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携礼来贺,不光如此,朝廷和元蒙法师也派人来了,蒙汉双方都对这样一位年轻的教主很好奇,不知道她要带着百中教走向何方,在中原大地上杀的头破血流的双方在这战火冷落的南疆碰面免不了又起摩擦,苗不燕让刀玉鑫执掌大典的法旨门规,昭告四海,今日是喜庆之日,来者皆是南疆贵客,若是有人动刀动枪,刀玉鑫可先斩后奏,以正地主之威。
蜀山来的人就是元毅和元扬带队的,大大咧咧的元扬站在人群中有些不满,元毅却小声的让元扬收敛些,暗道这个女子不简单,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她如此强势,将会让战争爆发以来一直饱受争议、左右摇摆而又彷徨不定的百中教看见希望,日后也许会很麻烦。
论实力,百中教自然毋庸置疑,但是论地位,那就和蒙汉双方差不远了,他们一方是中原之主,另一方则是老派豪强。苗不燕露面伊始,弱小的身躯坚韧如铁般威震一方,让众人如当头棒喝,赞一个“好”字。整个仪式进行的十分盛大,彰显百中教大派之名,苗不燕身穿傣族服饰,头戴七彩孔雀冠,刀玉鑫特地让冯三妹找了些汉人的胭脂水粉给她简单装扮一下,以往百中教都是男教主,这回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女子当家,自然要打扮的漂亮些才对。
整个仪式分成祭天、祭地、祭祖,一共三日才散,期间,苗不燕虽然大宴来宾,但是绝口不提战争之事,直到三天之后宾客带着回礼打道回府都吃不透百中教接下来的意图,不禁有些懊恼。等大典结束之后,苗不燕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总坛,连夜召开五寨共商,谈论战争事宜,同时严令,敢在共同商议时起冲突者,让左右祭带教行就地正法。所谓畅所欲言,今日言者无罪,扰者必死。
此时海丹已经全部移交了教主大权,但是苗不燕还是很尊重他,请他先谈谈自己的看法,不光如此,今日到场之人,每人都要开口,不许敷衍了事,说出真知灼见,哪怕辱骂自己无能都无罪,必须要听听众人的意思。众人一直说了一夜,不仅把是战是和的主张说了出来,还把南疆目前的兵马调动、粮草、民生等问题一一阐明,递交了文书,苗不燕全部记录于心,最后只问大家一个问题:有没有人想过我们自己自立?不依附于任何一方?
除了刀玉鑫主动举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苗不燕点点头,问沙马俄里,为何大伙都忘记了我百中教千百年不曾改过的教规?沙马俄里苦笑一声,回答道南疆地小民弱、物资匮乏,和平时期尚能自立,中原双方大战一开,都对南疆虎视眈眈,自立的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在夹缝中求全保存百中教实力为上。
“那么战后呢?”苗不燕又问,有没有人想过战后怎么办?投降蒙古还是依附汉人?
众人沉默……
“我们畏惧死亡吗?”苗不燕站起来大声叱问。
“死有何惧?惧又为何?”所有人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回答。
“那就是了!”苗不燕“咣当”一声把教主大印拍在桌子上,“那我们就开战,宁可以身殉教,也绝对不屈膝任何一方!”
“和谁打?”众人不明所以。
“谁来我们就打谁。”苗不燕回答的斩钉截铁。
众人愣住了……下一刻,多少人激动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从未想到战争走到今天还有人敢说出当初的百中教口号,就连木然亭都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少女,居然有勇气挑战蒙汉双方,以不畏死来阻挡死亡,以不屈服来反抗屈服。
“命――”苗不燕把随身的傣刀插在桌子上,“南疆从今天开始,以兵马为先,老弱妇孺全部迁徙深山,五大寨齐出,分往南疆各地整顿军马,收拢本土部队和教内驻守各地盅师,以三月为限,违者立斩。”
“我们这一次也破例用用汉人的官职吧。”苗不燕伸出纤细的手指开始指着人头点将,“命海丹,为教内军门,抽掉教内合适的人选谋划日后的南疆攻防;刀玉鑫带人驻守北境,沙马俄里驻守东境,二者整顿兵马,操练阵型;乌蛇寨负责粮草物资供给,侬吁柯为总提调,两月内必须各线完成补充;木然亭带领赤蛛寨驻守东北,防御贵州境内元兵;申岩带檀虫寨居中,三月之内招募兵勇完成初训,集结后续所有人马;教内安全,皆由左右祭带领教行拱卫,战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部加入,期间对蒙汉双方三缄其口,三月之后,众人齐心合力,扫除南疆一切战火。”
这一刻,百中教紧急行动起来,所有人都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才是我们长久以来一直坚持的……
苗不燕以羸弱的身躯将要力斗蒙汉双方,要以鲜血来捍卫中立的地位,用身躯来告诉中原那些人,我们从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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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群雄逐鹿(十九)
“这段日子兵马集结的如何?”苗不燕此时站在一片群山之中,正值中午,山坳中有无数南疆本土兵马在埋锅造饭,炊烟袅袅,沙马俄里站在她身边,此时距上次五寨共商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五大寨全部忙碌起来,苗不燕整理好教内事宜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出来看看南疆各地部署情况,第一站选在了北面,看看沙马俄里这边。
“情况还算顺利。”沙马俄里在一旁回答,“附近的兵马和盅师被偷偷的抽调过来,集结在山坳中,估计还要有十日左右才能全部完成,时间还算充裕。”
“不充裕。”苗不燕严肃的说道,“三月时间转瞬即逝,朝廷没人问吗?”
“问了。”沙马俄里答,“我告诉他们,是教主决心抗汉,所以特地这般行动以为了将来更好的配合朝廷,几个元蒙官员还挺高兴。”
“哼——”苗不燕笑了笑,“随他们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们‘高兴’就好。”
“其他的事情准备的如何?”苗不燕忽然转身认真的盯着沙马俄里问。
“也是很顺利,请教主移驾。”沙马俄里心里明白,闪开身子做了个“请”。
苗不燕点点头,沙马俄里屏退左右,两人只带了两个随从匆匆赶往据此三十里外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进得洞内,只看见炎鹰寨五寨佬带着几个修为高深的盅师在此把守,看见苗不燕他们来了立刻起身施礼。
二人皆是没有应声,反而直接穿过人群前往洞底,一段深邃的山洞走到尽头,就看见山腹已被掏空一块,其中火把林立,亮如白昼,有许多盅师脸上用细绳穿着浸湿草药的毛巾遮住口鼻,中间的地面和头顶上刻画着两个硕大的法阵遥相呼应,法阵中缚着一只肥大的黑色甲虫,这甲虫最起码有四、五人大小,全身棕黑,头上有一对很坚硬的利螯,身下八只手脚全部被盅师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它暴躁不安的想要挣脱出去,但是无奈上下法阵一阵阵红光闪烁,死活压制住它,洞内很热,源于角落里有一座大铜炉,下面有火,烧着满满一大锅热气沸腾的开水,不时的有盅师拿木勺走过去舀上一瓢,猛的泼在那甲虫的屁股上,甲虫被烫的一阵“吱呀”乱叫,被烫到的甲壳也就打开了,盅师走过去用刻满符文的匕首划开其中皮肉,腥臭的血液四溢,盅师伸手探进去掏了一会,然后捧出一团团黏糊糊的圆形东西出来,居然是虫卵,他们有条不紊的将大把大把的虫卵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陶土坛子里,其中灌有药汤,装好之后刻上封印,整整齐齐的堆在墙角。
沙马俄里和苗不燕也用旁边盅师递过来的毛巾捂住口鼻,以免被腥臭的毒气熏到,二人走到法阵中,低头看着那甲虫长满眼睛的头颅,它身子挺大,比所有人都高,但头很小,快贴道地面了,甲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暴怒的杀气,沙马俄里似乎没有放在心中,直接一脚踩住它的正脸,弯腰伸手一掰,从它嘴里硬扯下一颗腥臭的黑色牙齿,递倒苗不燕的眼前,苗不燕看了看点点头,沙马俄里就丢在一边,二人走出来用药汤洗了洗手,回到了山洞外面。
一阵清爽的山风吹来,把身上的腥臭之气吹散,沙马俄里担心的问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欠妥?”
“怎么了?”苗不燕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手段有些太狠了吧。”沙马俄里有些担忧的问。
“狠吗?”苗不燕反问,“汉人修真者在天上呼风唤雨,元蒙法师在军队中移山填海,我们南疆盅师比得过他们?同样是争勇斗狠的手段,有哪条规矩说只准他们搞风搞雨,不让我们掀起血雨腥风?同样是杀人,只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手段,我们有我们的长处。”
沙马俄里还有些不放心:“我是担心我们下的死手没有余地,加深了双方的仇恨,万一引得死战到底双方都得不偿失。”
“谁说我们要打到那种地步?”
“嗯?”沙马俄里有些惊讶,“那我们为什么要用这些绝路难回的手段?”
“你会明白的。”苗不燕笑了笑,“伯伯,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有一点我比你们这些长辈领悟的要深,战争这种事情,只有一条真理,那就是拳头越大才能越靠得住,这是我这些年游历四方得出的一条带血的心得,日后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不说这个了。”苗不燕换了个话题,“对朝廷的文书等等我们一切还要照旧,不要让他们怀疑,不过我已经下令教内对朝廷兵马的救助日削月减,就以物资不够为借口吧,骗他们再多给点,你这边加快速度,时间紧迫,我在去其他几个寨子看看情况。”
“好。”双方告辞之后看着苗不燕飞走的身影沙马俄里眉头紧皱,他实在吃不准这位年轻的教主到底想干什么,心想要是海丹在就好了,但是海丹被留在总坛有应付更重要的事情,说到底,南疆希望不要由此覆灭才好,但是此女甚为古怪,缘何年纪不大,但是下手却心黑手毒?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在苗不燕心里明白光靠五大寨整合兵马还远远不够,百中教要想夺回中立自治的地位就必须要让蒙汉双方都看见百中教的强大实力,那就是自庄蹻以来流传近几千年的盅、降之术的精髓,让天下群雄不在敢打南疆的主意,所以不光在这里,此时此刻南疆各地的盅师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又比如百中教内碧鱼寨驻地附近,一些留守的碧鱼寨盅师从盘龙江里拖出一张张大渔网,里面兜住了好些大鱼,这些鱼生的皮厚肉糙,长约两尺,孔武有力,头上长角,被网住了还不老实,互相野蛮冲撞发泄怒气,檀虫寨的留守盅师带着许多竹笼过来,笼子里关着许多萎靡不振的蓝羽小鸟,挤在一起取暖,结果不想这些大鱼嗅到了岸上这些蓝鸟的气味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发起蛮力,要挣脱铁绳渔网,盅师们毫不留情的拖上岸边,一个个用脚踩住他们的身体,用铁棍撬开它们那些长满尖牙的大嘴,把蓝羽小鸟一个个塞了进去,然后成群结队的抛回水中,那些大鱼惊恐的一路游向了南疆的大小支江河流。
这样的情况眼下正在南疆各地悄悄的上演着,一场足以让天下人见识到南疆盅师独有的诡异神通的激战即将跃上台面,这些盅、降之术在南疆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创新,保护了一代又一代的南疆子民,而不久的将来,就要给这几年对南疆咄咄逼人的蒙汉双方好好还以颜色,让天下人重新树立了盅师的形象,他们是那死亡尽头的一抹无比恐惧的白色阴影;是散发着灰色死亡湮尘的残忍制裁者;是黑暗中提着屠刀的孤绰刽子手。被修真者的火烧了、水淹了、石块砸了、流矢伤了等等还有的救,但是盅师要想带走一条生命,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敢救、谁能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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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群雄逐鹿(二十)
就在南疆暗中紧锣密鼓的筹备军马之时,忽然百中教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那就是苗不燕的父亲,苗一雄离奇死亡了。这个噩耗对于苗不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苗一雄的尸体是在距离百中教总坛千里之外的一个荒山中被发现的,当时有人在山中狩猎,发现了苗一雄的尸体,看他的穿戴服饰似乎是百中教的盅师,于是立刻禀报了附近驻守的百中教人马,派人过来一看发现是前任教主顿时惊的也不轻,立刻呈报上去,苗不燕那会正在木然亭那边巡视备战情况,闻听此言两眼一黑,险些晕倒,马上连夜赶了回来。
最后是左右祭、海丹、刀玉鑫等几个重要人物陪着苗不燕一起赶到那里的,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刀玉鑫眼中喷出的汹汹怒火都能把海丹给烧成烂泥了,因为苗一雄身死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必然是某些人不愿意让苗一雄在背后指点苗不燕而施以毒手,哪些人不愿意看见苗一雄在背后继续执政?答案则很快呼之欲出了。沙马俄里那帮人居然敢出尔反尔,违背自己的诺言,不由分说,看见苗一雄的尸体瞬间刀玉鑫骇人的气势膨胀到极致,气的脸色惨白,在树林中一手揪住海丹的衣领,咆哮道:“背信弃义的东西简直不知廉耻!说出同谋为何人?我让你死的痛快些!是不是沙马俄里那屠夫干的?”声音震的周围树上树叶纷纷洒落。
海丹大惊,他极力避免和刀玉鑫发生冲突,连忙辩解这事当真和他无关,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总坛推演兵马,怎么会来暗杀苗一雄?周围带领的其他众人也纷纷分成两边对垒,形势剑拔弩张。
“够了!”苗不燕大吼一声,眼中的泪水如同瀑布一般顺着脸颊落下,但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冷静的对刀玉鑫说道:“放下手!”
“嗯?”刀玉鑫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苗不燕的双眼咬牙切齿的问道:“他是你父亲!”
“但我是教主!”苗不燕丝毫没有自己和刀玉鑫的亲情关系而让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我说的话你要听,放下手!”
刀玉鑫看看她,又看看海丹,良久这才不甘心的甩开手,海丹收拾了一下衣服,先谢苗不燕:“多谢教主。”
“海丹大寨佬不是这样的人。”苗不燕愣愣的站在苗一雄尸体面前,小声的说道,“父亲往日里经常告诉我,天下大事多请教海丹阿叔,他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左右祭蹲下身子,二人带着几个教行在检查苗一雄的尸体,大右祭抬起头奇怪的说道:“老教主的身上皆是刀剑之伤,不像我们南疆人自己动的手脚,反而像是汉人的。”
大左祭也点点头,环顾四周道:“这里周围的树木、土地都不像是发生过大规模争斗的样子,要知道想杀老教主也非简单的事情,应该是杀了以后弃尸于此的。”
“哼――”刀玉鑫抱着手站在一旁不屑的冷笑一声,“伪造一些汉人的伤口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轻而易举,这种伎俩岂能骗人?”
“此事我确实不知!”海丹沉重的对刀玉鑫解释起来,“老教主身死对我有什么好处?对沙马俄里大寨主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把苗不燕再一次逼下台?上一次老教主离任引来了汉人的兵马,这一次谁会蠢到重蹈覆辙?应该是有人从中挑拨,好诱我们自相残杀。”
“把尸体带回总坛……”苗不燕沉默了好久才站起来,声音颤动着,缓缓道,“好好保管,此事战后在查,以大局为重,对外就按照尸体上的伤痕来说,说是汉人下的手……”
“不查了?”所有人都很意外。
“现在不查了,谁也不查了,都不查了……”苗不燕转过身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