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舜和宋家的关系,也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直接了当的说道:“不瞒老爷子,今天过来还有一件大事。”
宋老太爷了却一桩心事,又拿起那支燧发线膛枪,不停的擦拭:“有话直说。”
朱舜想到终于开始研究蒸汽机船了,心里忍不住冒出一股子激动,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说道:“我想研究一种钢铁巨舰。”
“只是研究费用上,希望老爷子能够支持一二。”
宋老太爷头也没抬,直接说道:“可以。”
瞧见宋老太爷在听到钢铁巨舰以后,没有什么反应,朱舜清楚,他们不会相信会有钢铁巨舰。
钢铁又不是木头,会浮在水面,钢铁落在水里很快就沉了。
朱舜本来还想用钢铁巨舰这件事吸引宋老太爷,现在相信都不会相信,还怎么吸引:“每年最少需要两百万两白银。”
宋老太爷还是头也没抬,直接说道:“回头让管家把银子给先生送过去。”
有些亲兄弟因为十两银子,都会反目成仇,多达两百万两银子的巨款,说给就给了。
还是打水漂的那种给。
朱舜没有说话,拱手离开了这里,只是把这份情义,记在了心里。
工业革命的根据地有了,蒸汽机船也要开始研究了,京师大学堂开始大规模招生了。
朱舜骑着小毛驴来到京师大学堂,准备先把手头所有的零碎处理了。
却在京师大学堂门口看见了一顶轿子,说是皇上御赐的。
朱舜让人给二叔说一声,找四名弓马骑射娴熟的夜不收,担任轿夫,就去了朱氏纺纱厂。
朱氏纺纱厂卖给了吕员外。
张焘自己成立了一家北平压力水厂,每天还要教导京师大学堂的学子,就辞去了北平机械总局的职务。
北平机械总局正好缺一位世故圆滑的工厂主,负责贩卖新式机械,就让三叔担任了北平机械总局的工厂主。
这样一来,朱舜手上只有北平机械总局,以及正在研究水泥的朱氏水泥厂。
家产终于处理的清清爽爽,条理清晰了。
立秋时节,朱舜又被宋老太爷给叫过去了,参加一场酒宴。
朱舜走进宋家在黄村建好的青砖绿瓦宅子,多了不少的宋家人,听到二弟子宋士意叽叽喳喳的介绍才知道。
宋家把家里所有的田产都卖了,只留下了一个祖宅,举家搬迁到了宋家的龙兴之地,顺天府。
还把家里的祖坟给迁过来了。
宋家以前落魄肯定是风水不好,现在发达了,与风水有很大的关系。
重金聘请一位风水大家,在景山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把祖坟也迁了过来。
宋家从此正是扎根工业革命的根据地,顺天府。
朱舜在酒宴认识了同样也是温文尔雅的宋家长子,瞧见宋家三兄弟都是这么的谦和,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家风真的很重要。
不仅宋家三兄弟都是一副谦和的样子,宋家的晚辈们,也就自己的二弟子宋士意性子跳脱了一些。
其他宋家的男丁们,接人待物都十分的彬彬有礼,就连宋家的女眷们也是一副蕙质兰心的样子。
尤其是宋应星的幼妹,不仅人长的貌若天仙,还是一位温柔贤惠的书香女子。
宋士意瞧见恩师盯着小姨母看了好几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嬉笑一声跑开了。
朱舜酒喝的不少,找个借口去了宋家的二楼,站在二楼看着下面觥筹交错的场景。
忍不住想要大笑。
宋家养活了一万多名工人,每年还能赚三四百万两白银。
卖了所有的田产,正式以实业为祖业。
大明第一家大实业家,正式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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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工业革命对于大明的初步影响
悬在大明子民头顶最重大的一件事,只有两个字,吃饭。
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年月,灾害频繁发生,还要面临官僚乡绅的剥削。
粮食的价格又很高,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吃饱饭,却是最难的一件事。
每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家住西瓦厂附近的项老六,是崇文门众多苦力中的一个,每天依靠搬运京杭大运河上的货物,勉强能够保证家里人不会饿死。
可谁知,京城的粮价在一钱六分银子还没保持多久,因为官僚乡绅大批量的采买,暴涨到了一钱九分银子。
涨一分银子都有可能饿死一个人,何况是三分银子。
项老六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没有兄长和弟弟,名字叫做老六,那是因为上面的五个哥哥全部饿死了。
听说粮食涨价了,项老六扛了一天的麻袋,浑身酸痛的回到了家里。
打开柴门,走进了破烂院子。
瞎眼老娘坐在四面透风的灶房里,身边放着一堆灰色泥土,正在做馒头:“六儿回来了吧。”
项老六身材长的极其魁梧,身高九尺有余,看到泥土做的馒头。
这么一位铁塔般的汉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马上就是父亲的祭日了,他爹就是前年闹饥荒,像很多老人一样,吊死在了树上。
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馒头一次吃个够。
项老六这个做儿子的,在老爹活着的时候,没能让老爹吃过几次干的。
人都死了还是没能做到,别人家都是用真馒头祭奠,他家只能用泥土做馒头。
项老六嗯了一声,身子有些颤抖的走进了漏风的屋子。
空无一物的屋子内,娘子躺在一堆稻草上,满脸慈爱的抱着儿子。
项老六说了一句给我抱抱,强行从娘子手里抢走了孩子。
“项老六!放开我的孩子!”
娘子刚生过孩子没有多长时间,身体比较虚弱,家里都吃不上饭了,更不要说吃些滋补的东西了。
想要抢过来孩子,却跌倒在地上,凄惨的哭喊。
项老六的老娘眼睛瞎了,耳朵却不聋,听到儿媳的哭喊,就知道儿子要干什么。
老娘拿起身边的拐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老六,放下孩子,这可是项家唯一的香火。”
项老六不管不顾的抱着孩子,走出了门外,站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慢慢举起了手臂。
项老六过去在西瓦厂附近,见识了很多的这种事,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么做。
杀婴。
项老六抬头看向了儿子,儿子还以为老爹在和他玩,稚嫩的小脸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看着儿子纯真可爱的笑脸,项老六再也忍不住,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儿子不要怪爹。”
“是爹没有本事,挣不来钱养活这个家,粮食要是不涨价,咱家勉强还能养活四个人。”
“现在粮食又涨价了,爹不这么做的话,你娘就得饿死。”
从来没流过眼泪的铁塔汉子,越说,眼泪流出的越多,竟是像个小媳妇一样,抽泣起来。
虎毒不食子,谁想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多少年了都这样。
只要遇上了灾年,粮价肯定会大涨,官僚乡绅是搜刮了大量的银子。
底层的老百姓要么杀婴,要么老人自尽,甚至还有的易子相食。
项老六慢慢闭上了流着眼泪的双眼,颤抖的双臂,举到了头顶。
“那个汉子!赶紧放下孩子。”
朱舜带着一群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上一节实践课,正好看见了让人眼角欲裂的一幕。
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夺走了项老六手里的孩子。
这不是一个巧合。
在救下项老六手里的孩子以前,朱舜带着学子在天底下最富庶的京城,救下了七名上吊的白发老人,三名准备杀死的婴儿。
原因只有一个,官僚乡绅们卖的粮食涨价了。
只涨了三分银子。
朱舜救下了婴儿,看见一位瞎眼老婆婆走了出来,把婴儿交在老婆婆手里,给了她一两银子:“街口的宋家粮铺,今天卖一种土豆面粉。”
“六分银子一斗,一石只要六钱银子。”
说完这句话,朱舜继续带着这群平时不愁吃穿的学子们,走在这片穷苦的西瓦厂。
铁塔般的汉子项老六,愣愣的看着朱舜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六分银子一斗。
等到朱舜和学子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项老六疯了一样,冲出了这条巷子。
街口果然有一家新开的宋家粮铺。
项老六仗着身高九尺的魁梧体格,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递过去一粒碎银子。
小小的一间宋家粮铺,店面不过一丈多宽,却有十几名堂倌在忙活。
没办法,涌过来的穷苦老百姓实在太多了。
其中一名堂倌接过来项老六的碎银子,放在小秤的铁盘子里,正好六钱银子。
堂倌又咬了一口,确认是真银子,不是兑了锡水的假银子,直接搬了一口袋土豆面粉给他。
项老六手忙脚乱的揭开麻皮口袋,尝了一口。
真是面粉,还有点甜。
项老六小心翼翼把麻皮口袋的口子绑好,扛到拥挤的街道上,就像跪在这里其他老百姓一样。
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朱舜带着学子们在巷子里转了一圈,见到了太多让他们震撼的一幕。
白发苍苍老人上吊的,杀婴的,还有把自己肉割下了给父母妻儿吃的。
就这一圈,最少见到了三十几户人家,家破人亡。
总之,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切只因为,粮食涨了三分银子。
三分银子还不够学子们买一套笔墨纸砚。
出了巷子。
又看到很多人跪在街道上磕头。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群一群的跪在街道上,对着宋家粮铺磕头。
这一幕,更加震撼了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们。
朱舜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便是工业革命对于一个社会的改变。”
“只有这个社会不断的进步,才能让更多的老百姓吃饱饭,有衣穿。”
“你们觉的这些老百姓,愿意让老爹老娘上吊,愿意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这是没有办法,不死的话,剩下的人也活不了。”
“别小看一个土豆面粉降价,却能让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过上安稳生活。”
朱舜今天带来的学子,一共是三十人,也是京师大学堂全部的学子。
用不了多久,就要去担任二十七座县学的教书先生了。
朱舜用一堂实践课,告诉他们,第一次工业革命对于大明的重要性。
坚定学子们内心的信念。
毕竟。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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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京师大学堂的对联
朱舜准备安排二十七座县学的时候,刘汉儒也到了顺圣川西城。
一座位于山沟里的贫瘠小县。
人丁不过千余人,比起京畿附近动辄几万人的大县,基本上就相当于一个大点的村子。
顺圣川西城在太行山脉里面,因为太穷了,连个知县都没有。
但凡是补缺补到这里的官员,全部都使了银子托关系,尽快离开了这里。
整个县衙就剩下一个本地的主簿。
主簿得知刘汉儒来了,虽然是个戴罪之身,但他好歹也是一位正五品的郎中。
下放到地方,就是知州知府一级的高官,哪里敢怠慢,赶紧摆了一桌子宴席。
刘汉儒看见宴席,脸色瞬间黑了,桌子上就一只鸡,其他全是野菜。
以为他刘汉儒好糊弄是吗?
刘汉儒当初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为了不再过上那种苦日子,就拼命的贪。
这种野菜不仅吃过,小时候还为了争抢一根野菜,差点被人打死。
刘汉儒本来想训斥主簿一顿,但是瞧见旁边被王承恩派过来的两名东厂番子,只是喝了口稀粥,便立即离开了这里。
心想着早一天去当庄稼汉,早一天离开这个寒酸的地方。
主簿一辈子都没出过顺圣川西城,哪里认得东厂番子,不过东厂的大名却是听说了。
当其中一名东厂番子表明了身份,主簿哪里还敢徇私,先撤了宴席,又让一名小吏带着三人去了一户日子还算不错的庄稼人家里。
说是不错,不过是能喝口稀的。
离开县衙,顺着山道走向那户人家,刘汉儒三人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
站在寸草不生的山顶上。
远方。
全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
沟沟壑壑,山岭石块裸露在酷热的太阳下。
看不见一点的绿色。
整个大地宛若一个火炉子。
刘汉儒三人沉默的来到一处峡谷,在高耸的峡壁遮挡下,终于有了少见的阴凉。
峡谷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窑洞,居然还有一只耕牛。
耕牛看见人来了,‘哞——哞——’的叫了几声。
却越发的突显这里的荒凉。
小吏知道身边有两位是东厂番子,把刘汉儒交给其中一户人家,撒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这户人家只有三口人,一位老汉,年轻的儿子和儿媳。
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不怎么爱说话,领着刘汉儒走进一间打扫的很干净的窑洞。
窑洞里的炕上,细致的铺着一层干草。
还有一床家里唯一的棉被,只不过上面打满了补丁。
刘汉儒在家里平时都是住着锦绣大缎的床褥,房间内挂着几幅字画,焚着一炉香料。
哪里受的了这种贫苦的环境。
刘汉儒捂着鼻子走进去,厌恶的看了一眼:“本官岂会住在这种地方。”
说完走出了窑洞,站在空旷的黄土地上,四处找风景看。
这里哪有什么风景,除了被风卷起的沙土,就只有寸草不生的黄土地。
顺圣川西城白天很热,晚上也很冷。
刘汉儒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长衫,到了半夜,冻的他直打哆嗦。
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进肮脏的窑洞,躺在干草上。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刘汉儒只有一个想法,真暖和啊。
第二天早上,起来。
两名东厂番子把他一个留在这里回去了,等到一个月以后再过来接他,走的时候,凶狠的交代了一句,谁也不许照顾刘汉儒。
这让动了小心思的主簿,吓的差点没跪在地上。
东厂番子都发话了,别说照顾刘汉儒了,就是敢去见他的人都没有了。
没了约束的刘汉儒,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汉要水:“本官要沐浴更衣,赶紧给本官准备水桶。”
老汉的儿子正好从地里回来,这小子是本县有名的刺头,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
一脚踹翻了刘汉儒,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还想洗澡?你他娘的赶紧跟老子上地干活,要不然今天没饭吃。”
倒在黄土地上的刘汉儒,掸了掸身上的黄土,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可知道,本官是当朝正五品。。。。。。。。”
话还没说完,又被踹了一脚,老汉儿子本来就火气大,抄起拳头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打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老汉咧嘴笑了:“儿子,差不多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老汉儿子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放过了刘汉儒。
刘汉儒在心里狠狠的记住了这个晒的黝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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