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说道:“徐丞放心,自是不会让军中将士拿粗劣的武器上阵冲杀,若是铸造不合格,便还是改成锻造。”
徐齐霖点了点头,赞了几句,随着官吏又进入了一处封闭的工坊。这里也是热气腾腾,正在进行坩埚炼钢。
用石墨粘土制成的坩埚,渗碳铁料置于其中,密闭加热,便会熔化成高碳钢水。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种生产液态钢的方法,但是生产量极小,成本高。
当然,生产出来的钢的质量也优良,可作为工具钢使用。比如切削工具、钻铁工具等等。
“徐丞请看。”官吏引着徐齐霖来到一面铁板平台前,指点着上面的钢块说道:“这便是生产出来的钢锭,硬度极高。若锻打成切刀,应可削铁加工。”
要是用这高碳钢打造一把刀剑,应该是削铁如泥的宝刃吧?徐齐霖伸手拿起块小钢锭,幻想着这是把犀利刚猛的绝代神兵,脸上露出意淫般的笑意。
想到这里,徐齐霖说道:“打造一柄腰刀吧,形制我来设计,献与陛下,肯定能得到奖赏。”
官吏笑着点头,满口答应。这不仅是徐齐霖拍了马屁,连带着这钢铁厂也会让陛下耳闻,好事一件哪!
是雁翎刀好呢,还是柳叶刀,或者是牛尾刀?徐齐霖摸着下巴,琢磨着宝刀的形制。
反正,鬼头大刀是不行了,弄得皇帝跟劫道的土匪,那不是找抽吗?
一番巡视,细节上的指点,徐齐霖对于钢铁厂的发展还是相当满意。这也得益于中国古代冶炼技术的积累,得益于工部所派官吏、工匠的专业。
临走之前,徐齐霖还特别交代,把官吏、工匠们的宿舍一定要盖得结实,烧得暖和,若在此安家落户,他还会向朝廷申请,给予一笔安家费。
同时,对于工艺流程、生产方法,徐齐霖也要求官吏详加记录,妥善保管。
想想,古代失传的工艺有多少,性能优越、做工精湛的唐刀便是一例,那可是代表着大唐的最高冶炼水平,竟然失传了。
徐齐霖心中感慨,又来到了十几里外的玻璃工坊。相对于热火朝天的炼铁厂,这里就显得冷清许多。
毕竟,烧制玻璃没有经验积累,没有学习的资料,连徐齐霖也是纸上谈兵,没有实践操作过。
但材料是齐全的,石英矿品位很高,徐齐霖还是采用了石墨坩埚来熔化玻璃水。
批量生产玻璃是需要时间的,玻璃制品的加工也是需要工匠们不断熟练和掌握的,徐齐霖要使利益最大化,自然盯上了玻璃镜子。
徐齐霖相信,玻璃镜子的出现,必然引起轰动,哪怕只是巴掌大的那么一块,也将价值万金。
历史上,一个法国的皇后结婚,威尼斯送的礼物,就是一面小小的镜子。现在看来非常可笑,当时却是最昂贵的东西——价值十五万法郎。
而制作玻璃镜子,首先要制出无色的玻璃,也就是除去玻璃中的绿色。产生绿色的原因是原料中的少量铁,加入脱色剂便可以解决这个困扰玻璃制造几百年的难题。
而脱色剂有好几种,物理的有二氧化锰、硒、氧化钴、氧化镍等,化学的则有硝酸钠、硝酸钾等。
有火硝或土硝,硝酸钾的来源唾手可得,而且也是最廉价的。
至于平板玻璃,徐齐霖则采用在光滑平整的金属板上进行压延。反正玻璃不需太大,能制造出象书本那么大的已经足够惊喜。
但理论和实践的结合,其耗费的时间,面临的困难,显然还是出乎了徐齐霖的意料之外。
不断地提纯原料,不断地调试配料比例,又要解决玻璃液中气泡问题。徐齐霖亲自指导,亲自操作,在第六天,已经是几十次的实验后,才终于制出了透明度合格的一块玻璃。
而此时,李四胖和李治已经启程赶赴长安,并通知了徐齐霖。本来就不待见渣男李治,又在忙碌的实验之中,徐齐霖正好有了合适的借口。
接下来的几天,工匠们的生产制造愈发熟练,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透明平板玻璃让徐齐霖心花怒放。而大笔赏钱的下发,更使工匠们干劲十足。
当徐齐霖带着上百块玻璃离开工坊时,已经过去了十天有余。
除了平板玻璃,他还教给工匠们吹玻璃之法。尽管他吹的玩艺儿奇形怪状,或者说是不成形状,但这种生产方法是正确的,让工匠们多加练习,早晚能吹制出美观漂亮的玻璃制品。
再次乘船出发,徐齐霖终于有了志得意满的感觉。回到长安,便建起镜子工坊,玻璃制造和镜子生产分作两处,也是保密的需要。
而且,玻璃工坊外有驻兵,工匠们有备案,工钱给得很高,但想要泄密,后果很严重。
要知道,徐齐霖瞄准的可是国内富豪,以及歪果仁儿的口袋。镜子是奢侈品,与香露一样,必将成为海外贸易的重头商品,从海外攫取巨量的财富。
就如同丝绸一样,徐齐霖希望玻璃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也是大唐的技术最高,工艺最精,最受欢迎,还卖的最贵。
嗯,嗯,便宜李二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觊觎,徐齐霖将把玻璃和镜子归到大盈库的产业当中。
香露已是令人眼红的进项,再来个镜子,实在是不敢想象会招来多少红眼病。
但这个专利费还是要的,徐齐霖觉得这也算是对他付出智慧和精力的回报。
………………………………
第227章 风雪归家
潮湿的雪花缓缓飘落,起初只是几片绒毛细的,在空中飞舞,冉冉而落。地上只薄薄的一层,且很快消融,润湿了地面。
天色已近黄昏,一行车马缓缓行进,向着远处显露出的雄城逐渐接近。
望着熟悉而又朦胧的城池,伍菘用力咽了口唾沫,要不是自家阿郎在旁边,他肯定会纵马急奔。
徐齐霖心中也很急切,但还强绷着,微抿嘴角,显示着情绪的喜悦和激动。
走了那么长时间,去了那么多地方,各地的土特产、新奇玩艺装了好几个大箱笼。车上还有易碎的玻璃,献给李二陛下的宝刀,徐齐霖应该是满载而归。
算算时间,还有八天就要过年,还真是刚刚赶趟。准备准备,张罗张罗,大唐的第一个春节啊!
嗯,不叫春节,唐朝没有“春节”这一说。因为唐朝只有农历历法,大年初一叫做“元旦”、“元日”、“元正”或“岁日”。
这么说来,再过三天就放大假了,徐齐霖不禁笑了起来。
唐朝时,每年规定“除夕元正假”,加起来一共有七天,是除夕及之前三天,和初一(即元日)、初二、初三。很人性化的有木有,还给你办年货、收拾家务的时间。
徐齐霖想着,已经走近了城外的商住区。
这可比自己离开长安时热闹多了,徐齐霖东张西望,但见商铺、青楼、邸店都点起了灯笼,颜色不一,煞是好看。
而且,行人不断,或逛店铺,或去青楼,或在酒楼里喧嚣畅饮,与城外宵禁的冷清是判若两样。
当然,虽然在城外,这里也不是法外之地。一队金吾卫昂然走过,显是在巡逻,哪个宵小敢闹事,便是找不自在。
不仅有金吾卫,还有市场管理部门,如同城内的东市西市一样。这也是朝廷能容许城外这个商住区存在的原因,全在控制之内,掀不起什么乱子。
徐齐霖已经看成了自家的商铺,以及不远处那宅院门前悬挂的大灯笼,一阵回家的激动和喜悦瞬间弥满全身。
伍菘已经纵马冲出,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却已是忍耐不住。奔到门前,不及下马,他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开门,开门,阿郎回来了。”
不一会儿,大门便被打开,门房和两个下人小跑而出,满脸笑意地躬身施礼问好,虽有谄媚,但让徐齐霖感到心情舒畅。
“阿郎可回来了,这一走数月……”
“阿郎快进府,小四已经去内院通传……”
徐齐霖笑着点头,翻身下马,早有鲁达接过马缰,直接牵往马棚。
“阿郎且先进府,这里某来安排。”伍菘咧着大嘴,招呼着后面的车辆,“这些运到后面仓库去,这些送去内院,搬动时都给某轻点。”
徐齐霖对伍菘也放心,便迈步进府,直向内院走去。
刚走到内院的月亮门,一个小身影从里面奔出,带着咯咯的笑声,扑进了徐齐霖的怀里。
徐齐霖哈哈大笑,抱着妹子连转了两个圈,调侃道:“想哥没?长肉了,怪沉的,看来是没想。”
小昭举起小拳头,在老哥头上擂了一下,笑道:“就是想打你呀,坏蛋。”
徐齐霖笑个不停,抱着小妹便往内院走,跨过月亮门,便看到两个身影急急忙忙地跑来,不用说,便是斯嘉丽的阿佳妮了。
斯嘉丽听到下人通报,已是比小昭晚了一会儿,可她跑的速度还真快。可一见到徐齐霖,满心的思念和问候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叫了声阿郎便半张着嘴巴,只傻笑着看。
徐齐霖呵呵一笑,说道:“嘉丽,怎么傻了,不会说话了?”
斯嘉丽这才合上嘴巴,嘿然一笑,说道:“看到阿郎,奴家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
阿佳妮眨巴着大眼睛,咧嘴笑个不停。
徐齐霖也有那种感觉,本来是极盼望回家相见的,可乍见却是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斯嘉丽笑着走上来,亲昵地挽住自家阿郎的手臂,招呼道:“阿郎,进屋坐着聊,赶路可是辛苦了。”
徐齐霖觉得这才正常了一些,走过庭院甬路,进到屋内。把小妹放下,斯嘉丽和阿佳妮又殷勤地给他除去外衣大氅,端来热水洗脸。
简单收拾了一下,徐齐霖便往沙发里一倚,小昭又贴近过来,打量哥哥,笑嘻嘻地说道:“好象黑了呀!也壮实了不少。”
徐齐霖笑着摸摸小妹的脸蛋儿,说道:“你也长高了,长肉了,我都差点抱不动了。”
“我长大了,你也长劲儿了呀!”小昭捏捏老哥的手臂,说道:“你看,这肉硬绷绷的,还说抱不动,就是想偷懒。”
徐齐霖曲伸了下胳膊,对充满力量感的肌肉还算满意。
“阿郎,想吃什么,奴家让厨房开火做饭。”斯嘉丽走过来,询问道。
徐齐霖挠了挠头,说道:“随便做点热乎的就行,伍菘他们也没吃呢,多做点。”
斯嘉丽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安排厨子做饭。阿郎虽说得随意,她还是要多做几个菜,阿郎喜欢吃的,她都记着呢!
室内温暖,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徐齐霖看了看火墙,很是满意。
“哥,你都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呀?”小昭抱着老哥的胳膊,眼巴巴地说道:“信上说得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我都很喜欢呢!”
徐齐霖拍拍小妹的手,说道:“好吃的放不住,等让厨子照着做就是。至于好玩儿,一会儿下人就能搬进来,你随便挑。”
小昭这回心满意足了,转头望着外面,虽看不到,可听声音,那些搬抬箱笼的下人还没到。
“年货办得怎么样了?”徐齐霖随口问道:“也没有几天了,该买的抓紧。”
小昭说道:“都是嘉丽在操持,应该是差不多了,就等你回来,看还缺什么了。”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去宫里交了差使,再把大盈库的工作安排妥当,我带着你们逛市场大采购。”
“明天我去戏班,让他们准备一下,给你演戏。”小昭咧开小嘴,笑道:“没看过吧,已经演完第四折《水漫金山》了。”
徐齐霖对这简陋的戏剧并不太感兴趣,后世电影电视看多了,那特技才是绚目酷毙呢!现在嘛,连五毛特效都不是,顶多一毛。
不过,妹子这样说了,他也点头应承,说道:“我不着急,啥时看都行,可别影响了人家排练。”
“要说影响,就是那个皇家戏院。”小昭显然对此很不满意,说道:“请戏班子去演了好几天,咱们这边只能等着,你说多气人。”
徐齐霖笑道:“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咱惹不起。对了,光有皇家戏院,没成立个皇家戏班啥的?”
“好象是有吧?”小昭不太确定,说道:“那水平肯定不行,没准还得来偷师学艺呢!”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伍菘指挥搬运的声音,小昭脸色一喜,跳下了沙发。
“东西不少,你挑剩下的再送给公主。”徐齐霖嘱咐着,“明天我要入宫,顺便就带去。”
小昭说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去见陛下和阿姐,我去送东西。”
“也好。”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让阿佳妮帮你,有的东西比较沉,别砸了脚。”
小昭冲着阿佳妮一招手,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她们前脚刚走,斯嘉丽吩咐完厨子,回到了屋里。
见屋内只有徐齐霖坐在沙发上,斯嘉丽嘻嘻一笑,现出了本来的活泼,跑到徐齐霖身旁坐下,倚靠在阿郎身上。
嘿嘿,徐齐霖歪头轻轻顶了一下,伸手搂着侍女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颜色好象更黄了些,还象以前那样简单地一拢,半披散在身后。
“在外面有人侍候吗?”斯嘉丽笑着问道:“肯定买了侍女,都藏在洛阳的宅子里了吧?”
徐齐霖笑着调侃道:“是啊,一个叫大雅,一个叫小夜,都藏起来不让你们看。”
斯嘉丽撇嘴道:“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怎么样,侍候得还好?”
“没俺的嘉丽好。”徐齐霖实话实说,“要不是总在外面跑,都要派人把你接到洛阳了。”
斯嘉丽开心一笑,说道:“奴家这段日子可是学了很多,打理账目,操持家务,现在都能拿得起来。要是去了洛阳,也一样能为阿郎分担。”
“那边比长安好,我的感觉。”徐齐霖说道:“以后说不定就要在那里长住,同样有商铺,正好给你打理。”
斯嘉丽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我把裁缝找来,大盈库送来的什么呢绒料子,还没给你做衣服呢!”
“你们的做了吗?”徐齐霖问道:“也不知道送的料子够不够。”
“小娘子的做了,剩下的还够阿郎的。”斯嘉丽说道:“那料子贵得很,可买的人也不少,咱家铺子里的已经全卖出去了。”
徐齐霖嗯了一声,觉得大盈库应该还有,哪怕是稍次一些的,好歹也是呢子料,很压风保暖的。
“这几个月,咱家铺子赚了好几万贯。”斯嘉丽说起了自己比较了解,也很有点小得意的事情,“想看账不,就在我这里。”
徐齐霖呵呵笑着摇头,说道:“挣钱就行,有你看着账,我最放心,也不想劳神去看。这快过年了,你拿出点钱,给铺子里的人发点奖金。对了,还有庄上的工坊,也别小气。”
“我已经算清楚要发的钱,就等着阿郎点头了。”斯嘉丽笑道:“还有府上的下人们,多少也都有一份。”
“你看着办,我不操那个心。”徐齐霖顿了顿,问道:“我大哥那里怎么样了,还在吏部等着诠选嘛?”
“大郎啊,应该是没做官吧?”斯嘉丽不太确定地说道:“要是有了消息,还不得支钱摆宴席?”
徐齐霖沉吟着,大哥以弘文生的出身,顺利通过了科举,在吏部等着考试授官也是正常程序。但他总感觉侯君集这家伙靠不住,没准就想着给女婿出口气,借机报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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