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战医院的手术室里》木刻作品,他依次翻下去……这是蔡迪支的《桂林紧急疏散》、陆田的《宜山妇女》、武石的《联合国握手》、唐英伟的《瑶妇》这个是……啊!他愣了一下,徐悲鸿的!《放下你的鞭子》?太好了!这个充当模特的是谁呀?”,
“是他的好友王莹!这都是抗日题材的作品!你可不要声张出去!我看你先把它收起来!”
王盛烈又不放心的叮嘱他一句。
赵福天看看盛烈,又看看川端老师,这才把画册合上,他朝川端老师笑笑:
“川端老师!我们能在日本看到这些画,真是不容易!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让我们先睹为快,不过走马看花只看几眼没看过瘾……等夜深人静时再和盛烈仔细看!”
“好!我信得着你们!那……我就把画册留下。”川端老师说到这站了起来。“学校那边我还有事……我得回去了……你们都不要动!免得惊动其他宿舍的人!”
川端老师说着站了起来。
赵福天见老师要走,又看到盛烈手中没拆开的信,忽然想到什么。
“不!老师!您先别走!等一会!”说完他转过头去对盛烈说道:
“盛烈!你怎么不把信拆开看看,那是挂号信!说不定是你爸爸的诊断书呢!趁校长在这,如果是诊断书你就交给他呗,多省事,免得特意再跑一趟。”
其实盛烈不是没想到诊断书的事,他怎么会没想到,那是他天天盼夜夜盼的物件。但是他今天和川端老师谈过话以后,心理微微起了点变化,是交还是不交这个诊断书他还在考虑之中,所以才没及时拆开那封挂号信。
想不到被赵福天嘴快,一语道破。让他……
盛烈不得不装出一副惊讶遗忘的表情。
“对呀!你看我光顾说画册的事,手拿着信,还把信的事忘了,幸亏福天提醒……”
盛烈说道,表面是感谢赵福天的提醒,心里埋怨起赵福天:“就你嘴快!这么多事!我的事用得着你多嘴!”
赵福天哪知道王盛烈那些心理,他真是出于一番好意在提醒他。
盛烈死逼无奈,只得当着两人的面,把挂号信拆开。顺手抖了抖,果然一张叠的很平整的诊断书还有同样大小一纸信从牛皮纸的信封里滑落出来。
盛烈忙拿起诊断书,气的他看也没看一眼,就把诊断书交给了川端老师。
川端老师接过诊断书,眉头紧锁说了一句:“太不幸了!真太不幸了!”说着把诊断书小心揣到他上衣兜里。
“咳!想不到……好吧,那我就走了!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千万别着急上火!”
说完他拍了一下盛烈肩头,转身走了。
谁说老师不让送,但是作为学生的王盛烈,赵福天还是把他送到门外。
送走了川端老师,两人飞快回到寝室,赵福天抢着去看那本画册,王盛烈则打开信纸看那封信。
奇怪!映进他眼帘的字,他一点也不熟悉,感觉特别陌生!这信是谁写的呢?再看信的内容,文绉绉的,无论是口气还是说的那些话……像是一个很有身份的长辈!话说的入情入理!有些问题不得不让盛烈去思考!再看落款是康明瑶,王言大。
真是怪了事!这个写信人会是谁呢?
王盛烈一连看了三遍,看完又将信纸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又看,又拿起信封看了好几眼,他想从中找到信是谁写的,但白费心思,什么也没发现。
正在看画册的赵福天暼了他一眼,顺口问一句:
“谁来的信?是康明瑶,王言大吗?”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可怪了事了!”赵福天一听这话,索性放下画册。“不是他们俩给你回去张弄诊断书的事吗!”
“不错!是!”
“那写信来的也应该是他们啊!”
“谁说不是呢!……落款倒是他们的名子,可是笔体不像是他们!”
“这事可就奇怪了!信是怎么写的?可以告诉我吗?”
“他在信中告诉我,不要因为有了诊断书就完事大吉了!还要多做龙子姑娘的工作……”
“你再说一遍!做谁的工作?”
“龙子姑娘!”
“那还是康明瑶王言大写的!别人谁知道龙子姑娘?”
“可是那那口气……”盛烈还是摇摇头。
“哎呀!管他谁写的,这不重要!你能回去是真的!只要说的有道理,对你有好处,你就去作!信里没说怎么去作龙子姑娘工作!”
信里让我考虑是不是能把事情真象坦诚告诉龙子姑娘,以诚换诚,以心换心!博得龙子姑娘的同情……”
“问题是她能同情你吗?”
“我想她会同情。”
“何以见得?”
“川端老师今天就很坦诚,因为他的坦诚让我很受感动!我不想再撒谎了!另外龙子姑娘是一个善良姑娘,那次送康明瑶,王言大回来,我把我们设计父亲得病的事告诉她,她立刻就告诉了她父亲,并准我诊断书一到便可请假回家……在这样好这么单纯的姑娘面前,我怎么好用谎言欺骗她!”
王盛烈自责般的低头不语。
“要我说,既然撒了慌,就撒慌到底!这也不是丢人的事,是为了回国抗日!与人与己问心无愧!”
“可是撒慌毕竟是……总让我心不安!说老实话这次接到信,我本想不交那诊断书免得……就怪你多嘴,让我不得不拆开信,不得不把诊断书交出来……”
“哼!我那还不是为你好!为你着想!哈!如今倒怪起我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行了!今后你的事我可不想管了!别再管出一身毛病!……说实在的自己回国的梦还没人给圆呢!”
赵福天说着又赌气囊塞拣起画册看他的画,开始不理王盛烈了。
王盛烈一听赵福天那句气话,知道自己不该去埋怨他,以至……他想缓解一下,另外也是出于关心。
“你想回国的事……我发现你可没少往家里写信,但不知……你父母态度有没有转变?”
“转变什么!一对老顽固!光想让他儿子光宗耀祖,一点不考虑他儿子异地他乡的感受!说实在的,我都想弃学不念,一走了之,爱怎么的就怎么的……但是,我真怕给他们气个好歹的!父亲又多病,我父亲的病可不像你父亲的病装出来的,那可是真的……咳!没办法!我能怎么办!只好做一名他们的孝子贤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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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川端的意外之行
赵福天出身于守旧家庭,父母的封建思想很严重,他们教育孩子的理念就是通过科举走向仕途,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父母始终不允许他学业不成半途而废,加上父亲真的有病,还是严重的气管炎,平时就咳嗽气喘的,哪能经受住儿子的气?弄的赵福天没办法,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服从家里的意愿,坚持在校学下去,对此他显得很无奈,也很痛楚。
周围一期的同学都快走光了,就剩他和盛烈了,现在盛烈也要走了,孤单的他能不……
说他自己是父母的大孝子,颇有点自嘲的意思,但也是无奈!说完不得不苦笑一下,那是典型苦恼人的笑!。
他如今心里没着没落的,已没心情再看那本画册,遂把画册一扔,身子没动地方就事往后一仰,也不管是不是他的床铺,四脚朝天一动不动躺在盛烈那块榻榻米上,也不说话,两眼发呆,他在想自己的心事。
一想到自己的事,他就觉得很无助,很倒霉!因此也就暗恨生。他愤愤不平,别的同学家的父母都能通情达理,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这么固执无情!由此他想起一年前的那次……
同一个寝室的刘钰,认识来筹办巡回画展的那个姓于的画家,那次就给他一次回国探亲的机会!那是多好的机会!还不用花路费也不用请假……结果就是因为父母怕影响他的学业,阻止他回来……这父母的心肠有些太狠了吧!我的好爸好妈!你们知道儿子有多想你们吗!……咳!这一呆就是四年,五年,说不好听的,像判了徒刑!”
他想着想着便打了个咳声。“一切都是命啊!”
盛烈此时拿起他丢下的那本画册正在翻看,听到他的咳声,便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福天!想什么呢?咳声又叹气的?”盛烈问了一句。
“我想我的事……你说我怎么这样倒霉呢!父母把我扔到这就……盛烈,你是行了,有了出头之日,即将跨上归途与父母团聚了!而我,还得在这苦熬……咳!”
“是这样?……我回国的事也未必……事情还很难说!”
“难说什么呀!我看不说铁板定钉也差不多!”
“哦,何以见得?”盛烈感到很奇怪。
“这还用问,川端老师已经把你的诊断书接了过去,看了还点点头叹口气,那还不是信以为真了,临走时还说让你等通知,这还不是答应你了,只是时间问题!”
“谁知道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不好说!说不定出什么差头……我王盛烈一生命运注定多舛,不接到正式通知,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你没看来信叮嘱我吗,别以为有了诊断书就完事大吉,还要作好其他思想准备……”
“这写信的人到底是谁呀?真是奇怪!”
“不知道!……不过,我跟你说,我已经不把回国的事当回事了!如今川端他答应不答应,我已经不在乎了!”
“呦!呦!再说一遍!伪君子!我还不知道你……归家似箭,报国心切!今天川端答应了,等不到明天,恨不得今晚连夜就走!行了!你就别跟我口是心非了!”
“让你说的!至于那样吗!……说心里话,真的,对回国的事不像先前那样热衷,如今有点麻木了!再说还用撒谎父亲有病,还伪造诊断书……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这个主意说到底还像往坏里画那个主意一样,如出一辙!都是馊主意,让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说的是心里话?”
“绝对是心里话!”
“我才不信呢!我承认你王盛烈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和正人君子好像不着边!抗日救国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多少仁人志士都能忍辱负重……”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盛烈总觉得这么说话不太得劲,有点别扭!俗话说的好:“好吃不如饺子,坐着不如倒子。”他看赵福天躺的很舒服,他也想躺一会。
通常情况盛烈不愿到别人的铺上躺着,但是今天他见赵福天躺在自己那块地方,他也不好意思让赵福天走开,只好将就到赵福天的那个地方躺一会。
两个榻榻米挨着,中间只隔一个人下脚的缝。
赵福天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你心里感到不安,作了亏心事,那你就到教堂里找神父忏悔去吧!上帝会保佑你的!哈哈……”
“你,好你赵福天!竟跟我开起国际玩笑!”
“不是开国际玩笑!……你呀,你!让我说你啥好!要注意大节!只要能回国参加抗日,你管那些芝麻绿豆的小节干什么!真是的!”
“有时我也这么想……但是……”
“行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想不想的你还不是终归得走!你可是我唯一的伙伴,你再一走,我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赵福天说这话时感到十分凄凉感伤。
盛烈摆过头来看他一眼。“这话说的!还有二期三期新的同学呢!梁十千,张步……”
“那倒是,可是和你不一样,和他们小弟弟在一起总觉得……我这个老大哥出来进去的,就像个留级学生……”
盛烈一听这话笑了。“哈哈!看你说的……”接着说道:“说心里话,就我们一期同学来讲,我看你坚持读完也不错,很有代表性!起码能得到一个合格的毕业证书,将来也好找工作!对事业也有帮助!不像我们半途而废,只能拿一个结业证书!”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那好听的!谁难受谁知道!别站子说话不嫌腰疼!”
“嘻嘻……所以我才躺子跟你说!”
“嬉皮笑脸!你看我好,有代表性,那咱俩换!你在这顶着我念,我替你回国抗日!”
“这不已经换了吗!你躺的那个地方可是我的地方!”
“哈!好你这个王盛烈!倒挺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还我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你没看你说的那些话!回国抗日和画画求学那是能顶能换的吗!”
“我不是被你气的吗!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可不好了……”
“这我理解!所以啊!我才想安慰你!开开玩笑!谁知……算了咱们不说这些闹心的事!对了,有一件事我还得向你请教。”
“什么事?”
“来信让我作龙子姑娘工作,我一想,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得怎么去作呢?实在让我很难心!”
“这有什么难心的!挑明的说!让她帮忙说句话,让她父亲高抬贵手……你若是不好意思说,我去替你说。”
“谢谢你!可是……这些在我送康明瑶王言大回来的路上,已经向她表达过了,也博得她的同情,她也为我向她父亲讲了情……”
“那……现在不是有了诊断书了吗!不一样了吗!”
“就是因为有了诊断书,我才更不好开口!”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
“我是说……我已经欺骗了她一次,怎么可以还欺骗她!我于心不忍!我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她,再下去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她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啊!我想……”
“你想作什么?良心发现了?”赵福天觉得盛烈的话有些不太对头,坐了起来。
“是,我,我想坦白的跟她说……”盛烈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想坦白交代?我没听错吧!那不是前功尽弃,自取其辱吗!”
“可是我不想一错再错!我不想在心里留下这块伤疤!……你不知道,在你没进来的时候,我就想跟川端老师坦白,吐露真情!话都到了嘴边,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是没有足够勇气说出来,后来也是他把我话头打开,才……
“我奇怪!为什么你又要坦白呢?”
“川端老师对我那么坦诚,那么信任,而我却撒慌欺骗他……相形之下我内心惭愧呀!”
“真让我搞不懂!那你……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此一时彼一时吗!当初我就一心想……咳!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我想……对龙子姑娘坦白,我和她还算有话就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像川端老师……在龙子姑娘面前我没有压力!”
“莫明其妙!”赵福天说了一句,他又躺下了。“你的事还是你自己作主吧!我可不敢插言,说对了还好,说不对了,还不是落下一堆怨言!我可不想再干那费力不讨好傻事了!”
“你看你,找你商量商量,让你提提意见,你倒好!破被叠起来了!”
盛烈说着把身侧过去,脸朝着相反的方向,给他后脑勺以此表示不满。
“你愿意找谁就找谁,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