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天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齐天下- 第8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见状,驾车仆役不由大惊,放下马缰快步跟来劝阻道:“上官大人,此地凶险万分,铁女卫今ri又未跟来护卫,还是不要涉险为上。”

    红裙女子摇了摇手道:“你在这里等我便可,我去去便来。”言罢,摇曳着莲步消失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之中。

    这红裙女子便是今天刚赶至齐阳参加大朝会的上官若溪,平叛战事将近尾声时,奉天子诏令,上官若溪从朱雀军都督平迁为荆州牧,协同武卫将军苏不疑负责扫尾战事。

    其时赵牧已死,唯有上卿司徒仿率残军固守大江沿线以拒官军。

    上官若溪与苏不疑兵分两路,独自统领转为荆州郡兵的原朱雀军两万士兵强攻江津港渡江,横扫整个武陵郡,将越国残军分割为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

    之后苏不疑率五万平叛军主力南下,与司徒仿残军决战于长沙郡,取得了决定xing的大胜。是故,荆州之乱宣告平息。

    大乱之后,千里荆州一片残败荒凉,庶民死的死,逃的逃,田畴被毁,村舍被烧,商道断绝,四野无声,没有了往昔冬ri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气象,只有无边的风雪掠过江汉平原的呼啸风声。

    身为州牧的上官若溪坐镇零陵郡立即开始了紧张的忙碌,选任官吏、安置流民、讨伐山贼、整肃法令,修葺村庄、输送粮秣……一桩桩的大事堪堪铺排妥当,又到了正月大朝会。

    无奈之下,她只得动身北上,一辆篷车,百骑护卫倒也是方便快捷,一ri百余里行得十ri,古朴厚实的齐阳城墙已是遥遥在望。

    回到家中稍事休憩,上官若溪单车驷马前来拜会朋士居女主白瑶煕,一番欢笑盘桓,闲话说谈,见子时以至便蹬车折回,不想马车刚行至尚阳坊,却见到如此地一幕。

    愈走愈近,上官若溪已能清晰地看见倒在醉红楼石坊下面痛苦哀嚎的人影,美目四下巡睃一圈,不禁愕然住了。

    摇曳的灯光下,蒙信正骑坐在一人身上挥拳厮打,那人惨叫声声,连连求饶,杀猪般的哀嚎传了很远,久违了的吴玄挥手劝阻后,蒙信这才起身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大骂道:“狗贼,今ri算你好运。滚!”

    那人慌慌忙忙地站起身子,竟看也不敢看他们一眼,跄踉着一瘸一拐地去了。

    见到几人赤手空拳打倒数百地痞流氓,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喝彩之声,他们多为尚阳坊的商人,平ri里几乎都被这群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敲诈勒索过,今ri见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不禁人人为之振奋,喝彩声自是不觉,半响之后人流才慢慢地散去。

    这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木婕芩恍然回神,对着吴玄等人款款一礼:“多谢几位公子仗义相助,婕芩不甚感激。”

    “咦,原来她就是木婕芩。”乍见这个与自己同为“京城四大丽人”的白衣女子,上官若溪不禁惊为天人,她的美几乎是无可挑剔的,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微微蹙着的眉头带上了一丝柔弱女子的淡淡忧愁,此时盈盈一拜又展颜一笑,直使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上官若溪却敏锐地注意到,木婕芩虽是对吴玄、蒙信、赵策及两个不相识的男子一道致谢,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吴玄身上分毫,一泓秋水似地美目中流淌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地神sè。

    “木姑娘何须言谢。”吴玄悠然一笑,摇着手开口道:“魏书伦本是寻衅于吾等,与姑娘何干也。”

    蒙信哈哈笑道:“对,经此一斗,魏书伦那狗贼必定再也不敢前来招惹姑娘,以后大可放心。”

    眼见及此,上官若溪眉宇间大见轻蔑,不用问,吴玄等人一定是因这木婕芩的关系与别人争风吃醋,进而大起干戈演变为一场大群殴,青楼女子多祸水,信哉斯言也!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心头冷冷一句,上官若溪正要转身而去,突闻一片马蹄声从东街隆隆袭来,摇曳火把映照下的红甲骑士已风驰电骋般卷出街口,如一片红云飞至醉红楼石坊前,一声短促的牛角号,来骑整齐地勒马骤停,骑阵沓沓走马呈扇形摆动展开,凌厉的气势正对前面的吴玄等人。

    这片骑兵大约百骑上下,人皆一身火焰般燃烧的红sè甲胄,头上黑缨盔矛足有两寸长,胯下则是清一sè的yin山白马,马头戴着包裹铁皮的软甲面具,只露出战马的双眼,虽只有区区百骑,然则矗在那里却是声势惊人。
………………………………

第一百八十章 牢狱夜谈

    中垒部巡夜百骑!美目一瞄,上官若溪瞬间便知道了来骑的身份。

    中垒部乃北军五部之一,卫戍齐阳专司城内治安巡逻,分五营驻扎在城内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与驻守皇宫的南军同为齐阳城内两大军事力量,其统军中垒中郎将非天子亲信不能担任,被誉为“天下第一中郎将”。

    “可是尔等闹事喧哗?”马队沓沓走出一骑,红甲骑士锐利的目光已是钉在了吴玄脸上。

    吴玄拱手正yu讲明实情,一旁的蒙信已抢步上前沉声道:“地痞前来闹事,我兄弟几人路见不平出手阻拦,仅此而已。”

    红甲骑士略一沉吟,开口道:“不管如何,诸位皆是违反了《大齐律・聚众斗殴》之罪,须得暂时收押,以便庭审定罪。”

    闻言,蒙信惊讶无比地笑了:“甚?区区小校也敢拿我,汝可知我是谁?”

    “管你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红甲骑士冷峻如初,大手一挥吩咐身后骑士:“将他们押走。”

    见蒙信忿忿然又要出言力争,吴玄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休要再起冲突,先随他们去再说。”

    蒙信脸sè变幻了数下,终是咬咬牙道:“好,就依玄兄此言。”说罢,回首见木婕芩脸sè苍白写满了担心,不由笑着安慰道:“木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木婕芩轻轻地点头,径直走到吴玄面前一礼:“公子往后若有闲暇,请来找婕芩饮茶闲谈。”

    吴玄一怔,展颜笑道:“好,有空我一定来。”

    片刻之后,骑兵们让出了几匹骏马,待吴玄等人上马后将他们围在了骑队zhongyāng,在红甲骑士的带领下隆隆去了。

    上官若溪略一思忖,转身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的马车旁,刚蹬上车辕,便轻声下令:“改道,去朝阳街中垒部大营。”

    驾车仆役闻令点头,手中马鞭一甩,马车磷磷启动,转眼便湮没在了夜sè朦胧的长街之中。

    中垒部百骑队裹挟着吴玄几人沿着东街一通驰骋,盏茶之后飞入城东靠近城墙处一片府邸之内。

    说是府邸,却只是一圈连绵石墙围起的空地,连进出的大门也是一间高大的白玉石坊,石坊上面大书“中垒部东门大营”七个红sè大字,十数名红甲骑士挺着长矛威严矗立在坊下,清幽坚壁又整肃威严。

    进得石坊,空地纵深极为宽敞,一排摇曳着灯光的青石大屋位列两厢,没有一片树林,一片水池,有的却是连绵的军帐,闪烁的军灯,喧嚣的营涛。

    起先那名红甲骑士首骑带路,从大营侧面伸出的青石大道直抵空地尽头,又调转马头折向西面,从后面小门进入营地。

    马队行至一排石屋前勒马骤停,当先红甲骑士翻下马背冷哼一声下令道:“将他们押进去好生看管,明ri交齐阳令府勘审。”

    “诺。”骑兵们轰然应命,将此刻依旧是一脸镇定的吴玄几人带入石屋。

    石屋内灯火昏暗,朦朦胧胧,扑鼻而来霉腐之味不禁呛得蒙信连声咳嗽,走进长长的甬道,两边全是铁栅栏围成的小隔间,里面或有人或无人,几只硕大的老鼠蹲在墙角对着他们吱吱尖叫,一点儿也不怕人。

    “噢呀,这是牢房?怎么修得像坐石洞一般?”从小锦衣玉食的赵策第一次进入这yin暗的天地,不由惊讶住了。

    蒙信哑然失笑道:“堂堂两校尉,今ri竟落到这般田地,出去后一定要让那抓我们前来的红甲骑士好看。”

    闻言,吴玄不可置否地一笑,对着景云说道:“今夜若不会去,不知希雅小妹会作何想?”

    “自然以为我们三人在青楼之地流连忘返。”景云想也没想便已叹息出声。

    “闭嘴,不许喧哗。”前来带路的红衣狱吏冷着脸喝斥一句,停下脚步打开一间空着的铁栏牢房,扬起手一指里面,“进去。”

    景云探头一看,问道:“这位大人,牢房是一人一间还是几人一间?”

    红衣狱吏冷笑连连:“还一人一间?你当是住客栈么?”

    吴玄噗哧一下笑出了声,举步率先走了进去,四下巡睃一圈回身对着依旧犹豫不定的赵策几人开口道:“能遮风挡雨便是不错,你们快进来。”

    赵策无奈地笑叹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待他们五人入内,红衣狱吏黑着脸“哐啷哐啷”地锁上牢门,冷哼一声便走了。

    吴玄、赵策、蒙信、景云、秦仲五人盘腿围成一圈坐在茅草之上,相顾之下不禁都笑了。

    “噢呀,喝酒,打架,又是牢房,今夜故事忒多也!”笑罢,赵策首先感叹出声。

    “可惜没把魏书伦那狗贼一并抓来,否者还可以接着揍他。”蒙信依旧是一脸愤愤然。

    吴玄摇头喟然叹息道:“可惜无灯无酒无茶,若是能秉烛促膝夜探,岂不妙哉。”

    “这有何难。”蒙信露出一丝神秘地笑容,起身走到铁栅栏旁边,伸出头去高喊:“狱卒快来――”

    片刻之后,一通脚步由远而近,一名手持火把的狱卒走近黑着脸道:“叫个甚,急着赶死么?”

    蒙信丝毫不以为杵,反倒从怀中摸出五六枚方金递给狱卒:“美酒一桶,五人肉食,作速送来。”

    狱卒一见躺在手中兀自发亮的方金,脸sè不由缓和了下来,熟稔地收入怀中又矜持一句“等着”,便转身离去。

    几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待蒙信走回来坐下之后,这才恍然回神,不禁连连匪夷所思地叹息称奇。

    蒙信笑着解释道:“吾以前曾在中垒营中担任幕僚军吏,曾听人说过这营地监牢的诸多故事,由于抓进来的人全是暂时xing看管,自然没有真正监牢那般严苛,犯人们常用金钱向狱卒们购买酒食,今夜吾也只是依言一试。”

    景云冷哼一声开口道:“甚个购买,五人酒肉怎会用得上六金,明明是收受贿赂而已。”

    “噢呀,钱能通天,勿论小小狱卒。”赵策亦是紧跟着一声叹息。

    吴玄略一沉吟,悠然笑道:“如此官场黑暗政治弊端,非大齐之世所固有,因由何在?皆因人xing贪婪见利眼开所致,即便是古之圣人也无能避免也。”

    “从云此言大缪!”赵策闻言将青石地面拍得啪啪作响,摆出了一番坐而论战的模样,语气也是陡然高声:“古之圣人,首推周公,周公之下又有老子、孔子,墨子,孟子等等诸人,谁个是个xing贪婪见利眼看之人,说说看。”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中垒中郎将

    听完他的昂昂高声,吴玄摇手一笑,却是淡淡开口道:“天下之人,生而好利,是以有争夺,利益者多种多样,常人何能窥斑知豹也?周公乃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武王崩逝后代周成王摄政从而名重天下,期间平定管蔡,推行礼治,创下文明盛世开篇大功,他最求的利益何在?所行的一切皆是为了周朝天子能王天下,从而千秋万代也!”

    “再说老孔墨孟四位大师圣人,无疑不是为了教谕世人而创下不世学问,道墨儒三家更是百家争鸣中的佼佼者,大师圣人所求利益者,学问学派威播天下,其治国理民之道为天子所采用,从而定位万世遵循之思想铁律也!事故,士农工商,士人争利于朝堂,农人争利于田地,工匠争利于作坊,商人争利于市集,岂有他哉?”

    一阵舒缓利落的话音刚落,蒙信,景云,秦仲三人皆是高声叫彩,赵策思忖片刻,不由拱手大笑认输,显然也认同了他的观点。

    此时狱卒将酒食送来,几人接过摆置妥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是闲谈了起来。

    景云晃着手中的鸡腿问道:“听玄兄将利益列为世人追求之必须,似乎不认同崇尚义礼的儒家,不知可是?”

    吴玄放下酒碗笑道:“必须虽必须,然则也不能走两厢极端也!方今天下,动荡杀戮不绝,正是世人明目张胆追求自身利益,从而致使人yu横流之恶果,唯其如此,儒家以礼治之法,圣人之教使人xing归化,合于法而归于治,从而达到天下大同境界,也算是教人向善的显学,区区在下岂敢视其为糟糠?”

    蒙信沉吟片刻开口道:“玄兄此言,颇具道理,然则儒家崇尚人xing本善之论,蒙信却不敢苟同,为何?恶是人之本xing,善乃人伦敦化,世人生而狠毒,是以有盗贼,生而贪婪,是以有吞象之举,生而有耳目yu望,是以有声sè犬马,春秋战国连绵数百年,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连绵动荡杀戮不断,皆是因人xing本恶!”

    “蒙兄大缪大缪。”景云连连摆头,倏忽又正sè开口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者仁也,羞恶者义也,恭敬者礼也,是非者智也,仁义礼智,圣人教化之道也,何能言说人xing本恶?”

    眼见蒙信与景云竟扯上了百余年来争论不休的人xing本善,还是人xing本恶之争,吴玄手指关节不禁敲得青石地面梆梆作响,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正sè:“两位之言又失偏颇也!”

    当先一句评判,他接着侃侃道:“在下以为,人生于世,既有善之胚芽,亦有恶之毒瘤,皆看后天影响造化,人xing像水,愈蓝则为蓝,愈红则为红,所以才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说。”

    “好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突兀一句高声,几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铁栅栏外已矗立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人物,此刻他又是哈哈笑道:“怪不得手刃青帝之英雄今ri做市井之斗,原来竟是与蒙信相交之结果。”

    “咦,陆大人,你如何来了?”蒙信霍然起身,惊讶无比地笑了。

    “受人之请前来探视尔等,想想也是无奈也。”

    此时狱卒已恭敬地打开了牢门,魁梧人物又是一阵大笑,一个大步便走了进来。

    魁梧人物竹皮高冠,两鬓斑白,方长脸膛上鼻梁高挺,颧骨高耸,一副飘洒的长须挂在颌下,闪闪有神的双目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

    “来,我给诸位做个中介,这位大人乃是中垒部中郎将陆籍,这是吴玄,赵策,景云,秦仲。”蒙信笑着一通指点,又问向陆籍:“可是大父知道了消息,让陆大人前来探监?”

    “若是武安王知道信公子刚回齐阳便斗殴于市,必定是大公无私地将你交齐阳令府勘审,岂会让陆籍夤夜前来?”

    “啊,不是大父?难道是我父亲?”

    “非也非也,若是太尉大人,已悄悄使人偷偷接走公子,更不会让陆籍知道了。”

    “噫,那是谁也?”

    陆籍微微笑道:“那人不便透露姓名,信公子又何必寻根刨底?”说罢一瞄地上的酒食,不禁又笑道:“有酒有肉更有高朋,看来今夜陆籍成了不速之客了。”

    蒙信嘿嘿笑道:“陆大人哪里的话,若不闲我们全是小辈,不若坐下来一道闲谈如何?”

    陆籍略一沉吟,右手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