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汤,也需要瓷碗。瓷碗是人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所以,不能给他。”
叶观下定了决心,准备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等张里正一开口,就一口否认。
“叶贤侄啊,我想……”
“里长啊,不仅地主家没有余粮。秀才家,也没有余粮啊,不仅没有余粮,多余的瓷碗也是没有的呀!”
张里正刚开口,叶观就把他堵了回去。
“叶贤侄,你可是又开始头晕了?你忘记了,咱们这官绅不仅不纳粮,这朝廷也不要什么瓷碗啊?”张里正被叶观一阵抢白,顿时心中不喜,难道这秀才的病还没好?
“里长不是找我要瓷碗的?”叶观一愣。
“我为何要你的瓷碗?我家多得是。我是来请你先负责这一里与县衙的沟通的,等村里的私塾先生回城了,你再去接替先生,去做个教化世人的老师,多为咱们村子教育出写秀才举人,也不算埋没了你这么多年来的苦读。你可愿意?”张里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叶观听后,顿时沉默了一下,这是一个好的出路。乡绅是这封建社会最不像官的官了,后世不是有句熟语吗,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村长,搁在过去也就是里长样的人物,而且封建社会的乡绅们不纳粮,这张里正也算是一个落地的秀才,一样是不纳粮的,很多方面,里长甚至要比村长的权利大得多,如果跟在里长身边,这辈子自己肯定衣食无忧了。
前途是光明的,不过道路是曲折的,自己不会四书五经啊?跑跑县衙和乡绅之间的关系还能做一做,这教书育人的事情……我认不全繁体字啊……比如茴香豆的回有几个写法,我可能连孔乙己都比不上,这不是误人弟子么。嗯,当然,八股文也算得上是误人子弟了。
看到叶观沉默不语,张里正只当他还要去参加乡试,所以又说道:“贤侄尽管放心,不说是你,就是那位西席先生也会在三年后去参加乡试的,他也是多年落地的老秀才啦,等到了乡试的时候,让私塾停了几天,不要紧的。”
“额,那就多谢张里正了。”叶观看到张里正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也算准备应了下来算了,反正自己去教书的时候,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说不定还没等那位先生告退,我就另谋他职了呢?反正都要饿死了,怎么死不是死。
………………
叶观做这一辆晃悠悠的牛车,带着这一里的粮册,朝着华亭县驶去。
村子其实离着华亭县不远,不过牛车走的虽然比马车平稳,不过实在是太慢了,区区几十里路,一直走到了太阳开始西斜,叶观才远远的看到了华亭县的小城墙。
华亭县是松江府的下辖县,也是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的所在地(不过在洪武皇帝海禁的诏令下,前元设立的市舶提举司已经取消,在东南诸省只留寥寥数座市舶司)。元至元二十九年,以民物繁庶,始割华亭东北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也。华亭县的旁边,就是上海县,也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上海市的发迹点。
叶观所在的小村子,就属于华亭县管辖,叶观下了牛车,徒步来到了这座县城城门外,看着这古老的县城,心头涌起无限的感慨。
与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的灵魂,现在出现在了古老的城墙前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叶观似乎能感受到庄周的一丝感叹: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我就这样,永远的远离了后世,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也许是未知,也许又是过去了的世界……
县城的南门,行人在落关前在城门口往来如梭,一辆辆满载着生丝绸缎的马车在青石铺就的马路上吱呀吱呀的前进,行人走在两边,马车走在黄土特别垫起来的青石铺就的马路上,很少会出现那种小说中马匹受惊踩死百姓的事情。人车和谐,反而出现在了十五世纪的明朝县城里。
护城河边跟后世的步行街一样,聚集着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坐满了各地的客商。老爷端着粗瓷海碗,擦着头上的汗,坐在椅子上抱怨着夏日的闷热。仆役和小斯们则端着一碗大碗茶蹲在茶摊的旁边聊天扯淡。显示出更加赤裸裸的等级尊卑,就像后世里,很多大老板和司机不在同一桌是同一个道理。
商人们趁着休息的时间,赶紧与旁边的客商打听消息,互通有无。炒菜的技术,经过六朝以来的发展,逐步普及到了民间,很多客商点上一两个小菜,再叫上一壶浊酒,在长途的餐风露宿后,终于能美美的享受一会儿了,在叶观看来,就像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一样,熙熙攘攘,一副盛世景象。
叶观拿着包裹,随着人流朝着县城内走去,已经马上就要到了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的时候了,也就是夜间宵禁了。如果不快点找到旅店打尖,还在街上闲逛,就会触犯了“犯夜”的罪名,这要是被官府抓到了就要鞭笞四十下的。
所以早就在前世就是一个四有青年的叶观四处张望,看看找不找得到一个旅店投宿。
就在叶观四下张望的时候,就感觉手中的包裹被人猛地一拽,然后叶观一个踉跄,手一松,包裹就被人抢走了。
“有小偷啊!叫警察啊!”叶观很自觉的发挥出了“有事情,喊警察”的好习惯。本来缓缓移动的人群都被叶观这一声尖叫吓得一顿。偷儿顺着人流的缝隙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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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倒霉的叶秀才
就在刚刚迈进华亭县城第一步的时候,就在叶观踌躇满志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偷儿,就改变了叶观的命运。也许,如果不是这个小偷,叶观的命运,不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不仅仅是对他自己,也是对大明帝国,也是对整个世界……
“诶,看来明代的捕快比天朝还要不如啊,我这一包袱粮册和包袱里的钱,可全完了啊!出门得看黄历啊!”叶观试图追捕过那些小偷,可是他哪里比得上这些本地鼠,混江龙,偷儿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只留下徒呼奈何的叶大秀才。
就在叶观掂量着是不是明天再回去再拿一份粮册回来的时候,城里的暮鼓终于敲了起来,街市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开始上门板,收桌子了。满当当的一街人,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叶观欲哭无泪别说发家致富了,先就看温饱都成问题了,要想回去村里,还得明天才行,而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吃些什么?
钱全部都在包袱里,手中的零钱早就在入城的时候就卖吃食了,现在真可以算得上是身无长物,一贫如洗了。
他可不敢去跟那些头儿一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且不说他还有秀才的身份在身上,就算是秀才,他也没学过偷东西啊?让一个没偷过东西的人去偷东西,不亚于让一个厨师去看兵法,不亚于让一个门卫去搞经济,不亚于……让一个只会中单的玩家去玩打野……
生存问题,是叶观必需要面对的第一问题,要赶紧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躲起来猫一晚上,反正天气闷热,不住旅社也是过得去的,等明天天一亮,就回村里去。
…………
这就是叶观在华亭县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古语说得好“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雨灌。”等到叶观在僻静的无人处勉强的度过了一个晚上,天刚刚放明的时候,经过长时间的闷热,老天爷终于又下起了雨来。
叶观只好再往屋檐下躲躲,本就身份文,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病倒了,那他可就真的算是完蛋了。
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所以叶观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嚷了起来,叶观看着大雨滂沱的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所以趁着雨稍微小了一会儿的时候,赶紧来到街上的包子铺旁边,趁着包子铺老板不注意的时候,顺手带走了一个包子。
“一个吃不饱,五个撑不死。聊胜于无啊。”叶观坐在房檐下,意犹未尽的舔着刚才拿包子的手指头,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只能继续等待。
“想不到我也落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我还是有奔头的,秦琼也落魄过,杨志也落魄过,韩信也落魄过,本朝太祖同样落魄过。我说不定也能一飞冲天呢?”闲着没事,叶观蹲在房檐下胡思乱想,虽然他说的这些话没错,这些英雄的共同点就是都落魄过,不过他丝毫没有考虑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小人物,就跟他一样,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就在叶观发挥着天朝青年在电脑前的YY水平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叫声出现在华亭县内:“倭寇来啦!倭寇攻城啦!”
一个看样子是行商的人,从城门外的官道上飞奔而来,同时还有几名衣冠不整的商人和一些受伤的民众,数十人急急忙忙的网城门口跑去,他们即是逃命,也是通知华亭县城内的官衙百姓,赶紧关门,赶紧防御,很快倭寇就要来到华亭县城了。
“倭寇”这种生物,终明一朝,近三百年来的时光里,都不停出现在明史的记录中。
说到底了,倭寇是明朝自己和日本幕府共同创造出来的生物。里面不仅仅只有日本浪人,到了中后期,大部分都像皮包公司一样,只挂了个倭寇的名字,其实,都是些沿海流寇,因为禁海而失去工作机会的渔民,从事海上贸易的小船队混合着那些半月髻的流寇所组成的。
七月份长达一个月的雨季和朝廷部分地区赈灾不力的情况,让很多沿海的灾民加入了这些势力不算大的真倭里面,有了内奸带路,几乎从来没有收到过倭寇侵扰的华亭县也第一次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倭寇!”而倭寇开始大规模袭扰沿海,深入内陆,荼毒生灵的情形将会随着海禁时间的加剧和日本国内政治动乱的情景而愈演愈烈!
看见那些慌慌张张的市民和不断响起的号角和鼓声,本来不算害怕的叶观都害怕了起来。他可不认为,如果倭寇真的攻进城来,会对他手下留情。
很快的,华庭县令就让驿站的信使带着加急信件趁着倭寇还没围城,朝着中军都督府下辖的金山卫求救去了,这里称得上是驻军的,只有一些衙役和一个小小的卫所里面只有一个百户,两个把总两百余人。加之华亭县小,城墙不高,这样的军力是没有办法抵挡倭寇攻城的。
叶观很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觉悟,别说危墙了,现在就算是危檐也是很危险的。所以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赶紧离开了靠近城门口的这些房屋,朝着城中心跑去……
…………
华亭县县衙,县令于文中急急忙忙的从后衙走到中堂听后差役的急报。
“张百总,前方情况如何?”于文中对着本地驻军的一位把总询问道。按照明朝的律令,战时当地品轶最高的的长官自动成为战地指挥官,所以现在,于县令就是这华亭县的最高指挥官,他将指挥这一场倭寇防御战。
“于大人,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派遣民夫和衙役官兵等人上城贮备物资。所有官兵人等,一致带好刀剑,随时准备抵抗倭寇攻城。华亭县城墙低矮,倭寇容易攻进来,必须赶紧加固城墙,防止倭寇从低矮处进入城内。同时多多派出信使探马,向金山卫求救,请求千户赶紧派兵前来支援,只要咱们守得住城,倭寇必然不敢逗留。”
华亭县几乎从来没有碰到过倭寇袭扰的情况,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很慌乱。张把总虽然没有真刀真qiang的遇见过倭寇,不过他是世袭的军户,所以没吃过猪肉,好歹还见过猪跑,情急之下,还能想出几分对策。
于县令只是个文官,从来没有遇过战事,刚开始肯定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等到他听到张把总的分析后,也就冷静了下来,吩咐道:“来人,征召本地的民夫,准备擂石滚木,没有石头木头的就地从民居拆掉送到城上去。本地的驻军大部分登上城墙,只留数十人负责城内治安,弹压不法流氓,如有祸乱人心者,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说罢,带着一班乱糟糟的衙役,一马当先的奔到了城头。明朝官员有守土之责,战事未开而弃城逃跑者,株连家族,所以于县令必须第一个去城头视察。
………………
“这下好,城没出去,自己到困死在这城内了。这倒是挺像围城里的一句话: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狗想进来。”叶观还没有逃到城中央的时候,就被于县令派出的衙役们推推拉拉的赶上了城头,负责运送物资和滚石檑木,所以他在城头,能远远地看见似乎有一群人带着三三两两的旗帜,正在往华亭县城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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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大明朝文官的风度
东城门上,拿着刀剑的官兵和负责后援的民夫们紧张的看着远处迤逦而来的人群。这道门,正是对着官道而建,也是华亭县城中最矮的一座城墙,因为上次洪灾泡了月余,垮塌了一部分,有些墙根的根基不稳。,如果真的按照那些逃回来的行商所说,倭寇里面混有内奸,那么这里是最需要防护的。
华亭县知县于文中,字退之,弘治六年进士及第,年约四旬,到这中等县上任已逾四载,断事公断,官声甚佳。简单地说,于文中是一个典型的文官,重仪表,好名望。
今日登城头,于县令特别褪下了便服,换上一身平日里升堂时穿的常服。头戴二梁朝冠,素银腰带,练鹊三色绶带,身穿青色鸂鶒补子的官服,一手扶着城墙垛口看着远方的幢幢人影,一边听着早他一步就登上城头的张把总禀报。
“张把总,前方情况如何?”于县令在县衙里做调度的时候又花费了些时间,所以他登上城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解现在的最新情况。战场上的情势瞬息万变,如果消息滞后,那么很有可能判断失误,那会葬送他的一城百姓,所以于文中丝毫不能大意。
张把总抱拳行礼后说道:“据逃回来的村民和商人的消息,这些倭寇是从海边登陆,原本只有十余人。本来只想劫掠些沿海村民,结果因为今年大雨连连,很多村庄都被摧毁,许多农民和渔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加之有些县里的官员救灾不力,所以有些心思邪恶奸佞之徒就加入了这一小股倭寇中,负责充当向导,沿路劫掠没有遭受水灾的村庄,后来他们不知道听谁说,华亭县城城墙因为长期的泡水,垮塌了一部分,所以他们就径直的朝着咱们县城来了,要不然,倭寇们一般是不会离海太远而前来攻城的。”张把总不自己收集到的资料一一禀报给于文中。
“这些刁民,还有那些只会贪墨的蛀虫,这是要坑死我华亭县啊!看来太祖皇帝的禁海策略是没错的,就应该禁止海上贸易,把沿海民众统统内迁,这样,倭寇就算真的上岸,那也找不到想到,抢不到粮食,只能乖乖撤退!”于文中骂了一句,然后狠狠的说道。
叶观听到于县令这么说,不自觉得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啊。海疆就相当于自家的篱笆,魑魅魍魉之徒肯定是会在篱笆外围走走停停,甚至是突破一些矮小的篱笆到院子里偷鸡摸狗。如果真的按照朱元璋的海禁诏令,那就等于把本来就只是木头做的篱笆统统撤掉,把鸡鸭猪狗全部撤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把外院留给那些倭寇,这样倭寇确实是在院子里找不到什么东西偷抢了,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了。可是经不住天长日久的没有篱笆啊,倭寇想来就来,想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