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棋士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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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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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越温豁然:“你的意思是,这扇面上的十个字对应的是这首棋枰诗中的五个字。”

    “正是。”陆子逸道,“王先生,请借棋枰一用。”

    王越温听了,便把那棠木棋盘取了摆在书案上。陆子逸只取了一只小狼毫,舔了墨,开始在棋盘上写了起来。小楷清新俊秀,三百六十个字霍然一跃,呈在这棋盘之上。

    ‘

    chun昼长,幸遇此韶光。盈宇宙,融和气象。藻底抛鱼尺,枝头弄莺簧,阆苑内百草芬芳,到惹起蝶乱蜂忙。集红妆,胡戏秋千过粉墙。解语难禁口,巧笑还拍掌。寻归路,共倒壶浆。那管多情恼断肠。噫!纵佯狂,怎及洞中一局,不知柯烂几夕阳。

    夏ri炎,汉表奇峰远。睹园林,葵榴乍展,高柳咽新蝉,华屋飞ru燕,曲栏外瀑下布泉,对南薰强奏虞弦,向雪槛,携咱仙姬赴玳筵。漫劳金缕唱,且把碧筒劝。酒已酣,便就湘簟。接见羲皇梦方转。呀!能消遣,争似赌墅终朝,忘却秦兵临城战。

    秋景凉,白露始横江。喜丹桂,暗泄天香。关山笛吹鸣,门巷砧敲响,彩云收冰轮推上,吐清辉水波荡漾。列绮席,两行珠翠同玩赏。舞影满苔阶,歌声绕画梁。更闲嘲,子规潘郎。夤夜偷做凤求凰。呵!虽舒畅,勿若妙算入神,通国称善有名扬。

    冬季好,万物告成了。只听得,朔风怒号。半空残叶飘,枯木寒鸦噪,霎时间六花缥渺,变皓首五岳都老。爱娇娥,围著铜炉添炭烧。琼卮泛醽醁,宝鼎实羊膏。开怀抱,剧饮达宵。何妨漏尽鸡三叫。嘘!极酕幔В袢绮┺奈停嚎资サ蹦杲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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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那棋枰诗了。”陆子逸淡然一笑,“您对来看看罢。”

    王越温一边对着扇子,一边比着棋盘,“皇、三、子、起、兵。”刚刚念完,王越温顿时大惊。但是细想之后,王越温又问道,“这只是说起兵,并没有说别的。”

    的确,虽然福王与太子早已有水火不容之势,但是区区‘起兵’二字什么都说明不了。起兵,起兵平乱、起兵剿贼,都是起兵,凭什么就是起兵谋逆呢。

    “这起兵的玄机,就藏在另一面那画里。”陆子逸将笔放入玛瑙雕葵花形活环笔洗中,任由深沉的墨sè在清水中静静地蔓延开来,“逃不得一‘篡’字。”陆子逸喃喃道,那个罪恶的字眼从他口中道出,似乎带着一种异样的感慨。

    王越温自然知道陆子逸的意思。刘基(刘伯温)次子,刘璟,字仲景。xing刚直。洪武中受谷王府长史,常到燕都与燕王朱棣(成祖)对弈,连战连捷。燕王觉得有些难堪,便对仲景说:卿独不少让我耶?仲景正sè说:“可让处则让,不可让,不敢让也!”

    然而,世事总如这般难料。

    建文帝朱允玟时,燕王起兵入南京,惠帝下落不明,刘璟归故里青田。朱棣即皇帝位,诏璟晋京,璟以病辞。成祖怒,将璟逮至京。他见成祖仍称殿下,气而不言陛下,并且说,“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篡字!”后下狱,自缢死。

    王越温的书房里,此时寂静沉沉,唯有寒鸦之鸣,而这寒鸦之鸣和着那清凉的月sè,也不免觉得沧桑沉重。

    “依你看,这石仙是魏大人?”开口的是王越温。

    陆子逸摇了摇头:“若真是他老人家,他岂会将这扇子随随便便收着。棋士之间,交换折扇的时俗也是有的。更何况……”陆子逸顿了顿,“更何况,这把扇子,我曾经在京中见过。”

    “谁的?”

    “当今棋圣,周源。”陆子逸平平地道出了这几个字,“我与他下过御前棋,曾经看见他用过这把折扇。”

    王越温深知,周源与魏秉琰是故交,若说是交换折扇,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看来,福王府的人,怕是急着寻这扇子呢。魏大人曾经教过你棋,周源也与你有棋缘,你拿着扇子,无异于站在那风口浪尖上。”

    风口浪尖,陆子逸只是淡然一笑,对王越温的话不置可否。

    第二天清晨,魏长卿便早早地起了床。车马早已在拙政园西南的侧门等候,来送行的人只有魏长卿和王越温,并无其他仆从。

    “长卿君帮把这封书信,交给你的父亲。”陆子逸道,“你就说是白陆的。”

    魏长卿接过了信。

    这次送别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车马的轮轴声咯吱咯吱地回响在苏州的老街上,东方既白,而这漫长的旅途,如今也不过是个开始。
………………………………

第十四局 英雄多故谋夫病

    ()  魏长卿次ri便回到了府上,前脚刚一踏进门,小厮弈儿便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说:“少爷,咱家出事了。您赶快去正堂,老爷等着您呢。”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无论下棋还是为人处世,魏长卿一贯是一个直觉很敏锐的人。当他大步流星地进了正堂的门时,才发现事情似乎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几个穿着官衙服的人,将刘安德按住,屋子里有许多兵,似乎在与父亲争论着什么。而自己的父亲魏秉琰则满脸怒sè,几乎要与这些官兵争吵起来。

    “长卿。你可回来了。”开口的是母亲王氏,“他们正要押你大师兄下大狱呢。”

    魏长卿向来看不惯官府欺软怕硬,而且这件事恐怕还有郑府的人在背后撑腰。于是他正sè问道:“不知我大师兄犯了何事?”

    一个看上去有些头脸的人,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昨儿个郑府的郑承恩大人死于书房内,死时手里攥着黑白子各一颗。听郑府的人说,近几ri,与郑大人有过来往的棋士,唯有刘安德一人。”

    “此言差矣。”魏长卿说,“我大师兄刘安德的确去郑大人家里下过棋,但是,与郑府有来往的棋士,又不止我师兄一人。我师兄当时,也和另一位棋士有过对局,郑府的人也都可以作证。”说完,魏长卿又转向刘安德道,“师兄如今还想什么,你赶快告诉官差大人,和你对弈的那人姓谁名谁,长相如何。”

    刘安德皱着眉,支支吾吾地说:“似乎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名字没报,模样清俊,爱穿着白sè的衣衫。”

    魏长卿心里暗暗一紧,难道是白陆?不可能,白陆昨ri一直与自己在一起。

    官差冷笑一声:“这倒是不假,只是事发之时,你说的那个人也被刺伤,几乎丧命。也正是他,指认的刘安德。”

    再也不由魏长卿分说,官差立刻将刘安德押了出去。

    此时,魏家已然乱作一团,刘安德是棋院的继承人,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如今出了事,魏家和棋院都着急。

    魏长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父亲道:“父亲,官差说,事情是昨天发生的。大师兄平时都在棋院练棋,并不常出去,如果有人能证明他昨ri没有出棋院,此时便好办多了。”

    “这确实巧了。”魏秉琰皱着眉头,“昨天你大师兄并不在家,听说是张嘉去和你大师兄喝酒去了,虽然回来的时候很晚,但是俩人也都无事。对了!”魏秉琰突然道,“张嘉呢?”

    张嘉从魏府悄悄逃走的事情,直到下午才被大家认定。几个丫鬟已经去了张嘉的房间内,人去楼空,就连稍稍值钱的东西,都被夹带了去。这是基本上就等同于死无对证了,魏长卿断定,张嘉一定是被郑府的人收买了。如今,原本早已处在多事之秋的魏府,不免又添了几分悲凉的气氛。

    晚饭依旧在花厅摆,只是吃饭的人只有三个。

    **********************************

    “听说你下棋了?”魏秉琰很少在饭桌上讲话,随口一句也不过是淡淡的。

    魏长卿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挺好。”

    魏长卿看了看父亲,那两个字仿佛是他老人家忍住了大半辈子的辛酸才说出来的。“父亲。”魏长卿说,“我想和您说一些事情。”

    魏秉琰的书房,丫鬟与仆妇们都退了下去,只余下魏长卿和魏秉琰父子俩。

    “我在舅舅家相陪的贵客,是京城来的人,他似乎和昭和弈苑很有关系。”魏长卿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的望向父亲,“我的棋便是他教的。”

    “叫什么名字。”

    “白陆。”魏长卿回答,“他还让我带给您一封信。”说完,魏长卿便把信交给了魏秉琰。

    魏秉琰拆开信封,细细地读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人看起来多大?”

    “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和他兄长一起经营白术堂。”魏长卿答着话,“他临走前还交代了三件事。”

    “你且说来。”

    魏长卿便把那三个嘱咐告诉了父亲,魏秉琰只是点了点头,再无他话。

    “长卿。”魏长卿刚要出门,忽的被魏秉琰叫住,“你若是得空,便去和棋院的师兄弟们多练习练习。如果你喜欢下的话。”

    父亲很少用如此和缓的语气和魏长卿说话,在魏长卿的记忆中,父亲总是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无论是在棋院里还是在家里。然而,这次的变故或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人,是会老的。就算有坚强的内心,但是脑力会变得不如以前,体力也大大折扣,这种逐渐衰老的悲哀感,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刘安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始,魏长卿知道,郑府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一股更大的力量――福王。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魏长卿沉得住气。

    **********************************

    一如往ri,魏秉琰从棋院回来,便在花房里作画,只不过这次是魏长卿伺候在侧。

    半饷,一个小厮进屋来悄悄递话儿给魏秉琰,说顾府的说,准备通过朝中的关系向皇上递折子。

    魏长卿一听,只觉着不妙,说:“父亲这时候可千万别做糊涂事,顾大人的关系,多半与皇上不睦。您让他们一道折子递上去,恐怕大师兄的命便没了。”

    “依你说呢?”魏秉琰问。

    “依孩儿看,如今郑承恩已死,但是那天下棋陪弈的人还活着,等他醒了,便什么都明白了。”魏长卿一边研磨,一边徐徐道,“没准,这笔账在郑府,也是一笔糊涂账。他们府上如今也无人掌事,却一定要给福王和郑贵妃一个交代,只因大师兄上次得罪了府上,才让大师兄当了替罪羊。向来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请孩儿去郑王府问问,您在下定夺也不迟。”

    魏长卿这番话说的慢条斯理、头头是道。

    “你的意思是,就把这个事情,私下里给圆乎儿了?”魏秉琰说。

    魏长卿点了点头。

    “凭什么!”魏秉琰突然喝声道,“安德是冤枉的,他们没有实据,就敢抓人定罪,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关键是,这不是王法不王法的事儿啊,眼下不还得把大师兄从大狱里弄出来?”魏长卿是一个再实际不过的人。

    “混账东西。一点心xing儿都没有。”魏秉琰突然厉sè道,“就算安德照你的法子从大狱里边出来,他的名誉,也不允许他在棋院里下棋了。”

    魏长卿见父亲怒了,便不做声。若是以前,他准要和父亲闹翻,只是在拙政园住了这几ri后,他便多多少少能理解这个老人的心情了,或者说,是作为一名棋士的心情。

    “你个孽障,还不给我滚出去,难道要在这里气死我不成。”魏秉琰的语气慑人而严厉。

    魏长卿瞅了瞅门外,母亲王氏只对他点了点头,魏长卿便也不再多说一句话,道了声安好,便出去了。

    “瞧你刚才的样子,何必呢,没的倒气坏了身子。”王氏手中捧着一盏成化窑小瓷盅,递与了魏秉琰“喝盏樱桃蜜,压压火。都多大了,脾气还是这样。”

    “还不是被他给气的。”魏秉琰接过蜜盏,一副无奈的样子。

    王氏却笑着道:“要我说,长卿回来,懂事了不少。你没看见,刚才你话说得那么重,他可曾还过嘴?再说,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啊。”

    魏秉琰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声:“常言道,开先者谢独早,伏久者飞必高。但愿,他是后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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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局 梅妻鹤子梦吴讴

    ()  黄花梨宝石蓝锦缎围子的双辕车,即便是在金陵这样一掷千金的地方也不常见,来来往往地行人不由得停下来驻足。

    车内的少年轻轻地掀开帘子,一脸好奇地向外望去,嘴角噙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笑什么?”坐在车内的白璟不由得皱了皱眉,尽管对于平常的事物,白璟总是不寻常的严肃,但是陆子逸也未免太过孩子气。

    陆子逸慢慢放下帘子:“金陵这也算是棋坛的大都会了,而且永嘉派的棋士有很多呢。我却好奇,永嘉离苏杭更近,却多聚在金陵,苏杭两处与之相较,竟全被比了下去。”

    白璟阖上眼,似乎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金陵’里,有个‘金’字。”

    “可是‘京城’二字里,没有‘金’字。”尽管明白白璟的意思,陆子逸还是愈发固执了起来。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风如此,就连这些古老的城池也未能免俗。

    万历二十八年初,昭和弈苑成立,京师派李釜的传人李焯所领的诚源道场,成为了第一拨入主昭和弈苑的人。直至万历二十九年年底,其它流派的人才陆陆续续来到昭和弈苑。而今天,万历三十年八月初八,在金陵的紫岳客栈,陆子逸与白璟第一次认识了一个名叫徐灵化的男人。

    昭和弈苑从此至今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憎恶,可以说是由这一天开始的。

    马车徐徐地停在了紫岳客栈的门前,客栈的伙计忙着为白璟与陆子逸打点行李,安排房间,二人很快便住了下来。紫岳客栈的前院是酒楼,后面是客人的住所,因濒临河畔,所以来住的都是极富贵的人。

    原本白璟与陆子逸不必在金陵耽搁,可直接北上,在济南落脚,但今ri是金陵棋赛的决赛,陆子逸便央求着白璟陪他去看。白璟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与陆子逸不同,他不是为了棋,而是想提前目睹一下那些极有可能入主昭和弈苑的新人们。

    紫岳客栈的酒楼里,白璟与陆子逸只点了一些简单的菜式,外加一壶酒。

    “下午对弈的,是野雪大师和一个叫徐灵化的人。”白璟道,“子逸,你觉得谁会赢。”

    陆子逸却笑道:“我若说是野雪大师,璟一定会说我偏心。”

    “若是我,我也会押野雪大师啊。”白璟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个能一眼识别出围棋天才的人,自己也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明ri,必定是我胜出。”忽地,白璟身后有一人突然开始开怀大笑,可是笑声略显尖利,还带着隐隐地杀气。白璟不由得回过头端详了一会儿,只见那人推杯换盏之间,眼睛如同野兽一般,冷冷地环视周围,一看就是个异人。他的身边坐着几位棋士,面sè很是恭敬:“那是自然,您可是徐希圣之孙。”

    “那人是谁?”白璟悄悄地问坐在旁边的陆子逸。

    陆子逸一脸稚气,笑嘻嘻地答道:“到底是谁呢?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我猜他是徐灵化,而且他是永嘉人。”

    “为什么?”

    “第一,他的口音很重,我在街上看着,许多棋士说的都是这个口音,也只有永嘉派这一可能。再者,能在现在还这么得意的棋士,只有进决赛的野雪大师和徐灵化了。他既然不是和尚,当然就是徐灵化了。而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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