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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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爱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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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版本来源种种问题,我很惊讶,很失望。普通意义的批评究竟是什么呢了这也并没有定准,向来批评学者有派别的不同,所认识的批评的意义也不一致。我们把他们区分起来,可以得四大类。

    第一类批评学者自居“导师”的地位。他们对于各种艺术先抱有一种理想而自己却无能力把它实现于创作,于是拿这个理想来期望旁人。他们欢喜向创作家发号施令,说小说应该怎样做,说诗要用音韵或是不要用音韵,说悲剧应该用伟大人物的材料,说文艺要含有道德的教训,如此等类的教条不一而足。他们以为创作家只要遵守这些教条,就可以做出好作品来。坊间所流行的《诗学法程》、《小说作法》、《作文法》等等书籍的作者都属于这一类。

    第二类批评学者自居“法官”地位。“法官”要有“法”,所谓“法”便是“纪律”。这班人心中预存几条纪律,然后以这些纪律来衡量一切作品,和它们相符合的就是美,违背它们的就是丑。这种“法官”式的批评家和上文所说的“导师”式的批评家常合在一起。他们最好的代表是欧洲假古典主义的批评家。“古典”是指古希腊和罗马的名著,“古典主义”就是这些名著所表现的特殊风格,“假古典主义”就是要把这种特殊风格定为“纪律”让创作家来模仿。处“导师”的地位,这派批评家向创作家发号施令说:“从古人的作品中我们抽绎出这几条纪律,你要谨遵无违,才有成功的希望!”处“法官”的地位,他们向创作家下批语说:“亚理士多德明明说过坏人不能做悲剧主角,你莎士比亚何以要用一个杀皇帝的麦克白了做诗用字忌但俗,你在麦克白的独白中用‘刀夕字,刀是屠户和厨夫的用具,拿来杀皇帝,岂不太损尊严,不合纪律了”(“刀”字的批评出诸约翰生,不是我的杜撰。)这种批评的价值是很小的。文艺是创造的,谁能拿死纪律来范围活作品了谁读《诗歌作法》如法炮制而做成好诗歌了

    第三类批评学者自居“舌人”的地位。“舌人”的功用在把外乡话翻译为本地话,叫人能够懂得。站在“舌人”的地位的批评家说:“我不敢发号施令,我也不敢判断是非,我只把作者的性格、时代和环境以及作品的意义解剖出来,让欣赏者看到易于明了。”这一类批评家又可细分为两种。一种如法国的圣佩韦,以自然科学的方法去研究作者的心理,看他的作品与个性、时代和环境有什么关系。一种为注疏家和上文所说的考据家,专以追溯来源、考订字句和解释意义为职务。这两种批评家的功用在帮助了解,他们的价值我们在上文已经说过。

    第四类就是近代在法国闹得很久的印象主义的批评。属于这类的学者所居的地位可以说是“瞥餐者”的地位。“瞥餐者”只贪美味,尝到美味便把它的印象描写出来。他们的领袖是佛朗士,他曾经说过:“依我看来,批评和哲学与历史一样,只是一种给深思好奇者看的小说;一切小说,精密地说起来,都是一种自传。凡是真批评家都只叙述他的灵魂在杰作中的冒险。”这是印象派批评家的信条。他们反对“法官”式的批评,因为“法官”式的批评相信美丑有普遍的标准,印象派则主张各人应以自己的嗜好为标准,我自己觉得一个作品好就说它好,否则它虽然是人人所公认为杰作的荷马史诗,我也只把它和许多我所不欢喜的无名小卒一样看待。他们也反对“舌人”式的批评,因为“舌人”式的批评是科学的、客观的,印象派则以为批评应该是艺术的、主观的,它不应像餐馆的使女只捧菜给人吃,应该亲自尝菜的味道。

    一般讨论读书方法的书籍往往劝读者持“批评的态度”。这所谓“批评”究竟取哪一个意义呢了它大半是指“判断是非”。所谓持“批评的态度”去读书,就是说不要“尽信书”,要自己去分判书中何者为真,何者为伪,何者为美,何者为丑。这其实就是“法官”式的批评。这种“批评的态度”和“欣赏的态度”(就是美感的态度)是相反的。批评的态度是冷静的,不杂情感的,其实就是我们在开头时所说的“科学的态度”;欣赏的态度则注重我的情感和物的姿态的交流。批评的态度须用反省的理解,欣赏的态度则全凭直觉。批评的态度预存有一种美丑的标准,把我放在作品之外去评判它的美丑;欣赏的态度则忌杂有任何成见,把我放在作品里面去分享它的生命。遇到文艺作品如果始终持批评的态度,则我是我而作品是作品,我不能沉醉在作品里面,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美感的经验。

    印象派的批评可以说就是“欣赏的批评”。就我个人说,我是倾向这一派的,不过我也明白它的缺点。印象派往往把快感误认为美感。在文艺方面,各人的趣味本来有高低。比如看一幅画,“内行”有“内行”的印象,“外行”有“外行”的印象,这两种印象的价值是否相同呢了我小时候欢喜读《花月痕》和《吕东莱博议》一类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报颜,究竟是我从前对还是现在对呢了文艺虽无普遍的纪律,而美丑的好恶却有一个道理。遇见一个作品,我们只说:“我觉得它好”还不够,我们还应说出我何以觉得它好的道理。说出道理就是一般人所谓批评的态度了。

    总而言之,考据不是欣赏,批评也不是欣赏,但是欣赏却不可无考据与批评。从前老先生们太看重考据和批评的功夫,现在一般青年又太不肯做脚踏实地的功夫,以为有文艺的嗜好就可以谈文艺,这都是很大的错误。

    七“情人眼底出西施”

    美与自然

    我们关于美感的讨论,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了,现在最好把上文所说的话回顾一番,看我们已经占住了多少领土。美感是什么呢了从积极方面说,我们已经明白美感起于形象的直觉,而这种形象是孤立自足的,和实际人生有一种距离;我们已经见出美感经验中我和物的关系,知道我的情趣和物的姿态交感共鸣,才见出美的形象。从消极方面说,我们已经明白美感一不带意志欲念,有异于实用态度,二不带抽象思考,有异于科学态度;我们已经知道一般人把寻常快感、联想以及考据与批评认为美感的经验是一种大误解。

    美生于美感经验,我们既然明白美感经验的性质,就可以进一步讨论美的本身了。

    什么叫做美呢了

    在一般人看,美是物所固有的。有些人物生来就美,有些人物生来就丑。比如称赞一个美人,你说她像一朵鲜花,像一颗明星,像一只轻燕,你决不说她像一个布袋,像一条犀牛或是像一只癫虾蟆。这就分明承认鲜花、明星和轻燕一类事物原来是美的,布袋、犀牛和癫虾蟆一类事物原来是丑的。说美人是美的,也犹如说她是高是矮是肥是瘦一样,她的高矮肥瘦是她的星宿定的,是她从娘胎带来的,她的美也是如此,和你看者无关。这种见解并不限于一般人,许多哲学家和科学家也是如此想。所以他们费许多心力去实验最美的颜色是红色还是蓝色,最美的形体是曲线还是直线,最美的音调是g调还是f调。

    但是这种普遍的见解显然有很大的难点,如果美本来是物的属性,则凡是长眼睛的人们应该都可以看到,应该都承认它美,好比一个人的高矮,有尺可量,是高大家就要都说高,是矮大家就要都说矮。但是美的估定就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假如你说一个人美,我说她不美,你用什么方法可以说服我呢了有些人欢喜辛稼轩而讨厌温飞卿,有些人欢喜温飞卿而讨厌辛稼轩,这究竟谁是谁非呢了同是一个对象,有人说美,有人说丑,从此可知美本在物之说有些不妥了。

    因此,有一派哲学家说美是心的产品。美如何是心的产品,他们的说法却不一致。康德以为美感判断是主观的而却有普遍性,因为人心的构造彼此相同。黑格尔以为美是在个别事物上见出“概念”或理想。比如你觉得峨嵋山美,由于它表现“庄严”、“厚重”的概念。你觉得《孔雀东南飞》美,由于它表现“爱”与“孝”两种理想的冲突。托尔斯泰以为美的事物都含有宗教和道德的教训。此外还有许多其他的说法。说法既不一致,就只有都是错误的可能而没有都是不错的可能,好比一个数学题生出许多不同的答数一样。大约哲学家们都犯过信理智的毛病,艺术的欣赏大半是情感的而不是理智的。在觉得一件事物美时,我们纯凭直觉,并不是在下判断,如康德所说的,也不是在从个别事物中见出普遍原理,如黑格尔、托尔斯泰一般人所说的;因为这些都是科学的或实用的活动,而美感并不是科学的或实用的活动。还不仅此。美虽不完全在物却亦非与物无关。你看到峨嵋山才觉得庄严、厚重,看到一个小土墩却不能觉得庄严、厚重。从此可知物须先有使人觉得美的可能性,人不能完全凭心灵创造出美来。

    依我们看,美不完全在外物,也不完全在人心,它是心物婚婿后所产生的婴儿。美感起于形象的直觉。形象属物而却不完全属于物,因为无我即无由见出形象;直觉属我却又不完全属于我,因为无物则直觉无从活动。美之中要有人情也要有物理,二者缺一都不能见出美。再拿欣赏古松的例子来说,松的苍翠劲直是物理,松的清风亮节是人情。从“我”的方面说,古松的形象并非天生自在的,同是一棵古松,千万人所见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懂得。
………………………………

第54章 54、劫爱记

    当班主任结束冗长的班会,宣布放暑假的时候,教室里即刻哄闹成一片。

    陆露收拾好包包眼疾手快地拉住欲溜号的惠恬恬,气呼呼道:“跑什么,不是说好一起逛街k歌么?”

    惠恬恬为难:“我今天要跟他回老宅吃饭。”

    这个他,自然是指谢云卓。

    陆露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还没嫁过去呢,就那么急急忙忙地赶到人家里去了。”

    自谢云卓向她求婚已过去两月,回校后她便自动向陆露交代了谢云卓向她求婚的事实,当然并未提及世俗眼里不可逾越的辈分障碍。否则,陆露在她面前会越发痛心疾首了。

    “他就像蜜糖,太引人垂涎,即使清心寡欲也不免招蜂引蝶。”陆露机灵地打了个比方。

    惠恬恬笑得甜蜜:“谢谢你的夸奖,我会如实转告,谢先生听了一定很高兴。”

    陆露见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终于举双手投降:“色令智昏。sweetie,我败给你了……”

    她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防肩上被人重重一拍,随即便是何芝琪欢快的声音:“陆露,这就对了嘛,sweetie和谢先生那么般配,哪有你这般泼冷水的?嫉妒令女人丑恶。”

    陆露“嗷——”一声,立刻亮出爪子挠她:“你说谁嫉妒?我嫉妒啥了?”

    何芝琪左躲右闪:“你嫉妒sweetie有人疼有人爱,而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陆露气笑:“班长大人,据闻你娇花一朵却一样乏人问津,不如咱俩凑个对,也好顺利脱单?”

    何芝琪作出扶额深思状:“这个想法很新鲜,容我仔细想想……”

    惠恬恬趁她们俩胡闹的时候顺利闪人。

    教学楼外僻静的拐角,惠恬恬拉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车载香水的味道清幽熟悉,有点儿像他身上的味道,迷雾森林一般,清新缠婉的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她坐进去的时候谢云卓低眉看着文件,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窝下投射出小片黑色的阴影,宁静专注得如同一幅静美无暇的画卷。

    听到声响,他才抬头看向她,目光温柔暗含促狭:“这么快,没和朋友长亭送别一番?”

    惠恬恬眨眨眼:“三少爷亲自驾临,我可舍不得让你久等。”

    谢云卓放下文件,伸手轻点她的鼻尖,嘴角的弧度柔和温浅:“淘气。”淡淡宠溺的口吻。

    惠恬恬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摇晃:“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谢云卓低眉微蹙:“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

    惠恬恬满不在乎:“货已售出,概不退还,后悔也来不及了。”

    谢云卓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顺势吻了吻她的脸颊,低柔的嗓音:“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珍宝,我一辈子都不后悔拥有你。”

    他注视着她,目光如春日暖阳一般温和,暖融得似乎可以融化她的心。他们的鼻尖隔着一指宽的距离,彼此间呼吸相闻。惠恬恬已经如此熟悉他,但是看着他如精雕细刻的工笔画一般精致优雅的脸庞,听着他脉脉低婉的情话,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惠恬恬伸手环住他,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

    薄料亚麻布质地的手工西服柔软爽滑,透过一层丝质衬衣,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那么让她迷醉。

    车窗外木棉树葳蕤蓊郁,一如她的年华,锦绣璀璨……

    ……

    这是谢云卓求婚后惠恬恬首次踏入宁城谢家老宅。

    夕阳下的庭院,奢华精致,院中修剪得平整的草坪,盛放的扶桑花与晚霞辉映,火一般热烈的美。

    惠恬恬却无心欣赏此处风光。

    厚重的紫檀木大门敞开着,他们下车后屋中管家便迎面而来,恭敬地问候:“三少,恬恬小姐。”

    惠恬恬从前见过管家几次,却还是陌生。

    她对他笑了笑,便随着谢云卓入屋。

    手搭在他的臂上,她有些紧张。

    尽管谢云卓早已告诉她他的姨父并不反对他们的婚事,但仅仅是不反对而已,或许未必满意。

    而对于谢世汝谢老爷子,因这些年身患重疾,常年在疗养院休养,惠恬恬几乎没有见过他的面,早年的记忆模糊,现在也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惠恬恬进屋后,便由谢云卓的长嫂周敏捷招呼进了偏厅。

    谢云卓去见老爷子。

    不知为何,他很久没有出来。惠恬恬心中忐忑,却不得不微笑应付谢家表姨和几房表姐妹。

    谢云卓的身世在谢家长辈及兄弟辈中并非秘密,因此谢宜芳对于谢云卓和惠恬恬的关系接受的很快。此时此刻,她和女儿罗珊珊也是对惠恬恬最为热情的。

    罗珊珊在医院的时候还处于震惊状态,两个月过去,已经渐渐转过弯来,并且显得颇为高兴。

    她拉着惠恬恬的手,叽叽喳喳说着话:“小舅舅那朵高岭之花,平日里对那些向他献殷勤的女孩子都是不屑一顾,没想到这么坚强的堡垒都被你攻克,我实在太崇拜你啦。”

    “她那是深藏不露。”谢思琳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

    惠恬恬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只是抿嘴笑。

    谢云崇之女谢思颜道:“太意外了,连我都大吃一惊呢。小叔叔变表叔,还好他还是我叔叔。”

    谢云礼读初中的小女儿谢思姮歪着脑袋对惠恬恬说了一句:“那么恬恬表姐以后嫁给小叔叔,我不就要叫你小婶婶?”

    惠恬恬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思颜便哀叫一声:“哦,怎么可以这样,从表妹变婶婶,生生比我高了一个辈啊!”

    罗珊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还好恬恬本就是我表姐,我以后要改叫你小舅妈了哟。”

    被表姐妹们调侃,惠恬恬脸皮薄,没一会儿便成了大红脸:“你们别说了,还没影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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