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语着,刘备突然陷入了沉默。
“大哥,真要这么做吗?”
拍了拍怀中的小木箱,木箱中一阵脆响,张飞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犹豫的神sè。
“校尉大人避而不见,姑且我会先向两位老将军进言。如果,不,多半不会被采纳。到时也只有这样做了。数十万人,大汉能够多少个数十万人?”
伸手轻轻将张翼德抱着的木箱打开一个缝隙,泄出一丝金光。木箱里装着的是当地士绅送出的钱财。这一路行来,这样的“薄礼”,刘备也不知一反常态的收了凡几,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反手就送了出去。
“薄礼,呵。”
难得的,在刘备脸上也出现了一幅嘲讽的笑颜,不过随即变成一道沉沉的叹气。也不知天下有多少人一生也见不到这样的“薄礼”,就像大多数人一生也吃不起宴席上的这些珍馐琼浆。这些乡绅摆的宴席却是比当初的庆功宴更加华美,舞女的舞蹈更加轻薄柔媚。
可是对于这些玉盘珍馐,刘备却感到反胃。而这些玩物样的女人却让刘备感到可怜。
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刘备盖住了箱子,押上了金光。
抬起头来,却见大红的灯笼黯淡了星月之光,庸俗遮掩了清丽。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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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备叹气的时候,刘备遍寻不见的张风同样叹了口气。只是刘备是出于沉重的心情,张风却是更多地想要吐槽。
比起刘备参加的宴席上的鲍参翅肚,张风面前的的却是土灶的大锅饭,比起一般汉军士兵吃的还要不如。这也是当然,谁叫张风呆的地方是在黄巾的战俘营地中,还穿着和周围的战俘一样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就只能和战俘吃一样的食物。
如果战俘比汉军士兵吃的还好那就有鬼了。
所以面对着白水上浮起的一根青菜,张风叹了口气。
“怎么了,叔叔?不吃东西会没力气的,那些兵叔叔说明天还要走更远的路呢?”
在张风看着手上的饭食无语的时候,旁边响起一声稚嫩。却是同样衣衫褴褛的一个小女孩,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稚声稚气。身上尚算干净,正像只小仓鼠一样啃着馍馍,两只眼睛看着张风,两个冲天辫带着童真。
“嗯,啊。好的,这就吃。”
愣了愣,张风屏着气息喝掉了那碗清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因为根本就没有味道。而除了这碗汤,还有个馍馍,只是稍微搓了搓,搓下了一团粉末,这馍馍最多只有五分熟。
“今天也谢谢了,小兄弟。”
在小丫头的旁边,一个虽然面黄肌瘦但是尚算有几分姿sè的妇人将自己的馍馍分作两半,将大半的给了意犹未尽的小丫头,而另一半却递给了张风。
对于妇人的举动,张风愣了愣。这个馍馍加碗清汤就是这些黄巾战俘的晚饭,没有多余的。
叹了口气,张风将那半边馍馍推了回去,示意自己一个就够了。妇人为何道谢,张风很清楚。黄巾营地里并不太平,习惯了依靠抢劫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人xing就已经堕落,原本属于朴实良民的淳朴早已不在。一些战场上活下来的巾男子依靠自己比女人和小孩更加强盛的体力抢走了饭食,饱食之后用多余的饭食为铒,为所yu为。
明明在监管战俘的汉军面前谦卑得像一条狗,可是转过头却对同样遭遇的俘虏们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张风第一次乔装进黄巾营地时,正好看见了这些人渣用强取豪夺的饭食为铒逼迫这对母女。顺手救下了这对母女,在打退了几波聚众而上的暴徒之后,这些欺软怕硬的人渣便在张风面前就怂了。而后来每次来到黄巾营地,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张风总会无意识的寻找这对母女,而巧合的是,数十万人中却总能找到。
至于张风为什么会乔装入黄巾营地,却是因为被刘备逼急了。当然不是为了躲避刘备而选择乔装,只是刘备孜孜不倦,没ri没夜的守候让张风真的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总感觉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认为何刘备如此反对?
所以在一次躲避刘备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黄巾营地中打闹的幼童,心念一动下,张风就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
而在黄巾营地中呆了几ri,张风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
黄巾该杀。
不只是因为这能够震慑天下,还因为这几ri所见所闻,黄巾营地简直成了恶的温床。没有人来特意的维持秩序,而黄巾营地里只有抢劫成xing的恶人,和毫无反抗之力的孱弱之辈。不想同流合污的结果多半就是遗尸一方,而所谓的恶行,对于这些黄巾来说与先前所做一般无二。
按照这些黄巾的心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起义”,做起来没有一点负担。
这几ri张风亲眼看见这样的恶行蔓延,原本只是一些心思龌蹉之辈抢了些食物,上了些女人。当张风第二天下令“处理”了这些人之后,晚上来到黄巾营地时却是发现了更多的这样的恶人。简直就像是瘟疫一般蔓延,短短数ri,每当夜晚降临,黄巾营地内起伏的就是啜泣声,打骂声,呻吟声。
还有浓密的汗臭和荷尔蒙的恶臭,就像是猪圈一样。
对此张风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隔绝瘟疫一样,彻底放弃黄巾营地的秩序,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并且禁止汉军与黄巾接触,同时将被“感染”的汉军处理掉。
黄巾无辜?苍生何辜!
“差不多是时间了,我送小丫过去。”
一边说着,张风一边站了起来,强忍着呕吐感将馍馍几口吞下,沾到食道上的粉末让张风感觉难受不已。
“嗯,麻烦小兄弟了。”
妇人应了一声,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牵起小女孩的手交到了张风手上。
小丫是小女孩的小名,没有姓氏,按照妇人的说法是低贱之人哪来的姓氏。而张风说送小丫走,实际上就是张风对黄巾营地做的最后一件事,白ri一起行军,夜晚则将黄巾中的幼童单独化作一营。
牵着小丫的手,走出了黄巾营地。因为白ri一起行军,实际上说是另立一营,其实也相距不远。
浓重的夜sè中,橘黄的篝火旁,妇人摇着手向小丫轻轻告别。而小女孩也笑着回应。然后张风抱起了小丫,轻轻转过了小丫的头,没让小丫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周围火光照亮的黑影拉入了黑暗中。
张风胜人一筹的感官捕捉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仔细想想,张风不可能一直在黄巾营地中,得罪了那些人渣的母女怎么可能逃脱毒手?当第二晚来到黄巾营地,看到妇人被玩坏一般的眼神,张风就明白了。那位妇人,也只能在小丫面前还能有几分清醒,或许是因为当初一人扛下一切来救女儿的执念。
人xing已经崩坏,纵使还有善,也会被扭曲的面目全非。
张风并不觉得当初救下这对母女做错了,因为就算没有张风赶走那些人渣这出戏,结果也不会改变,甚至会提早上演。黄巾的恶注定了这样的悲剧上演,这或许可以算是命运?
黄巾营地中靡靡之音渐起,张风脸sè铁青。
就像命运注定了这些黄巾会死在洛阳一样。
刘玄德拯救天下的志愿只是美妙的空谈。惩恶扬善,除恶务尽才是救赎天下之道。可是站在高处呼吁着救赎的刘玄德大概不会明白。
想起那刘玄德流连于士绅的宴席中,张风摇了摇头。刘玄德给张风的感觉,或许够不上欺世盗名,但也只是徒逞口舌之辈。
怀中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却是短短的路途中,小丫已经睡熟。每天只有那么点粮食,加上那漫长的路程,导致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昏昏yu睡。
理了理小女孩额前的头发,张风突然想起来明ri之后,自己或许算是这个小女孩的杀母仇人了。
轻轻叹了口气,张风望着天上的明月星光,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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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凉州
() 清晨时分,洛阳城将醒未醒之际,薄雾缭绕。似仙女轻纱飞落尘间,让偌大的汉室都城笼上了一层仙灵之气。
“道家所说,吸风饮露,便是说着清晨的气。的确让人jing神一振,不过辟谷不食多半就是以讹传讹了。”
洛阳第一高楼,万世永昌楼上,刘辩似乎是想要托起整个洛阳一般摊开双手,缓缓而起,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对着身边的司马朗笑着说道。
“道家崇尚无为而治。若是殿下想学老庄之道,就应该袖手垂拱,而不是夙夜未眠。”
在烛光下劳累了一宿,走到廊台外的司马朗微微眯了眼,清晨的阳光虽然单薄还带着清凉,可是仍然让眼睛一阵不适。
自从刘辩自冀北而回,这样的夜不能眠是常有的事。天下正值多事之秋,各地传回的消息纷杂多样,为了能尽早掌握好局势,刘辩却是没了休息的时间。当然,这里的情报也就不是刘协所处理的那些大臣们商议好后提交上来的鸡皮蒜苗的小事。
“如果有来世的话,说不定孤真的会选择jing修方外之道,从此不闻红尘事。”笑了笑,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刘辩笑道:“不过这一世怕是不能这样了。”
刘辩笑得爽朗,司马朗却在心中微微叹气:亡国之君,大概殿下会负此污名于青史。不过说起来,比起兴乱世者,亡国之君的评价说不定会少几多非议。
沉默中刘辩也收敛了笑容,望着北方默默不语。
“北军五校已经进入了司州境内,想必一ri内应该抵达洛阳,不过这时候应该还没起拔。”
注意到刘辩的视线方向,司马朗说道,不过语气却稍显凝重。因为归来的北军五校中,不单单只是上洛报捷,还押送着董卓。
“太顺利了。”
刘辩喃喃自语,司马朗微微点头。
史阿的任务太顺利了。无论是刘辩还是司马朗都没有想到董卓会束手就擒,不说凉州军军师李儒,以董卓之智就不可能想不到这其中的猫腻,这时候革职摆明了是朝廷要对付董卓。虽然凉州军不可能在这时公然反叛,可是却不代表董卓就会乖乖听令。
因此在刘辩和司马朗才授意史阿先接收并州军残部,为了防止董卓可能的抵抗。之所以让史阿假扮宦官除了一定程度上嫁祸宦官吸引仇恨外,更多的是怕宦官那群软骨头被可能的刀兵吓破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两人意料,董卓没有任何抵抗就接受了命令。除了带着李儒一人外,凉州军全军已经在回凉州的路上。
事有反常即为妖。
董卓看似放弃抵抗的行为却让刘辩、司马朗一直为之担心,可是却想不明白事已定局,董卓还会有翻盘的后手?如果有,又在哪里?
【哒哒哒】
空寂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也是因为清晨时分,百姓美梦正酣,才让这马蹄声穿了很远,远到立伫高楼之上的刘辩听见后变了脸sè。
洛阳城中有规定,无事不许跑马。
而唯一能够越过这一规定的只有驿站之马,还是有紧急事情需要禀报的驿马,就像当初黄巾初起时,跑进洛阳的那名驿马。
听着这急促的马蹄声,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何事,可是刘辩心下却认定了是即将上洛的那匹凉州之狼的后手。双手深深抓进了红木栏杆。
“凉州。”
刘辩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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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同样咬牙切齿。
做梦韩遂也没想到起义之战会打成这个样子。
韩遂不是甘愿受困西凉的人。得知金城北宫伯玉与董卓不合,因此投靠北宫伯玉,雪中送炭以待飞黄腾达。
应该说韩遂不愧于名士之名,金城在韩遂的治理下ri新月异,兵力、民心都向着北宫伯玉。并且韩遂暗中活动,早已联络了金城郡各城都部落。只待时机合宜,便举事而起。
什么时候是好时机?自然是黄巾事起,凉州军被黄巾吸引了注意之时。
可是韩遂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料准了黄巾起义,可是却没想到黄巾起义的影响如此之大。不仅天下各路汉军被吸引了注意,连带着所有的百姓都关注着黄巾,期盼有个结果。
这种情况下起事,无疑只会像益州五斗米起义一样,无论汉军或是百姓都没人理会,落个尴尬无比的境地。
无奈下,韩遂只有隐忍不发,待到黄巾之战有个结果后才迫不得已的举事。为什么是迫不得已?因为黄巾之乱后,天下思安,再等下去就没人愿意再打仗了。
不过好消息是黄巾之乱的影响对凉州来说比较轻微,大战后的民心思安也安抚不了凉州人渴求一战的热血。而且不知道朝廷抽什么风,大战后居然拿下了董卓?这导致了凉州军虽然向凉州开拔,可是速度却是比蜗牛还慢,至今盘桓在并州之地。
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韩遂果断出击,先是早已联络好的金城郡落陷手中,然后趁凉州各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雷霆之势攻入天水郡,拿下勇士县,与天水郡郡治・平襄,遥遥相对。
拿下勇士县后,韩遂没有执着天水郡,平襄为天水郡治,而天水为凉州最为繁华的一郡,平襄城坚,可想而知。而是将拿下勇士县的大军一分为二,一路向上攻进安定郡,一路向下杀入陇西。
同时遣金城郡的后续部队加紧开往兵力空虚的勇士县,而韩遂自己则北上游说武威、酒泉二郡,至于敦煌郡与张掖部,则是路程太远来不及去,而且这两地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只要安定、天水、陇西三郡拿下,自然会望风而投。
可是当韩遂说降了两郡之后,回来却发现,勇士县被凉州军攻了回去,而陇西攻略则被一个叫马腾,马寿成的人率军挡了下来。只有安定一路势如破竹,可反过来说也可以叫孤军深入。
比起陇西被阻,更让韩遂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勇士的陷落。之所以韩遂敢将攻陷勇士的大军分作两部上下而攻,是因为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当凉州军得知安定、陇西二郡受到攻击时才会发现勇士兵力空虚。而若此时凉州军想要捡便宜的话,打到勇士只会发现金城的后续兵力已经驻扎在了勇士县各地,说不定反被捡了。
而这之前,在凉州军的情报中,勇士县有大军驻扎,绝不是现在留在凉州的凉州军能够战胜的对手。
可是勇士却被攻陷了,凉州军现在的统帅是疯子不成?
勇士毗邻金城郡郡治・金城,相当麻烦的位置。不过思前想后后,韩遂决定放弃夺回勇士,要在凉州军回到凉州之前攻下安定,阻凉州军于凉州之外。而韩遂自己则前往陇西游说那马寿成,凉州局势已经明显,韩遂不信马腾原意陪着凉州军去死。
至于勇士的凉州军,随他去,除了自己,凉州还有什么有识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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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打下来了。。。”
一手摩挲着勇士县城残破的土墙,张绣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金城反叛,勇士陷落的消息传到驻扎在天水郡的凉州军耳中时,自牛辅以下所有人都被这晴天霹雳惊得失了方寸。凉州军主力尚在并州,对于来势汹汹的叛军,凉州军根本无从抵挡。
这些叛军可不是黄巾贼那种亦民亦军的半吊子,北羌之人,向来勇武。所以以牛辅为首主张以平襄为基,固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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