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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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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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有太多的阵痛,可是她相信,没有关系,一直向前走,时间总会慢慢的将所有的伤痕痊愈。

    刘盈离开的第三天。张嫣第一次踏出家门,牵着马沿着府河边一路行走,直到暮色苍苍。看不见前路。

    刘盈离开的第四天,她登门拜访周越娘,弈棋操琴,尽兴而归。

    刘盈离开的第六天,她在香室开始配置一品新香。觉得自己心情豁然,并将此投到了香中。当最后点燃的时候。喜悦也在香线中肆意奔腾。

    ……

    在那个男人离开的半个月后,沙南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她想,她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生活。

    “青葵,”她回过头,闲情逸致的逗弄身边的婢女,“开过年,你也满十五岁了吧?”

    青葵懵懵懂懂的在她身边抬头,“是。”

    “十五岁,也是大女孩了。你是不是喜欢小刀?”

    青葵的脸腾的一声就红了,跺脚不依道,“大娘子,你就会捉弄我。”

    张嫣咯咯的笑,“傻丫头,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还会拦着你不成?”

    青葵嗔道,“我不跟娘子你说了。”脸色越发红艳,眼眸中却有着明亮的喜悦。

    张嫣嫣然而笑,眼眸弯弯,“这是好事情啊。不如,我待会就去跟你娘说,若是她也答应,等到明年春天,我就给你们办婚事。”她嘴角慢慢翘起,声音也悠远起来,“明年春天,东山上又开满了花,林子里的那片桑葚也当熟了。我们摘很多桑葚回来,桑葚还可以酿酒……”带着淡淡的憧憬。

    我们的日子,会好好过下去的。

    “大娘子。”前院传来小刀呼唤的声音。

    张嫣愕然扬眉,回过头去,不一会儿,便见小刀从穿堂的小门中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带着微微忿然。

    “这是怎么了?”张嫣颇纳闷。

    “大娘子,”小刀喘定了气,才抬头抱怨,“吕郎君又上门了。这一次,他还死皮赖脸着不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

    刘盈半合眼眸,立在堂前,听见身后匆匆出来的脚步声,倏然回过头来,见着来人娉婷身影,一瞬间,凤眸亮的逼人。

    张嫣忿忿的踏下台阶,“你这是什么意思?”

    怒火将她的杏眸渲染的分外明亮,刘盈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其他,跨上前一个箭步,将少女馥郁芬芳的身体拥在怀中,用疲惫的声音唤道,“阿嫣。”

    “你别动。”将颈项轻轻的枕在她柔软的青丝上,声音仿如呢喃,“让我抱抱就好。”

    张嫣简直要尖叫,“喂,你给我起来。”

    “夫人,”一旁,管升的声音简直带了点不平,充满着不赞成的口气,“主子半个月内往云阳走了一个来回,如今撑着不肯休息,只为了来见你一面。哪怕你再有不满之处,就当好心,让主子先歇息歇息吧。”

    张嫣目瞪口呆,从刘盈怀里猛的抬头,果然便见了充满褶皱的檀色深衣之上,刘盈苍白的面色,和眼眸下深深的乌黑。他似乎疲倦到了极处,因着不愿意压着自己,只分了一分力气在自己身上,凤眸微阖,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沉睡之中。

    一时间。张嫣便觉得无所适从起来。想要推开他,心中终究有些不忍。但就这么认下来,却又不甘。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黄苍头,你扶这位郎君去客房。”

    午后的天空有一丝闷热,水气在空中渐渐凝成云,几滴雨点落下来。风从推开的支摘窗里外吹拂进来,吹的案上的松花笺哗啦哗啦作响,露出遒劲的字迹。龙飞凤舞:

    ……

    寸寸连理枝,几枝扪手历?

    重重燕支蕾,几朵挂钗及?

    花外一池水。曾照低鬟立。

    仿佛衣裳香,犹自林端出。

    ……

    张嫣躺在卧榻之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帐子顶端绯色线绣的大片大片牡丹花纹。回想起适才在大堂上的对话:

    “吕郎君他们没有走么?”

    赵媪似乎有些茫然,“听刚才管家小哥的话。吕郎君之前可能回了家一趟。不过隔壁人家一直住着人,这几天都是动了烟火的。”

    也就是说,刘盈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的放弃离开。将大部人马留在这儿,只是自己往云阳林光宫走了一趟,解决了朝中的问题之后,又匆匆赶回来。而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有伤心解脱。不过是一个笑话。

    张嫣恼羞成怒,“你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赵媪瞠目结舌。

    张嫣也知道,这是她迁怒了。赵媪他们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定刘盈已经离开了。也不肯定她对东边那户人家的关注。如何会平白无故的出口提醒。

    说到底,是她自己的失误。这些日子,出入家门,下意识的就往西走,避过了东边的屋子。根本不曾真正确认那群人的行踪。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

    她好像。越来越抓不住刘盈的脉搏。

    离开长安之后,半年之后。重新见面,这是第二次,刘盈的做为,完全超过了她的意料之外。她觉得,她应该仔细想想,以后该怎么应对这个男人。只是此时,思绪不由理智做主,乱糟糟的,没个分际。

    雨水渐渐落下来,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越来越大,天色慢慢变暗。

    “大娘子,”青葵在门外禀道,“客房里的那位吕郎君已经醒过来了,传话说想要见你。”

    张嫣想了想,扬声道,“你让他去外头院子里的小堂上。”

    她起身,换了一件玄地烟花纹朱缘曲裾,挽了一个简单的椎髻。出来的时候,小堂上还空无一人。

    北地人口简单,张嫣也相应的深居浅出,这间小堂启用的时候本就不多。如今临时拿来用,堂中用来烧水的旧炉子不过刚刚燃起,因为久不通风,烧的有些凝滞。张嫣用木柄的铜拨子拨了一会儿火,抬起头,就见蓝衣男子沿着庭中的青石板路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刘盈迎着她的视线登上堂,凝望着她轻唤“阿嫣。”余音有一种久疲归来的满足。

    张嫣哼了一声,垂下视线,开口道,“舅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样?”略带嘲讽。

    刘盈却不生气,只柔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儿个两次见我,开场白都是这同一句?”

    火气就轻易的被撩拨起来,“你……”张嫣气急,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是啊。”刘盈点点头,“你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那么,”她的声音忍不住带了一点咆哮,“为什么你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阿嫣,”刘盈的眼角微微一眯,掠过一丝煞气的光芒,张嫣心中一惊,几疑看错,再去看的时候,却早已经消失了踪迹。静静的望着面前少女,“确实,你已经将你想说的话都讲清楚――只是,你凭什么认为,你说清楚了你的意愿,我就必须按照你的意愿离开?”带着三分纵容,七分确定。

    “毕竟,那只是你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

    “你――”她张口结舌。

    刘盈已是悄无声息的走了几步,欺近少女,在少女双目中满是怒火,忍不住要跳起来的时候伸出手,带着些魅惑的光影压过来,张嫣的眼角微不可及的眨了眨,忍不住想要后退,他却停了下来,在一个似近非近的距离上,咬牙切齿,“是你先招惹我的。”

    “张嫣。若不是你来到我身边,到现在,我们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亲人,但我既然已经动了情,你又怎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抽身事外?阿嫣,这不公平。说到底,你是我的妻子,是大汉的皇后。”

    张嫣的眼睛因为吃惊,一下子睁的大大的,“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她本是负气,渐渐的带了些茫然,

    “我和你在一起三年啊,那么长的三年时间,你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到过,你爱我。只是一次一次的伤我的心,尤其最后一次……这样的你,”

    叫我怎么相信,你爱我?

    这一次,刘盈却沉默了。只是最后道,“阿嫣,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是真心不二的。”

    张嫣乏力的回过头去,意兴阑珊,“相信不相信,又怎么样呢?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刘盈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凝望着她“阿嫣,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了你的意思。如今,我也把我的决定说给你听。”

    他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从前,有一个男人,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他娓娓陈述着,同时变相的表达着他的歉意,“他才发现,他爱他的妻子,决定找回她,带她回他们共同的家。你自有你的主意,我也有我的决心。你一天不答应随我回去,我在这沙南城陪你一天。你一月不答应,我陪你一月。”淡淡的,却落地有声。

    张嫣嗤笑,“如果,我要是一年不答应呢?”

    “那我就等你一年。”

    ――共3865字,2011年5月6日修

    *************

    注:

    “寸寸连理枝,几枝扪手历?重重燕支蕾,几朵挂钗及?花外一池水,曾照低鬟立。仿佛衣裳香,犹自林端出。”这几句诗,连同下一章中的“我闻色界天,意痴离言说。携手或相笑,此乐最为极。天法吾已受,神亲形可隔……”几句,都是自清朝诗人龚自珍的诗《后游》中节选,并依据小说要求加以稍稍修改的。

    汉朝当时流行的应该是赋,以及诗经中的四言诗,但是当时五言诗应当已有雏形。有名的卓文君《白头吟》便是正宗的五言诗,若说其为后人托名假做的话,那么,比较确凿的《佳人曲》,如果去掉一些语气助词的话,也可以看做一首五言诗。至于到了东汉,《古诗十九首》已经成为大乘了。

    本章借用此诗,作为刘盈思念阿嫣时所做,抒发对阿嫣的真情。
………………………………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九零:赠马

    “其实,”刘盈迎着张嫣震惊的目光,悠悠道,“北地这个地方也挺好的。若是阿嫣真的打定了主意,我也只好在沙南和长安两头跑了。”

    ……

    “我闻色界天,意痴离言说。

    携手或相笑,此乐最为极。

    天法吾已受,神亲形可隔。

    持以谓来者,敬报伊消息。”

    张嫣在为了他之前的宣言而满心纠结的时候,刘盈倒是心平气和。

    这是在那不分昼夜的半个月中,他在林光宫中接见三公九卿,同时处理积压的政事的时候,疲累到极致的时候,偶尔抬头休息一下,瞅到殿前开的正好的一株紫薇花,阿嫣的模样便从脑海中飘过,于是写下的一首诗。

    从小到大,他对着阿嫣都维持着一个温和的形象,在心中将之当做需要娇宠的晚辈,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另一面面对过她。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已过冠龄做了数年皇帝的男子,他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中正温和之人?

    烛火在书案上微微跳动,狮首青铜镇纸压着大幅松花笺,刘盈执紫霜毫笔,在其上书写了一个“嫣”字。

    据说,阿嫣刚出生,笑的时候多过于哭的时候,因此取名一个嫣字,寓意微笑,也包含着这一生少忧愁而多欢笑的美好寄望。嫣是一个颇绮丽的字眼,一如阿嫣潋滟的眸色和绯色的双唇。

    后来,他发现,其实,只要放下心中的包袱,爱上阿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求得阿嫣的谅解回头,却很难。

    女人的心事。他始终无法理解。如今,他回忆陈瑚的模样,却发现已经是渐渐模糊了,更不要说未央宫里那些他从来不曾真正看重过的嫔御。阿嫣的心事当是这里头最晦涩的一个,当年热烈纯稚的钟情他不懂,如今义无反顾的决绝,他更不懂。

    但他站在这个地方,虽然无法准确猜测阿嫣的心事,却并不觉得怎么彷徨。只因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只要一路往下走下去就可以了。

    更何况。他这些天花费了偌大心力,陪着阿嫣身边,并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从阿嫣最开始冰冷沉默的拒绝。到如今冲动热烈的情绪反应,情况已经好了不少。至少,阿嫣仍会因为他而起了情绪波动,也证明,她对他依旧是在意的。

    深夜里。许欢交接了一日的工作,从抄手游廊下经过回客房的时候,意外的瞧见刘盈披着一件玄狐大氅从西厢房里踱出来,扣了剑伏身拜道,“主子。”

    “起来吧。”

    在夜色的掩映下,刘盈轻轻问。“夫人这些日子,还好罢?”

    许欢恭声答道,“夫人一切安好。丁未日出去骑了一趟马。戊申日到周家拜访好友。”

    “周家?”

    “便是上次在府河边遇到的周越娘家,她的父亲是沙南县的三老,她本人今年十七岁,据说是个才女,与夫人几个月前认识的。交情不错。”

    刘盈的面色柔和下来,听得许欢继续絮絮说起张嫣相关的事情。唇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

    东门之外,一对夫妇正在路旁依依惜别,不远处,张嫣牵着马立在府河河畔,静静的看着河中鱼儿欢快的游动,面上一片安静。

    韩冬歌的眼圈红了一片,“你我夫妇相聚未久,我本当跟随在夫君左右。只是家中传来消息,老父病重在榻,我做女儿的,只能回去伺疾。他日夫君事了,定要早早去老家接我回来。”

    孟观抱着剑,素来冷淡的面上也有些动容,他不肯儿女情长,只是淡淡道,“我这儿走不开,但托了何大哥护送。何大哥为人仗义,身手也是紧好的。你……一路珍重。”

    韩冬歌点点头,双手有意无意的抚过腹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换了口风叮嘱,“夫君一个人在外头,要注意看顾自己,别太拼命,饿了记得按时吃饭,衣服也要勤买新的……”

    “我知道。”

    ……

    韩冬歌拭了泪,朝张嫣走过来,“大娘子,你……拿定主意了?”

    张嫣回过神,唇角无奈的往上微勾,染上点点苦涩决意,“我没有其他的法子。”

    韩冬歌温柔而又怜惜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她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灞桥遇到少女的时候,她青春鲜活的像三月枝头的嫩叶,一直和身边那个高大温柔的男子在一起。眼角眉梢之间,全是爱意。那时候的张嫣,定是爱他的。

    “我真不懂你――”她轻轻道,“我不会说话,可是我觉得,在这个世上能够遇到一个珍爱自己的男子,是一件很幸运很幸运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幸运往外头推呢?”

    张嫣怔了怔,嘴角苦涩的翘起,似乎每个旁观者都希望她能弯一弯腰,接受这段看起来完满的感情。但感情这事情,终究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我也不知道我这样是否一定是对的。”

    七月的北地,草野一片青葱,她将视线投向平原尽头,萧瑟道,“可是我知道,让我就这样低头原谅,我做不到。”

    草原的尘沙遮住了远去行人的背影。张嫣极目远眺,风中留下韩冬歌最后的忠告,“阿嫣,你太骄傲。我不知道这样的骄傲对于你有没有好处。但是你要想清楚。否则,若是日后再后悔,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

    飞云希律律一声长嘶,踏住地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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