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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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天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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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当其冲的是北方洮阳县,当大片头戴青巾的越军cháo水般地漫卷到城下时,不明所以的百余洮阳县县卒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闭就被手持棍棒菜刀的叛军冲入城内,片刻之后,县署被占了,县令被杀了,叛军胜利的欢呼淹没了这座小小的城邑。

    其次是一百五十里外的泉陵县,张腾率领千余越军刚在县外扎下大营,便闻城内杀声大起,一个时辰后,城门被起义的百姓隆隆打开喜迎越军入内,张腾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泉陵。

    三ri之后,这只攻下七座城邑的叛军已发展到两万人,有了百余匹骏马,有了几百只铜戈,把守城池的齐军本就为数不多,见叛军浩浩声势或倒戈加入或闻风而逃,整个零陵郡犹如空境。

    如此迅雷般的下城速度不禁让身处零陵城的越王赵牧膛目结舌,急忙唤来军师商议,决定先攻占零陵全境后,再分取武陵、长沙、桂阳三郡,其后挥师北上攻取南郡。

    于是,三路大军立即乱哄哄开拔,犹如猛烈飓风呼啸卷过,旬ri之后,武陵、长沙、桂阳三郡未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通通沦陷,越军所到之处赈灾放粮均分田地,黔首庶民纷纷拥护争先加入,待越军挥师北上攻破南郡大县江陵城时,已发展壮大至十万之众。

    身在南阳郡宛城的荆州牧刘离接到越国叛乱军报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瘫倒在案前,他年逾五十久历宦海,知道若不好好处置必定是官位难保人头落地,急忙召来南阳郡、江夏郡、南郡都尉一通斥骂,忙起郡兵一万渡过滔滔汉水亲自应战叛军。

    一万齐军刚刚越过襄阳城来到荆山脚下,黑压压的十万越国大军便在铺天盖地的战鼓号角声中向北隆隆席卷而来。

    凄厉的牛角号划破长空,两方十余万大军在这一片开阔的谷地大肆展开激烈搏杀,红甲齐军与青巾越军毫不退让地混战在了一起,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消灭。

    三个时辰后,荆山谷地沉寂了下来,密密麻麻的齐军尸体铺满了青绿的草地,红sè的软甲混夹着淙淙鲜血在chunri的照耀下,反shè着晶晶闪烁的绛红sè光芒,刺人眼目,摄人心魄,越军胜利的欢呼弥漫四野山河。

    荆州牧刘离在残存的数百骑士拼死护卫下仓惶逃离战场,连襄阳城门都不敢入便连夜渡河逃回宛城。

    越军军阵之后的驷马王车上,赵牧与军师商议几句后,便断然发兵乘势攻取襄阳城。

    襄阳城守卫已知齐军大败荆山全军覆没的消息,在越国如此大军前竟连丝毫抵抗都没有,便献城投降,越王的驷马车驾在青衣甲士的护卫下磷磷进入了襄阳城。

    三ri之后,襄阳城内举行了隆重喜庆的称帝大典。

    赵牧头戴十二旒冕,身穿青sè冕服,腰系大带、脚穿袜履,在万千军士百姓前郑重祭拜了大越历代先皇列祖列宗,并书告天地禀告了其“兴兵去朽,解民倒悬”的宏远。

    在无可抑制的一片狂热欢呼中,赵牧定都襄阳,开元建制即位称帝,始称为“青帝”。

    即位第一件事,赵牧便是宣布推行新官职,框定人事格局,最引人瞩目的是四个职位的擢升调动:军师司马仿擢升上卿,参赞军机暂领相权;左将军孟康擢升为征西将军;右将军诸葛明亮擢升为征东将军;原零陵县尉张腾擢升为征北将军。

    如此部署之下,青帝赵牧将军政大权牢牢地放在了亲信手中。整整三ri的彻夜狂欢后,休整完毕的青帝大军隆隆地向周边郡县碾压而来,声势浩大的“青帝之乱”正式拉开序幕。

    ※

    柳絮飘飞的孟chun三月,吴玄与安娜两人来到了大齐京师――齐阳城之下。

    虽是风尘满面长发飘散,安娜仍旧风华光彩神sè奕奕,不停流转的美目无比震惊地注视着眼前这座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城池,顿时惊愕愣怔住了。

    齐阳地处八百里关中腹心地带,北有滔滔渭水滚流而过,南有万仞南山巍峨矗立,被山带河扼守形胜,当先一道高达五丈的青石夯土城墙如横亘大地的长龙般延伸至天际,旌旗招展的巍峨城楼与青苍苍的南山遥遥相望。

    作为进出口的城门,则是用赤sè铁皮包裹着的两块巨大厚重山石,一道白sè石桥披着金红sè的霞光横亘宽阔的护城河面,恰似长虹卧波。

    远观城内鳞次栉比遥遥无际的木楼飞檐青砖素瓦,在淡淡的暮霭中竟恍如若隐若现的天上宫阙,不禁让人油然感慨不已。

    “这,这是城市?”安娜艰难地转过头,不能置信地望着吴玄,美目中闪烁着熠熠光芒。

    吴玄微笑地颔首点头,手中马鞭一指这纵横大地方圆百里的巨大城池,高声开口道:“此城名为齐阳,乃我大齐国都。”

    安娜倒吸了一口凉气,竟在chun风中良久矗立。

    在她的世界观中,罗马城乃是当世第一的大城,即便是埃及人引以为豪的首都亚历山大里亚以及颇具异国风情的帕提亚国都泰西封,在宏伟壮阔罗马城面前通通犹如初生婴孩一般稚嫩幼小。

    然则,这当世第一的认知却在今天发生了变化。这大齐的国都,无论是从规模格局还是宏伟程度,都将罗马城轻而易举地比了下去,怎能不教安娜为之膛目结舌。

    在无比震惊的恍惚中,安娜跟随吴玄顺着宽阔的林荫官道牵马入城。城门口,一队盔甲鲜明长矛闪亮的红甲武士沉默挺立,恰似两排石刻木雕。

    待走进城中,但见宽阔的街道两边每隔十数步便是一棵大树,浓荫夹道,清爽异常。所有的官署、民居、店铺,都隐在树后的石板道上,街上繁华锦绣,市声如cháo,衣饰华贵的人流、豪华讲究的店面、辚辚穿梭的高车、鞍辔名贵的骏马、明目皓齿的丽人、sèsè各异的望旗、天南海北的口音、浓郁醇馥的酒香……直使人目不暇接。
………………………………

第三十二章 高朋俊友(一)

    ()  为防止安娜异于中原人的长相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吴玄已让她蒙上一领白纱面巾,但那一双美丽的碧眼仍旧止不住左打量右观望,对四周既新奇又惊讶。好在两人土里土气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倒也没人注意他们。

    夜幕慢慢降临,十里长街但见道中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中夜市煌煌,一片灿烂锦绣。

    拐进一条窄上许多的青砖道,各sè酒肆饭铺灯笼高挑,幌旗招摇,高谈阔论与喝彩之声溢满街市。

    吴玄四下打量了一番,目光终于落在街口一栋三层红木小楼之上,对默然无言的安娜指点道:“今夜咱们就在那里打尖休憩。”

    安娜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随吴玄走了过去。

    木楼廊下高悬着两只斗大的红布风灯,“朋士居”三字清晰可见。见吴玄安娜牵马而至,门下侍立的矍铄老者轻捷地迎上前来,拱手一个长躬,接过他俩手中的马缰又转身交给前来牵马的侍者,便恭敬地带着两人入内。

    “何为朋士?”刚走到廊下,吴玄望着高高的门额突兀发问。

    老者又是一躬,微笑解释道:“朋士者,高朋雅士也!”

    “妙哉妙哉,酒菜固好然也得与高朋雅士相伴盘桓,朋士居当真是画龙点睛。”吴玄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店内可有客寓住宿?”

    “本居共有单独庭院八间,上房三十六间,普通房一百有八,公子可是要住宿?”

    “对,备好两间上房,待我们填报肚腹便来休憩。”

    说着说着,已顺着红木楼梯登上二楼,眼前顿时豁亮,宽阔大气的厅堂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二十张桌案,右手临街那一面窗户大开,窗外煌煌的灯火宛如夜空闪烁的点点繁星。

    吴玄与安娜在墙角下的一张坐案前坐下,要了一盘卤牛肉,几样清淡的小菜,便默默无言地吃喝起来。

    安娜使惯了罗马刀叉餐具,不会使用这个叫做“木箸”的东西,好几次食物快要入嘴却都不幸滑落在桌上,弄得汤汁四溅狼狈不堪。

    “呀,还是上手来得快捷方便。”顾及安娜尴尬难堪,吴玄自言自语地丢掉木箸,扬了扬右手抓起盘中牛肉放在嘴里大嚼,丝毫不顾周边食客惊异的目光。

    安娜感激地看了狼吞虎咽的他一眼,依言放下木箸,学着他的样子小口吃了起来。

    “蛮夷人,戎狄狗!”

    几声不大不小的嘲讽声传入吴玄耳朵,余光一瞥,邻桌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正鄙夷地看着他们,满脸不屑之sè。

    吴玄也不恼怒,闷着头继续消灭桌上的食物,耳朵不由自主地聆听着附近食客们的谈话,不过大多都是些宫廷秘闻、风花雪月,比如说“近ri天子赏赐太尉六进大宅”、“前几ri丞相纳了一名美妾”等等王侯将相的**逸闻。而邻座那几个公子更是高谈阔论,动辄便是“天下大势如何如何”,炫耀着贵族名士风范,听得他直皱眉头。

    突然,邻座一个黄衫公子指着安娜向在座的同伴嬉笑道:“喂,你们猜那个蒙面女人长相如何,在下赌十金,猜她必因丑陋无比而不敢见人,才蒙上脸来,哈哈。”

    “黄兄此言差异。”另一个公子轻摇折扇,摇头晃脑道:“以在下纵横情场多年、阅尽天下绝sè的经验来看,此女虽是胡人,然则身材姣好气质出众,这相貌嘛,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也出十金赌她是一沉鱼落雁的大美人,你们谁去揭开她的面纱,赢了我分一半的赌金给他。”

    “哈哈,那我倒要看看此女与醉红楼的小红比起来,孰强孰弱了。”一个体态肥胖的公子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对着同伴微躬身子:“好,让我去揭开她的庐山真面目。”说罢,径直向吴玄安娜桌案而来。

    吴玄听那几人言语纨绔语带轻佻,本就心生愤懑怒火腾起,见那胖公子腆着肥肚囊慢悠悠踱步而来,不由冷冷一笑,右手已搭在坐案上的无涯刀之上。

    在这间不容发的呼吸之间,厅堂内骤然一阵风动,一物闪电迅雷般划破空气呼啸而至,“啪”地击在毫无防备的胖公子面门之上。

    那肥公子捂着脸哎哟一声惨叫,又卟噔跌坐在地,眉角顿时血流不止。他定眼一看袭来之物,竟是一根青黄sè的木箸,不由霍然起身指着周边的一圈坐案破口大骂道:“是谁?哪个龟儿子竟敢用木箸扔我,可知我爹爹是谁?”

    “你爹爹是谁要问你娘亲撒,我们如何晓得啦?”不知谁学着胖公子的益州话维妙维恰地回答道,众食客不禁哄堂大笑,鄙夷地望着一脸愤激的胖公子。

    与胖公子一案而坐的黄衫公子见他被人奚落丢脸,顿觉脸上无光,大手一拍坐案,霍然起身厉声喝到:“笑个甚!都不许笑!这可是巴郡郡守庞大人的公子,信不信将你们通通抓起来。”

    闻言,食客们顿时鸦雀无声,害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郡守可是千石大员,乃一郡父母之官。

    黄衫公子目光傲慢地一扫,很是满意取得的这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的效果,冷冷轻哼一声,刚要坐下,又是一物“呼”地一声如流星赶月而来,啊地一声痛呼,黄衫公子顿时踉跄倒地,白皙的脸膛顿时血流如注。

    吴玄这次看得贴切,三丈开外的临窗坐案前,一华服男子正悠然自得地端着碧绿茶盏细细品呷,他年纪不过双十,头戴一顶六寸红玉冠,白皙的脸膛上眼睛细长,鼻梁挺拔,嘴角流露着轻蔑的笑意,颇显风流倜傥。

    华服男子似乎也发现了吴玄探寻的目光,细长的眼角一扫,向他点头微笑示意。

    那数个锦衣公子见同伴被人如此偷袭,而已方却连对方如何出手都不知道,心头顿时大骇,急忙拉着仍是忿忿不平的胖公子,又扶上倒地不起的黄衫公子,在众食客的一片嘘声中狼狈下楼而去。

    吴玄不禁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华服男子坐案之前,拱手作礼道:“公子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华服男子慢腾腾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笑道:“噢呀,我天生爱打抱不平,时才见那几人出言轻薄无礼,便忍不住出手教训,区区小事又何足道哉。”

    吴玄又是肃然一拱:“虽为萍水,相逢此地也是缘也,在下愿请公子并案共饮消遣。”

    “噢呀。”华服男子兴奋拍案,抚掌长笑道:“在下酒中之虫也!公子提议正合吾意!”说罢大手一挥,座后环立的绿衣侍女轻捷地飘到面前,轻柔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华服男子站起身子,指了指吴玄原本的案几道:“噢呀,将那案移来这里,我与这位公子要并案共饮。”

    绿衣侍女轻柔应答,款款前去安排去了。片刻之后,两张红木桌案并列摆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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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高朋俊友(二)

    ()  时当戌时三刻,窗外,圆润饱满的新月挂在了城楼之上,挥洒天地的皎洁月光照得齐阳城内外一片雪白朦胧。

    吴玄与华服男子两人肃然对拜,同时伸手作请,对案席地坐了下来,安娜则在吴玄身后半丈开外肃然端坐。

    明月清亮夜风送爽,借着屋梁上高挂垂落的红纱风灯落下的灯光,两人双目相对,都在默默打量着对方,心中同时升起了赞叹惊讶。

    华服男子惊异吴玄的俊秀儒雅,名士风采,而吴玄却赞叹华服男子气概凌然,英气杰济,不由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此刻,绿衣侍女轻捷地走了过来,轻柔笑道:“两位公子,本居天南海北名酒应有尽有,敢问喜好何酒?”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虚手一礼道:“噢呀,愿闻对案公子高见!”

    吴玄知道大齐世族贵胄在与陌生人初次饮酒时有一心照不宣的规矩:以酒xing观人品。虽则荒谬,然贵族们依旧是乐此不疲。

    稍一思忖,他抚摸着案几上的青铜酒爵悠然笑道:“你我二人初次相逢隔阂生疏,当辅以烈酒,烈酒者乃激人热血消除隔阂最佳之物,一通酣畅淋漓,世间不知多少英雄相知相惜结为刎颈,可谓妙也!”

    华服男子听得双目雪亮,哈哈一通大笑,拍案高声道:“噢呀,此言正合吾意,烈酒中以秦酒为上,就如此般!”

    绿衣侍女又是轻柔笑问:“以何等佳肴佐酒?”

    华服男子又是目光炯炯地望向吴玄,显然是等他开口。

    吴玄心中早有定数,侃侃道:“美酒若宴席飘飘旌旗,佳肴则为宴席延绵军阵,军阵何如当视旌旗论定。秦酒虽好,然则孤寒萧瑟肃杀凌冽,当辅以温阳之物,以麋鹿肉肥羊汤佐酒为宜。”

    绿衣侍女闻言不禁嫣然一笑:“美酒若旌旗佳肴作战阵,公子真乃雅士也!”说罢盈盈一礼,便要转身而去。

    “等等。”吴玄出言叫出了她,悠然笑道,“麋鹿肥羊稍显腻烦,再上一碟田间苦菜,方算绝配。”

    话音落点,绿衣侍女猛然瞪大了美目,惊疑不定地看着吴玄良久无言。

    “怎么?没有苦菜?”吴玄颇是疑惑。

    “啊,有的,有的。”绿衣侍女恍然回神,犹豫数下才正sè开口道:“两位公子,本居乃齐阳城有名老店,这秦酒麋鹿肥羊苦菜此般搭配,百年来除公子外唯有一人,君可知是何人也?”

    吴玄对绿衣侍女的神秘兮兮不禁微微不悦,但还是平静拱手道:“劳烦姑娘相告!”

    “宣武皇帝时的上将军吴逊!”

    绿衣侍女肃然低沉的话音宛若炸雷般猛然楔入两人心田,华服男子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看着吴玄却没有声音。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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