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一路上,他似乎一直在等,等她有所表示,在没有确定她亦有心,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应该是能看得出来的吧,她是他除了无幽之外第二个真正信任的人,幼年的悲惨,让他从此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和戒心,而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他该死的防备竟然就全然松懈!
于是他便有了希翼,他让她明白,送她回安南只是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她的身份,在明朝终究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可是在安南她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但是如果她能表露些许她不舍离开的承诺,而这些许的不舍不包括对无幽的感情,只是单单为了他,那么他可以尽力多争取些时间,让他们两人有更多的机会。
他在这一方面实在是生疏得如襁褓婴儿,纵使他有一张无人可以匹敌的颜,可是那不过是一张外表的皮,他更注重的是这个女子能让他找到重新回到母亲怀抱中的感觉,他想说的是她给予他了,在她的怀抱中他可以忘记死亡的恐惧、忘记孤单的阴霾、忘记黑暗的凌迟,他只希望一点,他只希望她能表露出一点对他的眷念!
只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她视线一直朝着窗子的位置若有所思,由头至尾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她不可能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因为那一张窗帘,早已隔绝了她欣赏风景的权利!
他知道也许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可是他的生活已经让他屏蔽了他该拥有的表达,他的性子也不允许他的冒失,于是等不到他期盼的,路程又将走到了底,他在心底失落地浅浅叹息,终于放掉奢望。
“也许,我们就此后会无期!”这是他的话。
气氛微微一滞,俏君点点头,垂眸――
她怎会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他眼中期盼的希翼已经被她收入眼底,可是她不敢像那一丛微妙的火苗靠近,她担心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燃尽,他和古飞实在太过相似了,甚至他比古飞要更加出色,在现代香港失而不得的感情,因为这张相似的脸让她竟然燃起替代的奢念,她在心里曾经催眠过自己,也许他是古飞的前世,也许自己可以在这一世和他重新在一起,而且古少龙的心性她已看的透彻,若他动心,那便是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可是她终归犹豫了,俏君明白自己终归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香港去,在这个地方这个时代她只能说是借住这个地方借用这个身份,但是她是生在香港生在现代的人,那里有她所牵挂的亲人和朋友,上天没有拿去她在香港的记忆,就是时刻提醒着她她可以回去,她终将要回去!
路程走到了底,再往前,便不适宜明朝的马车前行,古少龙和俏君下得马车,夜枭和碧瑶也从后方的高头大马上跳将下来,走到离两人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
主和将,始终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礼数!
古少龙递给俏君一个蓝色的锦囊,俏君诧异地接过,古少龙思虑半晌,终归生涩地开口:“回去后,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和无幽为你担心。”
俏君点点头,继而有些疑惑地看着那蓝色的锦囊:“这是什么?”“无幽替你亲自制作的香囊,长挂于身,可怡情怡心。”念在无幽刚刚好转不宜车马劳顿,这分别的最后礼物,就由古少龙来亲自交给俏君。
夜枭走到公主身边,低声道:“公主,我们走吧。”
俏君点点头,亦有所思地望了古少龙一眼,还是未说出什么,转过了身去――
“君儿。”古少龙出其不意地唤住她,俏君猛然顿住,怔然回头,留意到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却全无矫揉,而且喊得柔醇自然,好似他们已相识了多年一般,让她心房没来由地多跳了几下。
面前古少龙眸中满满的深情,真若是同古飞如出一辙,这男女之间的情谊,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俏君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样一段――有别于爱人或者情人,这是一种新型的美好的男女关系。交情来往于精神领域,身体止步于理智间隔,红颜知己就诞生了!
她和无幽,自然是抛却了男女之情的君子之交,可是和古少龙,那又是什么呢,早期他的颜带给她的震撼,已经让她明白她不可能将对无幽的感情同样用在他的身上,她对于他,即是想靠近,却又担心靠近之后的失望,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和他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若是不让心痛的感觉再次腐蚀自己,那宁愿选择从不开始的好!
于是俏君忽略了他语气中涵盖得极深的挂念,怕自己会忍不住掉泪,她没敢多看他一眼,匆匆转身,以至于没瞧见,他深长绵远的凝视。
也许自此之后,他们不会再见面,她专心要做的,就是找到如何回去香港的方法!
*********************************************************************************************************************************************************************************************************************************************************************************************************************************************************************************
绮罗帐内,一双男女狂乱交缠,共谱惊心勤魄的**旋律,释放糜烂的气息。
良久――当一切回归最原始的平静,男子翻身退开,轻喘犹未平息,脸庞却已是一片无风无雨的幽冷。
“紫月――”女子酥媚的嗓音轻唤着,由身后搂住他,尚有几分姿色的容颜依恋地贴靠着他宽阔的背。
他,名唤朱紫月,当朝四皇子,有着一张俊逸容颜,尚且能够迷惑一众少女,他也是当朝皇子,拥有财富、权势和身份,是太多男人所望尘莫及的,而这一切,当他出生之时就已被赋予他,从这方面讲,他是幸运的。
可是他也是不幸的,他不是得宠的皇子,他也没有过于出众的才学和武艺,他也不懂如何谄媚逢迎拉拢人心,他嫉妒他的那些兄弟,有些会承颜候色,有些知书识礼才智过人,有些能言善道巧舌如簧……
更有一位――集武学之大成,青年得志,拜名师门下,武学造诣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与生俱来的凛凛威风,极具帝王之相!头角峥嵘,一代枭雄!
更何况,他是皇太子的身份,他得到父皇的重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处都是他的!
紫月猛地锤床,让身后的女子吓了一跳,随即又附身上来,轻言软语:“怎么了嘛,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呢?”
在平民眼中,他的条件当属上乘,只要是女人,谁不对年轻的皇子们趋之若鹜,巴望着能攀龙附凤,从此脱离凄苦的生活!
她便是如此,她本是琴艺高超的青楼女子小月心,本想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可是烟花是非之地,哪由得一名弱小女子决定自身命运,被饕餮莽客看中,执意要夺她初夜,是他关键时刻救下自己,抛下一锭黄金替她赎了身。
相较于其他的姐妹,她觉得自己着实幸运得太多,姐妹即便从良,也是残花败柳之身跟得年老体弱的老爷,可她却不同,正值青春年华未及破瓜之时便能跟随这名翩翩公子从此受他庇护,于一名堕入风尘的女子而言已是极大的恩泽!
“紫月,我爱你――”她失魂般的呢喃,柔夷在他宽阔的裸背不断抚摸,然而她却没察觉,他不经意蹙了下眉。
又是这句话――一句他听得生腻、无聊至极的话!她说这句话有多久了?从他把她买回来,金屋藏娇半个月,她就说了半个月的我爱你!
突生的厌烦袭上心头,女人全都这副德行吗?只要把她买来弄到手,她就爱你,谁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世上难道就没有特别点的女人吗?女人,总爱强调真心,却忘了,心,不是每个人都有――
比如古少龙!
“然后?”他不带任何表情地接口,女子稍稍诧异,随即低头娇羞浅笑:“我,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什么?”朱紫月不带任何表情地踏入房中早已准备好的热气袅袅的澡桶
他怀疑,这女人有什么事情?看她一副娇羞喜不自禁的样子,他敏感地觉得,对他而言可能并非好事!
“我――”她垂下头,喜盈盈地低道:“我怀孕了。”
“怀孕?”她所预计的欢呼声并没有响起,他只是挑了下眉,很快又恢复平静。这沉默让她心慌:“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不喝大红花?”朱紫月心不在焉地往身上扑水,“我知道你疼惜我,不忍心让我承受生产的痛苦,但是我不能不替你诞后啊!你对我这么好,为你受点苦算什么?所以……”“所以你就不听我的话,自己擅自做主是不是?”朱紫月并不看她,但是他的口吻,好似说得不是关于他的事情,她没来由地瑟缩了下。
愚蠢的女人!她真以为他是心疼她?他是堂堂皇子,怎么会去真正心疼一个花街伶妓?大错特错!她根本不配孕育他的子嗣,能够孕育他子嗣的,也应当是同样身份高贵的公主臣女。
他从澡桶里出来走至她面前,微微倾身,在她耳畔很轻、很柔,宛如悄话呢喃般,一字字清晰地说道:“打、掉、他!”“你――”她当场错愕地瞪大了眼,“很意外?”他眼也没眨,那口吻如此稀松淡然,好像讨论的不是一个小生命的去留。“我说――打掉他!别再让我讲第三次。”
她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她打算挚爱一生的男人,虽然对她依旧闻言软语,但是说出的话好像刀子一样在剜她的心……“紫月。”她傻了,什么应变措施也做不出来。
朱紫月拉开停留在他身上的细软柔荑,无动于衷地下床穿衣吗,此刻已经是辰时,他要上朝了。
“不要,紫月。”女子拉住他的衣襟:“紫月不要这么对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忧惧的泪滚滚而落,换来的是朱紫月不耐烦地拉开她的手:“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听我的话,乖乖留在我身边,我照顾你衣食无忧,但是也必须听我的话,乖乖喝下打胎药,等你恢复,再给我服用大红花。”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装:“我不希望我需要女人的时候,你却奄奄一息不能服侍我,到时我只好以她人代替你的位置了!”
“不、不。”小月心慌忙擦擦泪,恐慌涌了上来,告诉她她不能失去他:“我保证,我会听你的话,我马上去叫大夫给我打胎药,我会以最快的时间恢复身体。”
“恩,这才是我的好心儿。”朱紫月拍拍小月心的脸颊,以示安慰。
也许,女人都是这样的吧,依附一个男人的时候,就变得卑微及至到了可怜,他朱紫月遇到的女人比比皆是如此。
。。。
………………………………
第六十章
不花半个时辰都能轻易上手,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自己的皇兄和嫂嫂,是否真的如看上去那般相濡以沫,还是只是做戏罢了!
他走出大门,马蹄阵阵,朱紫月认得那是古少龙的马车,没想到如此巧,他大步上前拦住马车,车夫见是四皇子,猛地一拉马缰,马匹扬腿长嘶,古少龙正眼一望:“朱紫月?”
“皇兄,没想到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朱紫月奔至古少龙身边:“我的车夫告病休假,可否借搭我一程?”古少龙视线一移,移到小步跑到朱紫月身边,仍在微微抽搐的小月心身上,戏谑道:“四弟好雅兴,一大早就同自家女人玩闹。”
朱紫月回头一望,自觉小月心丢了自己的脸,连忙碰了碰她,小月心便强哽着停止了抽搭,对着古少龙行了一礼:“小月心参见古将军。”
古少龙道:“你家事结束了罢,我可没多少耐心等候你。”朱紫月点点头,翻身上车:“皇兄我们走罢。”马车绝尘而去,看着两位皇子的背影,小月心又是一阵心酸,她一直在麻痹着自己朱紫月不是同她逢场作戏,可是事实由他亲自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感觉灵魂被撕成片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她知道她不配爱他,可是谁让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对她这般好,让她接受如少奶奶般的待遇,她应该多念念他的好,断了自己的念想,只是让自己一心一意爱着他便是了!
马车上――
“皇兄,你一向甚少上朝,怎的今日如此之早?”“我作何事,难道要同你汇报?”朱紫月被堵,稍稍尴尬,却又有些不甘心:“今日是瓦剌进贡,听说要供上美女数百,不知皇兄是否有意,皇兄也该成家立事了罢。”“我是否娶妻,想来也不由外人而定,倒是四弟你――”古少龙眼睛睨向他:“整日同一小女子厮混,且不给人半点名分,小心引火**。”“怎会,让皇兄见笑了,皇弟自有分寸。”“有分寸便好,父皇有意让你同杜尚书的爱女结为百年之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朱紫月瞠目结舌,他早是知道这件事的,众多皇子之中,也即是他和古少龙还未娶妻,一次皇上与古少龙独处之时,本是讨论战情,皇上有意无意想将杜尚书的女儿引荐给古少龙,古少龙只道:“一个工部尚书的女儿,如何能配我,四弟尚未成家,还是让给四弟好了。”这言下之意,一语双雕,既是嫌弃了朝臣之女,也是鞭笞了朱紫月:“听闻朱紫月少年风流,这般混迹下去,怎生是好,好歹娶个妻室回来,也能正正他不学无术的性子,父皇,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皇上便知要古少龙考虑的试探又是落败,不过古少龙的建议也不是全无道理,朱紫月样样在皇子之中偏于中庸毫无显眼之处,因而险些将他忘记,想来他的年纪,也是该娶妻的时候了!
“这,这,这未免太过突然了。”“怎会?”古少龙一扬眉:“你不是最喜欢混迹温柔乡吗?”这似笑非笑,让朱紫月坐立不安,他本还不想过早娶妻,但是朝廷之中早已传出这个风声,难道,难道……
他不若古少龙般说一便能不二,父皇自然也不用看他的脸色,若是这门亲事定下,那他如何能推脱得了?
“身处皇室,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权势与财富,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作为交换的代价,紫月,这桩亲事于你来说,对你的身份以及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有所帮助,何乐而不为?”
朱紫月眸子一暗,他自然知道皇兄是在嘲讽他,不动声色:“若这是我的一桩良缘,我自然不会躲过,只是皇兄你,这般一直独身下去,也不是办法,父皇今日能为我招亲,恐怕他日也能为你谋想。”
古少龙冷冷一笑:“皇弟还真是会为我想得周全,不过我不若你,我的生死和姻缘,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朱紫月暗中深吸一口气,这一来一回,皇宫已经到达,两人跃下马车,走入――
“吾皇万岁万万岁!”
依旧是长久不变的朝中仪式,依旧是一成不改的众官百相,古少龙何以宁愿呆在沙场而不愿意回到这个满满都覆盖着人皮般面具的华丽囚房,龙座之上的皇帝威风八面,俯视百官,任何人在皇帝的威目之下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人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些文武百官,乃是朝廷外的一些秀才门生挤破头颅想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身份,可是那些门生又何以知道,这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