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让他记忆深刻。
那是一个夜晚,阿叔和一队士兵在南疆边界押运粮草,中途停下来休息,点了一堆篝火,忽然发现夜色中有一个人走来,士兵们纷纷拔刀喝斥,可等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个发了疯的苗人,全身破烂不堪,嘴里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因为这里在南疆附近,所以有异族人士出现也不足为奇,士兵们经过查看确定他是个疯子以后就不以为意了,本打算将他打发走了了事,但是阿叔却把他拉到角落里给他些食物和水,因为同为苗人,他心里不忍,那个疯苗子倒也识趣,还是懂得吃喝的,吃饱之后,用苗语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极为不着调的话,汉人士兵自然听不懂,但是阿叔听懂了,翻译成汉话大概是说什么山里有个大宝藏,但是有妖怪吃人,同行的人都死了这一类的。阿叔当时就算听明白也觉得他是失心疯,脑子不正常而已,那疯苗子说什么阿叔对他好,他要报答阿叔,就把怀里抱着的一块满是泥巴的破石板非要塞给他,阿叔好气又好笑接下之后就打发他走了,这一去就再也没见过。
后来战争结束了,阿叔因为受伤颇重要离开军队回家养老,临行之际,他发现这块石板还在自己身边,就一并带了回来,现如今他觉得是拿出来的时候,便从箱子里拿出递给楚寻语,希望楚寻语他们能用得着。楚寻语接了过来,发现这块石板很有意思,上面竟然刻着一幅画,描绘的是一座大山,山中居然有房子,还有一条溪流蜿蜒而下,慕缘激动的叫道:“深深的山里、大大的湖边!”
“这是什么?”忘尘用手指着石板上有些凸凹不平的纹路问。
“嗯?花纹?”慕缘奇道,“这刻石板的人还挺讲究的,还刻了纹路来装饰。”
“扯淡!”楚寻语给出了慕缘最需要的答案,随即摸着这些奇怪的纹路认真的说,“这应该某种文字,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已经消失多年的古苗文。”
“你认识?”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慕缘没好气的反问。
“就因为我不认识。”楚寻语十分肯定的说,“我们家的典籍上记载过的文字极为繁多,所以我能辨认出来这既不是汉字也不是吐火罗文、沙利文等等,更不是你们佛家的梵文什么的,也就是说这种文字不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你们想想,我们三个人加起来能认识的文字最起码有二十多种,就算不是全懂也能认出个种类来,神州大地上还有什么文字人们看不出来路又出现在南疆?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有道理。”慕缘点点头,“那这些文字是何意呢?就几个字而已,会不会是记载了地点或者名称什么的?”
忘尘叹息一声:“就算记载了也没办法,我们谁都不认识。”
“那我们只能带着这破东西按图索骥了。”慕缘无可奈何,“一路走一路看,看看哪里的山水和这图案一样。”
“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阿叔忽然开口打断三人。
大伙吃惊不已的看着他,阿叔笑了笑,又继续说起了后面的故事,当年他离开军队之后,带着银子和行李一路往南疆老家走,那时候已经天下太平,阿叔自己自觉虽然腿瘸,但是身体还算强健,对于这块石板上的纹路心中隐隐有了计较,毕竟黄金城的故事在南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所以他也对黄金城打起了主意,好就好在他是苗人,在南疆通行无阻,经过近一年的寻找,他找到了石板上描绘的地方,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脚下有条小溪,还有一个小寨子,经过攀谈,里面的人告诉阿叔,每逢雨夜,山里总会传来鬼哭之声,认为这是山鬼作怪,每年都要举办“送山鬼”的祭祀,而且进山采药的人多有失踪,据说是有妖物扑人,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的方向就是当年那个疯苗子走出来的地方,所以阿叔十分确定自己找对了,但是无奈山高路险,里面说不定还有好些精怪,阿叔身体已经这副模样,思前想后犹豫了四、五天终于放弃,带着石板回到了这里,直到今日,才对楚寻语三人和盘突出,因为看出他们三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修真者,和当年在军中见到的那些人一样,应该可以进山一探,让噶同跟着他们闯荡一番,日后若有了富贵,也不枉男儿一世,唯有期盼三人照顾好噶同,不要丢了性命。
阿叔此言非同小可,三人真是难以置信,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打算寻找到失落之城竟然在这里有了着落,当下感激连连,保证会周全噶同性命。楚寻语看石板上刻着的山中鬼城有模有样,如果天命垂青,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庄蹻建立的古滇国遗址,那家伙素来喜欢装神弄鬼,玩弄权利,弄出这么个东西也合情合理,而且这上面有古苗文,就算不是失落之城也肯定和古滇国有关系,所以不管如何,势必都要走一遭,看看这其中又有哪般玄机,至于说什么山中精怪扑人,这一点楚寻语倒不担心,一听就知道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家伙,否则山下那个苗寨里的人们不会生活这么多年还平安无事,于是打定主意,带着噶同去一趟,敲开这南疆的第一块门转。
说定之后,三人打听好方向便逐一告辞,转身离开:“我们在外面等噶同。”
出门不过多时,就看着老人将噶同送了出来,噶同眼睛有些红肿,似乎是很难受,阿叔摸着他的脑袋说道:“要坚强,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
又对楚寻语道:“三位仙师,噶同就交给你们了,答应我,保护好他。”
“愿以性命担保。”楚寻语一拱手,几人就此正式分别,走向了阿叔所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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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舔门
这一路顺着各村各寨而去,有噶同这个汉苗同行就方便了许多,但是楚寻语四人还是足足行走了十多天,山路过于崎岖,南疆茫茫十万大山真不是浪得虚名的,途中不断有猛兽毒虫的侵袭,好在楚寻语精通药理,倒也不算麻烦,噶同这一路上对于楚寻语三人的身份太好奇了,一直认为他们是神仙,总是在不停的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花了五、六天的时间慕缘才给他大概解释清楚。众人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阿叔所说的位置,从山崖上望过去,对面是一座险峰,山顶上竟然还有积雪,不愧是高原,慕缘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抬头看天,似乎距离天都更近了,气氛一片安宁,低头下望,一座小寨立足于山脚下,其中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小溪穿过其中,拿出石板来看,和上面图案描绘的一样,看来就是此地了。
“到了。”忘尘挥了挥石板。
慕缘在一旁接过来,摸着上面的古苗文叹息道:“真想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可是这年头没人认识它。”
“下去吧。”楚寻语一抖马匹的缰绳。
“没想到滇马竟然善走山路。”慕缘跟在后面拍了拍自己那匹马的脖子,“矮小的和骡子一样,但是耐力却出乎意料。”
众人带着货物花了两个多时辰才下山来到寨门口,一如既往的是噶同上前搭话,用苗语说清楚之后检查下货物就放行了,众人进来,发现这是个很破旧也很古老的村落,但是感觉很淳朴,满地都是孩童乱跑,后山上还有许多梯田,年轻人在那里劳作,不过多久,就有一个长者被簇拥而来,和噶同说了几句,翻成汉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这个寨子虽然是传统的苗寨,但是有噶同带来了汉人商人也是十分欢迎的,眼下这个寨子里百姓最缺的就是绸缎,希望能得到满足。
此话一出,三人连忙把所有的绸缎都拿了出来摆在面前给大家交换,好家伙,楚寻语看见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人出来抱着东西换,看来这寨子里平时没什么商人来,不过这也是个机会,楚寻语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连忙大声在场告知众人,自己一行人除了药材以外,最为重要的就是收古董,希望大家能拿些出来。噶同翻苗语的时候不明白“古董”是什么,慕缘连忙解释起来:“就是些有年头的东西,老的、旧的、很多年传下来的东西。”
噶同这才明了的点点头,用苗语说了一遍,大伙互相看看,似乎有些半信半疑,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楚寻语一转身像变戏法一般从箩筐里拿出一匹江南的丝绸叫道:“诸位上眼,正宗江南苏杭丝绸,绣工、用料皆是上品,有愿意要的就拿老东西来换。”
此物一出,顿时寨子里的女人一片哗然,都看出其物不凡,纷纷催促家里男人去翻箱倒柜找什么“古董”,不一会,就看见成群结队的人抬着各色各样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出来,什么破镜子、旧水壶甚至连破犁头都抬来了,慕缘哭笑不得的对楚寻语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也算古董?”
“没办法,一件一件的挑。”楚寻语挽起袖口皱眉回答,“但凡是有像古苗文或者那石板花纹的东西都挑出来。”
三人一一过目乡民们手里的破烂,别说,还真有收获,一共就两块,也是巴掌大小的破石板,上面的纹路确实和原先的那块差不多,楚寻语连忙让噶同打听出处,但是得到的答案都很失望,几乎没人记得起这东西是在哪里捡来的,好在楚寻语还算信守承诺,给了他们两匹丝绸,哄的婆娘们眉开眼笑的回去了,谁知不想,这番行为引得一个黑脸汉子十分不满,拉着自家婆娘对噶同用苗语说了一通,还对楚寻语三人指指点点,慕缘好奇的问:“他们说什么?”
“他们不服气。”噶同告诉慕缘,“他婆娘说这东西他们家也有,只不过是木头做的,而且太大,不好搬不出来,问你们要不要?”
“嗯?”一席话引得楚寻语赶紧过去,拿起两大段丝绸就道:“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换,我愿意给个相当丰厚的回报。”
噶同连忙告诉他们夫妇,婆娘乐的拉着黑脸汉子就对楚寻语三人指指点点的要走,黑脸大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也熬不住婆娘的死缠烂打,只好挥挥手,示意楚寻语三人一起来。
众人跟着黑脸大汉一起前往一起到了他家,是个二层小楼,看样子有年头了,但是黑脸大汉却没有进去,而是绕到小楼的后面,墙根下还有一座小屋,里面放了一些柴火杂物等,用手指了指,慕缘奇怪的问:“你是说这堆破烂?”
通过噶同黑脸大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来他婆娘所说的不是里面这些杂物,而是这座小屋的右面墙壁,是一块整片的厚实大木板,楚寻语走近看这才发现墙壁上竟然刻满了图案,不过年代已久,上面满是灰尘,看不清是什么,忘尘赶紧找黑脸大汉要了一块抹布,和慕缘一起搬开杂物擦干净再看。
这回画面上描绘的东西迥然不同,可不是原先楚寻语手里那块石板上什么高山流水有房屋的画面了,而是一副极为怪异的情景,有一个蛇身人首的怪物,身体和蟒蛇一般盘绕在地,头颅似乎是个老妇,满脸皱纹,尤为特别的是她竟然在用细长的舌头舔一扇门,这是何解?周围有好些古苗文记载,但是没人看的懂,慕缘问楚寻语:“野郎中,这画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要进去先得去山里找到门?然后我们要伸舌头把门舔开?”
“一边去。”楚寻语白了他一眼,低头沉思此画,脑子搜罗了很多异族传闻,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没有发现这些文字似乎太多了一点?”忘尘毕竟是老江湖,指着墙壁说,“这上面的文字已经多的超乎寻常了,好像在极力说明什么。”
“应该是。”楚寻语点点头,“这画面过于奇特,这些文字应该是解释了其中内容,只可惜现在没人懂这玩意儿,对了,噶同,你问问看,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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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金丝楠木
在这苗家汉子家后院见到的这块破木板所描绘内容让三人十分费解,其中含义过于玄妙,不过楚寻语经过进一步仔细观察确定此物来历非同一般,确实和当年古滇国关系不同寻常,这才索问来历,慕缘不解,就问其故,楚寻语解释一番,其中原因有三:其一,此木板用料非同儿戏,乃是金丝楠木,世人皆知皇亲国戚下葬要以金丝楠木作棺,其实不然,这种木材是皇家贡木,产量稀少,连某些天子的龙椅都是用它制作而成,用它下葬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并非和亡者鬼神一说有关系,民间私藏等同于谋反,是灭门大罪,所以只有皇家门里的人才能用来装饰或者殉葬,这南疆之地哪里来的皇族?只有当年的古滇国而已。
其二,楚寻语自幼熟读药王府典籍,对于草木鱼虫有着深刻了解,上好的金丝楠木有一种淡淡清香,经久不衰,可以根据气味辨明产地,他发现眼前的这种木材是出自古夜郎国一带,也就是明朝设立的贵州布政使管辖范围内,那里是出产的楠木是这种气味,而当年庄蹻是从楚国带兵南下进入南疆,途中必然要经过夜郎附近,肯定是沿途砍伐私入囊中,一路带至此处,以他的性格来说肯定不会分给黎民百姓君民同乐,所以要害在此。
其三,画风描绘的风格极为粗犷、野蛮,极尽诡异一说,那蛇身老妇面目皱纹清晰,狞笑不止,让人视儿生厌,生出透骨憎恶之情,典型是先秦时期的巫术风格,符合南疆盅、降二术的本质。
有此三点,楚寻语敢断言此物和古滇国必有关联,要问其出处,黑脸汉子告诉他们,其实这东西来历他也只知道个大概,是他阿爹捡回来的,小时候有一次他阿爹去山中采药,忽遇暴雨,把山上的积雪混着泥石冲了下来,在山坳中他阿爹看见了有好些散碎木头什么的,其中就有这块木板,因为看见这块木板还算完整,而且闻起来似乎有香味就欣喜异常的带了回来,原本准备做家中墙壁,但是冲洗干净之后发觉上面全是诡异图案又觉此物不祥,但却舍不得丢,就用来在后院搭建一所放杂物的屋子,好在多年以来也未曾出事,就随它去了,今日若不是楚寻语带着丝绸来换货,还想不起来呢。
听完楚寻语的分析和黑脸汉子的描述,忘尘和慕缘都觉得楚寻语所说有理,这山中的遗迹肯定和古滇国脱不开关系,只不过到底是一座古墓还是当年古滇国能人异士的炼药或者修行之所还不得而知,须得三人进去方能一探究竟,于是楚寻语就拿出丝绸赠于他们,起初黑脸大汉不是很愿意,以为要换货,那就得将小屋拆了才行,可是楚寻语不要此物,一来是感谢他带自己看了此画,二来是希望打听山中去处。
黑脸大汉和婆娘见不用拆屋又能收到上好的江南丝绸,当下喜不胜收,连忙请众人进屋叙谈,倒好茶水说出此间消息。大汉告诉楚寻语,他们家三代都是采药人,多进此山,山中确实有些危险之处,历来有“两害”之说,一害就是山中毒虫毒蛇甚多,眼下开春之际,百虫出没,进山定要带些解毒草药,否则必然遇险。这一点楚寻语素来不惧,这里不在重表。
第二害就是村民们常说的妖物扑人一说,这一点黑脸大汉也知道的十分详细,因为他阿爹和祖父都曾经遇见过,据说此山中有一个无底的“山鬼洞”,若是走的不好,就容易被其中逃出来的山鬼妖物扑了。所以此地历来有“走白不走黑、走南不走北”一说,意思就是进出山中都要白天,晚上不要逗留在那里,南边的山路可以走,但是北边那里积雪厚,林子深,常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