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棋士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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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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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长卿,你之前师从何人?”李焯问。

    “野雪大师。”

    李焯并没有发觉陆子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倒是对在旁边拍手叫好的徐灵化说:“虽是你手下败将的徒儿,却也不逊于你的门生。算下来,长卿与子逸也算是同辈同门了。”

    徐灵化点了点头。

    “那么,给长卿一个一等棋士的位子,棋圣以为如何?”李焯很欣赏这位年轻的棋士。

    “既然李焯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异议。”徐灵化道,“一会儿和白璟提一下,想必他也没有异议。子逸高兴了?”

    “当然了。”陆子逸一脸稚气地笑着,他打心眼里高兴。

    “我不同意。”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

    注释:

    棋品:

    一品入神,是指:变化不测,而能先知,jing义入神,不战而屈人之棋,无与之敌者,这算上上。二品坐照,是指:入神饶半先,则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有“至虚善应”的本领。这算上中。三品具体,是指:入神饶一先,临局之际,造形则悟,具入神之体而微者也。这算上下。

    四品通幽,是指:受高者两先,临局之际,见形阻能善应变,或战或否,意在通幽。这算中上。五品用智,是指:受饶三子,未能通幽,战则用智以到其功。这算中中。六品小巧,是指:受饶四子,不务远图,好施小巧,这算中下。

    七品斗力,是指:受饶五子,动则必战,与敌相抗,不用其智而专斗力。这算下上。至于八品和九品,便是若愚和守拙了,棋士中的泛泛之辈而已。

    大模样:

    指围出一大块的整棋。说到大模样,不得不提到ri本棋手武宫正树的宇宙流。(请参考作品相关的部分)因为明代围棋是要还棋头的,所以棋越整越好,若能下出大模样,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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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局 千金何为作此局

    ()  “我不同意。”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是白璟。

    两年内,白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魏长卿一眼便认出了他。既然白陆是昭和弈苑的陆子逸,那想必这位白璟,也是昭和弈苑的棋士了,而且他的权力应该在陆子逸之上。

    原本热闹随和的气氛,仿佛都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而达到冰点。

    “什么啊。棋圣大人和李焯师兄明明都已经同意了。”陆子逸微微蹙眉,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样子。

    白璟身穿着一身玄sè金线绣流云百蝠的深衣,对陆子逸的赌气撒娇毫不理会,一脸yin郁地说:“一等棋士的话,虽然只要棋圣和其中一名掌事同意便可,但是鄙人身为昭和弈苑治中,身兼与朝堂各部沟通之责,认为此事实在不妥。况且,他仅仅通过了棋艺的考核而已。”

    “白璟。”发话的是李焯,“我看长卿这孩子很好。”

    “就算棋力无可挑剔。”白璟顿了顿,以示他下面说的话很重要,“密扇案还未了解,如今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白璟的话一针见血,而且说得明明白白,魏长卿很有可能因为他父亲的罪而让整个昭和弈苑不安宁。

    还没等魏长卿解释,白璟突然一把抓住魏长卿的手臂,几乎野蛮地将他从道场拉到了外面。魏长卿虽然是个公子哥,但好歹也在市面上混过,拳脚功夫也不差。但是到了白璟这里,他竟然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他隐隐约约觉得,白璟是个练家子。

    “魏长卿。”白璟凶巴巴地盯着他,压低声音说,“你最好离开京城,你要知道,你这个人,你复仇的这份心思,便会把你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地害死。”

    说完,白璟便一手将魏长卿撇开,离开了道场。

    魏长卿平了平衣服,正回头准备回到道场,却看见陆子逸就在他后面的不远处站着。不知为什么,魏长卿总觉得陆子逸的眼神有些黯淡和悲凉。

    “你哥哥还真是凶啊。”魏长卿笑着说,很快他又意识到,白璟怎么可能是陆子逸的哥哥。

    陆子逸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长卿君,就算其他人都不同意,我也一定会让你留在昭和弈苑的。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直说他的人。”陆子逸慢慢地走到庭院的zhong yāng,随手折了一支白玉兰,“今天夜里子时初刻,白玉楼。”他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你假扮成小厮躲在二楼暖阁的屏风后面别出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为什么白璟不让你加入昭和弈苑。”

    陆子逸撂下这句话,便信步离开了。

    当夜,子时,魏长卿假扮成了小厮去了白玉楼。假扮成小厮并不难,只要借用一下弈儿的衣帽便可以蒙混过关。但是进入白玉楼却难了。虽已是深夜,但是白玉楼已然人来人往,不知今天是什么好ri子,白玉楼大排筵席,凡来者需得出示帖子才能进去。

    魏长卿一向机灵,他立刻领会了陆子逸为什么让他假扮成小厮。很快,他便跟在了一个衣着不凡的老爷身后,趁乱溜进了白玉楼。

    魏长卿虽年少时在京中呆过多年,却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酒楼,确切的说,作为一个酒楼,有些地方已经有些不合规制了。大门处是两架铜鎏金叶水金鱼座紫檀宫灯。扶栏、垂花门,皆是用重彩绘的各路神仙和花鸟鱼虫。

    只是在白玉楼里吃酒席的不多,大多是喝茶听戏,摸牌抓阄。魏长卿见时候不早,也并未多看,直接奔了二楼。

    二楼暖阁里还是黑灯瞎火地,魏长卿摸索着躲到了屏风的后面。

    过了一会儿,几个衣着艳丽,姿容俊俏的女子掌了灯进来,周围的鎏金莲花烛台上的龙凤蜡烛被悉数点亮,屋子里明晃晃的一片。因为这屏风本是做装饰用的,因此没有人会关注屏风后面有没有人。

    又过了一会儿,魏长卿便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他通过屏风细细的缝隙往外瞅,几个穿着便服的人围着小圆桌坐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胡子拉碴,一脸横肉,带着翡翠扳指的男人。后面跟着一个眉目细长,姿容清秀的小生。另一个也是一副官爷相儿,但是举止之间便能看出,他不过是个陪客。

    “你的人可靠么?”陪客低声问。

    “昭和弈苑的一等弟子,侍奉徐棋圣的。”扳指男道,“只因李焯他们把着九席中的六席,他才没能坐上席位,棋力已有二品坐照。”

    “今儿来的听说可是高手,您可得仔细着点儿,别玩儿脱了。”

    说着说着,门又打开了。魏长卿不禁心里暗暗一惊,是白璟。

    白璟的装束与平时很不一样,他只穿一身玄sè的箭袖,腰间一支玉箫,一把剑,剑身漆黑如墨。

    扳指男眉头一皱,问:“怎么沈大人没亲自来?”

    “沈大人公务繁忙,不能亲自奉陪。反正人在,银子也在,断不会少了你的。”白璟冷冷地回了一句,又看了看旁边的小生。白璟的阵仗,弈苑的人素来都怕,那小生早已经哆哆嗦嗦,全身冒冷汗了。

    “这不是棋圣手下的一等弟子——卢詹么?”白璟道,“弈苑并没有规定过不许私自赌棋,你吃的就是这碗饭,我不怪你。可是借用陪弈一职,与朝中要员私通播州余贼吴洪,却是死罪,证据就在我这。这局棋你赢了便罢,输了,你自己清楚你的下场是什么。”(注)

    卢詹本来怕的不行,被白璟用话一激,反而壮了胆子,喝道:“白璟,我早就受够你和李焯了,反正在昭和弈苑,我已经混不下去了。幸得王大人看重,才有了今天。况且你我都是二品坐照,我还不一定输。”白璟轻蔑一笑,道:“若不能料理了你,上面又怎会派我来?二品,二品也分三六九等。”

    陪客见两人已有水火之势,忙劝道:“今儿咱们是赌棋,何必耽误在口舌之功上?”遂又问白璟,“不知你们爷什么规矩?”

    “若你们输了,一子一百金。要现,不够的用手指头补,一个手指一百金。若你们赢了,证据你们拿走,此事就当没有。”

    “白爷痛快。”

    魏长卿不禁打了个冷颤,白璟为高官贵人效命自是寻常之事,一子一百金的局也就罢了,输了拿手指头补,也未免太过残忍。

    说话间,两人已经开摆,事关大局,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半柱速香已经燃掉了,窗外又下起了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棋盘上的子渐渐多了起来,魏长卿只能通过屏风的缝隙看到大致的局势,却看不真切。扳指男和陪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魏长卿便知道,那卢詹局势不妙。

    忽然,一阵风把窗子吹开了,灭掉了几盏灯,只留一盏,屋子里顿时暗了不少。

    “我去叫人点上灯。”陪客一边笑,一边说。

    白璟冷冷地看了那陪客一会儿,道:“去。”

    那陪客一溜烟地便走了,魏长卿只觉得奇怪,但却不知道哪里怪。

    因屋里晦暗,所以外面显得灯火通明,好几个人影看着清清楚楚。突然,魏长卿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朝卢詹望去,只见卢詹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匕首。

    “白璟!小心!”魏长卿一点也来不及多想,从屏风后面跳了出来,“他有刀。”

    寒光一闪,几乎是同时,白璟从腰间拔出剑,铮的一声挡住了卢詹的匕首。但不妙的是,屋子外面也涌进来三五个人,手cāo着兵器,杀气腾腾。

    魏长卿机灵,看旁边有一支红木衣架子,一手抄起,上来便往那帮人身上招呼。

    原本暖阁的灯光比外面亮堂,但是等一灭,暖阁便暗了下来。那些人刚进来,眼睛还未适应,魏长卿动作又快,力道也猛。几个人竟反应不及,被魏长卿打了个趔趄。

    正当混战之时,忽听下面的人喊道:“顺天府的人来了!”

    只见那几个人再不恋战,立刻掉头往外面跑。但是,顺天府的人抢先一步,将几人全部抓获。

    ————————

    注:

    与朝中要员私通播州余贼吴洪:三十一年chun三月戊午,吏部奏天下郡守阙员,不报。是月,播州余贼吴洪等作乱,有司讨平之。(摘自《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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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局 抚翼宰朝时我待

    ()  “璟。”陆子逸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只是那个人一袭黑衣,脸又用黑巾蒙着,魏长卿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抱歉。”陆子逸说,“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带刺客来。”

    “不碍。”白璟道。

    这时顺天府尹带着官差已经冲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太常寺少卿吴征,尚宝司司丞巨文远,蓄意谋杀,与叛徒勾结,所犯十恶,罪当诛。”白璟一气呵成说了下来,连魏长卿也不免赞叹白璟对《大明律》之熟稔,所言竟一字不差。

    顺天府尹笑道:“此次出击,人赃并获,白爷功不可没。”

    白璟略施一礼:“昭和弈苑亦有多位棋士为此事助力,白某不敢贪天之功。”

    “白爷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自会向圣上奏鸣,今ri已晚,那就劳烦白爷明ri到顺天府录个口供,我们也好交差。”

    “一定。”

    说罢,顺天府尹便压着人走了。

    白璟冷眼看了看魏长卿,道:“今ri之事,多谢提醒。”继而又对陆子逸道,“回弈苑。”

    说罢,白璟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只是陆子逸却迟迟没有走。

    “吴征与巨文远利用公职大肆敛财,又除掉了不少异党,也算是罪有应得。”陆子逸道,“今天的事,你都瞧见了。白璟命悬一线,当真危险。”

    魏长卿默然不语,他从未想过,一个朝廷命官,会不顾他人生死,利用一个棋士来引蛇出洞。

    陆子逸道:“长卿,在弈苑做事不仅仅要下棋好,棋力的高低不过是生存的基本保证而已。”

    风淡淡地划过陆子逸的发丝:“比如今天这件事,沈大人预借白璟之手除掉吴巨二人,而吴巨二人又何尝不是托了他人之命,来除去为沈大人做事的白璟?既为人棋子,便要有因棋而死的觉悟。你yu成为第一棋士来争取入仕,但你只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却不晓‘当年册府仰才华,一跌青云万里赊。’你最好弄清楚你想要什么,再来昭和弈苑。”

    话至此,陆子逸转身、出门。

    魏长卿第一次感觉心中的思绪如决堤一般,“陆子逸,你又舍弃过什么?”

    陆子逸并没有回头,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曳,他只是淡淡一句:“我忘了。”

    是夜,雨中的京城依旧维持着表面的祥和。

    浣雪阁内,铜丝雕双鸾火笼里徐徐地燃着一盆炭火,雨下个没完没了,阿竹便生了火驱寒。白璟一脸凝重,炭火带来的温暖似乎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坏心情。

    “是你把今天的计划告诉他的。”白璟一副早已料到的语气。

    “多亏我告诉他了,临危关头,还不是他救了你一命。”陆子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人解九连环玩,“沈大人也太过分了,就这么把你给卖了,多亏顺天府的人腿脚快。”

    “是我自己的注意。”白璟左手摩挲着沉水香的扇子坠,那种淡淡的植物的味道在手上弥漫开来,“料定他们今天会带人来,沈大人毕竟是当朝首辅,若是他在场,对方反倒不敢怎么样。不如沈大人不去,由我一人赴这鸿门宴,证据又在我这里,他们动起手来便更会肆无忌惮了。”

    “璟实在是太坏了。”陆子逸笑着说“你这是逼良为娼啊。”

    “逼良为娼也好,心甘情愿也罢,总之那先动了杀心的人,便是输的一方。话说,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我们一块回来?”

    “我半路去了趟顺天府。”陆子逸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九连环,一副认真的样子,“那几个冲进来想要杀你的人是番子,顺天府尹在扣押他们的时候,搜出了东厂的腰牌。”

    不止是昭和弈苑,就是朝廷要员、福王、太子也都要顾及东厂三分,无论“当家的”品xing如何,总归是能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

    “东厂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为人刚直不阿,有度量,断不会参与此事。”白璟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可能是底下人的手爪子不干净。那最后顺天府的人有没有再派人去东厂问这事儿?”

    “没有。我让顺天府尹直接把人处理了。”陆子逸道,只见他只将第二只环轻轻穿过第四只环,九连环立解,“你看这九连环,毫无关联的,就暂且将他放在一边,若去处理它,反倒不好了。”

    白璟了然一笑,他是个聪明的人,他虽然为沈大人和太子爷做事,却也碍不着东厂。那几个番子不过是虾兵蟹将,犯不着为了这几个人去和东厂兴师问罪去。白璟和陆子逸之间,总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默契。“阿璐。”白璟将贴身侍从换来,“你去取我的拜匣,给陈矩大人悄悄带个信儿。”卖个人情给对方,总比兴师问罪来得好。

    阿璐还没出去,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陆子逸便唤阿竹去开门。

    来的人是昭和弈苑掌事王元所身边的执笔——赵延年。昭和弈苑最高位为棋圣,其次便是两位掌事,李焯是其中之一,另一位便是永嘉派棋士王元所了。与李焯的宽容大度不同,王元所更偏向与铁腕手段。虽然白璟也是铁腕手段的崇尚者,但是他毕竟是京师派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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