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原来是六扇门的人,挺好一女孩子喜欢打打杀杀,啧啧啧,要不得。”张春明低声嘀咕道。“我这门可真不能给你,肯定是要不得的。”长老一脸黑线地说,原来他听见张春明碎碎念地说门啊,要不得什么的,以为他又看上自己的大门了。“谁要你这破门了,送我我也背不下山去啊。”张春明无语道,随即仔细看了眼木漆大门,“诶,你还真别说,你这门好像还真不错,长老,您送我咋样?”张春明一眼看出这大门是好木头,虽然安在老头子的破茅草屋有点奇怪,不过好东西谁也不嫌多啊。“行了,小子们先走了,长老保重,告辞。”杜洪实在看不过眼,拉着张春明便走。“长老那我就走了,我会想你的,也会常回来看你的,还有你的椅…哦不,您的身体,一定要保重啊。”张春明被拉走还不忘朝长老喊了一声。长老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里恨声道你这个小子可别再来了,不然我一掌拍死你,让你惦记我的宝贝椅子。随即展颜一笑,“呵呵,不愧是你这个死老头子的徒弟啊,跟你一样一副流氓德行,不过也一样使得一手精妙的流氓剑法。有意思。”长老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得是谁。曹俊站在一旁看着张春明三人远去,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惆怅。长老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便招呼曹俊回屋中坐下。“俊儿,你下山去吧,独行也好,与人结伴也罢,下山再历练几年。我看你心结未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去那江湖,看看精彩的故事,俏丽的风景。”长老喝了口茶,看见空了一个椅子的茶桌,没来由得一阵心痛。再看沉默不言的曹俊,不禁心生感慨,我这俊儿怎么就生了一副沉闷的性子。“对了,去青州把你爹娘叫回来,是不是已经忘了有我这么个爹了,这个不孝子。”长老说着不知为何发了怒。“长老…”“行了,叫我爷爷。”长老怒道。“爷爷,我不能去青州。”曹俊闷声道。“俊儿,你也要学你爹吗?当年一言不合就跑,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长老把手中的茶杯拍在桌上。“必须去。”“那好吧。”曹俊见长老动了真怒,只得答应道。“那爷爷我先下去了。我准备几日,过几日再下山。”“去吧。”长老一挥手。“我曹家怎么净出这种闷葫芦,活该被人欺负。”长老嘀咕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堪往事,“呸呸呸,老子当年才没被欺负。”一直以文雅从容示人的长老竟然爆了粗口,要是张春明曹俊等人在此,定然会目瞪口呆。
由于从密道下山比从西坡来得近,几人便从密道下山。杜洪杨林在前开路,张春明背着椅子和特产跟在后面。
二人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张春明呢,张春明跑哪儿去了。原来俩人一路闲聊往前走,竟然没注意张春明不知道啥时候走丢了。二人只得往回找。
“哎呀老杜,你们可来了,快来帮帮我。”张春明如蒙大赦,赶忙道。
“你怎么回事?”杨林走过来问道。张春明站在一个狭窄的道口,两臂张着像是被绑在墙上。
原来他背着椅子和特产哼着小曲儿往前走,突然被狭窄的石墙卡了下,他一用力想拉过来,完蛋,彻底卡住了,进不了退不得,想要用大力又怕把椅子弄坏,只得原地待援。
“财迷的悲惨命运啊。”杨林幸灾乐祸。
“你走,老杜快来帮我。”张春明啐道。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椅子的情况下把张春明救了下来。不过特产却被弄坏了不少。
“我的特产啊!我的马钱!我的马钱!我的特产!”张春明一路走一路嚎,杨林杜洪只得离他远远的。离近了怕丢人,见过财迷的没见过这么财迷的。
傍晚。几人终于到了合阳城六间客栈。张春明把椅子放在杜洪面前,千叮万嘱要杜洪给他看好,寸步不离地看好,而后兴冲冲地冲上二楼客房。
“夏衫儿,夏衫儿,你的狐狸我让你门中的人给你送回来了。快出来崇拜我。”
楼下的杜洪搬着椅子往楼上走,暗自腹诽,那是你送回来的么,真是不要脸。还要把贪财的帽子甩在我头上,他已经能想象到张春明指着自己的剑说这是自己要来的场景,不由得一头黑线。
张春明叫了半天,没人开门,才发现客房门正锁着,正好店小二路过,便拉住询问。
“你说住这儿的姑娘啊,她让我转告你们,她已经回门中了,让你们不用担心。还有房钱她已经连你们的一起结清了。”
“走了?”张春明疑惑道,有些淡淡的失落,随即想到了什么。“她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肯定多付了钱,快去把掌柜的叫来,我们明天就走,让他退钱。”
店小二也是开了眼,从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白了张春明一眼,意思是你个铁公鸡,跑了。
杜洪正好走过来,张春明拉住杜洪,“老杜你说这店小二什么意思,竟然敢翻我白眼,真想一剑戳瞎他的狗眼。”
“你可歇了吧。”杜洪也翻了个白眼,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等等老杜,你这又是几个意思,信不信我跟你恩断义绝!”
“不信。”
“老杜,你变了,你不耿直了。”张春明追上前。“对了,老杨呢,怎么没一起上来。”
“他说他还有些事要调查,走了。”杜洪把椅子放下,坐下歇了口气。赶了几十里山路也挺累人。
“怎么一个个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气死我了。”张春明气冲冲地说。“不管了,咱们明早也走,回庐山。”
…
合阳往北百里开外的一辆马车里,夏衫儿正抚摸着白狐光洁的皮毛,白狐也一副惬意享受的表情。
“虚儿,你说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夏衫儿望着车窗外缓缓后退的树木田野,喃喃地说。“不管了,反正他们也平安回来了,我得找那个滚蛋张春明去,剑的事还没说明白呢,虚儿也没给我找回来,气死我了。”夏衫儿手边一用劲,扯得白狐嚎了一声。
“看来你也很同意啊。就这么决定了。”夏衫儿高兴地说,无视了白狐的哀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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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
庐山脚下,两座低矮的坟茔静悄悄地躺在一处芳草茵茵的野地中,坟前立着两块墓碑,生父杜别升之墓,生母沈蓉之墓。坟茔旁边,一丛丛不知名野菊花正在盛开,花团锦簇。
两个年轻人背着背篓走在野草盖满的小径,正是夏秋之交,在田野中偷吃得极为肥硕的麻雀上下翻飞,追逐着掠入山林,在树梢草尖留下叽叽喳喳的回音。
杜洪走到坟前把背篓放下,掏出镰刀开始清理周围蔓延至坟茔的野草。张春明也放下背篓,从中拿出些切好的猪头肉、瓜果、小炒,在两边坟头各摆了三盘,再拿出纸钱香烛。白蜡烛每座坟前各三根,细香各九根,暗合阴阳之数。纸钱分别堆在杜别升坟茔左侧和沈蓉右侧。当地的说法,男左女右。
“不用分开,放在一起吧。”杜洪从坟后探出头,看见张春明把两堆纸钱放得泾渭分明,说道。“往我娘那边放近一点,生前的钱都是我娘管,相必他们去了那边也是一样的。”
张春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两堆纸钱放在一起,往沈蓉那边多放了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得紧。摆完纸钱,他走到杜别升的墓碑前轻轻地抚摸着被风化有些粗糙的墓碑沿,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洪仔细地将滋生的野草和树苗拔除干净,伸过来遮挡住坟头远望的树枝一一砍掉,把镰刀放回背篓,拿出一壶酒。
在每座坟前分别放了三只小酒杯,每杯只倒了一半,只有杜别升坟前中间那一杯倒满了。
“老人们说就不能倒满,不然会吓走阴间的亲朋长辈,不过我爹生前也爱喝酒,给他多倒点他应该会高兴。”杜洪站在张春明身边,看着酒杯里还在泛着波纹的清冽的酒浆。“生前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生后总得给他解解馋。”杜洪说着拍了拍张春明的肩膀。“行了,去把纸钱点上,过来磕头吧。”
纸钱质量很好,静静地熊熊燃烧。张春明与杜洪跪在墓前,三拜九叩,向前人许愿祈求保佑,愿望要说出来。
杜洪说得很小声,念念有词,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张春明却只是拜,不知道说什么,眼眶像是被纸钱烧起的青烟迷了,有些微红。
仪式完毕,两人便坐在一边的草地上,只等纸钱烧完便可撤去祭品,香烛是不用管的,烧的时间越长越好,寓意香火绵延子孙繁盛。只是没有熄灭之前得有人看着,正是夏秋之交,天干物燥,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大火。
纸钱烧的很快也很旺,菊黄的火焰跳动。想是一年没来看他们,他们在那边缺钱缺得紧吧,孩儿不肖。杜洪看着纸钱燃烧,怔怔地想到。
没多久纸钱便烧尽了,杜洪把祭品收进背篓,看香烛也烧的差不多了,便叫上张春明准备离开。
“走吧,春哥儿,现在还早,回去收拾一下,还能在天黑前上山。”杜洪背上背篓对张春明说。
张春明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杜洪便在一边看着他,其实他心里很难受,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把这种感觉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除了重逢的那一夜他再没对任何人表露过。张春明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实际上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往日里杜别升夫妇对他与对杜洪一般无二,张春明自幼没见过父母,其实暗地里想象亲生父母的样子,都是照着他们二人去的。杜洪深知这些,所以不想也不愿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悲伤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想再让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如此。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张春明对杜别升夫妇的感情,张春明也觉得自己的性子,其实可以很快的接受这个事实,并且乐观的去面对。只是到了他们二人的坟前,他感觉自己心里前所未有的憋闷。
“老杜,我想在这多坐会儿。”张春明低声说。
“好。我也想在这多坐会儿,其实都不想走的,他们生前我老是往庐山跑,总想学武艺,没有与他们多待一会儿,现在陪陪他们,他们应该也高兴。”
杜洪也坐下来,把背篓里的祭品和酒拿出来,翻过背篓放在上面。
“来喝点儿。”杜洪把酒壶递给张春明。
张春明接过大大地喝了几口,这是蟹来楼的美酒英雄血,入口如刀,炽烈如火。
这等美酒,或者勉强配得上杜伯。张春明忽然如是想到,把平日里舍不得浪费一滴的英雄血撒在杜别升墓碑前。“杜伯,尽管喝,喝个够,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张春明哽咽地说道。
酒只有一壶,被张春明倒了半壶。杜洪接过来轻轻的饮了一口,怔怔地瞅着扶着墓碑说话的张春明,湿了眼眶。
“还记得有一次我把老杜的眼睛打肿了,你不但没怪我,还拿鸡蛋帮我敷被老杜打青的脸,结果被我偷摸吃掉了。”张春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说得很清楚。酒没喝多少,人却已经醉了,只是醉了,没有眼泪也没有哭泣。
杜洪也回想起那段往事,他和张春明一起掏鸟窝,得了只该不会飞的喜鹊,都想要,结果喜鹊被张春明不小心弄死了,两人便打了起来。杜别升拿鸡蛋剥了壳给张春明滚脸去肿,却被张春明趁他不注意吃掉了,杜洪当时还很生气,凭什么先给他敷,还给他吃,为此两人闹了半个月的别扭。
杜洪有些饿了,吃了点猪头肉,张春明在杜别升墓碑面前说了半天,又跑到了沈蓉的墓碑前,却是怔怔地坐着,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离开的时候,满月已经从东天爬起来,给大地披上一袭纱衣。几只老鸦站在枯死的老树稍上。
二人的身影嵌在望不到边的山野,缓慢地朝着杜洪家前行,萧瑟而孤独,渺小而卑微。
枯藤老树昏鸦,矮坟荒野归家,小道秋风夜华,庐山月下,断肠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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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迷阵
清晨的庐山是静谧的,也是喧闹的。白色薄雾笼罩在山间,路边的青石上沁着点点水珠,青葱的树木与彩色的野鸟一同醒来,迎接温暖而和煦的晨光。
庐山很大,上庐山的路也很多,但是能走到老头子居住的茅草屋的就一条,没人知道为什么。杜洪曾经无数次想偷偷跑去找张春明,但是怎么也找不到老头子的居所,所以他每次去都是张春明带去的。
其实张春明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然他会发现很多事情,比如上山时那些七绕八绕的路线,比如那些不知怎么生长的恰好能挡住视线却不会挡住路途的树木,因为老头子说这么走,他就这么走了,早已习以为常。
回庐山这件事,张春明说不上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虽说老头子没有明确说过下山历练多久,但肯定不是一个月不到那么短,但是说起来他又是高兴的,毕竟庐山就像他的家一样。也不知道老头子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揍我一顿,张春明瞥了瞥背上的椅子,不知道贿赂这招好不好使。
二人一路慢行,向着庐山深处去。初时便是顺着山民们进山的路走,极为顺利,但是走到后半段脱离山路的路程后,张春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照着原先的路线走,却在原地兜了好几个圈子。
“怎么回事,春哥儿?半个多月你就忘了回家的路?”杜洪心里一直认为老头子应该是张春明的爷爷,但是从来没有问起过。
张春明没说话,倒是杜洪感觉出了一些异常,这些树木山石的位置,跟桃源西坡那些迷阵有些类似,但是绝不相同,心里对本就神秘的老头子又多了几分敬佩。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有一次张春明和他在山中碰到一只斑斓猛虎,那时他十二岁,张春明九岁。两人在山中玩儿,本来两人幼时都是野性子,要不然也不会碰到一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林深处,眼看跳出一只猛虎,几乎都要吓得尿裤子了,跑都忘了,即将命丧虎口。老头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随手一巴掌拍在虎头上,老虎立即倒毙,从那以后杜洪就一直想拜老头子为师,只是一直未能如愿。
“不对啊!”张春明自言自语,他又试了两次,还是在原地转圈,此时他才意识到那些不起眼的看似胡乱生长的树木应该是某种阵法。
“怎么办,要不然不回去了?”杜洪问道,其实也没有一定要去的必要,他只是想去请老头子给他看看这一套刀法,因为自从上次一刀劈杀巨蟒以后他就感觉到这一刀刀法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以他的见识阅历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心目中第一号崇拜人物,老头子。
“不行,我打赌老头子应该知道我们回来了,你不知道他养了一只老鹰,平日里根本不出来,但是山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知道。你还记得我们偷他酒喝那一回不?我后来才知道是被那只死老鹰发现的。”张春明如此说道,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返身下山被老头子截住捉回去,一顿揍就肯定跑不了了。“你让我仔细想想。”
不出张春明所料,老头子就蹲在理他们几丈远的一棵树上,正拿着一个葫芦喝酒。他远远地听见张春明的话,吧嗒了一下嘴,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惦记老子的酒,现在还把我的老鹰给恨上了,不行,以后没事不能召回来了,指不定哪天就给我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