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仁慈的玛驽！你为什么不拯救我！”
远处巨大的背影似乎停顿了一下，又迈开大步继续前进。
他的声音，在这巨大的密林城中，只是无比微弱的一丝杂音而已。卷到风里，就再也听不见了。
然后就是彻底的黑暗。
所以，我其实是死了？王石呆呆的瞧着身边的黑暗默然无语。感受着内心滋长的恨意，就像是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是饥饿强迫着他睁开眼，饥饿就像是肚子里的火焰，焦渴又充满恶意。灼烧着他的干瘪的胃囊，也将他拉回了潮湿，冰冷的现实。
“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无法带来救助，但是却能让心怀不轨的邪念趋之若鹜。
在他的呼喊声中一块粘结着黏膜和鼓胀脓泡的烂肉从一堆瓦砾中蠕动而出，散发着让他垂涎欲滴的腥臭气息，那是叫做被“食物”的味道。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王石对于它的恐惧强迫他从濒死体验中逃离出来。
再睁开眼，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厚实背影牢牢地挡在他和那个苍白又褴褛的男人之间。
“一个过路人？”王石下意识的问道。
“一个救你命的过路人。”眼前的人似乎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听着面前这个人的话，王石的心里莫名的平静下来。仿佛只要这个声音一声令下，死亡就会老老实实的滚回它的老巢一样。他终于控制不住僵硬的双腿，一下跌坐在地上。
张牙没有心思理会身后王石这会的想法，他闷哼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团浊气。微微提起力气，一把攥住了来袭者的手腕。立刻感受到对方和人类相比起来大到不可思议的力气，但也没有放在眼里。只见他左脚钉在地上，快速从右往左转了个半圆，借着旋转的惯性将来袭者狠狠朝着地面抡过去。
砰！潜藏在人类躯体中的怪兽蛮力直接将来袭者的骨头摔了个粉碎。
但是他却像是没有什么感觉似得，完全没有管自己因为脊椎的断裂而隆起大鼓包的背部，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四肢。而是侧卧在地上，不断地试图扭动身体并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啸声，就好像随时都会从地上跳起来，咬断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好像不能动了？”练琉璃见状从阴影中漂浮出来，保持着与地面一厘米左右的悬浮，似乎想要靠近观察一下。借着黑夜和眼前这个不断尖叫的目标，倒是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我打断了他的脊柱，虽然他很轻，但是力气确实大的超乎寻常。”张牙退后一步回到练琉璃的身边，一把揽起她小小的身体，放回到自己的肩膀上诧异用意念传音：“你扫描一下他，太古怪了他甚至比你还轻，真是不可思议。”
“笨蛋。”有意无视了张牙的最后一句发言，练琉璃撇着嘴从眼眸中闪过一道金红色的数据流。快速将倒在地上的男子上下扫描了一遍，然后惊讶道：“似乎就是个普通人类啊？等等。。我怎么没看到他身上的电信号？这是个死人？”
“怎么可能，我又没用多大的力气？他怎么会死？”张牙马上辩解道。
这时倒在地上的男人仿佛像配合练琉璃的话似的，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全身逐渐瘫软下来。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生命力”从他的体内里逸散出去，使得他失去了活力。
“这。。？”
“好像有某种东西离开了他。你放心了，就算是你摔死的短时间内生物电还是会存在的。”练琉璃皱起眉毛警觉性地朝左右看了看，然后不屑的哼了一声：“跑掉了。”
这时卫队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抬起枪如临大敌一般对准张牙。张牙的本领他们刚才都已经见过了。一下把壮的像头熊一样的袭击者摔成烂泥的力气，真要对付他们恐怕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别开枪，他们不是敌人。”倒在地上的王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走到了张牙的身边。他抬手压下了卫队成员的枪口然后转脸看向张牙：“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我现在肯定死透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张牙摸了摸鼻子，似乎记忆里和自己道谢的人还真不多。
“嗯，自从'暴风雪之夜'过去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也难免过于警惕，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希望你别说出去。毕竟现在我们实在承受不了另一个打击了，高速他们在单薄的帐篷外面还游荡着一个吃人的疯子，这比告诉他们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好不到哪去。”
“我能理解，现在都不好过。不过我来这里是找韩玉的，不知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王石听到张牙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立刻笑道：“原来是找韩玉大小姐，你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就亲自带你过去。对了，忘了介绍，我是密林城临时巡卫队的卫队长王石。目前直属于代理市长。欢迎你们来到密林城，虽然来得时机不太好。”
张牙眨了眨眼，盯着王石伸出来的手掌，犹豫片刻伸手在上面轻轻的拍了一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额，其实这是握手。”
现场的清扫工作进行的很快，袭击者的尸体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密封袋中（练琉璃注意到袋子上有着“疫病”标示的小标签。）被快速运走，但是那条灰白色的，有着一些浅色斑点的手臂主人却废了一些功夫才在一里外的废墟中被找到。她是一个高挑的女性，另一条手臂上纹着三个阿拉伯数字六。她也被装进了黑色的密封袋中，不过却不像袭击者那样被运走，而是由几个年轻的卫队成员抬到了停尸广场上。
“她会等明天和另一些遇难者的遗体一起运出去。”王石看出了张牙眼里的疑惑，开口说道。
张牙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找了一块比较完整的石头坐下，王石露出苦涩的笑容：“要是我知道就好了。要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盒子，熟练的从中夹出来一根烟递过来。
“这是什么？”张牙眨了眨眼。
“尼古丁、铝、阿摩尼亚、砷、苯、丁烷、镉、铯、一氧化碳、哥罗芳、氰化氢。”练琉璃的眼神一闪，立刻扫描出香烟的成分，一脸厌恶的评论道：“只有自杀的人才会想要抽这个！”
“这。。”王石诧异的看着练琉璃，没想到她能背出这么多的化学元素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手也僵在半空中。过好一会才讪讪的缩回去：“我也就偶尔抽抽。。。”
这时先前运送袭击者的一个卫队成员突然返回，刚好解了王石的困，他一把拉住卫队成员大步走到一旁，然后低声交流起来。
“怎么样？那个男人放到地方了吗？”
“按您的吩咐已经放到‘外面’了，我留了几个弟兄守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那韩市长那边怎么讲？”
“队长，韩市长确实认识他们。而且听到他们的消息还挺激动的，还让我快点带他们过去呢！”
王石这才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张牙他们走过来。
“呃，刚才说了点事。反正这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们去见韩玉大小姐吧。”
张牙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在超级听力下，他和刚才的卫队成员说的一切“悄悄话”都被张牙听了个清清楚楚。虽然有点惊讶韩玉居然成了市长，但是却不太喜欢王石的隐瞒。于是立刻说道：“原来你还不相信我啊？”
王石闻言立刻红了脸：“你都听。。。没有的事，刚才只是走个程序而已。职责所在，你可别见怪啊。”
哪有功夫怪你？练琉璃实在无语，心理埋怨张牙一个晚上都在浪费时间。直接过去多好，这些虫子真是麻烦死了，做事情也不爽利。于是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催促道：“好啦，快点带路啦。我都困死了！”
………………………………
第五十三章 追寻余烬者！
抵达韩玉的住所是深夜，众人小心翼翼的行过安静的帐篷才抵达这栋在废墟中保存的较为完整的建筑。
刚进入其中，张牙就感觉到同行的王石等人明显的放松下来。不像是在外面冰冷又充满恶意的废墟旷野，这由四面墙包围而成的狭小空间虽然局促，但是却显得十分温暖。
从里面看，屋间里有一半的空间被倒塌下来的砖石瓦砾填满。在剩下不多的空间中，满满当当的摆着几件简单家具。堆满了一叠叠沉重文件的书桌（张牙都能听见四条桌腿不堪重负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铺着干净的大块拼花床单的床。还有缺了一扇门的衣柜（里面都是一些干净的日常衣物）。屋子里唯一的照明是一盏晶石灯（通过因为乌蒙山脉的强磁场而发亮的晶石制作的照明工具，搭配铅制的灯罩隔绝磁场使用。）
“能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见到张牙，坐在书桌前还在处理文件的韩玉立刻起身迎上来。尽管满面喜色却掩不住双眼中深深的疲惫神色，她拉住张牙的手让出位子，自己自然而然的站在一旁。
“没想到一来就让您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抱歉。”
张牙摇摇头，顺势将坐在肩膀上的练琉璃揽进怀里：“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
“您不必这样！如果不是您。。”韩玉说着飞快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石等人：“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今晚的损失一定会更大。”
“韩小姐说的一点没错，如果不是张牙你的援手。至少我肯定没办法看见明天的太阳了。”王石听到韩玉的话立刻收起对两人关系探究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这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
张牙没有明白韩玉将话题引开的意思，还想要将话题进行下去。练琉璃却突然开口问道。
“那么我们今天晚上遇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个孩子。。”王石犹豫一下，练琉璃给他的印象实在深刻。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并不是他平时认识中的那些孩子。反倒像一个睿智和博学的成年人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韩玉接过王石的话：“一开始，我还以为它还只是人们因为恐惧而幻想出来的怪物。但显然，连幻想也不会空穴来风。”
“他们叫它第一个征兆，在大地的裂口中，有一道光降下来。降在人群里，起初他是死者，然后将要复活，并将所有人带入永恒的火焰中。”王石垂下眼睛，将韩玉所说的“幻想”解释了一遍。
征兆？听到这个词练琉璃似乎连想到了什么。却将所有思绪藏进了冰冷的表情后面，转眼看向张牙。
“所以说刚才那个人是个死人？”张牙皱起眉头，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答案。比起散发着无穷热量的百慕拉或是冻结万物的芬布尔来说，让死者复活过来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王石闻言抬起眉瞧着张牙，眼中神色莫名：“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它的脏器全都腐败的不成样子，至少也是七八天之前就已经死了。”
七八天？联想到那个男人难以置信的腕力，张牙一时沉默下来。
瞧出了屋内众人各怀的心思，韩玉顿了顿打破僵局说道：“那么‘它’现在在哪？”
王石立刻将视线移到韩玉的脸上：“就在外面，我们很小心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很好，”韩玉点点头，脸上露出不容置疑的神情：“马上把‘它’抬到没人的地方烧到。这件事情绝对不允许有另一个人知道。”
“是的！我马上就去办！”王石闻言站直了身子，冲着韩玉点点头。立刻带着几个卫队成员迈开步子走出房间。
张牙瞧着他们投入屋外漆黑的静夜，想着也许会出现的火焰和黑烟。心下漠然，突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露出这种神情的韩玉，开口问道。
“你似乎很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事情总得要人去做，他们选择了我。我就得做好。”韩玉听到张牙的话白皙的脸上立刻飞起了两团红云，旋即又苍白起来：“而且有些事，必须得我去做。”
韩玉短短的几句话里似乎透露出了这段时间来难以想象的坚忍，她像是羞于面对无力的自己似得，紧紧的将饱满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细线。
“那个，我这次来也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肯定会全力帮助你的。”张牙顾不上在意念里强烈反对的练琉璃开口说道。
“如果您能愿意帮忙那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能借助您的力量，我们的进度一定会大大加快的。”韩玉露出笑容，虽然依旧十分苍白。但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放松：“现在也不早了，您先请休息一下。至于进度的问题，我明天再来麻烦您好了。”
张牙微微点点头，然后再韩玉的招呼下，跟着几个晚上值班的警卫队成员来到了临时给他们安排的住所。
“你瞎答应什么啊！怎么能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呢！”一送走警卫队成员练琉璃就怒不可遏的气道：“那个母虫子之所以给我们送食物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些难民知道她和‘天神玛驽’之间有联系，你以为她是感激你啊！她是为了借你掌权！你这个笨蛋现在还答应她帮忙！”
“你先别生气，”将手掌抚在练琉璃的小脑袋上，张牙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我也都有想到过，但是现在‘玛驽’同样也需要恢复一下‘名誉’。如果我们想要尽快找到所有的等离子火花碎片，那么借助人类的力量显然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对于那个‘预兆’也蛮感兴趣的。”
练琉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
“和人类打交道，总得学一点的。”张牙咧嘴一笑，一个后仰倒在铺着干净被单的床上，闻着充满人类气息的清洁剂的味道，张牙将眼睛一闭：“睡了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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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东方的尽头远远的亮出一抹红光，整块天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被迅速又均匀的抹上了一层橘红色。王石突然从沉睡中惊醒，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毛糙厚实的垫子上，身边是还没有燃尽的火堆，在火堆的周围还和他一样躺着三四个人。
【在营地吗？】
他伸出手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感受着触手处一片汗津津的黏腻感。不知不觉中汗水都渗透了他的毡帽。
【又做噩梦了吗？】
他深深的呼吸几下，这是他这段时间每次醒来都会做的动作。但是这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将这些不愉快的，头脑在无意识下的造物清除出去。那些纠缠不清的梦魇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他甚至开始都能够感受到梦里炙热的温度，闻到那些焦臭的味道。仿佛他的梦变成了一头不断蠕动的怪物，爬上他的肩膀，将那些滑腻的粘液涂抹在他的脖子上。想到这里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无法抑制的回想起那张反复出现在梦里面的脸，它曾经是一团模糊的肉块，但今天它却有了分明的轮廓。它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扭动着佝偻的身体，从邪恶的充满粘液的嗓子里发出如同吹响一张发皱皮革般的声音。
“去寻找余烬！”
他猛然站起身，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不住地环顾四周。这才赫然发现营地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用鲜血涂抹上了一个怪异的扭曲的图案，像是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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