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轻咳一声,道:“走吧。”当先而行。
一直很不安很害羞的杨容儿松了口气,听着脚步声朝院门口走去,紧紧贴着张宁胸口的脸轻轻离开了些。
张宁的手依然放在她后背,见她离开自己胸口,轻声安慰:“没事了。”
其实就算让顾淳知道杨容儿在这里也没关系,不过她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勉强。就像悠悠要她避开人们的视线,悄悄从后门进府,他便遵从一样的道理。男人嘛,顺着自己女人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耳听脚步声出了院站,清儿的声音在院外传来:“顾公子,这边。”
总算走了。杨容儿放心地离开张宁的怀抱。
张宁见顾淳确实出院,杨容儿刚才又紧张得娇躯轻颤,便扶她在石凳上坐下,道:“吓着你了吧?刚才那位是顾淳,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
一句话没说完,清儿的惊呼声传来:“顾公子,你要去哪里?”
就见明晃晃的烛火下,一道蓝色人影如箭般冲了进来,一个声音赞道:“好一个美人儿。”
杨容儿受惊吓之下,忙以袖遮面。
张宁大怒,喝道:“顾淳!你做什么?”
这就过份了。
清儿的声音随之响起:“顾公子……公子,他趁婢女没防备,跑了进来。”
出了院子是甬道,顾淳故意磨蹭,清儿见他离开,便没有催促,没想到他存着杀一个回马枪的心思,这一跑进来,可把杨容儿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顾淳见张宁动了真怒,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动心。真心对不起,吓着你了,我这里给你赔不是。”最后一句话是对杨容儿说的,他行了一礼,不待张宁和杨容儿说话,转身便走。
“站住。”张宁声音不高,自有一股威严。
顾淳不敢违拗,停步转身,再行一礼,道:“阿宁,是我不对,玩笑得过了头。”
他只想瞧瞧张宁怀里的女子长什么样,是谁家姑娘,如今看清容貌,长相出众,气质清雅,已经心满意足,于是老实道歉。
张宁怒瞪他一眼,再看石凳上的杨容儿,见她脸色苍白,忙道:“怎么样?”不会一受惊吓便受不住吧?
杨容儿刚才确实觉得一颗心漏跳了一拍,不过听到顾淳的声音,知道是张宁的朋友恶作剧后,心神稍定。只是心跳漏这一拍,脸色便苍白得很。
“没事。”她摇了摇头,道:“这位便是顾公子吧?”
两家议亲,她哪会不清楚顾淳走了张宁的门路?就是因为这样,祖父才看在张宁面子上,推荐他去神枪营训练军士。
“不敢当。”顾淳又行了一礼,道:“是我唐突了。”
张宁确定杨容儿没事,转头瞪了顾淳一眼,道:“你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这位姑娘长相气质如此出众,不知是府上是……”顾淳又行了一礼,简直是奉行礼多人不怪的策略了。
张宁翻了个白眼,道:“趁早别乱想,要不然前程堪忧。赶紧的,走。”这小子以为杨容儿是哪家青楼的姑娘,才有这样好的长相气质,要是杨容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杨士奇面前告他一状,他的前程可不是堪忧?
顾淳聪明得很,虽不清楚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但事关前程,岂是玩笑,忙行礼出门。
………………………………
第145章 这是嫂子
这次真走了吧?杨容儿眼神询问张宁,苍白的脸,娇羞的模样,让人倍觉心疼。
屋里还有一个呢。张宁道:“花园的花开得正好,我们边赏花边谈吧。”身为密探头子,了解议亲的女子只是一句话的事。
杨容儿有文人的通病,风花雪月无一不喜,特别喜欢莲花。安乡伯府没有池塘,种不了莲花,不过有一个不大的花园,主要植物是槐树。花也有一些,不过很少。
为不受搮扰,只好邀杨容儿去花园了。
槐树也可以欣赏嘛。张宁自嘲道。
“好。”杨容儿应声而起,和张宁一起去花园。
张宁手提气死风灯,不一会儿两人来到花园。一进门,杨容儿就着气死风灯的灯光看清周围的环境,便怔了一下,道:“府上的花园真是别具一格。”
谁家花园会种高大的槐树?看这树龄没有三十年也得五十年了吧?难道历代安乡伯都喜欢槐树不成?杨容儿很自然的考虑过门后怎么改造花园。
一轮上弦月挂在树梢,洒下稀薄的月光,张宁看了看手里的气死风灯,道:“前面有一个台子,台下有花,只是夜色中看不清楚。”
那边确实有一个台子,那是张勇练武的地方。台下有一块空地,原来被花匠开发成菜地,后来张勇说:“某又不是买不起几把菜蔬,种什么菜?种花。”
于是花匠弄了一把花籽撒上,长出后稍加打理,成了一片花地。随意撒的没什么名贵品种,只聊胜于无而已。
杨容儿沉默几息,叹道:“令尊多年驻守大同,你又年幼,府里的下人偷懒也是有的。”父子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
张宁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穿越过来后,先是一心想要穿回去,发现回到现代,回到原本那个家无望后,便开始谋划这一世的生存,哪有闲心去管花花草草?至于原主,倒是真正的勋贵子弟,只是他除了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外头疯,家就像旅馆,人都是关心,关心什么花?
好一会儿,他才道:“这些槐树,是先祖种的,家父怀念先祖,一直没有动。”这是原主留下来的记忆,至于第一代安乡伯为什么会在种这么多槐树,张宁就不得而知了。
杨容儿先是觉得无法理解,转念一想,张家先祖当年追随太祖靖难,以军功封爵,喜欢高大粗犷的槐树,不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实属正常。只是身边这个俊朗的人怎么也这样?他会不会不解风情?
各种念头在杨容儿脑里转来转去。她只顾想心事,一时没有出声。两人默默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台子旁,在气死风灯的照耀下,杨容儿看清台子周围的情况。
“你府上的花匠实在是……怎么能像种菜一样种花呢。”杨容儿一脸无奈,花的品种太过普通,种得也太随便,这花匠早就该发卖才对。
张宁咳了两声,道:“以后你过门儿,想怎么整治都行。”他哪有闲心侍弄花草?
“真的?”杨容儿又是娇羞又是兴奋地道。
看她这样子,不会是所谓的,人前是贵妇,床上的荡、妇吧?要真是这样,那就捡到宝了。张宁心头微动,看杨容儿的眼神有些不同。
“这里没什么好看,不如回去。”杨容儿接过张宁手里的气死风灯,走近细看台下那些花儿,越看越失望,没看完便提议回去。
美人儿要回去,张宁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顺原路往回走,刚进张宁所居的院子,厢房里一人冲进来,大声道:“阿宁,你去哪里?”
冷不及防的,杨容儿差点惊呼出声,好在良好的素养让她把惊呼声抑在嗓子眼,不过已然花容失声。
张宁皱眉道:“阿念,你这么大惊小叫的做什么?”
刘念喊出口才看清和张宁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少女。他就着院中的烛光上下打量杨容儿两眼,赞道:“好一个美人儿。”
“说什么呢,这是嫂子。”张宁道。
“原来是嫂子?嫂子在上,小弟这里有礼了。”刘念忙行礼,道:“嫂子什么时候过来?小弟惊吓嫂子,罪该万死,还请嫂子不要见怪。”
刘念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张宁一把将他扯到烛下,就着烛光仔细看他,道:“你是谁?”不会被穿越了吧?
“我是阿念啊。阿宁,你不能见色忘友啊。”刘念道,瞥见杨容儿没注意,鬼鬼祟祟小声道:“是郡主还是杨家小姐?”
既然是嫂子,除了这两位,再没有别人了。
张宁同样小声道:“你猜。”
刘念又偷瞄了杨容儿一眼,道:“看她气质高雅,应该是杨家小姐吧?郡主想必一身贵气,而且不会一受惊便花容失声。”
郡主气场得多强大啊,哪会轻易被吓到,只有杨家小姐这样的才女才会一惊一咋的嘛。
张宁轻轻点头,道:“你酒醒了吗?醒了赶紧走。”
“这就走。”刘念一脸我明白的表情,好兄弟要和未过门的妻子幽会,他自然要识趣。虽然他醒后头痛欲裂,便还是二话不说,向杨容儿告辞,然后快步离去。
杨容儿平复心情,在石凳坐了,道:“这位又是谁?”
“我从小到大的玩伴,诚意伯的幼子刘念。”张宁道,心里默默补充:“其实是原主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原来他就是刘念。”杨容儿微笑道:“人家曾听说他打架时鬼点子特别多,最喜欢使下三烂手段,还喜欢撒石泥,不知是也不是?”
杨士奇提亲之前并不是没有派人调查张宁,只是一来做得隐蔽,二来派了仆从,没有锦衣卫密探那么专业,调查得不详细,不过张宁和刘念伙同一些勋贵大街头打架的事,却是一查就出,大家都说张宁打架悍不畏死,刘念怕死,躲在后面扔石泥。
如果两人的打架风格倒过来,杨士奇肯定不会提亲。只会躲在后面扔石灰的少年,怎么能成为他的孙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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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相处
“没想到刘念这么出名。”张宁道。
杨容儿道:“他也去神枪营训练军士吗?和刚才那个顾淳一起?”
这么好的夜晚,为什么要谈论别的男人?张宁道:“是。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这是他第三次问她今晚来的目的,要是她再不说,张宁只好会为她想念自己,相思难忍,跑来和息私会了。
刚来拜访那会儿,杨容儿很紧张,现在谈谈说说,她已经放松不少。不过说起来的目的,她还是有些害羞,低下头轻声道:“祖父说,你和太皇太后三年之约依然作数。不管三年内你能不能封侯,人家都等你。”
说到后来声音低不可闻。
原来是为这个。张宁心头微暖,再次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
这次,杨容儿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张宁握着,只是头垂得更低了,声细如蚊道:“你非娶郡主不可吗?”如果不娶郡主,岂不是不用遵守三年之约?封侯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没能等到封侯的机会。
封不封侯的区别在于,你有爵位便是贵族,爵位还可一代代传下去,子子孙孙因你而成为贵族,整个家族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
张宁迟早会袭爵,成为安乡伯,太皇太后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
两世情缘,怎么能说断就断?张宁认真道:“郡主为人谦和,极好相处,你不用担心。你们同为陛下赐婚,不分大小。”
杨容儿多少有些担心过门后被安定郡主压制,毕竟人家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皇帝的堂妹,身份尊贵。不过她自认门庭不差,自己以礼相待,郡主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如今又有张宁开解,她更加放心了。
她道:“人家在慈寿宫多次见过郡主,她人很好,太皇太后也很宠她。”
张宁趁机道:“郡主也夸你才名远播,是京城少有的才女呢。”
“哪有。人家才疏学浅,哪里当得起才女二字?不过是那些人无聊闹着玩而已。”杨容儿害羞道。
张宁道:“能以琴得太皇太后青眼的可不多。”
杨容儿轻声道:“不过是看在祖父的份上罢了。她们以为我不明白,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人家的诗写得好,尤其是八股文,祖父曾多次称赞,说人家若是男子,必然中举无疑。”
能得杨士奇称赞,可见她的八股真的写得好。八股文写得好,什么体裁会写不好?所以她的才名是由此而来。
张宁恍然,道:“原来这样。郡主说你是京城才女,确实没错,只是她不曾读过你的诗罢了。”哪天你写两首诗见她见识见识。”
杨容儿轻笑出声,道:“她不见得喜欢诗。”
“那她喜欢什么?”张宁故意道,心里早替杨容儿回答:“她就是一个小吃货。”
“人家看每次宫女进献吃食,都由她尝后递给太皇太后,要么她于吃食一道很有心得,要么她极得太皇太后信任,或者两者兼有。但是,宫中试食者大多是公公们,为什么到太皇太后这里就换了郡主呢?可见郡主于吃食一道有心得。她说不好吃的,想必太皇太后不会吃。”杨容儿想了想道。
观察入微啊,不愧是诗人。
张宁赞道:“你心思细腻得很啊。”
杨容儿仰起脸看他,道:“那,是哪一样呢?”
她可不认为张宁对安定郡主没有了解,那是他非娶不可的女子,哪会不让密探调查清楚?虽然这样有些不地道,不过这样做才适合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嘛。
张宁想起悠悠眉眼弯弯吃美食的样子,微笑道:“她于饮食一道确实有造诣,哪天你们可以一起参详,做几道新菜出来。”
杨容儿恍然,道:“难怪了。”
“难怪什么?”张宁问。
“难怪那次,皇后娘娘献了一道点心,郡主尝后说太甜,太皇太后便赏给宫里的公公们。”杨容儿道。
赏给宫里的公公们,没赏你?张宁很想问,这道甜点因为做得不好没赏她,还是因为她是大臣之孙,不及宫里的太监们和太皇太后亲近,才没有赏她?话到嘴边,换了一种说法:“太皇太后平时赏过你什么吗?”
“你说吃食吗?赏过。太皇太后吃后觉得好吃的东西,会赏郡主,有时候也会赏人家。”杨容儿道。
显然,赏悠悠的次数更多。这也在道理之中,悠悠是太皇太后亲孙女,又天天在榻前侍候。自家亲孙女总比别人家的孩子要亲近些。
“太皇太后为人怎么样?”
历史上,张太皇太后素有贤名,这也是无论她怎么为难,张宁都敬重她,甚至提醒胡太医,她可能一气之下,脑中血管爆裂的原因。
不过史书上写的,和亲自接触的人的感受肯定不同。
杨容儿想了想,道:“太皇太后人很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难你。”
她曾问过祖父,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祖父却沉默不语。
张宁轻拍她的后背,道:“没事的,不就封侯吗?三年内我一定做到,不让你们无限期等下去。”
杨容儿没说话,把头轻轻靠在张宁肩头。
两人依偎良久,直到二更鼓响,杨容儿轻呼:“人家得回去了。”
张宁也惊觉,一时忘形,把去郡主府的事给忘了,不知道悠悠是不是一直在等?
杨容儿从他怀里挣脱,站了起来,道:“这就告辞。”
张宁跟着站起,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杨容儿道:“天色不早,这一来一回的,天都快亮了。”
“哪有那么夸张?”张宁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回去,我肯定得送。”吩咐备车。
清儿从厢房里出来,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道:“公子,车备好了。”
杨容儿道:“不用备车。”她坐车来,就让张宁送她回府,再坐她的车回来就行,这么晚,料来不会有人瞧见。
张宁一心想送她后赶去郡主府,哪肯,道:“坐我的车好了。”
………………………………
第147章 等待
接到旨意,终身已定,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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