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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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纵连横-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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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君挽着魏卬的手直入咸阳宫的正殿,魏卬到了那里,发现已经摆好了近百个坐席,席上设了几案,上面又摆上了酒菜。一口硕大的铜樽,放在大殿中央,里面灌满了酒,香气四溢。铜樽的后面又摆着七个大鼎,象征着嬴驷的君权。

    其实当时齐国、楚国、魏国都在大殿摆上了九口大鼎,与周天子平起平坐。嬴驷却因为要韬光养晦,名义上仍然承认周天子的王权,所以就摆了与诸侯相称的七口鼎。

    但他的这七口鼎,个个有半人多高,七尺多宽,精雕细镂,闪闪发出青绿之光,显出慑人的气势。

    嬴驷拉着魏卬的手,把他带到国君席位近旁的一个席位上坐下,魏卬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如此僭越无礼,与国君平起平坐,他忙将坐席拉回到臣下的位置,坐在那里,他这次可是长了心眼儿,不再完全听从嬴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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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功成骨枯

    魏卬躲来躲去,不肯与国君平坐,秦君嬴驷哈哈大笑起来,让宦官将魏卬的坐席单独从群臣之中拿出来,摆放在国君和群臣之间,单处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说到底他还是要突出魏卬的与众不同之处。

    魏卬哭笑不得,他和秦君嬴驷之间来来回回地好几次拉锯,如此折腾很累人啊,他退了一步只好依从。

    秦国的文武大臣跟在国君的辇车后面,倾巢出动迎接魏卬,现在又随着国君和魏卬回到咸阳宫内。嬴驷命宦官传令,宣召文武大臣入殿。这些人于是就按照文臣、武将序列排成两队,鱼贯而入,在宦官的引导下,坐在分配好的自己席位上。

    嬴驷正要宣布国宴开始呢,他突然想起苏秦来了。他看到很多追随魏卬出征的右庶长以上的军官都随魏卬归来,进殿参加宴会,还有辅佐苏秦送亲的高胜,他也坐在殿内,独独不见了送亲的正使苏秦。

    嬴驷此刻打心里还是感谢苏秦的,尽管当初他对苏秦的第一印象极差,后来很长时间不搭理苏秦,认为他没什么真才实学,但这回苏秦可算立下了大功,怎么着也应有资格参加宴会的。

    嬴驷向魏卬问道:“魏老将军今日可曾看见送亲的苏秦,他怎么不在殿中?”

    魏卬听到嬴驷的问话,这才注意了一下大殿之中的众人,果然没有苏秦的人影。他暗怪自己今天只顾着要嬴驷兑现卸甲归田的承诺,忘记了照顾苏秦。

    魏卬想:“大概是苏秦真的不愿意凑这个热闹,故而有意躲开了吧。那样也很好,落个清净,不似自己这般虽然显得尊崇,实际上也给人当猴耍,让不相干的人观赏一番。”

    想到这里,魏卬说道:“老臣也没发现苏秦踪影,他大概是着急去办私人的事情了吧,毕竟离开咸阳已经有一个月了。”

    嬴驷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于是宣布宴会开始,群臣山呼秦君嬴驷“万岁”,恭维话如江水一般汹涌而来。

    酒酣之时,群臣纷纷离席,跪坐在自己几案旁,遥向魏卬躬身行礼,给魏卬送上一套谀辞,给他敬酒。避席伏拜,是官员酒席之间所行的最高礼节,今日群臣都向魏卬行“避席伏”之礼,是看到魏卬在秦君面前受到空前的尊崇,因而,也不敢怠慢,惹得国君不悦。

    魏卬不住地还礼,但他不敢多饮,端起酒杯抿一小口答谢,饶是这样,他也快要酩酊大醉了。

    其实,魏卬等人都没猜对苏秦的行踪,他刚入陇关不久,就向高胜借口要办私事,辞行于他,高胜与苏秦已经和解,还成为不错的朋友,所以没有在意他要干什么事,随口就应了一声。

    苏秦一个人在秦国边境的驿站留下来,由于他手中握有出发时秦君嬴驷颁发的出使令牌,所以驿站守卫对他不敢怠慢。至于那个难缠的嬴怡公主,苏秦也让高胜去说明情况,省得自己去说引来很多麻烦。

    苏秦之所以要在边境停下来,他是要等待司马错押解着义渠俘虏入境,想要探个究竟。

    他足足等了有五天,魏卬和高胜等人已经到咸阳城两天了,苏秦才等到了司马错率殿后的秦军返回秦国边境。苏秦躲在陇关关口的一块巨石后,偷偷地近距离观察着司马错的军队,等看清楚详情时,他不由得猛吃了一惊。

    原来,司马错所押解的义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带领着的人马。军人们铠甲和战袍上都是血迹,尽管已经干了,可是依稀可见一片片的血流的暗红印迹。

    看到只有这些人归来,苏秦知道情况不妙,心想:“那些义渠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自己的担忧八成是变成了现实,魏卬还是没有彻底看穿秦君嬴驷,他是一个很铁血的国君,尽管十分精明有为,但心肠也绝对够硬。”

    苏秦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已然彻底明白:秦君嬴驷单独给司马错飞鸽传书下达的命令,就是要屠杀义渠人,斩草除根,彻底清除掉隐患。

    苏秦能理解嬴驷的忧心所在,他是怕义渠人不服,再次造反,那可大大不利于秦国。将来他们迁入关中,一旦造反太靠近咸阳,反而给秦国造成更大祸患。

    理解归理解,但一次屠杀这么多手无寸铁的俘虏,仍然是要有极端冷血的心肠。苏秦觉得自己此刻才真正看清了嬴驷,这种君主绝不能靠得太近,他会时刻惦记着你,估量你有没有用,察觉着你可能对他的威胁所在。

    苏秦等着司马错大军通过关口,他现身出来,逆着司马错军队行进方向,循着路上的一些血印和士兵们的脚印而去,他尽量加快脚步,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果然,在陇关深处的一个山谷里,苏秦发现了上百个刚刚埋上的巨大的土坑,在土坑外还散落着一些衣服和鞋子。苏秦明白,这里就是义渠俘虏的埋身之所了。

    有一股强烈的内疚感涌上苏秦的心间,如果自己没有给魏卬谋划里应外合,千里奔袭义渠的计划,或许这些人并不会葬身于此。他也十分庆幸自己预感到秦君的屠戮计划,放走了大部分的义渠俘虏,否则后果更加凄惨。

    他不禁泪流满面,长跪不起。同时打心里讨厌嬴驷,觉得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即便他有再多的隐忧,也不能如此绝情地屠杀俘虏。

    苏秦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早离开秦国,远离这个虎狼之地,他绝不在嬴驷面前称臣,就是他封赏自己做丞相,给自己数不尽的财宝,他也不会答应。

    他又想到了魏卬,他是个直性子的汉子,根本斗不过嬴驷,很可能像这些无辜的义渠人一样,在没什么用处,并且成为秦国隐忧的情况下,惨遭毒手。

    苏秦祭拜完死去的义渠人,又因担心魏卬的安危,紧急地动身赶往咸阳城。

    苏秦先回到驿站,用令牌征调了驿站的一匹快马,他打马扬鞭而去。一路上连晚上都不休息,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赶回到了魏卬府门口。此时,那匹战马都累得虚脱过去,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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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出乎意料

    魏卬府上的管家姓刘,他正在府门口送来府上拜访的客人,看到苏秦满脸风尘地归来,很是诧异,再看看那匹倒地的战马,更是大惊失色,心说:

    “这是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弄得如此狼狈。 苏秦这哪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功臣,明明就像个逃难的人,踉踉跄跄慌张而归。”

    魏卬自从上次受到秦君嬴驷的极为尊崇的礼遇,满朝文武大臣见他受宠情景,纷纷来府上拜访,攀附权贵,魏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搞得魏卬疲惫不堪。

    后来,一般的来人他都根本不见,推脱身体不舒服,只教刘管家出面应酬一下。

    刘管家素知魏卬与苏秦深厚友情,见到苏秦,忍住好奇,一边迎了上来,一边立即命令门房去照顾受伤的战马。

    刘管家走到苏秦身前,躬身给他行了一个大礼,笑着说道:“小人恭迎苏秦先生,你怎么如此模样,大家还以为你正春风得意着呢。”

    苏秦摆了摆手,让他免礼,累得话都说不清楚,含混道:“哪里哪里,我得个什么意,……”

    他说着,强撑着走入魏府中。苏秦先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洗了洗脸和身体,又换下了满是灰尘的衣服,穿了一件干净衣袍,他顾不上休息一小一会儿,就去找魏卬议事。

    苏秦来到魏卬的书房,发现魏佳正好也在那里,他们父女俩人正在闲聊。看得出来,魏卬的心情很不错,谈笑风生的。魏佳一脸俏色,也陪着父亲说笑。

    二人见到苏秦的模样,都愣住了,他尽管换了身干净衣服,可是仍然显得十分疲累,满脸倦容。魏佳瞧在眼里,疼惜在心中。自从上次秦君嬴驷求亲,魏卬以她许配苏秦为由拒绝,魏佳从内心对苏秦的关心更进了一层。

    她今天来找父亲说话,一方面是要陪陪老父亲,另一方面其实也想打听一下苏秦的下落。尽管魏卬已经告诉她多次:苏秦办私事去了,具体到哪里他也不知情,可是魏佳仍然想探听更多的细节。

    此刻,苏秦就站在她的面前,出乎了魏佳的意料,她是又惊又喜的,魏佳说道:“你都到哪里去了,上次被霍轩绑架到了桂霜人部落,是被逼无奈,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魏佳的口气明显带着嗔怨,连魏卬也听出来她的关心,心说:“自己的女儿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苏秦了,心思明显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魏佳埋怨完苏秦,又关切地问道:“看你风尘仆仆的,一定还没有用午饭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去吧。”

    苏秦点了点头,他从昨天骑马返回咸阳城以来,中间只在岐山城吃了一顿饭,顺便喂了喂马,此后就再也没顾上用餐。

    魏佳见苏秦果真没吃午饭,于是就赶紧出去找刘管家备饭。

    等魏佳刚一出门,苏秦就问魏卬道:“魏将军您可知道,那些义渠人怎么样了吗?”

    魏卬摇头,一脸茫然,说道:“我不知情啊,他们不是由司马错押解着返回秦国了吗?”

    苏秦跺了跺脚,痛惜地说:“哎呀呀,魏将军您有所不知,那些人都被司马错坑杀于陇关深山之中了,一个都没留。”

    魏卬惊诧万分,说道:“是吗?竟有这等事情!”

    苏秦肯定地回答:“千真万确,我亲自到过他们埋尸的地方了,也亲眼见到了满身血迹的秦兵。”

    魏卬听后沉吟不语,脸色铁青,心中怒潮翻滚,说道:“他们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人,这件事怎么都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简直太不像话了!”

    苏秦看着魏卬生气的样子,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为义渠人感到难过。然而,魏卬怎么能料到秦君嬴驷如此冷硬,他一直是一个只顾勇猛作战的将军,军事之外,思虑颇为单纯。

    义渠之战结束后,嬴驷避开魏卬,让司马错单独行动,也正是要减少他干预的麻烦。

    如果不是苏秦亲口告诉魏卬义渠人的结局,恐怕他会一直被秦君欺骗,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继续信任嬴驷。

    当年魏卬就因为过分相信朋友,而落得个身系囚虏,几乎满门被杀。今日他仍然在过度信任上犯错。

    苏秦心说:“看来人人都是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转而再想:“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见到女人哭泣或撒娇就心软,明知不妥,也会控制不住与她们相交。那也正是自己的命数。”

    苏秦反省自己的弱处,有些后悔与孟婷和嬴怡的交往。其实,对他这个弱点,没有人比魏佳看得更清楚,她也正因为苏秦的这个方面,对他是想爱又恨,内心十分矛盾。

    正在苏秦和魏卬为义渠人的劫数而痛惜之时,魏佳带着佣人,把饭菜送到书房来了。只见佣人托举着一个长方形的叫做“案”的大木盘,上面放着两碗米饭,一小碟叫做“脯”的细切生肉片,还有一碟煮熟的“葵”菜,另外又有两小碗大酱。

    饭菜虽然不是很丰富,但显出精细的用心。看来魏佳还是用了很多心思在里面的。佣人把饭菜放在苏秦面前的桌几上,退了出去。

    魏卬因为要和苏秦继续探听详情,所以又将魏佳支了出去。他等着苏秦用完饭,继续让他讲一讲所见所闻。

    苏秦却根本等不到用完饭再说话。他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魏卬将军这次回秦,秦君嬴驷是否已经答应你告老卸甲的要求?”

    魏卬点着头,说道:“他经不住我再三请求,最后终于答应了。可是又提出了小小的条件。”

    苏秦警觉起来,手里的筷箸上还举着一片生肉,也没顾上放进嘴里,就急忙问道:“是什么条件,他难道又要耍什么花样不成?”

    魏卬看苏秦那么紧张,有些发笑,他说道:“倒也不打紧,只不过是他要我帮着参谋一下军事,最多也就是个顾问的角色。我想着没什么要紧,就答应下来。”

    苏秦听罢,心急如焚,一把筷箸也放下了,追问道:“那他要您帮助参议什么样的军事行动,能告诉苏秦一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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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今非昔比

    魏卬本来还在笑,见苏秦紧急得都快蹦起来了,他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心说:“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猫腻吗?”

    魏卬于是就将他和嬴驷在辇车上的对话详细地告诉了苏秦。 苏秦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完了,大事不妙。魏卬本来应该全身而退,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打打哈哈就过去了。可是竟然又卷入到了秦国政事的纷争之中。”

    苏秦的脸色顿时十分地难看,他是真为魏卬而担忧:“这么正直而真诚的一个人,怎么总是不明不白地被人强扯到是非的漩涡之中呢?唉……”

    魏卬分明看到苏秦脸上由着急转为深深的忧虑,他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妙,自己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

    不过,苏秦所忧思的究竟是什么呢?魏卬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苏先生面露忧色,老夫不解,难道老夫真的犯了大错不成。老夫愿闻其详。”

    苏秦回答道:“倒也不能说您答应嬴驷做参议军事一定就会带来恶果。而是您参与其中难免会得罪现在的秦国权臣,您又不在其位,如何能在纷争中自保呢。”

    魏卬一听,频频点头,他说道:“都怪老夫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秦君。可是他既然请老夫来参谋,就会保护老夫的呀,总不能到处抖落老夫的意见,让老夫难堪吧。”

    苏秦盯着魏卬,觉得他确实太善良和诚实了。从前他能从秦国内部斗争中全身而退,都是因为杰出的军事才能,让嬴驷无法割舍,所以一直用心保护着他。

    像公孙延那样的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在嬴驷面前也不敢放肆诋毁魏卬,而且当着魏卬的面,与魏卬发生争执时,秦君没有一次不向着魏卬。

    现在魏卬已经告老卸甲,隐退田园,他就不再是香饽饽,那些人明里来结交于他,捞取好处,背地里打他的小报告时一定不再避讳,说不定还会因嫉妒他的丰厚封赏而不遗余力地毁他。

    苏秦想到这些,有些为魏卬感到难过,说道:“我今天说些嬴驷的不善之处,您就看在我诚心为您考量的份上,原谅我冒犯秦君吧。”

    “嬴驷此人精明强干,是秦国历史上颇为有为的一代君主,他也知人善人,总能发现和使用人才,秦国正因为有他,才得以继续保持强势,号令于诸侯。”

    “可是他对自己的臣属,却没有那么好心肠,甚至有些冷血。君不见你原来的好友商鞅的命运吗?他可是谋划秦国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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