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听着这两人只问不答,心里犯起糊涂,主公让她保护宜安郡主的安全,所以她才找了借口换了结香的差,一起去参加名士宴。
    谁想会碰到儿女情长的事,今日一事非同小可,要不要禀报主公呢?
    她心里思量着,对面有神仙一般姿容的明叔夜傲骄地闭口不语了,转过头去掀起车帘,看已到平阳巷了,只得摇头叹道:“马车走得太快。”
    车夫听了,会意地放慢车速,那车于是缓缓在东街上挪动起来,惹得众人侧目。
    一段短短的路,马车足足驶了一刻钟才到了沛王府门口。
    明叔夜亲自替朱璺掀帘道:“明天见!”
    寥寥三个字,令朱璺心头一颤,她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红着小脸方要同他告别,又想起史上书上记载,明康三十九被砍头一事,于是又劝诫道:“公子,记得我曾经提过的天罗命一事。”
    “宜安说的难道不是玩笑话么?”
    “公子就听我一声劝,公子过美过才过慧,小心小鸡肚肠之人。”朱璺又说了一句,不待他再追问下去,径直奔进沛王府的大门里,绕过影壁不见。
    当听到外面马车离开的声音时,她才从影壁后面走出来,站在门口目送马车渐渐地消失在平阳巷。
    朗月在一旁忧心提醒道:“乐亭主估计已经回来说了姑娘和明公子的事。”
    话音未落,朱璺猛然抬头见朱璧站在影壁中间恶狠狠地瞪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朱璺咬了咬牙打算默默离开。
    “站住,你还好意思走?”朱璧叉着腰生气道。
    看着想嫁的人被看不上眼的庶女夺走,她怎么不气,怎么不恨。
    原本她的嫉妒心很强。
    当看见明康揽着庶女入怀时,那滋味如同心被烫了般,四肢百骸俱痛。
    朱璺也明白,她现在是失恋状态,不能受刺激,故而只是同情地看向她。
    史书上记载,明康娶的是长乐亭主,应该没错的,估计这两人要受点煎熬才能走到一起。
    朱璺想着,就温言劝道:“六姐,我撮和过你们,但是明公子是慢热的人,估计相处久了才会好,我相信缘分天注定。是你的谁也夺不走,所以你也别太担心。”
    “别在我面前充好人!你今天就是故意要我难堪!”朱璧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朱璺后退一步,道:“六姐,有句话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不是怕你,而是不想站在这里,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争执,何况我已经为你们当了回月老,你还想怎样?”
    这话让朱璧更是火冒三丈,好像这一切不是她的错,是自己无理取闹!
    她步步紧逼,伸出手指直捣着她的肩头,生气道:“你的意思是他为了你拒绝一个能给他荣华富贵的人吗?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他心里没有我吗?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不如你!你好大的胆子!”
    被她盛气凌人的架式逼得连连后退,直退到墙角处无路可退,她猛地推开朱璧:“你既然能力这么大,为何还要我给你当月老?还要和地位不如你的庶女争高低?难道你不是害怕?越是缺什么越是害怕什么!”
    “你!”朱璧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被左右的婢女扶住。
    她上前扬手就要打,被朱璺及时地抓住她那只不安份到处伤人的爪子。
    一旁的朗月情急之下,护着朱璺,劝说乐亭主道:“这件事不是安亭主能左右的,一切都是明公子的决定啊。”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训我?”朱璧恨恨地瞪了一眼朗月,又转过头眼冒妒火,“都是你,你今天要我出丑,要我看见你们――”
    她没敢说出来,气得龇牙咧嘴地揪住朱璺的衣领。
    她怎么敢说?
    朱璧气急败坏地哭着回来时,原本打算去老夫人那里告状,说庶女不检点,当着众人的面吻明叔夜!
    可是夏桃的话又提醒了她,若是如实说了,老夫人会不会立马就把朱璺许给明叔夜?
    明叔夜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怎么能拱手让给朱璺!
    这是她想说又不敢说的原因。
    此时,她揪着朱璺的衣领,想要骂又不敢骂,可想心里有多窝囊!
    太窝囊了!
    朱璧气血上涌,不由分说再次扬手要打朱璺,被朱璺按住她的爪子,猛地一甩,没想到她扬起的手打到自己的脸上。
    朱璧气急败坏,口内骂着:“你这个煞星,竟然打我,都是你害得我被明叔夜嫌弃!都是你,都是你!”
    说着又理直气壮地上前要打朱璺的耳光。
    朗月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道:“乐亭主,住手!我们姑娘当你是亲姐姐,你为何三番两次的要欺负她。”
    一席话令朱璧火上浇油。
    什么时候主子的事,下人也敢还手了?
    朱璧暂时抛却朱璺,转而扬手甩了朗月一个耳光,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胆敢还手!来人!来人!”
    前面大院吵吵嚷嚷,惊动了管家李步带着数名小厮赶来,却见乐亭主正抓着安亭主的婢女打骂。
    安亭主衣襟不整,正在拉架。
    旁边的夏桃也不时地落井下石,掐一把朗月,四个女子打成一团,实在不像话。
    朱璧看见李步来了,就呵道:“还不给我抓住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
    口内说着,李步却不知道乐亭主指的是谁。
    她一向颐指气使惯了,李步不知道她说的是指安亭主还是安亭主的婢女。
    他们也不敢冒然上前,毕竟安亭主是主子,和乐亭主平起平坐的。
    朱璧一边扯一边嚷道:“李步,你怎么还不动手!”
    李管家面露难色,看着四个人难分难解,不得主意。
    这时候郭夫人走过来,呵道:“吵什么吵?”眼睛犀利地瞄向打架的那几人,稍稍吃惊,大呵道:“都给我站好!”
    朱璧见是母亲,遇上了救兵般上前道:“母亲,这个丫头刚刚对我动手。”
    她指着朗月告状。
    说着时,郭夫人犀利的眼神打量了朗月一眼,另一旁朱璺紧跟着急辩道:“这事和朗月无关,是乐亭主先动的手。”
    朱璧上前又要打朱璺道:“你还敢狡辩!”
    郭夫人见状,忙命一旁的婢女拉开长乐。
    这,个时候,可以趁机处理朗月那个丫头。
    上次春桃已跟她提过这个丫头好像会武功,朗月成了郭夫人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长乐这时动手,反倒落了下乘,于是呵道:“长乐住手,母亲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朱璺闻言辩道:“夫人,这次的事都是六姐的错,母亲想替六姐讨回公道,理应罚她。”
    郭夫人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朗月见状,知道不妙,哪里肯让自家姑娘受委屈,忙跪道:“我们姑娘刚进府里,奴婢就看见乐亭主打了姑娘,这件事是乐亭主先行打人的。还望郭夫人明察。”
    郭夫人盯着她,嘴角一扯道:“是吧?还敢顶撞,给我关起来。”
    一旁的吴大娘这时来了精神,和夏桃上前就抓住朗月的两臂拖她走。
    朱璺忙得护住朗月,喝道:“慢着!”
    那两个下人都是看郭夫人眼色行事的,哪里肯听她的话,朱璺不由分说,上前一人赏一个耳光,喝道:“狗奴才,仗什么势来欺主?主子们在这里说话,竟然装没听见!”
    吴大娘和夏桃被打得眼泪快出来,两个人吃痛地松开手,捂着脸,狼狈地退至郭夫人身边。
    郭夫人的脸气绿了!
    “夫人赏罚分明,要罚也得罚先打人的长乐亭主,为何颠倒是非,先动手的人反倒还好好的站在夫人面前?难道夫人要给外人欺负庶女的印象么?”
    周围的人唬得大气不敢喘一个。
    郭夫人目光阴鸷地盯着她,半晌,冷笑道:“一定是你犯了什么错,你六姐才会教训你,这个丫头很会调唆,我处治她,也是为你好,省得被一个奴婢带坏了。”
    郭夫人使个眼色,吴大娘领命,又上来一个婆子,三个人又拖又拉的,终于从朱璺身边拉走了朗月。
    朱璺惊慌道:“夫人,查都没查,就带走了我的婢女,难道想趁机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这话也敢说!
    郭夫人吓一跳,眨眨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母亲自然不会让这个丫头死在我手里,但是她胆敢犯上,仗责二十,这丫头身板结实,死不了!”
    说最后三个字时,音节拖得很长。
    一袭话令朱璺的心头一凛,糟糕,她要仗责朗月。
    朱璧在一旁看了心里畅快至极。
    朗月那丫头还挺硬的,被带走了,一个讨饶的话都不说,这个丫头心里肯定有鬼。
    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惊心的仗责声,但是朗月一声不吭,众婢女听得心惊胆颤。
    “夫人的贤惠名声在外,现在却不问青红皂白就责罚朗月,难怪外人说夫人是假慈悲。”朱璺面不改色道。
    “胡说八道什么!”郭夫人嘴角抽搐,眼角泛起恨意,她看看左右身子发颤的侍女,挫着牙,手轻扬起,李步会意,叫停了仗责。
    郭夫人没有再理朱璺,只对朱璧招手道:“长乐还不回来!和丫头们在一块成何体统。”
    听了母亲的话,朱璧得意一笑,上前挽住郭夫人的胳膊,边走边道:“下人就是下人,凭她怎么作妖,还是个下人!”
    看着那对母女离开的,朱璺也调头去找朗月。
    郭夫人待她的态度慢慢地浮于水面,不再像从前那样,面子上虚情假意。
    这反而令她松了口气。
    不用再与郭夫人虚与委蛇,府里上上下下也能看出她的伪善。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已被众人看到,慢慢对郭夫人的“贤惠”名声有些迟疑。
    结香赶过来时,已听一旁围观的婢女述说了事情的始末,她忙走至自家姑娘身边,道:“姑娘,不要急,朗月丫头会挺住的。”
    “朗月,不能白白吃这个亏。”朱璺转回头道,“结香,我屋有里治棒伤的药吗?”(未完待续。)
………………………………
100 主公
    结香安慰道:“有,婢女现在就把朗月扶回去,涂伤口。”
    仗责中止后,吴大娘回荣椒院复命,郭夫人喝着茶问道:“那丫头可有反抗?”
    吴大娘摇摇头:“没有,一声不吭,吓得旁边仗责的刘婆子手都发抖,朗月果然和普通的丫头有些不同。”
    郭夫人放下茶杯道:“你这几天注意着,看她有什么动静。”
    “是。”吴大娘应道。
    北灵院
    朗月俯躺在榻上,结香替她上药。
    朗月咬着牙,深吸口气,自始至终没有叫痛。
    结香边敷边温言道:“忍着点,这样才不会留下伤疤。”
    “郭夫人真狠啊,下手这么重。”湘树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叹气道。
    锦茜看了一眼外面的五大娘,忙道:“小心隔墙有耳。”
    “朗月,是我连累了你,你痛的话就叫出声来,不要忍着。”朱璺蹲下来,捋顺她额头汗湿的头发,看着她皮开肉绽的地方,心里微颤。
    朗月面色苍白,但嘴角仍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姑娘,别这么说,只要你没事,我才会没事,我的命是姑娘的,保护姑娘是朗月的职责。”
    她说这话朱璺自然没明白意思,只道她性子耿直。
    结香敷好药后,道:“这两天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门,好好养伤。”
    谁知当天晚上朗月就出门了,朱璺问众人,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一时人心惶惶,担心她的安危。
    朗月是习武之人,这点仗责对她没有大碍。
    她看到外面一只信鸽叫唤,知道主公就在附近,收拾妥当后,支开湘树等婢女,趁无人时出了门。
    月色朦胧,桃林里一个男子的背影立在树下,朗月在他背后揖道:“主公!”
    “听说你今天受伤了?”树枝掩映下,那男子背着手,淡淡问道。
    朗月咬着唇,这个羞辱没想到很快就传到主人耳朵里。
    她红了脸回道:“是。郭夫人在怀疑奴婢,不过,奴婢可以应付。请主公放心。”
    男子嘴角一抹笑意滑过,道:“区区一个妇人,怎么会怀疑到你?”
    朗月如实道:“上次她指使人要毁掉七姑娘容貌,被我及时发现,就开始怀疑婢女有武功,这一次故意试探我。”
    男子目光一凛:“毁容?”
    “不光如此,前天又施计要毁姑娘清白,幸好,丁夫人明白过来,告诉了奴婢,奴婢配合丁夫人来个将计就计,把姑娘换成她的亲生女儿长乐亭主。这件事才过去了。奴婢还有一个发现想要禀报主公。”朗月道。
    主公对七姑娘十分上心,她也不敢怠慢,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主人。
    “说。”
    朗月目光抬起,看着男子冷峻的后背,道:“上次与丁夫人联手,奴婢发现丁夫人身边有个人很厉害,身手与奴婢不分上下。奴婢觉得丁夫人身份可疑。”
    男子微微点头,对朗月的表现看得出很满意,面色和缓道:“丁夫人的事你先不用插手,照顾好她,她这两天可好?”
    主公口中“她”就是朱璺。
    朗月常听主人以“她”指代朱璺,已经习以为常了,忙道:“回主公,七姑娘安然无恙。只是今天发生一件很意外的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主公说声。”说到这里,朗月显得有些尴尬。
    男子闻出一丝异样,猜测道:“和明叔夜有关?”
    朗月看着男子深吸口气承认道:“是的。今天谯郡明氏公子邀七姑娘参加名士聚会,然后在聚会上,有一些人就提议明叔夜迎娶七姑娘。”
    “都是些无事生非,不着边调的文人罢了。”
    朗月听到主公一口不屑的语气,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令主公生气,但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不仅如此,明叔夜还,”
    朗月顿了一顿,毕竟她自己也是姑娘家,说吻字太过羞涩,犹豫着,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还牵了姑娘的手,吻了姑娘”
    不及朗月说完,男子目光一凛,突然转过身来,是南宫昭!
    此刻月光洒在他峻美的面上,一双犀利带着怒火的目光落在朗月身上。
    他随手折断旁边的树枝,愤怒道:“明叔夜怎么敢?”
    主公突如其来的反应,令朗月大吃一惊。她忙低头道:“他只吻了姑娘额头,并无其它。但明叔夜对姑娘许了诺言明日来提亲,奴婢认为,杜老太妃一定会很高兴答应这门亲事。”
    南宫将军嘴角微扯:“她呢,她也很愿意吗?”
    朗月不敢说谎,道:“姑娘只是仰慕,应该,应该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吧,何况终身大事由杜老太妃和郭夫人作主。由不得姑娘愿不愿意。”
    朗月说这话也替主公解了围。
    主公应该是喜欢姑娘吧,若不然,何必这么上心,派她潜伏在姑娘身边,暗地里保护姑娘。
    南宫将军的怒火稍稍降了一点,朗月的话不无道理。
    他寻思着,突然就掰断手里的树枝,一字一顿道:“一定要让他们恩断义绝!”
    朗月领命后,回至北灵院,看见姑娘趴在矮桌边等着她。
    朗月心里动容,可是主公的命令不得不从。
    朱璺看见她回来笑着上前拉住她道:“朗月,你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