政,“相对于你的左拥右抱,竹妹更喜欢我的洁身自好,过不了多久她成为皇后,成为母亲,便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
第三十一章 赌注
秦政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竹妹适才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男子也能有孩子?你是自恃过高还是自欺欺人?”燕丹故作惊疑莫定,许久,才不可置信的笑道,“竹妹不过是看你可怜,想要安慰你罢了,你若不信大可让郎中来瞧瞧她的孕期是否与你预想的一致!”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闷雷滚动,恰如秦政的心情。雷鸣电闪映着他阴测测的表情,恐怖诡异。
“燕丹,若不是因为你狠心施蛊,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他的吼叫声尖锐划破长空,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冲破云霄的声音。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年若没有千合蛊帮你,恐怕你到现在都是躺在榻上,宽衣解带,任人玩弄的童脔,哪能尝到女人的滋味?”燕丹对他的恨同样铭心刻骨,看似温润俊逸的声线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记得千山那晚,你还借着毒发,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呢!”
两年前的那个深夜,是秦政此生最快乐的夜晚,也是此生最后悔的夜晚。他之所以没有跳崖追随姐姐的脚步,就是因为心里有恨,只有有恨,他才可以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在黑暗里独自爬行,像是匍匐的狗一样的苟活着。
“就是不晓得,竹妹知道关于政王爷的那么多事后会作何感想,是否还会死心塌地、义无反顾的跟着你!”燕丹一边抬头,一边若无其事地望着皎月,“记得那也是月满之时,秦政你若是难以启齿,羞于告诉竹妹,我倒是愿意实话实说帮忙转达。”
“够了,不要再说了!”秦政接近咆哮,“那晚的事都是你设下的计谋,你以为竹儿明白事情的曲直之后,会高看你一眼吗?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是哟!”燕丹风轻云淡的笑了,“可是,就算有我的筹谋在先,可却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不,乐此不彼的!我想竹妹倘若了解,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失所望!”
“我劝殿下还是不要那么鲁莽,小心得不偿失,损人不利己!”秦政面容凄迷,他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带着一丝得色和恨意,“我保证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竹儿的心只会更加向着我!”
“好,那咱们就做个赌约,赌注便是吕清竹,如若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竹妹最后还是执意同你一起,我燕丹绝不阻拦,但如果她愿意留在燕国,成为我的皇后,你就立时从我们眼前消失,永远别再回来!”这是秦政最后听见燕丹对他说的话,很冷,冷得没有温度,他的心也跟着没了温度。
“殿下,”竹林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萧飒的身姿,英武的气质,“少跟他废话,属下现在就杀了他,替哥哥报仇!”
燕丹没有吐声,顷刻,掀唇一笑,“杀他易如反掌,不过秦政若是毙命于此地,竹妹势必怨我!我才不会那么傻落人口实,左右他也没几天活头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你若闲着没事就同他玩玩,不过千万别弄死,留着他的一条贱命,还要亲眼目睹我同竹妹双宿双栖呢!”说完,缓缓的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洛二鄙夷地凝着对方,目赤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秦政,快说,你把我大哥藏在哪里了?”
“你是问洛大那个废物?可笑,自己的亲人没看住,倒是向旁人讨要!”秦政压根儿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不是同你一并先后逃脱了吗?”
“骗人,大哥为了掩护我,身受重伤,连腿骨都断了,拖着一条残腿,如何能逃过风扬的魔掌?”洛二每想起哥哥为了救自己,不幸被擒,便痛苦的生不如死。
秦政缓步走了过去,侧侧身子,不愿同他废话。折腾了一宿,他身心疲乏,想要早点离开这里,清理思绪。
可洛二丝毫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横在路中就是不让他过去。
“本王知道洛氏兄弟都是燕丹身旁看家护院的侍卫,不过,”语气轻蔑至极,“好狗不挡道,你最好马上给我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看家护院的是……”狗才对!洛二用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无耻的政王爷说话骂人都不带脏字!
秦政也赏了他一记白眼,“早晚本王会实现诺言,将你们兄弟两人的狗眼挖出来!”
“什么?”洛二紧紧皱眉,突然想起海滩那晚,因为他和哥哥撞破秦政野外苟且的好事,并无意中瞧见吕清竹光。裸的身子,当时这个男人就说过类似的话,自己早把这事抛在脑后,没想到堂堂王爷到现在还记得,可见其心胸有多狭窄!
“闲话少说,功夫上见真章!”洛二也懒得啰嗦,听闻过秦政的武功高深莫测,不过此时他断掌肢残,孤掌难鸣,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若借此机会生擒对方,逼问出兄弟的下落!
洛二一巴掌拍了过去,秦政转身躲避,无奈他今日将左膀全部附在中衣里,只能用右手还击,可人缺少一只胳膊便会失去平衡,如此一来,打斗自然吃亏。
秦政不愿与他长时间纠缠,拼了全力妄图挣脱。
可洛二倒是将看家的本领全部使用,凌冽的招数式式不留情。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秦政挣脱出左臂,试图尽快取胜,逃离困境。
也许是厮打声愈来愈大,惊动本就无心睡眠的清竹,她从窗子向外张望,瞧清月影下,拳脚相接的两个人,细雨中一纵一跃,交手不相上下。
大脑轰的一声,瞬时短路。秦政为何还没走,反倒与洛二动起手来?
没多想,疾步冲了出去,小念也从房中赶出,主仆两人赶到跟前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本来占优势的秦政,被扑面而来的掌风震得连连后退,可洛二依旧不依不饶,出手狠辣。
噗地一声,秦政挨了一掌,口喷血液,血花纷飞。
他的身体仿佛都被穿透了,鲜血喷溅到洛二的面颊上,还是热的,秦政只是痛苦地笑着,不叫不喊疼,眸中的光线一点点黯淡。
这一刻,风停了,呼吸静了,所有人都呆了。
洛二揪起摇摇晃晃的男子,那疾风般的拳头如暴雨袭来。
“住手!”清竹怒目高喝,“不要再打他!”
听到声音,洛二不小心分神,秦政找准机会,转身跑开。可是就在他逃离之前,被洛二一个大力撕扯掉左边衣袖。
尽管是天黑的晚间,光线极暗,可洛二还是看清了秦政的身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政飞跃纵身,煞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心爱男人胸口受伤,地上鲜红的血迹和渐渐远去的身影交相呼应,让女人的心一寸一寸沉入谷底,看来为了未来的幸福,不得不出手了!
那日之后的两天时间,清竹总是看着池塘中的锦鲤发呆,有时沉思有时静默,有时自言自语,就是对旁人不发一言。纤细的手指抚上平坦的小肚,用尽全力告诉自己,是时候了,不能再延误了!
小念对主子怪异的行为颇感意外,偷偷将情形告诉洛二。
话说,自从前晚,洛二与秦政交手,打伤对方后,清竹除了用嗤骨的恨意盯着他外,再没和他说一句话,一个字,无尽的敌意在胸膛中升腾而起。她的眼神盯得人手足无措,心里毛毛的。
“吕小姐,晚间殿下要到念竹斋用膳,请你提起准备。”洛二难得这样好态度同她说话。
可某女并不领情,听清是他的声音连头都懒的回,只是一味望着一池碧水打发时间,间或往水里投掷小石子解闷。
洛二并没有生气,继续自己的提问,“吕小姐,秦政被刺那晚,当时你可在现场?”
听他提起秦政,清竹双眸微震,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意思?”
“吕小姐可是亲眼鉴证秦政的手掌被人砍断?”
“你究竟什么意思?”越说越糊涂,磅礴的恼怒在她眸底汹涌而起,“你认为我会诅咒自己的男人断手断脚吗?”
洛二一震,见她气急败坏不像是说谎,咽下所有的疑惑,莫非自己看错了?
回想当夜的情形,阴森诡异,不寒而栗,借着惨白的月光,他瞧见秦政的左掌断口处,长出一个白白嫩嫩如同婴儿手掌一般大小的小手,也许是因为那手太小太稚嫩,甚至还不能做过多的运动,只是张张合合,像孩童般抓抓挠挠。
愈想愈加恐怖,他甚至觉得寒毛卓竖,不可能,一定是错觉,自己眼花看错了!
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洛二苍苍惶惶仿佛逃命一般奔离现场。
他的落魄落进清竹眼底,一丝担忧,一抹疑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夜一定要从燕丹口中套出真话,不能再迟疑了!
………………………………
第三十二章 一吻定情
夜晚,明亮的圆月独挂天边,清风过后,吹动一池的莲,碧波起伏,好似绿叶间的精灵,若隐若现。
燕丹来的时候,只见少女、月光、美酒、满塘荷花,如此灵动而美妙的画卷,他竟然有些呆了,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清竹回眸一瞥,唇角被笑意晕染。
清风明月,石桌荷塘,佳肴美酒,相得益彰。
“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眼中是一片烫人的痴情,“外面风大,留心身子,不顾着大的,还要惦记小的。”
笑颜如花的女子神色稍微一顿,随后右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是啊,不顾着大的,还要惦记小的。”
“这两天可有按时吃汤药?”最近几日,黄太医每日都会炖上好的补药给她调解身子,清竹确实较几日前精神多了!
“嗯,一日三顿,顿顿不落,都快烦死了!”提起这事,清竹的红唇翘得老高,有老大的情绪,那么难吃的苦药汤,燕丹非逼着她服用。
“我知道你不爱喝,”燕丹见她生气的模样跟幼时一模一样,宠溺笑笑,“太医说你体内有残毒未散,怕遗传给腹中胎儿,只能暂且用药物抵消。另外,你现在的脉象不稳,很容易滑胎,千万不能动怒也不可以使用武功。”
“嗯,我知道的。”这一瞬女人出奇的乖巧顺从。
燕丹淡淡的眼神在她容颜上欣赏流连,“希望竹妹的第一胎是女儿,最好像你一样即有天之之姿,又聪明。慧黠。”
纤纤玉指在平平的小腹上抚摸,用手掌感受生命的存在,“燕丹,我问你一件事,那天黄太医诊出我有身孕的时候,你明知这孩子是秦政的,却没有点明说破,是因为顾忌自己的面子吗?”费了好大力气从对方手中抢来的女子,竟然带着仇人的种子,这比被人响亮地扇了几个巴掌更加丢人,也更加痛心。
秦政的?这个废物也能有孩子,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阴差阳错?
双峰微微一蹙,挑高一道眉,“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其实,从我决定将你从北秦带回大燕,执意让你执掌凤印的那天起,我就对旁人的冷嘲热讽全不在意了。”
男人直挺挺的身子对着皓月,修长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一道长影,显得更加凄凉寂寞。
“竹妹,不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会将他视为己出。如果是个男孩,就是燕国的长子嫡孙,未来的国君。即便我们以后有很多子女,他的地位也永远不会动摇。”燕丹紫色长袍的一角被风微微扶起,翩若惊鸿,感应到她的注视,缓缓侧首,朝她望过去,翩然一笑,“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此生此世此人此心,你都休要再想逃离。”
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今生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人携手踏足山川与河流之间,游遍大江南北。有了这孩子,我便无牵无挂,等他慢慢长大,可以依托大事,咱们就可以实现儿时的愿望,共赴雪海之滨。”燕丹的回答很诚恳,这是他曾经的想法,可是后来,他的命运因为一些纷繁复杂的事态,变得凌乱失控,直到最后超出自己的预想,无法掌握。
听了男人的话,虽然没有饮酒,她的心都醉了。雪海之滨?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仿若在梦中出现过千万遍。
河堤边,柳树下,一对儿少男少女执手相看。
“当哥哥,这就是传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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