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进宫为太皇太后抚琴,想必多次见到安定郡主吧?和她是朋友吗?”张宁很好奇两人会不会成为闺蜜。
“是,每次进宫都见到她。朋友谈不上,不过她人不错,太皇太后挺宠爱她。”杨容儿道,脑中浮现在慈寿宫的一幕幕。每当她抚琴时,安定郡主总是安静地坐在太皇太后榻侧,一曲终了,她会为太皇太后递上一块瓜果或是点心。
两人私下并没有说过话,不过在太皇太后跟前,她曾为自己解围。那是自己初进宫时,不太了解太皇太后的性情,选的曲目不中太皇太后的意,还是安定郡主说要听那首曲子,太皇太后才让她弹完那一曲。事后她想,不见得安定郡主喜欢那首曲子,很有可能为了帮她。
她一直没有机会向她道谢。
不知安定郡主听到张杨两家的亲事,会作何感想?
杨容儿有些恍神,出神半晌,想起张宁说,两个都想娶的话,又觉这提议似乎不错,若是有个安定郡主这样的姐妹,闲时弹弹琴,说说话,下下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喂,想什么呢?”张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不会和她是仇敌吧?”
两个女人要成生死仇敌,那就糟糕了,他永远不可能美梦成真。
“什么仇敌?我和她是那样的人吗?安定郡主帮过我呢。”杨容儿把经过说了,道:“她人很不错的。”
“你最近进宫,她对你怎么样?”张宁有点心虚地问。他受过现代教育,总觉得晚上和悠悠约会,明面上又和杨容儿议亲,很对不起两人。
不知道两人是否心存芥蒂?
杨容儿回想了一下,答非所问道:“之前倒没看出来,今儿进宫,定安郡主气色极好,好象有什么喜事,心情也不错。她不会也议亲了吧?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入得她的眼。”
张宁得瑟,她有爱情滋润,能不满面红光吗?他道:“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呗。”
“你确实是美男子,只是她的婚事不由她作主。”杨容儿敛住笑,真心为悠悠担心起来:“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为她挑选什么样的夫婿?”
想到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偏见,张宁沉默了。
车中一时安静下来。
马车驶了一阵,离杨府已不远,杨容儿打破沉默,道:“令尊就要回京了?”
朱祁镇已准张勇回京一月。说是一月,若快马加鞭,在路上就得半个月,因而在京中最多只能呆半个月。不过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要不是看在张宁面子上,哪能回来?
张宁道:“是。”
杨容儿俏脸微红,轻声道:“我们的婚事可以定下来了吧?”张勇请旨回京,想必为了儿子亲事。
“应该是吧。”张宁现在已不如起初那么抗拒,而是做着娶两位美娇娘的美梦。他对杨容儿说要娶她们俩,还真不是玩笑。不过他也知道,这两位无论谁,都不可能作妾,事情有些难办。
难办不是不能办,且看着吧。张宁无声自语。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放弃悠悠就是了。
不久,马车停在杨府门前,杨容儿下车进府。
………………………………
第119章 审问(一)
张宁的马车转向,驶向宫城。
“陛下,瓦剌使者当街调、戏民女,千夫长当街摔死幼童,已被拿下,暂时关在诏狱。”张宁参见毕坐下,禀报瓦剌使者当街行凶一事的处理结果。
把巴图下诏狱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瓦剌的情报,这个要快,不然恐怕生变。在巴图被押下去时,张宁已悄悄下令,命洪小河尽快审问。
朱祁镇很意外,道:“瓦剌使者肯束手认罪?”
“副使格斯尔以起兵攻伐相威胁,臣不为所动,一番言语交锋,才把正使巴图等人拿下。哼,由不得他们,臣决意以此事为契机,拷问巴图。”张宁在朱祁镇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
派遣再多的密探也不如从巴图等人嘴里撬来的情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张宁怎么会放过?
料想格斯尔也明白,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张宁态度强硬,巴图等人又在他手里,不如顺水推舟,牺牲几人,保全所有人。估计他会再三请求皇帝接见,在接见时请求赏赐,然后尽快离开京城。
可惜张宁送杨容离开胪鸿寺前,已吩咐章少同,尽量拖延。待到神枪营就位形成包围,格斯尔有如软禁,一切更由不得他了。
朝廷有严格的调兵制度,相关人员下衙前能办完手续就算不错了。张宁并不因为杨容儿和格斯尔对峙时,不见一个神枪营军士而对刘念和顾淳有看法。
朱祁镇道:“他们惯会以起兵征伐威胁,谢梵不就吃他这一套吗?这次,他没出来阻挠吧?哼,料他不敢。”
胪鸿寺卿只有四品,官职足足比张宁低两级,何况一个做接待工作的官员,怎敢对锦衣卫指挥使不敬?
张宁摇头道:“杨家小姐带人到胪鸿寺找他要说法时,他便从后门溜了,跑去求见杨首辅。首辅大人接到消息马上求见陛下。呵呵,这位谢大人还真是老油条啊,直到事情处理完,他也没露面。”
朱祁镇皱眉道:“他怎么这样?”
谢梵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王振又对他印象极好,才被委以胪鸿寺卿之职,怎么遇到一点小事便做缩头乌龟?
张宁道:“据报,他离开内阁后,没有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叫了一顶轿,来到胪鸿寺附近的酒楼,坐在二楼窗边,跟看戏似的,看杨家小姐和格斯尔吵架呢。”
提起谢梵,张宁就一肚子火,不说他这样的行为有失官员脸面,单从他悄悄躲起来,由杨容儿抛头露面,就该剐一百次。
朱祁镇眉头皱成“川”字形,道:“章少同呢?也没现身么?”
“有啊。一开始两边和稀泥,待臣不畏格斯尔威胁后,态度转为强硬。”
“卿以为,谁为胪鸿寺卿合适?”朱祁镇问出这句话,显然有换人的心思。
张宁想了想,道:“胪鸿寺是接待各国使者的地方,不仅要做好接待工作,还要宣扬我大明国威,不能一味谄媚。章少同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能稳住,勉强算合格,不如让他试试。”
张宁虽不齿章少同和稀泥,但他一个从五品的胪鸿寺左少卿,在杨容儿和格斯尔面前,算是官卑职微了。在他周旋下,情况没有恶化已是不错。
胪鸿寺日常工作是接待朝贡的各国使者,会处理人际关系为首要。张宁的要求不止于此,现在土木堡之变没有发生,以后大概率不会发生,大明只有更加强盛,不可能走下坡路。那么,胪鸿寺在接待使者时,便不必谄媚了。
只有弱国才没有外交,才需要谄媚,强国只需要小国们俯首听命。
章少同最后的态度是张宁觉得可以让他试试的关键。若是他依然以谄媚为主,再换一个不迟。
朱祁镇道:“那就让章少同试试。小四,你去内阁说一声。”
“是。”贾小四应声出殿而去。
至于谢梵该怎么安排,朱祁镇没提,自是由内阁拟了条陈呈上来。
话说完,张宁告辞出宫,去诏狱。
巴图已经彻底醒了。狱卒有的是办法让他醒。面对满室刑具,这个自诩草原上的英雄怂了,张宁到的时候,他正在招供。
刑室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对罪犯行刑之所,墙上和地上摆着各式刑具。内间长宽约莫三丈,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凳子,面向行刑室的墙有一扇窗,是为观看行刑的上官准备的。
有些牢头或是老卒在诏狱时间长了,心理变态,就想看犯人行刑时的血腥场面。这内室是马顺为牢头时让人砌的,每当有对王振不敬的文官受刑时,他就在这里观看。
马顺死后,张宁保留这间内室。他倒没有那么变态,只是觉得不妨留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不就用上了嘛。
巴图战战兢兢的声音不断传进来。
“……太师有意东征朝鲜,只是大汗不准,为此才把大汗软禁……要不是大汗阻止,我们的兵马已在奔袭朝鲜的路上了。现在夏天快过,秋天将临,只能等来春了……”
巴图对脱脱不花有满满的怨念,要不是这个废物阻止,太师东征,他肯定在队伍中,哪会成为被下狱的倒霉蛋?不就调、戏一下民女吗?又没把那女人怎么样。
负责审问的狱卒喝道:“说正事。”
“说正事就说正事。”巴图不甘地嘀咕,不就抱怨几句吗?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洪小河端一杯茶进内室,陪笑道:“大人,这里只有劣茶,你将就一下。”
狱卒们都是行刑的好手,可不懂喝茶这些风雅之事,听闻大人喜欢茶饮,他寻摸半天,才找到一点粗茶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张宁没有接他的茶盏,道:“问问瓦剌的兵力。”
“是。”洪小河左右看看,不知道要把茶盏放哪里。
“拿出去吧。”张宁道,在这样充满血腥气的地方喝茶,茶的味道能好得了吗?何况洪小河都说了,是劣茶。
洪小河连声告罪,出了内室,不顾茶烫嘴,一气儿把茶喝了,随手把粗茶盏往墙边一搁,喝道:“瓦剌现在有多少骑兵?听谁号令?”
………………………………
第120章 审问(二)
兵力是国家和部落的最高机密,没有之一。
巴图怔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狡黠地道:“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千夫长,哪知道这么重要的军情?”
他以为来的人足够多,明廷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又不像明廷的官员那样有官服,颜色和补子就把官阶标得一清二楚,因而想以没有进入王庭核心,不了解情况为由,蒙混过去。
洪小河道:“不说即刻行刑。”
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袒露上身,只着犊鼻裤,露出一身肥肉的狱卒各提巴图一只手,把他拷在刑床上。
巴图惨叫,叫声未歇,两只脚也被拷住了。
一个狱卒提起墙边炭炉上冒着热气的铜壶,一个狱卒手里的匕首往上一挑,巴图上身的牛皮马甲从中裂开,露出他一身黑黝黝的皮肤和一个肥大的肚子。
冰凉的胸口划过肚子,皮肤上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
狱卒收起匕首,接过同伴递来的铜壶,倾倒壶嘴。刚刚止沸的沸水如一道水箭,喷在巴图起鸡皮疙瘩的皮肤上。
水箭所过之处,皮肤起泡溃烂。
巴图尖声惨叫。
狱卒停止倾倒沸水,皮笑肉不笑道:“招不招?”
巴图只觉胸口的皮肤热辣辣地疼,眼见狱卒手里的铜壶又提近了些,忙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到后来已带哭腔。明人太奸诈了,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他进来时就奇怪,为什么大热的天,墙边会放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的铜壶一直冒白汽呢,敢情是想把他煮熟啊。
洪小河挥挥手,狱卒把铜壶放回炭炉。
“太师帐下有五万多人,都是能挽强弓的勇士,大汗帐下不到五千人,都是一些一场白灾就会冻死的废物。所以大汗才会被太师软禁。”巴图一咬牙全都说了,汉人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草原上的英雄也是。
五万多骑兵?张宁眯了眯眼。前世有一部电视剧很火,讲述的是一个医女和朱祁镇、朱祁钰兄弟俩的爱情故事,张宁陪女朋友看后,又在网络上看了相关的贴子,其中有关明朝和也先兵力的争议最大,甚至有自称专家的人士信誓旦旦说,也先只有二万骑兵。
巴图为隐藏实力,只有往少说,绝对不会往大里说。这个数据应该可以相信。
洪小河恐吓道:“胡说,你们明明有十万青壮男子。”
瓦剌是长在马背的民族,平时放牧,战时召集部落成为军队,巴图所说的勇士便是青壮男子了。
随着他的话,狱卒又提起铜壶,走了过来,做出随时会把冒着白汽的沸水倒在巴图黝黑皮肤上的举动。
巴图急了,道:“没有。绝对没有。太师只要勇士,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一概不要。”
“你多少岁?”洪小河好奇。不由他不好奇,巴图一脸茂密的络腮胡子,长得又粗又壮,皮肤黝黑粗糙,既有抬头纹又有鱼尾纹,看起来没有四十岁也得三十多。
巴图垂头丧气道:“我明年就二十五岁了,按理不能跟随太师。这是太师让我为正使到明廷朝贡的原因,算是补偿我,唉……”
谁知道人倒霉,喝口水都塞牙,只是在街上调、戏一个民女,便被下狱动刑。要是格斯尔强硬一点,我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巴图想起上次打猎时曾和格斯尔争一只兔子,越想越觉得,肯定因为兔子没给格斯尔,这人渣公报私仇,不从张宁手里把他要回去。
内室,张宁怔了一息,无声自语:“才二十四?”
外间,洪小河已失声道:“你才二十四岁?”也太苍老了。
“已经二十四岁了。”巴图连声叹气。
张宁转念便明白,草原上生存条件恶劣,瓦剌人又多肉食,要不是朝贡时大明皇帝常赏赐茶饼,他们只怕看起来更苍老,寿命更短。
巴图叹完气,满怀希望道:“张大人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吗?只要过了二十五岁,便是老人了,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有时候一场白灾便活不下去。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让我留在京城?”
这货居然开始计划未来了。这是以为透露情报,有功劳,可以提要求吗?张宁笑了。
洪小河哪敢答应他?脸一板,喝道:“你是犯人,必须按我大明律法治罪,若判流放,便得长途跋涉去流放地。”
“去流放地?也就是说,不用回草原了?”巴图双眼放光,自己这是赚到了,只要能留在大明这等富饶繁华的地方,去哪里都比草原强。
洪小河又问几个问题,巴图十分配合,问什么说什么,说得详细无比。
待他问完,书吏拿了供词,让巴图画押。
张宁从内室走出来,道:“给我吧。”
这可是绝密材料,等闲不能外泄,怎么能按普通供词处理呢?
巴图见张宁来了,大声喊:“张大人,我想留在京城。”
在被押来诏狱的路上,他问了洪小河,知道张宁的身份,这时一见身着紫衣的俊朗少年,马上呼喊起来。
“你想留在京城?哪怕坐牢?”张宁问。
坐牢?巴图打了个寒噤,道:“我不要在这里坐牢,流放可以。我在京城流放。”
京城繁华,能留在这里比去草原好多了。
张宁对洪小河道:“告诉他什么是流放。”然后自顾自走了。
…………
锦衣卫大院里,张宁把供词看了两遍,再和派去草原的密探历经千辛万苦打探来的情报相对照,发现巴图的供词更加详细,也因此确定供词无假。
有了这份供词,征伐瓦剌更有把握了。
按照巴图所说,也先野心勃勃,一心带兵南下,在大明的花花世界牧马。这点从也先东征西讨,已经一统蒙古,又准备东征朝鲜便可以看出来了。
当年,成吉思汗便是一统蒙古之后,带兵南下。也先这是效仿他。
把两份资分别料装好,张宁再次进宫。
朱祁镇看完资料,豪气万丈道:“神枪营有新阵法,能对付骑兵,我们怕他何来?”
“他们的骑兵箭术好,骑术精。不过我们可以用特别的盾牌抵挡他们的箭,然后由神枪营射击。”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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