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终于可以说了吧。”陆哲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戏谑的看着木怀威，小样的，不敲山震虎一下，你们不知道小郎君的手段。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陆哲不想那位笑得像邻家的大姐姐一样的任城公主，落得一个凄惨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陆哲经常会有意无意想起任城公主，想起那位很有可能是文成公主的少女，想起她凄惨的身世，以及任城王这一脉凄惨的结局。
任城王李道宗，虽然是李世民的堂兄弟，但是一直游离于大唐的核心之外，可能由于天家子弟之间的天然戒心，虽然李道宗战功赫赫，同出于陇西军事贵族集团，但是一山难容二虎，很难说为了皇位可以杀兄逼父的李世民对自己这个战功赫赫的堂兄弟没有戒心。
而且李道宗虽然在隋唐小说里是个阴险小人，但是实际上，李道宗军事能力是很强的，可与军神李靖比肩，李道宗曾奉旨出征，把突厥的部队赶出了五原，为大唐朝开拓了一千多里的疆土，活捉突厥颉利可汗，这次也将会和李靖李绩一起，大破吐谷浑。
有这么一个能征善战，军中威望极高，同样出身李氏，血脉显赫的任城王，人中之龙的李世民没有杀了他，已经算是比较克制了。而其手下以天策府为核心的政治集团会疏远，打压任城王一脉，也就不足为奇。
贞观六年的某一天，李世民大摆酒宴，尉迟敬德也在邀请之列。尉迟敬德发现有人的席位排在自己之上，大为不悦。任城王李道宗出面劝解，尉迟敬德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差点把李道宗的一只眼睛打瞎，但是李道宗并未与尉迟敬德计较。李世民看上去非常生气，但是事后也不过严厉警告尉迟敬德了事。
《新唐书》如此说，是为了证明李道宗的雅量，但是当日天策府一众将领，对于李道宗的态度，可见一斑。
唐太宗不待见李道宗，是很多大唐上层都知道的事情，不然，如此赫赫战功，怎么会没有上凌烟阁？
而且，在唐高宗李治登基的元年，任城王终究没有逃过一劫，据说被长孙无忌等人陷害谋反，流放象州。但是长孙无忌乃是李世民的心腹和小舅子，很难说这不是出自于李世民的授意。
要知道，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后世鞭子朝不就有“和梗吻斐员ァ钡难栌锫穑课巳眉坛腥朔奖阏莆粘茫崽粞〕鲆桓鲎愎淮蟮奶孀镅颍戮懈隽⑼亩韵蟆�
所以，对于任城公主莫名有股亲切感的陆哲，想到李道宗这一悲剧的一脉，心中总有股想改变历史的进程的冲动，虽然知道自己掺和这种事情，危险系数相当的大，不过喝了一点酒而且碰到影鹭欲献女帮自己平祸之后，陆哲就觉得脑子一热，舌头就发痒，酒酣脸热之时，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了。
果然，当陆哲的话一出，隔壁的木怀威就赶紧跑过来，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恳求自己救木氏一脉。
“起来罢，现在左右无人，哲可对汝明言，汝木氏背后之人虽来头甚大，但欲行之事，毫无成功可能，说道救汝木氏，某实在无能为力，要想木氏平安，汝只能自救，而自救唯一之法，无非急流勇退而已。”陆哲一脸神秘地看着木怀威，此时他恨不得手里有一把鹅毛扇，再取个道号叫小卧龙了。
谁知道，木怀威的下面的一番话，惊得陆哲差点坐起来！
“原来陆师早已知晓，方才之语，果是说与弟子听，某亦觉得，我木氏欲行之事希望渺茫，可是那李唐与我杜氏之仇，不共戴天，怀威为人子，岂能坐视不理？”
咦？杜氏？不是李氏吗？怎么会跑出个杜氏出来，等等，木氏，杜氏，怀威，陆哲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这木氏，莫不是杜伏威后人吧？
看着脸上一脸哀色的木怀威，陆哲越想越有可能，木不就是杜字去掉偏旁么，怀威，怀威，不tm就是怀念杜伏威？而且木怀威见到陆哲的时候，自称扬州木怀威，这扬州，不就是杜伏威降唐之后，被封的地方吗？而且杜伏威生前的势力范围，正好是这江淮扬州一代。
妹的，自己还一副算尽天下事的样子呢，以为自己神神秘秘地装了个大逼，还刻意梳理了一下任城王一脉的结局，还想着让木氏去警告任城公主，改变历史进程呢。没想到，自己姿势水平还是不够，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错把杜伏威后人认成了任城王一脉的白手套，幸好对方也是图样图森破，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不然自己这仙人弟子的人设就崩了呀。
“伏威公之冤，虽出自于李孝恭之手，但究其原因，乃是命数使然，不管伏威公是否是谋逆之心，还是那辅公佑自作主张，当伏威公降唐之日起，其结局几尽注定，而唯一之求生之机，伏威公亦未曾把握住，与其说伏威公死于李唐之手，不如说是天命假借李唐，收走伏威公。”虽然内心慌得一匹，但是陆哲表面还是稳如老狗。
“先严确是死于李唐之手，我杜氏与李唐之人，不共戴天！”陆哲的一番话，让跪着的木怀威，不，现在应该叫他杜怀威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双眼发红，恶狠狠地说道。
“哦？我杜家之惨剧，竟是早已注定？某不甚明了，还请这山水郎，为某解惑可好？”伴随着一个略带阴冷的声音传来，一个瘦高的青年人走进了陆哲屋中，对着陆哲一揖。
“木氏之主，小说家后人，杜镜伏，见过百花宗主，山水郎！”
………………………………
第九十八章 大唐版青梅煮酒
“兄长！”
“见过少主！”
看到来人，木怀威和木十七一前一后，俱是惊呼起来。
“哦？敢问可是伏威公之后，木氏之主？”陆哲看到面前这个自称是木氏之主，小说家后人的青年，也是吃了一惊，开口问道。
“镜伏不请自来，其中冒昧之处，还请山水郎海涵，本不欲打扰山水郎长夜清欢，奈何听到山水郎之言，涉及镜伏先严，不得不出言尔。”
“无妨，无妨，哲一时酒醉，妄议天下英雄，倒是哲的不是。”杜镜伏如此做派，陆哲也能理解，自己相当于当着儿子的面非议人家爸爸，人家自然要站出来问问。
原来，远在扬州的杜镜伏，看到木仲送来的精盐，特别是听取了木仲有关于五庄观与木氏合作的汇报之后，对于这个号称仙人弟子的哲小郎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命人细细打听他的情报。
在木氏颇为严密的情报网之下，陆哲在陈州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放在了杜镜伏案头，时间只比送到长安的那两份，差了不到几天，可见木氏在江淮一代的能量。
于是，杜镜伏不禁意动，想要亲眼见见这位久居左华山五庄观的哲小郎君。
令杜镜伏动容的，并非是陆哲的食盐提纯技术，他也是山门中人，对于山门中人的种种秘术，虽然惊奇，但也没有太出乎他意料。
真正让他想要启程的，而是陆哲关于食盐销售网络的计划以及对于天下大势洞若观火的见识，能在千里之外，精准预测出长安那位的想法，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地吐蕃三策，让杜镜伏都自叹弗如。
越是上层人物，越是能体会到这份见识与计划的可怕之处，尤其还是出于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孩童之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杜镜伏是知道五庄观的，不过是他供养的无数山门聚居处中的一个，在众多山门之地中，别说闻名，几乎就是很不起眼。对于陆哲的成长环境知之甚详的他，知道此子从未出过大山一步，所以愈发对这个哲小郎君感到好奇和不解。
难道真有仙人梦中传授之事？带着这个问题，杜镜伏来到了五庄观。
来到五庄观之时，已然天色将黑，在影家人的带领下，杜镜伏来到了杜怀威现在的住处，也就是陆哲家门口，刚刚进到院子，就听到陆哲对影鹭的那番话，接着，影鹭避嫌出门，也碰到了他。
而陆哲对于杜怀威的那番话，更是让他有些不解和生气，于是他这才让随行护卫牢牢守住门口，随即进入屋内，当面质问陆哲。
我擦，原来影伯暗示我有人偷听，不止是指的隔壁房间，而是屋外。陆哲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影鹭要匆匆出门，想必也是想看看外面究竟是谁在偷听吧。
于是，五庄观的CEO与木氏商行实际上的话事人，就在这个昏暗的屋子内，第一次见面了。
看着杜镜伏有些不愉的目光，陆哲的脸上倒是半点惊慌都没有，指了指对面的炕头。
“镜伏兄，请坐。”
虽然坐在他人床榻上这个行为对于杜镜伏这种前世家子弟来说，还是很无法接受的失礼行为，但他左右环视，发觉屋里只有马扎一类的东西，于是也就不再顾及风仪，依言坐下。
倒是巧物，杜镜伏心中暗自赞叹一声。屁股底下传来的温暖让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虽然已然开春，山中的夜晚还是很冷，再加上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所以不免有些寒冷，火炕带来的暖意让他舒服了不少。
饶是如此，见到陆哲并未表现出丝毫歉意，而是坐在对面，自顾自地撸着熊猫，杜镜伏眼底的冷意，反而越来越盛了。
过了好久，陆哲先给对面的杜镜伏倒上一杯，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竹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镜伏兄此语，就是是以伏威公之后，木氏之主问哲？还是以小说家后人，山门弟子的身份问哲？”
大唐版的青梅煮酒，就这么开始了。陆哲心中暗暗给自己叫好，看来自己也有少年名士之风呀，呵呵呵。
所谓青梅煮酒，三国的时候并未发生过，因为青梅煮酒，是宋代才流行的。而青梅煮酒也不是电视里，把青梅扔到酒里面煮，而是宋朝的酒，是蒸煮出来的，叫做“煮酒”，而青梅，就是宋朝的佐酒之物了。宋人偏爱用果子佐酒，东京梦华录里面就有记载。
不够，意思是差不多的，类似后世两个吃地沟油的命的屌丝，在喝大了之后纵论天下，操中X海的心而已。
“两者有何不同？”端起酒一饮而尽，暗赞了一声好酒之余，不由得脸色有些泛红，明显是没有喝过高度酒的窘态，让陆哲不禁暗自有些小愉快。
“若是镜伏兄以木氏之主问哲，那么哲的回答便是，伏威公英雄人物，虎踞江淮，奈何时运不济，竟被小人所害，承受不白之冤，简直让人扼腕。”
“若是镜伏以山门之人问宗主呢？”饶是杜镜伏涵养极好，语调也有些变了。
刚刚陆哲那番话，大概就是时人对于杜伏威的评价，类似于现在的官方定调，倒也还算中性，若是那些尖酸刻薄的文人，特别是江淮地区的一些小士族，对于杜伏威的评价，可就不怎么中听了，什么孽啊，逆啊，贼啊之类的字眼，想必是少不了。
但是这个评价，对于深知士族里面门门道道的杜镜伏，那就有些嘲讽的成分了，特别是还听到陆哲先前对于杜伏威的评价之后，杜镜伏就更加觉得，对方是在揶揄和戏耍自己杜氏一门。
都是千年的狐狸，给我看什么聊斋呢？
杜镜伏大概就是这个心理，你既然能说出先前那番话，现在还拿官话敷衍我，这不是逗我呢？真的以为我杜氏没落了，可以任由一个小孩当着我的面来揶揄我的老爹吗？
不仅仅是杜镜伏，跪着的杜怀威也有些激动，自己这个山水郎师傅当真是不把我杜氏放在眼里啊，自己和兄长还在这里呢，就当着我俩的面如此臧否先严，简直有点不近人情了。
于是，情急之下，他也站了起来，站在自家兄长的背后，怒视着陆哲。
这就急了，看来古人真的是对于孝悌还是很看重的呀，陆哲不禁暗叹一声。于是他继续把玩着炕边的熊猫，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背后的布衾上。
“若是镜伏兄以山门弟子，小说家后人的身份问哲，那哲的回答便是——”陆哲拉长了声音。
“杜伏威此人，注定要败亡，只分早晚而已。”
“什么！”杜镜伏身后的杜怀威怒发冲冠，几乎目眦欲裂地瞪着自己才拜了不久的“陆师”。
………………………………
第九十九章 败亡的理由（二合一）
“怀威！”杜镜伏回头，伸手拦住了自家二弟，接着转过头来，对着陆哲说道。
“吾等兄弟愚昧，还请陆宗主为吾等兄弟解惑，吾等洗耳恭听陆哲宗主之高见。”
好嘛，陆宗主三个字都出来了，称呼一个人的姓名加职务名，算是很正式的称呼，在这种私下交流的场合，在士族的社交体系里，这就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满了，几乎跟骂tmd没有什么区别了，就比如，你叫长孙无忌右仆射或者长孙仆射都行，但是你叫他长孙无忌仆射，这就有点阴阳怪气的了。
“两位稍安勿躁，待听闻哲一家之言，再做决断不迟。”虽然陆哲没有经受过大唐士族那冗长复杂的礼仪训练，但是亦觉得对面的两位有点生气了。
于是他赶忙开口道，“哲之所以说伏威公的败亡已注定，主要有三。”夹了一筷子炒豆芽，陆哲这才缓缓开口道。
“其一，便是伏威公崛起之时。隋末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出了不少枭雄人物，伏威公也乃是其中一股。虽然隋末势力如此之多，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为世家大族举兵，一类乃是黔首起兵。前者乃李渊，王世充，宇文化及等世家子弟为主，后者，乃李密，窦建德，刘黑闼之流，而伏威公，亦是崛起于草莽，当是时也，伏威公乃义军一小卒，出则居前，入则殿后，降苗海潮，杀赵破阵，割据一方，虎踞江淮，声名一时无两，哲所言可有误？”陆哲看着对面的杜氏昆仲，又抿了一口酒。
“先严崛起于草莽，筚路蓝缕，尸山血海中杀出，镜伏每每思之，顿觉先严创业不易，吾等无能，不能继之矣。”陆哲这番描述，让对面的杜镜伏杜怀威两兄弟，脸色好看了不少，杜镜伏不仅开口，语带向往。
男孩子对于父亲的崇拜，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汝等可否想过，为何到后来，黔首义军出身的势力，大多逐渐消亡，武德三年之时，瓦岗寨灭，窦建德亡，刘黑闼奄奄一息？与李唐角逐天下者，只有王世充等世家出身之人？”
“时也命也，天命所致，成王败寇，还有何缘由？”杜怀威在后面，嘟嘟囔囔地说。
“倒是如此，还请宗主解惑。”杜镜伏盯了自家二弟一眼，仔细想了想，好像大唐还从没有以这种角度分析隋末的，不仅大敢好奇，随即开口问道。
“便是因为瓦岗寨等黔首义军势力，天生自带劣根性所导致。”陆哲一语点破。
“宗主此言，镜伏不敢苟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偏偏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世家出身才能做皇帝不成，想那汉高祖不过一亭长，亦取得天下，为何黔首不能为天下之主乎？难道宗主亦认为世家子弟当真注定高高在上乎？”
“这黔首么，当然能取得天下。”不过起码要到1949年呀，现在还不行，陆哲心中暗暗补了一句。“不过哲要说的，便是这黔首义军之劣根性。”
“黔首者，出身市井，混迹于草莽，多亡命血勇之辈，盖因生存艰难，家无恒产，故易揭竿而起，因其除了性命，余者无所失，故一旦举义，则如野火蔓延，势不可挡。赤眉绿林，汉末黄巾者，皆如是也，其为何成也速，败也速。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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