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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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迷梦-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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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诿泼频摹

    高阳醒来时,辩机已经被腰斩了。我没敢去看,听人说玄奘亲自在刑场上为他诵经。

    高阳醒来,只问了宫女是什么时辰了,宫女答了,她也不含不闹,只默默的流着眼泪。知道孩子没了,也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这样的高阳让我心疼,也让我害怕。我宁愿她大声的哭闹,就算是打人骂人也好。

    我知道,过去那个快乐爽朗的高阳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高阳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说话的躺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她终于下了床,对我说:“我想去看看辩机。”

    “好。”我应了她,命宫女们帮高阳洗漱梳妆。

    辩机被埋在城郊的一座山上。我和李恪、李愔一起带着高阳来到辩机的坟前,让高阳一个人过去,我们只远远的看着。

    春日乍暖还寒,高阳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头上皆是银钗素带,背影淡薄而柔弱。她缓缓的坐在辩机的坟前,抚着辩机的墓碑,就像抚着昔日爱人的脸,那样温柔,那样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高阳坐在高阳的坟前喃喃的说着什么,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的事发生得突然,她一定还有很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和辩机说。

    一阵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到彻骨的冷。李恪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也是冷的,两只冰冷的手触到一起,我忽然生出恐惧来。恐惧的感觉慢慢的吞噬全身,像夜色一样,越来越重,无处躲避。

    忽听李愔口中念道:“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他念的词听着耳熟,我却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了,依稀好像是南朝乐府。我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自辩机死后,高阳终日素衣素服,卸了珠翠,辞了粉黛,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反倒多了一份清冷,我想她的心一定是随着辩机的死彻底的关闭了。然而饶是如此,她仍旧是美的。只是她的美,世间已经没有人有资格欣赏了。

    李世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的事宜都暂由长孙无忌协助太子处理。李恪和李愔都决定暂留长安。

    眼看着夏日一天一天逼近,长安城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近日来李恪很少在府中,有时候我等他一整晚都等不到人。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也从来不肯和我说。我问沈洛,沈洛只是支吾着不言语。我问李愔,他也只说,三哥自有他的道理。

    我数度见媚娘和李治眉目传情,因知道历史的走向,不愿阻止,只是提醒媚娘人言可畏,人多眼杂。

    媚娘垂下头,一张脸红得像朱砂一般。口中嚅嗫道:“我本也不作他想,只想着待皇上百年之后,安然老去罢了。可是我被韦贵妃刁难,太子他一向儒弱,竟然肯为了我与韦贵妃争执。在宫中许多年,从来没有人像他那般待我。”

    我看着她如桃花般明艳的脸,说道:“人生在世,自是不能辜负了自己。可是,也要把握得好分寸。”

    她看着我,眼神中带着疑问。我不欲多说,径自离开了。

    到了五月间,李世民连下床也不能了,太医连连摇头,说是恐怕不大好。李治毕竟年幼,一听太医如是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害怕。

    徐惠连续半个月终日食素,每日天不亮就去佛堂诵经和抄录经文,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够让李世民好起来。

    五月中旬,我正在庭中给兰花浇水,忽听下人禀报,“王妃,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我手一松,水壶落到地上,里面的水溅出来,弄得我衣裙的下摆尽湿透了。

    匆忙换了素服,叫管家备下马车。

    坐在车里,我不禁想起李世民的一生,我过去在书中看到的,来到大唐后所接触到的。

    依稀还是小学的时候,读**的,读到“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当时就在想,历史上的唐太宗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街上的小贩仍旧在叫卖,行人悠闲的在大街上走着。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驾崩了。在古代,皇帝驾崩都是要先向平民百姓封锁消息的,待新皇登基,政局稳定之后,才会举国同哀。

    行至玄武门,守门的侍卫们已经在铠甲外面加了一件素服。

    行至停放官醇的大殿,诸妃、皇子、公主皆已经到了。高阳和蒋王没有来,奇怪的是,韦贵妃也不在场。国丧是何种场合,她身为贵妃,在后宫中位分最高,又怎么会缺席?

    杨妃看了看时间,含着泪对张公公说道:“时候不早了,别等了。”

    张公公手里捧着黄色的卷轴,口中念念有词,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耳边只有低低的啜泣声。

    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我是应该哭一哭的,不然让人看见太不像样子,可是心中难过,却哭不出来。后来一摸脸上,又分明有濡湿的液体。

    我看向李恪和李愔,他们都是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一个侍卫忽然走进来,在李恪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恪神色顿时一边,向李愔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出了灵堂。

    跪了两个时辰,方可以轮流歇息。我走到杨妃身边,扶着她起来,问道:“母妃,你的身体好吃得消吗?”

    杨妃眼中莹然有泪,她用帕子擦了擦,说道:“无妨。”

    我扶着杨妃到偏殿坐下,问道:“怎么不见韦贵妃和蒋王?”

    杨妃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派人去韦贵妃的宫里找过了,说是没看见韦贵妃去了哪儿,蒋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韦贵妃嫁给李世民那么多年,对他又不是没有情,怎么会连李世民的灵堂都不来呢。

    我正思忖着,杨妃说道:“你去瞧瞧高阳吧,这样的时候她不来,以后难免会落下话柄。”

    我正想去找高阳,只是碍于不知该如何脱身,听杨妃这样一说,起身说道:“我这就去。”

    来到房府,未等人通报,我就径直走进了高阳的房间。她正在用一把檀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发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发带。

    她背对着门口,从铜镜里看到我,缓缓的开口道:“慕雪,你来了!”

    我走到她身后,说道:“皇上驾崩了。”

    这个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在听到我的话时,拿着梳子的手还是一顿,很快的,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只“哦”了一声。

    我说道:“你总该去看看才是。”

    高阳放下梳子,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进宫。”

    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让人猜不透她究竟是悲是痛,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我将手搭在高阳的肩上,叹道:“无论你怪他也好,怨他也好,如今人都已经去了,你也该放下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他是真的疼爱你的,只是他不止是父亲,更是皇帝。”

    高阳看着铜镜,不知道是在看她自己,还是在看我。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也说了,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早在辩机死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没有意义的了。”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在杀了辩机之后就死了!”

    这是辩机死后,高阳第一次大声哭出来,在以前,她每次流泪都是默默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不知道高阳是在哭辩机,还是在哭李世民。那是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却在数月之内相继的离开了人世。她想怨都没有办法。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轻歌

    我刚出房府,见沈洛带着两个人策马奔来,下了马,说道:“王妃,宫中有叛贼作乱,殿下让我来保护王妃的安全。”

    我问道:“叛贼?宫中怎么会有叛贼呢?”在我的记忆中,贞观二十三年皇权的交接很和平,并没有动乱啊。

    沈洛说道:“是隐太子的余党,与后宫勾结,趁着先皇驾崩之机想谋夺皇位。”

    又是隐太子余党,李建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想不到还有那么多旧部。我急切的问道:“宫中情况怎么样了?”

    沈洛回答道:“殿下早就有所防备,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正在带兵和叛军拼杀,英国公也已经带着城外五万大军进城了。”

    原来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李恪,他竟是在忙这个,我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我若回宫只会给他添麻烦,指了指另外两个人,对沈洛说道:“让他们两个送我回府,你回宫去帮助殿下吧。”沈洛多年来一直跟在李恪身边,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这个时候,有他在李恪身边,相信对他会更有帮助。

    沈洛为难的说道:“可是殿下让我保护王妃的安全。”

    我说道:“叛贼的目的是皇位,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洛点点头,不再坚持,交代了两个随从几句,便翻身上了马。

    我虽然知道这次在史书上都没有记载的叛乱不算什么,可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上了马,走出没多远,就见一队身着铠甲的人马骑着马从对面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追踪叛军,他们的速度很快,其中一人的马正从我的迎面过来,躲闪不及,两匹马嘶鸣一声,人立起来。我的身体向后仰去,就在我以为将要摔落马下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揽住我的腰。

    双脚重新踩到地上,我抬头看过去,见救我的人竟是多年未见的离岸。

    他仍旧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纤尘不染,只是眸中有许多我看不分明的东西。我惊讶道:“怎么是你?”

    我微微一笑,两个随从一见离岸,忙抽出佩刀。我不曾反应过来,离岸翻动手中的折扇,以几乎流星般的速度以折扇扼住他们两个人的喉咙。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倒下,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离岸,“你杀了他们?”

    我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残忍的场面,可是这实在是太快了。上一秒他们两个人还活生生的在我的面前,下一秒就成了两具尸体,而且,杀他们的人居然是离岸。

    离岸仍是笑着,轻轻一摆手中的折扇,轻松的说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二人是离岸杀的。

    我后退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离岸含笑看着我,“随园公子,离岸啊。”

    我摇摇头,“不,你一定还有另外的身份。”

    离岸敛去笑意,说道:“慕雪,你很聪明。和我去随园吧,我慢慢讲给你听。”

    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我拒绝。

    花香四溢,泉水叮咚。认识离岸十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随园,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原来,离岸是李建成的第四个儿子,武安王李承训。当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决定斩草除根,李建成手下的一位将军拼死将李承训带出了长安。而后李承训改名离岸,建成余党看似销声匿迹,其实一直在秘密的伺机行动。

    离岸讲完,说道:“这是李世民欠我的父亲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是一贯的平和,听不出恨意,可是我看得分明,他明明是恨李世民入骨。

    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李世民已经死了。”

    离岸说道:“我过去不杀李世民,是因为他还算是一个好皇帝,可是属于我父亲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

    他说他想夺回属于他父亲的东西,并没有说是自己想要皇位。离岸他不是坏人,如果不是仇恨,他完全可以做一个潇洒快意的剑客,一个饮酒赞花的诗人。可是,他是太子建成的儿子。如论李世民如何勤政爱民,把大唐治理得如何繁荣昌盛,都不能抹去玄武门的血迹。

    忽然闻得一阵如兰似麝的清香,身后响起轻柔如水的声音,“公子,有客人吗?”

    我回过头去,见一个女人姗姗的走过来,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用丝巾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看上去极美,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离岸站起身,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呵护稀世的珍宝。原来离岸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离岸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问道:“轻歌,你怎么来了?”

    轻歌?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

    “我没有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姐,她叫轻歌。”

    轻歌曼舞!原来曼舞的姐姐就是她。那离岸……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曼舞为什么会出现在太极宫,她临终前为什么会说对不起李佑,对不起我,又说她欠水音一条命。原来,她是离岸派去宫中的细作。看来,李佑谋反是受了曼舞的怂恿,除此之外,她也一定还做了许多别的事情。

    我看着面前温柔相视的离岸和轻歌,脑海中想到的却是曼舞临终前最后的那抹微笑,那笑如同蔷薇一般惊艳,唇边的血迹也像极了蔷薇。

    轻歌看到我,扬头向离岸问道:“这位姑娘是?”

    离岸说道:“她是我的朋友,慕雪。”

    看得出来,轻歌对离岸的事情都不清楚。我看着她那双和曼舞一模一样的眼睛,说道:“轻歌曼舞,姑娘的名字真好。”

    轻歌笑着说道:“曼舞是我妹妹的名字。”

    离岸在听到曼舞两个字的时候,眉心一动,神色有瞬间的黯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端起案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说道:“我见过她,你们长得很像,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

    “你见过我妹妹?”轻歌惊喜的说道,“她还好吗?”

    她还好吗?原来轻歌并不知道曼舞的事情,看来离岸将她保护得很好。可是曼舞却要为了他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为妃,周旋在两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之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知道了曼舞的身份之后,非但对她没有怨,反而深深地为她觉得不平。

    轻歌等不到我的回答,反应了一会儿,觉得我的话说得有问题,沉吟道:“可是,你刚才说她的声音,曼舞她是不会说话的。”

    我说道:“她不说话,并不是不会说话。”我并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轻歌,她是太过娇弱,太过单纯,我不知道她在知道了全部的事实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曼舞惊讶的说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她的嗓子在那场大火中毁掉了,就像我的脸一样。”轻歌边说着边隔着面纱抚上自己的脸,眼神哀切。离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在告诉她没有关系。

    我将视线从他们连个人紧握的手上移开,说道:“曼舞自从那次大火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你会这样想也正常。”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离岸,继续说道:“她说,她自从在大火中死里逃生,就只说过两次话,一次是对我,还有一次,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去山里采药,在她采完草药准备回家的时候,在山林里遇到了一个受伤的男子。她把他带到了一个废弃的草屋里,帮他处理伤口,为他上药,还为了逗他开心,我为他唱歌,给他讲笑话。”

    离岸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拉着轻歌的手收得很紧,轻歌皱着秀眉喊痛,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继续说道:“曼舞还说,她那时脸上起了很多疹子,所以她一直用纱巾蒙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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