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画家王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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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画家王盛烈-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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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龙子姑娘一时想不明白。

    龙子这边想,那边川端已起了鼾声,龙子知道父亲在睡“眨眼觉”,用不了五分钟就会醒,醒后会精神百倍,和你谈天说地,古往今来……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果然没超过五分钟,川端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第一眼就看到还坐在对面的女儿龙子。于是他坐了起来,揉了揉他那一双惺忪的眼睛,他还有点奇怪。

    “我睡着了吗?”他问女儿。

    “是,都打呼呼了!……被人抬走了你都不知道!”

    “是吗?……”川端笑了笑。很难得,川端一直绷紧的脸总还是笑了。

    “爸!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和以往不同,好像有点……”

    “狼狈是吗?你看出来了?”

    “爸,发生了什么事?”

    川端想了想,苦笑一下。

    “别提了,发生的事多了,这次抚顺之行,你爸爸可是出丑了!”

    “出丑了?出什么丑?”

    “咳!一言难尽!”川端叹口气。接着不无感叹的说:“都是这场不该发动的战争!可恶的战争!你知道吗?战争带来的不仅是灾难,更带来的是人们抹不去的心理伤痛,带来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人与人之间的伤痛,带来彼此仇恨,凶杀。还有贪婪,可怕的贪婪!贪婪会让人失去人性,变成魔鬼!”

    女儿一听父亲这些感慨的话,有点似懂非懂。

    “战争?战争?……你这次抚顺之行和战争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这次抚顺之行,爸爸觉得失败,太失败了!”

    “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去打仗了?什么叫失败?我不明白!”

    川端听女儿这话,不能不为女儿的幼稚而……他正了正身子。

    “女儿要是愿意听,我就讲给你!咳!怎么说呢?事情说来话长……”

    于是川端向女儿讲起这次抚顺之行。

    川端教授是日本有名的画家,他对绘画艺术有浓厚兴趣,艺术要精益求精,艺术离不开现实生活,离开现实生活就没生命力,他想画矿工,所以才选定去抚顺……

    他不太喜欢政治,认为政治充满斗争,有看不见的厮杀,有闻不到的血腥,他讲博爱,他认为唯独艺术是博爱,他把艺术看作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这次抚顺之行,他就抱着这种美好愿望去的,他就想找素材,画写生,一心只想自己的艺术创作,一心想出画册以饗读者……他光想自己,没想过被侵略国家里的人们内心感受,心理承受能力,结果……可想而知,他白去一趟,空手而归,还碰了一鼻子灰,一副狼狈的样子。

    川端教授去的地方是满州国,是去有名的煤都抚顺,日本侵略者对抚顺的优质大块煤,早已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吞掉这块肥肉,做梦都想那大块煤正在源源不断运回国,如果抚顺城能连根拔起,他们甚至都能把抚顺搬迁到日本北海道!

    九一八事变,机会终于来了,日寇大举入侵,当局采取不抵抗政策,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致使日寇,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不仅如此,不抵抗还是一个错误信号,他们还认为中国软弱可欺,变本加厉,横冲直撞,结果不费吹灰之力,迅速占领东三省。

    当然,朝思暮想的抚顺这块肥肉,自然纳入他们囊中,遂了他们的心愿。

    日本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国家,尤其是煤矿资源少之又少。靠武力占领抚顺后的日本鬼子,开始疯狂掠夺抚顺煤矿资源。为了煤,他们不顾矿工死活,不管黑夜还是白天,驱赶中国矿工下井为他们开采煤!稍有反抗和不满,便用皮鞭大棒加狼狗侍候!为了煤,真是丧尽天良,无所不用其及。那些矿工,就像是会说话的畜生,被工头打来骂去!累死病死打死已不是新鲜事……一幕幕悲剧天天在抚顺矿区上演,妻子哭丈夫,小孩喊爹叫娘!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闻之落泪!难怪有人说:“到了千金寨便把铺盖卖,新的换旧的,旧的换麻袋!……生老病死无人埋。”那里真是人间活地狱!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仇恨越深,反抗越激烈!所以那里的反满抗日情绪高涨,也是抗日游击队经常活动的地方。

    占领反占领,剥削反剥削,压迫反压迫,斗争不断升级,日本鬼子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罄竹难书!他们进行血腥镇压,许多震惊世界惨案都在那里发生,有案可查的千人坑万人坑就有好几处!白骨磷磷,比比皆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川端教授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开始他的抚顺之旅的,如果是单纯之旅,游山玩水也还罢了,还要深入矿区生活去作画,一个固执的日本画家,去画胸中燃烧着怒火的中国矿工,很难想象,颇有点人兽共舞的味道!

    川端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他认为那些都不是问题,战争是战争,那是少数人的行为,广大人民群众都是反对战争的,完全可以和平相处!友好往来,他把自己完全置身战争之外,把复杂的感情,想的又是那么简单,不能不说川端想的太幼稚,太可笑了!

    满州国是个傀儡政府,众所周知,真正掌权的是幕后的日本人。川端和木村是来自日本的有名大画家,都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人物,尤其是川端,很受国内外推崇,对这两位画家要来满州抚顺画画,满洲国岂能掉以轻心,更不敢怠慢,所以当闻听两位画家他们要去抚顺画画的时候,立即给抚顺当局去了电话,要求他们必须安排好照顾好保护好两位画家的生活!还要为他们的工作提供方便条件!千万不能出问题,谁出了问题要拿谁试问!他们这样做,完全是想向他们的日本主子有个很好交代。

    做为地方的抚顺当局,接到上面通知,更不敢怠慢,马上通知军,警,宪,特及有关部门开会研究,如何作好安全保卫接待工作,为了安全,会上干脆提出:严格保护,不准他们自由行动,更不准到矿区!因为那里是问题多发地,影响不好!危险!到此小和尚已经把大和尚的经念歪了,也难怪,他们不能不为自身考虑!他们宁愿画家不满,也不愿画家出事!出了事那是要问责的!谁负得起?老婆孩子一大堆,谁不想当太平官!

    负责具体工作的是个胖子,他可不想失头上的乌纱帽!下面的工作人员,需要养家糊口,当然也不想丢了饭碗?所以接受任务后,不惜一切,作了严格布置,二十四小时全天守候,他们还不知从哪找来不少美女……就等画家的到来,进入他们设置的安乐窝……

    所以两位画家一到抚顺,就被严格保护起来,根本不让他们和外面接触。

    这可苦了川端教授和木村老师。

    初,他们对如此高规格接待,还有点接受不了,受宠若惊,但是没到一天,他们就有点受不了了!他们享受不了这样待遇,时时不离,寸步不离!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政府大员来此视察工作,不需要前呼后拥,不需要围前围后的保护,他们也不是单纯旅游观光看风景,时时有人奉陪讲解介绍,他们千里迢迢也不是为了美女来享受的!他们需要深入生活,接触群众,是来写生作画的,之所以选定抚顺就是要到矿上去,画矿工!然而正经的事遭到禁止,胡扯的事大开方便之门!

    他们出来进去,车迎车送,每天都有一帮人跟着……吆五喝六开道,能画好画吗?显然不能!这和他们来之前的初衷背道而驰。另外……如此这般,这也让两位画家感到很不自在!这算什么?名为保驾,实际还不是限制他们的自由!想外出随便走走都不行!别说去矿上了!

    要知道他们来此目的,主要是画矿工的,如今连矿工的影都看不着,怎么画?关在屋里能画出来吗?什么也画不了!这样下去岂不是白来一趟吗?

    为这事川端和木村又着急又上火很烦恼也很无奈,。

    一天两天就这样虚度过去,结果一笔也没画成,两个人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得想想办法。

    晚上两个人锁上门,躺到床上,一时又睡不着,想起白天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川端君,这一天过的太没意思了,画也画不上……我看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将一事无成!”

    “咳!谁说不是呢!……想不到那些人不离左右,像赶不走的苍蝇……真让人有点哭笑不得!我纳闷,为什么不让我们到矿上去?那些矿工还能把我们吃了!莫名其妙!”

    “谁说不是呢!……我真有点受不了,早就想和他们干一仗……我没你有名气,要不然我就去找他们头头说到说道了!还有那么多女的,这算什么事啊!把我们当什么人了?他们这样做是软禁?还是绑架?”

    “我以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人家是主动热心帮忙,别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没想到……看来以后也天天如此……真让人受不了!你不说,明天我也要找他们头头理论理论,提出自己意见,要求撤销那些随从人员,允许我们单独自由行动!”

    “对!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你出头比我出头好!说话比我有分量,那……明天就看你的了!”

    “放心!我明天起来就找他们说去!”

    说到这里两个人无话,也都有点困了,这才分头睡去。

    川端是一个办事很认真的人,第二天他真的找到那个负责他们一切的那个胖头头,川端向他表明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那个胖头头听完川端的想法和意见,眨了眨眼睛,皮笑肉不笑。

    “想单独自由活动?奇怪……难到你们不自由吗?我们好像没干涉你们的自由啊?”

    “还要怎么干涉?我们是来画画的,我们有我们的工作特点,我们不需要有人老那么跟着!”

    “噢!是这样!你误会了,我们那样作,完全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我说了,我们不需要这种保护!请你立即撤掉!”

    “哎呀,您这样不是难为我吗?这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事!”

    “那谁说了算?……”

    “这……您别生气,我可以向上面请示……”

    “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向谁请示!我只是向你打一声招呼!”

    “可我们是奉命行事,这……这样吧,您先回去,等我请示完上边,我会通知你。”

    “奇怪!我们的人身自由还能不能得到保障……”

    那个人不说话了,以沉默对待,川端无可奈何,只好一甩袖子,愤愤而回。

    胖头头见川端真的生气了,他可不敢得罪这位日本画家,立即向上边报告。

    抚顺当局负责人,一听报告,露出为难情绪,他最知道下面矿工的情况,那些在井下一线采煤工人,受压迫最深,反抗情绪也最强,没一天不闹事的,可以说那些矿工最让他们头疼。两位画家还要画他们,纯粹是吃饱撑的!他们不尽埋怨起两位画家。在自己国内呆着多好,非得来满州,还非来咱抚顺,真是没事添乱!画谁不好?干嘛非要画矿工!要是和那些人接触,那些人什么都敢说,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不太光彩的事,就要曝光!这要是让两位画家听了去,向外面一讲,还有他们好果子吃!……另外,矿工中什么人都有,还有抗联的,这要是一眼照顾不到,这么两个日本大画家,万一出什么事,发生问题……他们怎么交代?谁也交代不起!不!绝不能让他们自由行动!

    但是,他们也不好公然拒绝,那毕竟是知名画家!手眼通天,满州国都惹不得!别说我们小小抚顺当局!怎么办?只好用拖的办法,用研究研究,考虑考虑,请示请示,敷衍他们,反正掐头去尾也只有十天,一拖就过去了!

    就这样一晃三四天又白白过去了,这些天川端没忘去胖头头那诘问,胖头头以当局还没给正式答复为理由,告诉他耐心等等,再等等,一直拖着他。

    他们能拖,可是川端和木村跟他们拖不起。

    没办法,他们只得自己想办法!他们下决心,豁出去了,自己解放自己!

    于是两个人晚上又小声商量起来。

    “川端君,你不是想去王盛烈同学家拜访吗?”木村提醒似的说了一句。

    “是啊!我也在为这事着急,可是……这样去那么多人跟着,撵也撵不走……太有些兴师动众了!不方便啊!”

    “咳!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咱们不会偷偷甩了他们!”

    “怎么甩?”

    “我们已经作到先礼后兵,他们玩拖延……他们无情就别怪我们不义,咱们谎称离开这里去长春,他们肯定乐不得我们走开,我们绕一圈,再潜回抚顺……这不就换成一个自由之身了吗!等他们发现了,我们也有理由对付他们,谁让他们拖……我料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的!我们的功课也完成了,目的也达到了,欢迎不欢迎,我们也开始走人了……”

    “别说,你这个主意真不错!……我听说盛烈的家就在矿区住……”

    “我看行!这都是他们逼的!就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就这样商定好了。

    “那就更好了!免得我们东一趟西一趟瞎跑……一下子都解决了!”
………………………………

第七十六章龙子痛苦的抉择

    盛烈想不倒平日只会笑的龙子姑娘一旦发起怒来,会那么令人感到凛凛不可侵犯,那么气势咄咄逼人,简直像换了一个陌生的人,如猫陡然变成了老虎,委实让盛烈吃惊不小,以致令盛烈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竟好一阵子没说出话来。

    “王盛烈!休怪我龙子姑娘今天无情!……你作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啊?真让我吃惊!你的这些事做的实在太绝了,太让人忍无可忍了!太令人失望了!即便哑巴也会被你气的说出话来!我真为你感到惭愧!为了圆你的回国梦,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这也太荒唐,太能欺骗人了!还君子坦荡荡呢!肚子里全是不可告人的东西!哪有你这样君子!撒谎!欺骗!你还是一位高材生呢?我真不知说你啥好?卑鄙小人,十足的卑鄙小人!”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虽然……但我现在还是襟怀坦白……”

    “是,襟怀坦白了,幸亏你襟怀坦白了!不然父亲一旦知道了,从抚顺回来……还有你的好!父亲是疾恶如仇的人,到时候骂你一个狗血喷头,你哭都哭不出溜来!还不如撒泼尿沁死得了!”

    “你?……”盛烈连生气带惭愧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是,老师一向管教很严……可是……咳!什么也别说了!都怨我当初鬼迷心窍……龙子,不管如何,看我们过去交往不错的份上,请你帮帮我,替我说说好话……”

    此时盛烈就像一个犯了大错误的小学生,通红个脸低头求老师原谅一样。

    “我帮你?怎么帮?让我说好话?说什么好话?难道让我一起去和你撒谎?一起去欺骗我爸爸?一起去犯错误?一起去干那不可告人的勾当?那可真成了沆瀣一气一对狗男女!”

    “不!不!你想错了!我不需要你去撒谎,不需要再欺骗,你可以向你父亲实话实说……你不必考虑我……”

    “实话实说?……哼!你以为实话实说就能改变对你的印象吗?就能解决你的问题吗?我听了都一肚子气!都气的我七窍生烟……别说爸爸了,那还不得惊天动地一声吼!我可害怕!”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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