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墙上的字画,仔细看来都是平平之作,崔天赐伸手一碰,字画所在的墙格却应手翻转过来。原来墙格背后藏着一卷纸,看质地与字画所用纸张相同。
看着崔天赐转了一圈,驻足不动,面上毫无表情。刘贺心中忐忑,不知公子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公子,您看这装修风格可还满意?”刘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高端,大气,上档次!”良久,崔天赐说出这六个字。
“高端大气上档次?”这词挺新鲜啊?刘贺摸着头皮想到,不过从词意上判断,公子该是满意的。
想到此处,刘贺的气势就提起来了,挺胸抬肚来到崔天赐身后:“公子,可还有什么修要修改的地方?”
“这些字画是怎么回事?”
“字画是属下随意买的,是为了让公子看看效果。公子,属下是这么想的,咱们这纸啊,本身没什么看头,它的作用归根到底是为了写字作画。
那些买纸的顾客未必知道这纸写上字做上画是什么效果,只有买了才知道,这样他就会有后顾之忧,万一这纸品质只适合作画不适合写字,那买回去岂不浪费,所以属下才想了这么个方法,直接用咱们的纸作上画,写上字,效果一目了然,还可以起到装饰的效果,这样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说下去!”
“我们这纸坊开业之后,不只是卖我们自己生产的纸,别的纸坊生产的好纸我们也可以进来卖,这样顾客可挑选的余地就多。我们从外边挑选产品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经常挑一些新品进来,让顾客有新鲜感!”
“刘贺,你以前没自己做过生意?”
“公子取笑了,自从家道败落,我哪里还有闲钱去做生意?”
“恩,接着说!”
“自古以来笔墨纸砚,乃是一家!我们不能只卖纸,笔墨砚也要有,不但要有,还有进上乘的。这三样我们都可以不赚钱来卖。
笔和砚都是坚固耐用的物品,轻易不得更换,哪怕是高价出售,也不过是赚一次的钱,却会落个价高的名声。而纸张却要日日消耗。
若是笔墨砚价格低质量好,那么顾客必然认为我们纸张也是如此。这样我们的名声和利润都会得到,如此生意才会长久!”
“店铺的事从今天起,具体的操作全都交给你!只要跟我说一声,从我这里拿银子就可以了!”
“呵呵,那公子,我就不客气了,这装修可还差着人家两千两银子呢!”
“呃!这店铺装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这钱花的嘛!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那是,那是!公子这是在夸我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刘少爷!”崔天赐心道不愧是家里曾经阔过的,这眼光,这花钱的速度,啧啧,足以证明他家曾经是杭州首富,此话不虚。
“以后五千两以下的花销你自己可以做主,另外,过几天我给你派个手下来,你看好的东西吩咐他去买就是,不必事事亲为!”
“公子,跟您做事,两个字,痛快!”刘贺衷心的向崔天赐挑挑大拇指。心道,多少年花钱没这么爽过了!
崔天赐心道用你做事也两个字,肉疼!
“这些天辛苦你了,今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嘞!公子,是聚贤楼还是八宝斋?”刘贺兴奋的搓搓手。这可都是他当年常去的地方,这么多年没去了,不知道味道变了没。
“哪儿也不去,回家!你娘可还在家等着呢!”崔天赐没好气的说道。
说起吃,这近三十的汉子像个小孩一般,想来这几年的日子也确实过得苦了些。
想到此处,崔天赐让手下人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刘贺,说道:“我先去你家,你去聚贤楼或者八宝斋,不拘那里,让他们做上一桌上好的席面给送到家里来。“
“好嘞!包您满意!”说罢,孩子一般跑去了!
崔天赐望着背影,苦笑两声,便和随从去点心铺子,打算买些点心,然后去刘贺家。
到了刘贺家中,刘贺的母亲正拿着大竹笤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这段日子是刘母近些年来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时间。儿子有了正经的事情做,精气神都跟过去不一样了。
虽说刘贺早出晚归的,陪自己的时间比往常少了不少,可刘母却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也是好了不少,心里没病,自然身上的病也好的快些。
刘家的大门敞开着,崔天赐径直进了院子。
看到正在做扫除的刘母。
“伯母近日可安好?”崔天赐微笑着上前行礼。
“哎呦,崔公子您怎么来了!刘贺那小东西怎么没陪着?”刘母转身看到崔天赐,赶忙丢下手里的笤帚,上前扶住崔天赐。
对老太太来说,崔天赐可是他们刘家的贵人!
“刘兄去置办酒席去了!今日小子要叨扰你们一顿了!”崔天赐故意说是刘贺买的酒席,也是顾忌他们的面子。
“小儿自小也没好好学过什么,如今跟着公子做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教训便是!”老太太只当是刘贺做错了什么,被崔公子教训了不好意思回来,崔天赐只是给找了个借口。
“伯母哪里话。刘兄见识胜我百倍,如今崔家杭州的纸坊由他主持,可是帮了我崔家的大忙了!”
“崔公子可别说这客气话。老身心里听着不踏实。贺儿虽然年岁不小,却从小到大没有正经做过什么事情。如今蒙公子看重托付这么重的事务,老身只怕他能力有限辜负公子的信任。若是他有什么差池,您尽管打骂,只是看在老身的面皮不要开革了他才好!”
崔天赐哑然失笑,只得道:“伯母真是过滤了,也罢,等刘兄回来,让他当面给您解释。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望伯母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伯母帮忙。”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嫁妆
“哦?公子竟有事要找老身帮忙?老身深感荣幸,只是老身一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能帮公子做什么?”
崔天赐找刘母帮忙,刘母是巴不得事情,在她眼里自己一家是受了崔家恩情的,知恩图报这是人之常情,何况若是能够报答一些,自己心里会舒服很多,毕竟受恩如欠债,心里老是个心事。
同时又怕崔天赐要帮的忙是做饭之类的家务事,她这个孤老婆子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这样,而这些又不是她擅长的。毕竟她可是过了几十年阔太太生活的人。
崔天赐便把想要给姐姐准备一份丰厚嫁妆的事情给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崔天赐一说,她便明白。崔家小门小户,想要给女儿准备丰厚嫁妆,却不知从何着手。这事咱擅长!老太太当即满口答应。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闲话的功夫,刘贺打外边回来了。紧跟着他后边就是酒楼的伙计拿着提盒,三个人六个提盒。
“娘,今天吃顿好的!”刘贺乐呵呵的将食盒一一打开,放在桌子上。
“你呀!就不知道省着点,花钱总是大手大脚。”刘母嗔怪了刘贺一声。
刘家这也是多少年月没吃过这么丰盛的美食了。前段时间刘贺手里虽然有崔天赐给的五百两,可他倒是一文没花在自己身上。他这个人虽然花钱大手大脚,却有傲气,公私分明。
崔天赐一看这娘俩吃饭的表情,也明白刘贺没有拿钱来吃喝。当即心情大好,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饭后,崔天赐又拿出三千两银子给刘贺,除了还装修的尾款,崔天赐名言留一百两给刘贺自用,算是预支的工钱,等到店铺正式开张,再定刘贺的薪水。
余下的钱崔天赐安排买笔墨砚,尽管拣好的买,不需要考虑价格。
刘贺询问开业的时间。
崔天赐估摸了一下,父亲的新纸还没搞出来,这开业必须要等到新纸上市才能搞。崔天赐安排刘贺不要着急,具体的开业时间等崔天赐的通知。
刘贺这阵子忙惯了,现在店铺的装修基本拾掇完了,若是一时半会不开业,他可就要闲下来了。这让他很不适应。
看着刘贺失落的模样,崔天赐忍俊不禁,这都闲了二十多年都没觉得什么的人,这会却一会都闲不得了。
想了想,还真不能让他闲下来,他也闲不下来,忙来忙去,将来开业了也不能刘贺一个光杆司令啊!
本来想着从裕罗村找几个年轻的后生过来当伙计,现在想想,不行。这没见过世面的,和见过世面的,大是两样。看看刘贺就是例子,虽然纨绔了多年,可一旦要认真做起事来,这见识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做生意见识太重要了。
想到此处,崔天赐又吩咐刘贺,在杭州城再招上几个伙计,另外自己再从裕罗村叫几个,一起交给刘贺,让他在没开业之前这段时间里,好好培训一番。
两人正商量着,老太太拿着张纸就出来了!
“崔公子,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遗漏?”
崔天赐拿过来一瞧!嗬!老太太字真不错,隽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纸。再仔细一看内容。崔天赐吓了一跳!
这份嫁妆名单中,床、桌、椅、凳、各种器具、箱笼、被褥应有尽有。可以说,穿的、用的、铺的、盖的、全都在这名单上呢。
不仅全,还都是“名牌”比如这床就有两张,一张黄花梨龙凤雕花拔步床,一张酸枝三屏风罗汉床。另有酸枝美人榻一张。
其他的还有什么紫檀朱漆靠背椅,黄花梨朱漆三斗房前桌,朱漆雕花直扛箱,朱漆红橱,朱地黑漆起地浮雕龙凤戏珠纹木酒埕。更夸张的还有一对朱漆云龙纹提梁提桶(马桶)。
光大件的物什就有几十件,另外金银珠玉的首饰几十套。被褥十八床。
再往下看居然还有各式农具十套。
“伯母,您都写全了吗?”崔天赐满脸的囧像。
“崔公子,不好意思,这年代过于久远,我能记住的就这些了!您把这些准备齐了,这份嫁妆也就说得过去了!”
崔天赐心道这还说的过去,难不成我要把整个家搬到苏州城给姐姐做嫁妆吗?
看着这份哪怕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得到就能立马过上上乘生活的嫁妆名单。崔天赐暗道,将来自己说什么也要找个有钱的老岳父!
其实崔天赐不知道,有宋一代重嫁成风。各家嫁女无不预备丰厚的嫁妆。有份丰厚的嫁妆,将来在婆家挺得起腰杆,说话有底气。因为这份嫁妆原则是属于嫁女支配。即使丈夫有兄弟几个,将来分家,这份聘礼是不会作为家产来分的。
拿着这份清单,看着这上面罗列的这些家具物什,看名字就都是材料贵重,做工精细的,裕罗村可没有这么好的工匠。
看来还是得在杭州城找工匠做。一事不烦二主,这事还是安排给刘贺吧!谁让他曾经阔过还是地头蛇呢!
当即将清单转手给了刘贺,告诉他找工匠去做,回头就把银子和伙计送来。
这下刘贺是想闲也闲不下来了。
崔天赐忙活轻云嫁妆的时候。杭州城还有一个人关注崔家万金嫁女的消息。这个人就是李迁,轻云当初差点嫁的人。
李迁是街面上的常客。崔家万金嫁女传遍了杭州城,自然也跑到了李迁的耳朵里面。酒馆里的闲人们把轻云说的如同天仙一般,那容貌那身段据说连凤仪楼的花魁李鸣儿都难及万一。
李迁听的心里痒痒的很,暗骂那苏州姓王的走狗屎运,居然能娶这样的美娇娘,肯定是个又胖又锉,上床都困难的矮冬瓜。
凤仪楼的李鸣儿李迁很是迷恋。可惜这李鸣儿喜欢一个穷小子,对他不过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强颜欢笑。李迁街面上混这么久,这点事再看不出来就白混了。
只是欢场之中讲的就是黄金买笑,红袖邀欢!不是他耍横摆蛮的地方。
李迁心里惦记着娶个绝色美人,到时候就可以去李鸣儿面前显摆显摆。
可惜了,这个绝色美人!自打听了这个消息,李迁很是消沉了一阵。要知道李鸣儿的容貌已经是冠绝全城了,想找个比她还漂亮的,可不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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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死人”
李迁整天念叨这事,手底下有知情人受不了了,问李迁知不知道这轻云是何人?李迁当即给了两个大嘴巴。认为家丁不但侮辱了他的人格还侮辱了他的智商。
家丁心中暗恨,便告诉李迁,这个轻云就是当初他退亲的崔家的姑娘。
李迁呆了半个多时辰,等回过神来,又把家丁毒打了一顿。
“当初为什么不拦着我?”
家丁委屈。“是夫人的意思!”
“娘,你可知儿子失去了一位天仙?”
“孩儿,不必难过!为娘当时是为了你的性命啊!”
“孩儿不管,没有轻云,活着也没意思!”
“哎,你这孩子,母亲答应你,再去找一门亲事,绝对不比崔家的姑娘差!”李母被磨得无奈。
李迁得到母亲这么一个承诺,心里落实一点,可转念一想,轻云这般的女子可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再一想,这可恨的崔家,当时我母亲虽然去退亲,你们就不会不退吗?要是不退,轻云今天不就是老子我的了吗?崔家,太可恨了!一定要整治下崔家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崔天赐并不知道李迁的愤恨,他在杭州城呆了几天,虽说嫁妆的事情安排了刘贺,可作为弟弟,怎么好将姐姐的嫁妆委托给别人就不闻不问呢?这几天他跟着刘贺,将刘母列的清单,挨个去找木匠,银匠,一一安排妥当,付了定金,这才准备回去。
临走之前,崔天赐安排王执中跟着回去一趟。虽说崔琰已经病愈,可毕竟身体不如以前了,再说这个年龄了,定期做个体检还是有必要的。自己有这么好一个徒弟,不好好用用,太可惜了!
师徒二人一早动身回去,四个人一辆车,行程不是很急,马车走的不疾不徐,马车上的王执中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王执中本是略显木讷,沉稳有余,活力不足的少年。今天却一反常态。
“师父,你知道吗?第一次我给人缝合伤口,手都抖得不行了,伤者肚子在乡间争斗中被利斧破开,五脏全都活生生的在我眼前,那心啊!一跳一跳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那可是个大活人啊,被开膛破肚了。”
“我不是让你看过杀猪的解剖活猪了吗?”
“师父,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呐!”
“难为你了,哎,是啊!你才不过十一岁!”崔天赐感叹了一句。
晕,王执中瞥了崔天赐一眼,看他一副肃然的摸样。心道,师父不要装老成好不好?我可是比你还大着几岁呢!
“那你怎么挺过去的?”
“那伤者苦苦哀求,家人也求我,说只要我试一试,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父亲这才答应让我试试。父亲说话了,我就有底了。”
呵呵,崔天赐心道,说到底还是孩子,少年时期的孩子对父亲都有盲目的崇拜,父亲的肯定无疑是最大的鼓励。
“刚开始那几针缝的还不是那么利索,后来慢慢习惯了,针脚也缝的好看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里层和外层的皮肉全都缝好了!”
“哈哈,这多亏你师奶奶的尊尊教导啊!”说罢,崔天赐眼前浮现出王执中那肿的如同萝卜的十指。
“是啊!当时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也没多少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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